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情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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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情和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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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情和事 作者:一支润笔
空空千世泪空空第一章(1节……4节))
第一章  

  1

  吴雨起床后心情特别舒畅,恨不能弄粉调脂打扮一番。下床站在寝室中央,开了窗户对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大笑三声,只不过没出声,嘴型做的却是到位,惊得笑容可掬的太阳赶紧收起笑容,心想这小子真傻了,四年来都阴着脸,怎么明天要毕业回家了却露出这般鬼样儿?

  他出了寝室,走过前塔,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凳子上独自斟酌,“扔了可惜,又带不上,送人,我在这留级的一年里连一个知己都没有,这可怎么办?”现在是上课时间,空旷的操场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就更别提人影了。

  他给自己的小说起了一个非常有诗意的名字——《蓝月亮》。也难怪他在学校图书馆和阅览室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虽考试名次屡次背榜,也曾遭遇各任课老师冷眼无数,但脸皮却一天一天见厚,离厚颜无耻的程度也为期不远了,写诗的功夫便如得了“诗林”高手指点般以一日“百”里的速度突飞猛进,因此能为小说冠以“蓝月亮”之名实在是信手拈花的事儿。

  还没有等他想出处理鸟笼的万全之策肛门肌一紧想大便。当他飞到寝室门口时,口袋里的钥匙死活摸不出来,一侧身发现隔壁寝室门半掩着,探了半个身子瞧见里面没有鬼影也不见人影,于是毫不客气地抓起桌子上的半张报纸又往厕所跑去,蹲下时报纸上的一则招聘启示吸引了他的眼球:

  招聘

  经上级有关部门批准,上邑市写作学会正式进入筹备成立阶段,现面向社会招聘工作人员5名,凡五官端正、交际能力强、有一定写作基础,中专以上学历的男女青年,均可应聘。

  报名地址:上邑市中心街10号

  联系电话:23322××1303851××××

  吴雨看完这则招聘启示惊得欲跳但又不能,从厕所出来已乐得神魂颠倒、语无伦次了。“上帝——我的,降临了,幸运之神!”是的,他的自身条件完全符合要求。有成语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他这才“走”了十里就碰到美差,要知道,中国响当当的作家余秋雨先生就是上海写作Щ峄岢ぃ浠嵩笔巧虾8鞔笱У男醋鹘淌冢旁谝黄鹧芯俊靶醋鳌笔窃趺椿厥露O氲阶约翰痪镁突岷陀嗲镉晗壬梢谎墓ぷ鳎庥暾嫦刖虻厝哒业侥俏坏谝桓鲆谩靶邪倮镎甙胧拧钡那宄撕蚍接虺樗父鲎彀驮脔呱狭浇拧?

  当吴雨的神志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时瞅见了厕所边的那棵槐树底下,夏天的野草正在疯长着,差不多能没过膝盖了。去年,葬在这里的小鸟已变成另外一种生命得以延续。

  突然意识到自己给鸟笼找到了合适的归属后,吴雨去学校后勤处借了一把铁锨,费了二虎九牛之力在槐树底下挖了一个足有一米深的坑。他的一举一动,引得每个去上厕所的人都要多瞧几眼,有人心里肯定暗骂这位有毛病或即将有毛病。

  把鸟笼埋好后吴雨心里踏踏实实的,好比当年的秦始皇埋了兵马俑一般。

  晚上,熄灯铃过后吴雨在床头点起蜡烛,不是灵感突发想写诗,而是准备给李斯扬再写一封信。他摊开纸,爬着一动不动盯着蜡烛,桔黄|色的烛光跳个不停,他的心跳也在逐渐加快。每次想到李斯扬,吴雨都这样,这就是所谓的激|情吧。此时此刻,他的激|情已经相当饱满了,差不多到了快要溢出来的地步,千言万语在脑海里激荡着,却无论如何理不出头绪,想快刀斩乱麻,刀却不知在哪里。就这样算了吧,他想等《蓝月亮》出版那天写一封柔情蜜意的信同书一块儿寄去。

  楼道里不时传来几声鬼哭般的歌,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猪都能猜出来,这是毕业班学生最后的宣泄。对此,公寓管理员莫老师一般采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但前题是不直接或间接伤害别人利益,能吼就把吃奶的劲儿也使上;能摔就摔,只要不摔人(包括自己和别人),不摔别人和学校的东西,自个儿的洗脸盆水壶洗脚盆,水桶刷牙缸吃饭碗喝水杯,包括有尿盆的都统统在摔的范畴之内。

  看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吴雨眼泪鼻涕在上唇会师,他用手抹了一下,舌尖无意就沾了些这汇合物,感觉很咸。是的,这位1949年生于陕西省清涧县一个贫困农民家庭的汉子,在四十三年的人生路上给我们树立了一座神圣的丰碑。请允许张笑飞《路遥最后的人生》一文中最让人感动的两段文字在这里出现:

  ……

  ‘B超’显示他的肝脏已经完全硬化,其中还散有钙化点,边缘已收缩,成了锯齿状,腹腔内淤积大量腹水。医生列出的诊断足以让任何一位稍有医学常识的人大吃一惊,甚至魂不附体!但从路遥凝思的眉宇间流露出他的平和,对文学的希望、流露出对生命的无畏,对拒绝护士将输液针插在他的右手上,当左手和双脚所有的静脉均无法再扎时,护士不得不让他伸出右手。一连几天下来,他无法写一个字。他明白护士是做不了主的,便和主管医生和主任提出拒绝输液的治疗。

  ……

  11月初,病房已经供暖气了,但路遥的生命却到了冰点,他的肝脏已经丝毫不能解毒,大量的腹水顶得他无法呼吸,蓄积的毒素使他重度昏迷。1992年11月17日凌晨,路遥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专家组抢救了两个小时,可心电图始终是一条倔强的直线,伴随着这条冰冷的直线,路遥永远地停止了思想。

  吴雨心情特别沉重,就好像硬生生吞下几块石头。他突然间产生了一个愿望,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延安瞻仰路遥墓,再献上一束鲜花,还要深深地,深深地鞠三个躬,从而表达一位文学青年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吹灭蜡烛躺下,他还在想自己猴年马月也能写一本像《平凡的世界》一样不朽的小说,哪怕耗费十年或是二十年的时间也值得,只要能写出不朽的作品。

  第二天早晨,八点多了吴雨才醒来,学校门口那送葬般的场面早就烟消云散了,从教学楼里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读书声,勉强比鬼哭狼嗥好听一点点。

  没有人送吴雨,他也不需要别人送。一切准备妥当,他背着吉他,两手提着行李站在寝室门口注视了五张光光的床板许久,就像在注视着五位裸体美女,而后恋恋不舍如释重负般出了公寓楼。路过前塔,他放下手上的行李跳上塔基,手指刚触到青砖,就如同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早晨,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早晨。手指在青砖上轻轻划过,感觉那是李斯扬温柔而亲切的手,他惊得都要七窍流血立刻倒地了,但他自控能力还是非常了得,迅速稳住下盘才确保稳如泰山般站着。他确信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像被高压电击中一般飘下西山。上了公共汽车,车子起步后他从窗口探出头望了前塔最后一眼,感觉就像是在看李斯扬——曾经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室友们却一个也没有看到。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带着那颗过去受过伤但现在又痊愈了的心回家了。

  2

  吴雨站在家门口感觉全身的骨头就像酥了一样,母亲提着猪桶正从屋里出来,见了吴雨忙将猪食桶放下,走过来接住了吴雨手上的行李。吴雨突然发现母亲苍老了许多,他惭愧地低下头,恨不得将那半桶猪食吃了变成猪,等过年长得肥肥后一刀被宰卖了钱报得三春晖。

  想吃猪食变成猪的吴雨还没有开始进化,母亲便说,“回来了,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妈,我不饿,我只想睡觉。”吴雨没敢把刚才的想法说出来,他担心自己说了后母亲一生气将他拎去喂了猪。他径直进了屋。

  院子里,母亲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用连枷打着麦子,那有节奏的一声声像在割吴雨身上为数不多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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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雨躺在床上睡意不浓了,从行李中翻出小说的稿子爬在床边的桌了上看着。看着看着被自己的小说情节给吸引了。  

  父亲推开门进来了,他黑着脸站在吴雨背后。

  吴雨没有发觉父亲进来,他还在那儿孤芳自赏呢。

  “你在干什么?”

  吴雨被父亲打雷般的声音吓傻了,等傻劲儿过去之后才回头慢吞吞地说,“写小说。”

  依然黑着脸的父亲重复了一遍,“写小说?”

  吴雨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很小心地将头恢复原位,俨然一尊塑像。

  父亲的手指“梆梆梆”敲着吴雨的后脑壳,幸运的是他的脑壳还算结实,要不然这三下非敲出三个血窟隆。父亲说,“回来也不帮家里干活儿,写什么小说!?你是不是准备靠这东西养活自己?!”

  吴雨没有被父亲的三下敲醒,倒是被敲得全身热血沸腾。他想出去的那个人还是不是他父亲,难道写小说比吃喝嫖赌烧杀掠淫还可耻吗?!这几年辛辛苦苦写小说,别人不赞成不说,怎么到头来连父亲也要反对呢?!原本想毕业后就可以像逃出鸟笼的小鸟一样自由了,可是错了,只是从一个鸟笼努力挤出来又心甘情愿地进了另一个鸟笼!他复杂的内心感受像当年站在楚江边上的屈原,不过屈老是为了国家,而吴青年只是为自己,因此他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复杂意识就算请来哲学大师老柏老黑老亚老苏们也未必能解。他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眼泪好比积存几百天,突然流得无法控制,任由其一滴一滴落在小说稿上。

  母亲进来坐在床边,父子俩刚才简短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可以在四年前儿子去上学时为他整理行李,为他铺好被褥,但此时面对哭泣的儿子她却显得无能为力;伟大的母亲,她缓缓地伸出手,准备将儿子的身体揽进怀中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母亲的手刚触到吴雨的肩膀,吴雨便说,“妈,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母亲的手指微微抖着缩了回去,她说,“你爸就是这样的脾气,不管他怎么说,你想干的事儿你就干,我支持你。”母亲说完轻轻带上门出去了,院子里又响起了连枷声,不过声音很沉重。

  吴雨的眼泪还是流得很欢畅,照这样的流量继续下去,中国又会多添一条大江河。

  吃过中午饭母亲要去下地,父亲由于身体刚刚恢复,还不能干较重的体力活儿。

  “妈,刚吃过饭,歇会儿吧。”

  “昨天晚上的预报说‘明天有雨’,我要赶紧给地里的玉米上点儿肥料。老天爷可不许人歇着。”

  “那我陪你去。”

  “不了,我一个人就行。”母亲弯腰背起半袋肥料去了。

  吴雨在心底恨自己不配给农民当儿子,读了十几年的书,论生存能力,实在不如只有初中文化的母亲。

  他挽起衬衣袖子,进了厨房把锅里的剩饭盛进盆里,准备舀水洗锅时发现水缸是空的,于是提着水桶操起扁担去了井边。打出水后憋足力气往回走。父亲在院子里用木杈把麦秸往一块儿拢,瞅见了吴雨就用眼睛瞪他,本来吴雨还想着上台阶前休息一下,但是瞧着父亲那看仇人似的眼神咬紧牙关蹭蹭两三步就上去了,一只手扶住门框刚踏进右脚整个身子就匍匐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扶正水桶,里面的水合起来都不足半桶了。

  “没用的东西!”父亲骂了一句。

  天边传来了雷声,一个赛一个响。

  父亲还想再骂吴雨,听见雷声扔了木杈,跳上台阶抓起一卷塑料纸又跳下院子。风实在不小,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用塑料纸把麦秸秆盖住。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吴雨的存在,突然想起自己确确实实还有这么个儿子,扭头发现吴雨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他心里的火气足可以燃掉整个村子。“你死了,还不过来帮忙,明天要不要吃饭?!”

  吴雨被父亲吼活了,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得干活。

  雨来了,好像和大地有什么血海深仇般使劲往下砸。

  吴雨扯住塑料纸一角,父亲扯住另一角才把整个麦秸秆堆盖好,接下去又不知该怎么办了,又被父亲大骂一通。“死人,你不会松手!?去,搬几块石头来压住了!”

  吴雨今天发傻发呆死活无数次,恐怕这样的奇人世间少有,确确实实违背了自然规律。

  不知道吴雨是不是因为父亲给了他几次脸色看他也要给父亲脸色看,反正他找来的不是石头却是砖头。这两样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或是观察都没有相似之处。

  “你瞎眼了,石头砖头分不清,砖头能压住塑料纸吗?!”

  经过父亲的提醒,吴雨感觉自己的眼睛此时此刻看东西确实模糊不清,还没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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