《新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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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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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菊去了何处?

菊和竹一起离开,竹捉了山下,山下却从来没也没有见过菊,那么,菊又遇到了一些甚么,下落如何呢?

这两个谜团似乎都不应发生,但是偏偏又不合情理地发生了。

转过头来,再说山下堤昭和竹。竹不忍把山下交到四嫂的手中去,但要她放了山下,让他回去归队,自然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同时,此际她又产生了一种极度的依恋之感,不舍得离开山下。

山下看到她在犹豫,便叹了一声:“你我是敌人,但是你我都无意与对方为敌,只要我们和过去断绝关系,那敌对关系也就不再存在了!”

竹定定地望著山下:“说来容易,如何去做?”

山下大著胆子,伸手握住了竹的手,把竹拉到身边来,沉声道:“我们这就离开此处,远走高飞。”

山下堤昭在他的记述中,在这一部份有一段颇为特别的心声剖白。

他说,他一伸手把竹拉近自己的时候,左手自然而然向身上所藏的那柄匕首摸去。在那一刹间,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只要匕首一出手,一定可以把竹一下子刺死在他的怀中。

可是,当竹的身子其软若绵的靠向他,秀丽的脸庞离得他极近时,他看到了竹双眼之中的真诚和情意,在那一刹间,山下改变了主意,立定了决心,要和竹共度余生,确如他刚才所言,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忘记。

需知道其时,山下只知自己“被俘”,并不知道整队人发生了甚么事,能在刹那之间,有了这样的决定,对于一个出生于军人世家,自一懂事起就接受军国教训,把军人的名誉当件生命第一要务的人来说,那真是惊天动地的反叛。

使得他有这种反叛行为的,竟是一个全然处于敌对地位的陌生女子。

由此可知,男女之间,是真有所谓“缘分”这回事的,在“缘分”的牵引之下,男或女都可以有异乎寻常的行为,全然不受任何力量的约束,也没有甚么力量可以抵挡得住。

在山下以后的生活之中,并不曾为自己当时的决定后悔或感到惭愧,他只是有一次向竹说出了当时自己的心情,并且说明,在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连自己也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他对竹这样说的时候,是在几天之后。那时,他和竹连夜离开了鄱阳湖,仗著竹对地形的熟悉,在一处隐蔽的所在弃船上岸,由陆路来到了南昌。一路上,两人在外人的眼中,全然是一对合称之至的夫妇。

那几天之中,虽然他们行藏隐秘,但是一路之上,茶馆食肆之中,甚至道旁舟车之上,也都听得人们沸沸扬扬的在传说神户丸失踪和三十六名日军潜水员失踪的事情。

直到这时,山下堤昭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三十五个队员,连队长在内,在下水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和神户丸一样消失无踪了。

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山下又惊又疑,向竹询问:“你是在甚么样的情形下捉了我的?”

竹摇头不答,山下如何肯休,一再相询,竹才道:“我不能说,你若是一定要问,我只有离开你。”

竹说得极其坚决,这几天下来,山下和竹如胶似漆,如何还分得开。

山下于是把自己内心斗争的那一段经过,说了出来,道:“我视你在军纲之上,在自己生命之上,怎舍得你离去。我不信你会舍我而去。”

竹泪水直流:“我自然不舍得,但你若是不收回这个问题,无异是迫我和你分离,我失去你之后,也唯有一死而已。”

竹说得认真之极,山下倒抽了一口凉气,自此不敢再提此事。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他在记述中说到这个问题,他说自己一直在想,但一直没有答案,神秘之至,也想不通何以竹坚决不肯说。

他认为,竹不肯说出来的经过,和神户丸失踪、潜水人员失踪等一连串神秘事件,一定有著关键性的关连。

在看了山下堤昭的记述之后,我的看法和他一样,也认为竹没有说出来的那段经过,是一个极重要的关键。而且,竹是为了甚么,宁愿离开山下,也不肯把经过说出来,也是一个极大的疑问。竹竟然把这个秘密保守了一生,那么多年一直不肯说,这又岂是没有特别原因的事。

而且,从山下在记述中所说,怀疑有人在偷看他的记述这一点,我可以判断,偷看者一定就是竹。竹偷看山下的记述之目的,只怕也是想了解山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所保守的秘密,结果当然是否定的──山下一直没能知道这个秘密,他只知道自己的遭遇,却无法知道他是如何被竹捉住的经过。

关于这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问官子:“你祖父先逝世,还是你祖母先逝世?”

官子道:“祖父先走,第二年祖母也……走了,他们过世的时候,实在还都很年轻──我的意思是,都只不过五十岁出头,要是活到现在,也只有八十岁左右。”

我再问:“你祖母临死之际,没对你父亲说甚么?”

官子很是佩服地道:“卫叔的联想能力真强。事实是,祖父临死的时候,嘱咐父亲一定要设法问祖母一个问题,令祖母回答。”

白素道:“自然是问当年发生的事了。”

官子道:“是,我父亲一直不敢问,一直到我祖母临死前,他才问了,祖母并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但在九泉之下,若是见了你父亲,我一定会告诉他。’──这是我父亲临死之前告诉我的,他这样说:‘我也快到九泉之下与他们相会,也可以知道答案了。’”

我不禁苦笑──若真是要到了九泉之下,才能有答案,那么,这个问题也等于是永远的秘密了!

山下和竹两人在中国躲了没多久,战争就结束,他们趁混乱回到了日本,日本在战后更是乱成了一片,要建立完全忘记过去的生活,并不是很困难。'网罗电子书:。WRbook。'

他们的专长是潜水,就仍然以此为业,安定了下来。可是鄱阳湖神秘事件,一直存在山下的心中,所以才有了一代传一代要把神户丸找出来的心愿。

官子比她的父亲能干,她的父亲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一无所成,或许是由于太短命(不到五十岁)。官子却极其神通广大,她化了很多功夫,从事近代的鄱阳湖志研究,搜集了许多资料,给她在资料之中,发现有一个奇人在事后也关心过这件事。

这个奇人,就是白老大。

官子虽然知道有白老大其人,也知道白老大掌握著不少资料,可是要找到白老大,也还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她是如何找到白老大的呢?我和白素都自然而然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官子的神情有点迷惑:“我也正想说一说这件事的经过,请两位分析一下。”

官子说了之后,停了一下:“要从头说起──我在搜集资料时,曾求助于当地的县文史馆,在那里,收获并不多。一日和馆长闲谈,馆长忽然道:‘近几十年的鄱阳湖历史,可以说全在一个老人家的脑中,我曾很多次提议上级请这位老人家来当顾问,好好地充实一下近代鄱阳湖的资料,可惜上级认为没有必要,真是可惜。’我一听得这话,心中大喜,当时就有第六感──我的追寻,可以有大突破了!”

七、一个老妪

我觉得很奇怪:“难道一个县文史馆长也知道白老大其人?”

白素笑:“那‘老人家’自然不是爸,是另有其人。”

我怔了一怔,向官子望去,官子忙道:“是,我是先见到了这位老人家,通过了她,这才见到了白老爷子的。”

我咕哝了一句:“真复杂!”

官子道:“至今,我还不知道那老人家的身份。”

我大是惊讶──事情一桩接一桩,越来越有趣味。我道:“那又是甚么世外高人了?”

官子侧著头,想了一会:“文史馆长指点我去见她,说那是一位老婆婆,一个人隐居在湖上汊港之中的船上,行踪不明,神出鬼没,与外间几乎断绝接触。馆长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了她,闲谈起来,才知道她对鄱阳湖附近的风云变幻,了若指掌,令馆长大是叹服,觉得她是活的历史,极宜派人把她所知的全都记录下来。

可惜上级不予重视,馆长前后也只见过她三次。

官子一听,这样的一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于是就雇了一艘船,没日没夜的在湖中寻找,虽然犹如大海捞针,但到了第二个月,居然就给她找到了。

官子在找到那隐居的老婆婆时,正是傍晚时分,暮春季节,在几株大柳树下,柳叶掩映之中,一艘陈旧的木船泊在旁边。官子的船靠近去qǐζǔü,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自岸上走来,手中提著鱼篓,鱼篓上是几扎菜蔬,还有一只大葫芦,看来很是沉重,想必是盛满了酒,看上去,真如图画中人一般。

那老妇人究竟有多大年纪,还说不上来,只见她走路之时,体态矫健,绝无老年人的龙踵,虽然隔得远,也可知那是一位世外高人。

那老婆婆来到了岸边,一伸手,拔开了下垂的柳枝,踏上了上船的跳板。

官子早已注意到了,那小船和岸上联系的一块跳板,又窄又薄,长为一丈五六,看来木色残旧,难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那老婆婆才一踏上去,官子心中便是一凛,一声“小心”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那老婆婆却如履平地,在那跳板上稳稳地走著,一任那跳板颤悠悠地上下弹跳,她却已经轻轻松松的上了船。

这时,官子的船,船家早已停了桨,官子吩咐道:“船家,快划近去,我就是要见这位老人家!”

船家是个中年汉子,却把头摇得博浪鼓也似:“姑娘,这位老人家不喜别人打扰,我不能摇近去。”

官子呆了一呆:“那我有何方法可以见她?”

船家向岸上一指:“我送你上岸,你自己上船。”

官子心想,那又有何不可,忙道:“快!快!”

船家把船荡了开去,在离小船不远处靠了岸,让官子上了岸。

官子急急向小船走去,来到岸边,只见那老婆婆正在船边生起了一只炉子,正在煎鱼,官子来到跳板前,扬声道:“婆婆,我叫官子,从县文史馆来的,求见婆婆,是想讨教一些事,请婆婆准我上船。”

她语音清脆动听,和那婆婆相隔又不远,可是那婆婆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慢条斯理地把鱼翻了一个身,洒上些盐花,又抽空喝了一口酒,动作悠闲之至。

官子连说了三遍,老婆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官子心中发急,就要踏上跳板去。谁知她才一举脚,那老婆婆忽然伸手,取起一根棍子来,在跳板的另一端敲了一下,那跳板竟然直翘了起来,打横落在船上,官子一脚几乎没有踏著。

这分明是拒绝之意了,官子行事颇有毅力,她就在岸边大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也不理那老婆婆是不是在听。

那老婆婆自始至终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煎香了鱼,把鱼盛起,慢慢吃著。细细的鱼骨自她乾瘪的嘴中,纷纷落下,若不是自小吃惯多骨河鱼的行家,断难有这样的功夫。她根本不向官子看上一眼。

官子哀求道:“婆婆,我祖母也是中国人,我虽然未曾见过她老人家,但是听父亲说,祖母正是在鄱阳湖长大的,她未嫁我祖父之前,中国名字叫‘竹’。”

那老婆婆直到这时才徒然震动,刹那之间,满脸通红,像是鲠了鱼骨,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向官子望了过来。

她声音沙嘎,反问道:“竹?”

官子道:“是啊,我曾问父亲,难道中国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父亲说,别人都不是,但祖母是,她没有姓,只有名,只是一个‘竹’字。”

那老婆婆拿起葫芦来,手却有点发抖,喝了几口酒之后,才抬起头来,道:“多说你……祖母的事给我听听。”

官子其时已看过了山下堤昭的记述,就把记述中有关的故事全说了出来,她所知的也不过如此──竹到了日本之后的事,就很是平淡,没有甚么值得说的了。

那老婆婆在官子说的时候,一声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在喝酒,酒香在春风之中飘来,中人欲醉。老婆婆的酒量也真好,等官子说完,一葫芦的酒也叫她喝了个精光,只见她定定地盯著湖水,如同泥塑牛雕一般。

官子叫了她很多声,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到船尾解缆。官子一见她要走,大是著急,叫道:“我把甚么都告诉你了,你……你怎么仍不理我?”

那老婆婆解了缆,拿起一支长长的竹篙来,向岸上点了一点,湖面上起了一阵水圈,小船便穿过柳枝,荡了开去。官子再要叫时,那老婆婆已道:“我也不会再听你的话,我不能告诉你甚么,但却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去找一个人,他能告诉你许多。”

官子道:“那是何人?”

婆婆道:“其人姓白,人皆称白老大,他人在法国,你到了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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