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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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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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得平原侯府,便看到侯府门前车马俱备,显然是平原侯曹植有事急需外出。丁仪暗叹“侥幸、侥幸”,滚鞍下马,正欲举步入内,迎头便见到平原侯曹植急匆匆奔出府来。

丁仪双手一伸,拦住曹植去路,道:“平原侯何事外出?”曹植猝然被拦,勃然欲怒,抬头见是丁仪,这才缓和了脸色,急道:“本侯要速速前去求见父相,请他宽恕杨主簿。丁兄,快与本侯同去!”

丁仪却是脸色一寒,冷冷说道:“平原侯既已知道这是别人设的圈套来害杨主簿,那就万万不可前去!”

“为何?”曹植一怔。丁仪面色平静,沉沉说道:“因为平原侯此番贸然前去,非但无济于事,而且必将引火烧身。”

“丁兄何出此言?丁兄与杨主簿岂非生死之交?”曹植惊问,“丁兄为何此刻却弃他而不救?”丁仪的右眼深处泛起了星星泪光,却仍是平平静静地说道:“正因丁某与杨主簿乃是生死同心之交,丁某才知杨主簿自己也绝不愿平原侯为了他而前去冒险——我们棋差一着,全盘皆输,已是无话可说。蝮毒攻心,壮士断腕,还请平原侯止步,回府静观其变!”

曹植怒道:“杨主簿为本侯之事舍身涉险,如今危在旦夕,本侯岂可有负于他?本侯定要面见父相澄清事实,如此方可安心。你且让开!”说罢,伸手便去推丁仪。

“君侯为何这般糊涂?”丁仪急道,“君侯在丞相面前如何澄清得了事实?难道君侯没有看出,今日丞相是蓄愤已久,铁了心要治杨主簿的死罪——他有罪自是必死,无罪也是必死呀!”

曹植不再与他争辩,只是往外便冲。

却见丁仪后退一步,猛地从腰间拔出佩剑,横于自己颈前,厉声说道:“君侯若再是执迷不悟,丁某愿以颈血溅出,阻住君侯妄入险境!”曹植见状,只得停住脚步,慨然叹道:“丁兄……丁兄何必如此?”

“请君侯回府!”丁仪将横在自己颈前的利剑往里一推,锋利的剑刃顿时割破了他颈中的肌肤,一缕鲜血沁了出来。

“丁兄……丁兄快放剑!”曹植一脸惶急之色,人也连连后退,“本侯……本侯回府就是……”说着,他泪如泉涌,哽咽不能成声。

丁仪面如寒冰,波纹不生。他静静地看着曹植慢慢退回府去,直至再也不见人影,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利剑。他慢慢仰起头来,望向那苍苍茫茫的天穹,黑幕似的乌云翻翻滚滚,一场激烈无比的暴风骤雨正在酝酿着,似乎很快就要到来了……他像一杆铁枪,挺立在这“黑云压压城城欲摧”的苍穹之下,既是那般的醒目,又是那般的孤独……一瞬间,他脸上平静而镇定的表情猝然四分五裂,现出一种深深的失落与无奈,只能任由滔滔泪水夺眶而出,满面横流,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这是丁仪平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流泪。许多年后经历了魏晋禅让之变的那些人们忆起了当时的这一幕情形,才恍然大悟。早在数十年前,丁仪已是第一个为魏室的倾覆而流泪的人。可是,在当年,谁又听出了他那无声的哽咽的弦外之音呢?举世昏昏,知音难觅。这本就是所有王佐之才的一大悲哀。待到大家都懂得了他的心声之时,一切又都无法挽回。也许,真正的谋士,总是用事后人们的追悔莫及来证实自己当时的先见之明吧?像范增,像伍子胥,像田丰,虽然洞明时势,算无遗策,却独独不能说服人主而采纳其计,所以为后人留下了一幕又一幕可歌可泣的悲剧。丁仪何尝不是如此?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4章暗通贾诩,助曹丕上位第168节尘埃落定

三日之后,杨修以擅交诸侯、泄露军国机密、图谋不轨等数罪被腰斩于市。他临刑前的那一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雨,似乎是那冥冥之中的上天也为他的冤情洒下了倾盆之泪。

他被杀掉的第二天,曹丞相便亲自执笔下令,立五官中郎将曹丕为世子,同时颁告天下,尽人皆知。

其实在最终册立谁为世子之前,据说曹操还是将曹丕、曹植二人喊来,进行了最后一番问话的。

曹操问他兄弟俩:“为父今日登公建基,均由当年官渡一役摧灭袁绍所致。却不知在你兄弟二人心目之中,袁绍是何以致败而为父又是何以致胜的?”

曹植答道:“袁绍志大而才微,多谋而少决,兵多而统驭不力,将骄而政令不一,所以官渡一役,他一败涂地。而父相皆与他反其道而行之,故官渡之战大获全胜。”

曹操将目光转向了曹丕。曹丕却答:“依孩儿之见,袁绍亲贤得众,兵精将猛,驭下有方,并不尽如植弟所言。”

“既是如此,袁绍为何终被为父所灭?”曹操有些讶异。

曹丕以最大程度的恭敬之态答道:“袁绍之亡,实乃上天为父相之雄图伟业先行驱除而亡之也。我曹家乃是天命所归,洪福齐天,运祉昌隆,虽以袁绍兵精将猛、主明臣贤之强,亦不得不望风溃服。”

听了曹丕这番答辞,曹操慨然良久,待他兄弟二人退出之后,只说了一句:“仅知人事,不过卿相之材耳!能识天命,方为命世之英,非常之器!”于是,第二天他便签发了册立曹丕为世子的手令。

然后,曹丕的那篇《奸谗》一文也随即公开发表,被丞相府文学署分送给了许都城中各大官邸。随着这立嗣令和《奸谗》一文的先后公开发布,这场旷日持久的立嗣之争,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朝野上下都转移了视线,关注着曹丞相即将采取的下一个大动作——由魏公晋升为魏王。新上任的丞相府主簿陈群就台前幕后地奔走着,策划着这一切。

大家都感到,没有了杨修的丞相府,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人们似乎又一时说不上来。但有一条地下消息却在丞相府中传得沸沸扬扬,那就是平原侯府中的中庶子司马孚又要调回到丞相府里来了,传闻他将成为丞相府副主簿。据说,关于司马孚的这一调令,还是世子曹丕向曹丞相建议而来的。而曹丞相为了安抚平原侯府中僚属们惶惶然如同被打入冷宫的浮动心态,便一口应允,破格提拔了司马孚。

但是,相府内外也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是司马孚自己向平原侯辞官而去,返回相府任职的。而且,他向平原侯请辞的那天,还是由他二哥司马懿陪着一道前往的。但是司马懿一直没有进平原侯府,只是在府外等着司马孚出来后同车而归。有人还看到,那天司马孚请辞之后,是流着泪走出平原侯府的。

其实谣言就是谣言,有几分虚也有几分实,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司马孚是怎样来到丞相府的,谁都说不清。但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司马孚的的确确是自己向平原侯辞官而去的,只不过谁也不知他为何这样做罢了。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4章暗通贾诩,助曹丕上位第169节悲情一生司马孚

那天,司马孚在二哥司马懿的陪同下,到了平原侯府大门外。他独自一个人下了马车,径直往府中走了进去。司马懿坐在车厢里,一直目送着三弟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庭院深深、门户重重的平原侯府中。

在平原侯曹植平时用以接待各位儒士好友的辅仁堂里,司马孚双眼含泪,走到曹植面前,开门见山地说道:“在下无德无能辅弼君侯,今日特来请辞,恳请君侯恩准。”

曹植大惊,道:“司马兄何必如此?”司马孚深深跪下,垂头道:“在下有负君侯与丁兄相知之恩,实在无颜再待在君侯府中,还是恳请君侯应允。”丁仪站在一旁,却是不动声色悠悠说道:“司马君不必自责。丁某可是服了你二哥。他的手段何等高明,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像棋子一样利用,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呢?你今日请辞,怕也是他教的吧?”

司马孚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深深埋下头来,不敢与丁仪正视。曹植劝道:“丁兄此言太过尖刻……”

“哼!真正尖刻的话还在后面呢!也好,今日一别,你我情断义绝,再也没机会坐到一块儿畅言谈心了。我就请你带几句话给你二哥。他身为外臣,竟私自交结丞相府王夫人的贴身侍婢,后来又杀人灭口,这一切究竟是何居心?他以为丁某真的不知道吗?”丁仪冷冷说道,“他这是在利用王夫人来影响曹丞相在立嗣之事上的态度,就像当年的秦相吕不韦利用华阳夫人来影响秦孝文王立嗣一样!你二哥的野心真不小啊!他竟想当第二个吕不韦!如果条件允许,他恐怕连王莽、董卓都敢效仿的。可惜,他这一套鬼把戏,是骗不了我的。只要有丁某在,他就休想阴谋得逞!”

丁仪的话字字句句如刀似剑犀利无比,逼得司马孚跪伏在地,汗流浃背,不敢抬头仰视。丁仪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深深一叹,道:“你们司马家兄弟同心同德,联手合力将五官中郎将推上了世子之位,却弄得他们曹家现在是四分五裂,手足相残。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嘿,你们却是‘己所不欲,必施于人’!”

司马孚只是连连叩头,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曹植一声断喝,劝住了丁仪,道:“我曹家兄弟之事,岂可嗔怪司马兄?丁兄不必再说了。”说着,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扶起了司马孚,为他拭去脸庞上的泪水,请他坐了下来。

曹植也坐到司马孚身边,淡淡地、纯纯地笑了,像个天真无邪的婴儿般笑了。他对司马孚悠然说道:“别那么自责,好像本侯没能当上世子,就该是你多大的罪行似的。如今立嗣之事,尘埃落定。我终于心安了,也终于解脱了。不必再为什么世子之位而夜夜辗转难眠,这让我很轻松很高兴——我是不是像那个春秋战国时代的宋襄公一样傻?其实,面对魏宫世子之位这一巨大无比的诱惑,当初我还是和所有凡夫俗子一样动了心的。丁兄……”他转过头来看了看丁仪,语气一顿,又悠悠说道,“丁兄瞒着我全力投入这场夺嗣之争中,你以为我真的都不知道吗?丁府里你们一次次的密室谋事,我都知道。我没有阻止,是因为我不愿阻止。”

曹植说出这番话时,司马孚与丁仪都怔住了。一向淡泊名利,清逸超脱的曹植心底深处竟也有这般强烈的欲念?这真是应了一千多年后西方哲学家的那句格言:“因为我是人,所以人所拥有的,我都应拥有。”是的,一般人们都会从积极、正面的角度去理解这段话。因为我是人,所以人所拥有的一切真善美,我都应拥有。可是,他们也许都忽略了,因为你是人,所以人所拥有的一切假恶丑,你也会拥有。只不过,仁人君子们将这些假恶丑在萌芽状态时便压抑住了,但返躬自省,扪心自问,他们也无法根除这些欲念如同杂草般在心底潜滋暗长,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冒出头来。曹植虽是仁德兼备,也丝毫不能例外。然而,当他将自己心底这些话说出来时,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卸下了很重很重的一个包袱,整个身心都变得无比轻松了。

曹植继续坦然说道:“我其实也和大哥一样,渴望着能登上那个世子之位,去实现自己‘平定天下,济世安民’的大志。然而,我又知道,我不应该去和大哥争这个位置,因为它本来就该属于大哥的。我犹豫不决,始终不敢正视大哥每一次向我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那么多复杂的情感,焦虑、渴望、痛苦、恳求、嫉恨……我知道,有时候我只要鼓起勇气,坦坦荡荡,磊磊落落地对大哥公开说一句:‘大哥,我是绝不会和你争的。’那么,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我终究没能将这句话说出来。也许……也许……在将来,我终究会为自己没能说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我终究也是一个凡俗之人啊!”

司马孚已听得泣不成声,哽咽道:“平原侯心清如水,可鉴日月,司马孚愧不能及啊!”

曹植一下讲了那么多话,似乎也有些疲惫了,慢慢说道:“司马兄,站在同为人弟的角度,本侯理解你为了你二哥所做的一切。本侯绝不会责怪你的。只希望你今日辞别侯府之后,还要多多与本侯来往切磋诗文……本侯真的不愿意失去你这样一个忠厚笃实的挚友……”

司马孚缓缓起身,双手下垂,埋着头,掩着泪,默默无语,倒退着走出了辅仁堂,倒退着走出了这个曾记载着他和曹植唱诗和文、情趣盎然的美好地方。从这一天走出去,直到五十余年后,司马孚已年逾九旬,被封为晋朝最为尊荣的安平献王时,才在满堂儿孙的扶持下回到了这个地方。然而,那时曹植早已逝世多年了。那一天,年迈的司马孚屏退了其他所有的人,独自待在了辅仁堂里一宿不归。第二天回府,他留下一道令晋室君臣读了都十分尴尬的遗书后,便溘然长逝了。这道遗书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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