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自己的血一样。
苏茉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一种叫旅鼠的生物，它们大量繁殖，数年间几百万只。在面对自己种族泛滥过后，它们灰色的毛皮会变成红色，吸引捕食动物的注意，让天空的鹰、地上的狐狸们猎食自己。然后它们会聚集，大量红色的旅鼠一路狂奔，奔波数月，不在任何肥美之地逗留，它们义无反顾地奔跑，像海浪一样遮天蔽日的红色，一起涌入大海深处。
苏茉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像一只旅鼠。
她停下，并不是已经到达目的地，而是她一路奔跑的身影吸引了猎食者的注意。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俏男子看着她，弯起的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冰冷。
苏茉站住，满头大汗地站在他面前喘着气，太阳已经升起，汗珠好像正在被蒸发一样逐渐干涸，她却觉得全身发冷，像是被毒蛇盯住一样的感觉。
“我叫苏茉。”苏茉开口，呼吸不稳地断断续续，话说完她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话语变正常，“我是中州队的新人。”
“东美洲队，赵缀空。”笑容隐去了，他打量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很年轻，清秀的脸，除了一头乌黑长发以外，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但是她的眼睛很清澈，有些稚嫩的感觉。
“用这个。”苏茉取出插在腰际的匕首，递过去：“麻烦你了。”
“你是来找死的？”赵缀空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玩味地接过匕首，“送分，经过你们队长同意了吗？”
苏茉眨眨眼：“没有。”
“理由呢？我为什么要成全你？”
“迟早都会死在你手里。”苏茉笑了笑，“我有预知的能力，我知道。”
“没有出过错吗？”赵缀空问。
“从来没有。”苏茉说，“我看见的都是必然发生的。”
赵缀空打量着她，突然笑了。
“不打算杀我了吗？”苏茉歪了歪头，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流泻，竟有几分妖娆，却又说不出的纯真，“我明白了，你不信。那么好吧，你会信的。”
苏茉说着，似乎有些遗憾，宛若无人地从赵缀空手里取回匕首，自言自语地道：“你知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总是在想，如果这里的男人都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被我雕刻起来放进玻璃柜观赏该多好。很可惜，你们这些帅哥却都在我快死的时候出现。你知道生活总是爱和人开玩笑，时光不可雕刻。”
“雕刻？”
“雕刻。”苏茉应答着，抬眼似乎在寻找什么，四处张望，然后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有空吗？弄点木头来，我给你雕刻时光。”
赵缀空看了看她，一挥手，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那棵树轰地倒下。
苏茉也没有惊奇的表情，跑过去手指着树干一截，“削平。”
赵缀空照做了。
苏茉接过削的平整的木头，坐在地上，用匕首比划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工具不称手，你将就着看吧。”
说完她就低下头，手指捏着锋利的刃，细细地挑、剔、磨……
她坐在地上安静地摆弄着那截木头，凝神贯注，身畔逐渐多了很多木屑。
赵缀空站在她不远处的对面，也安静。看着她手中银白的刀刃和纤细的指。
木屑越来越多，一截木头也慢慢有了形状，那是一个男人，站立的模样。
太阳逐渐移到了头顶，好像已经是晌午。
苏茉抬起头，“你要曾经，还是未来？”
那个人已经完全被雕刻出来，只剩面部一片空白。
这似乎是一个极犀利的问题，赵缀空看着她，并不回答。
苏茉盯了他一会，微叹一口气：“原来你不知道。”
他沉默。苏茉看着手中被雕刻出来的模型，“那就现在吧。”
她再次低头，手腕的动作慢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描绘勾勒。
木头上的男人有了唇，有了脸型，有了眉，有了高挺的鼻梁。
“要现在吗？选了就不可更改了。”刃尖停留在眉下，只剩眼睛。
赵缀空依然沉默。
苏茉抬眼，微笑地看着他，带着研究的神情看了他好一会。
“你知道吗，其实无论曾经还是未来，或者现在，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在改变，事实上能被改变的东西都是不值得保留的。
“无法改变的东西，无论什么也无法改变。”
苏茉说，随着手中利刃的划落，木头上的男人眼睛逐渐成了形。
离死亡越来越近了，她微微叹息，知道自己完成这件木雕后必死无疑。
赵缀空接过小小的木头人，完全和他一模一样的穿着，没有任何差异。
只有那双眼睛。
很温柔的一双眼睛。
俊俏的脸似乎扭曲了，杀戮之意开始涌起，他盯着她。
“还差一点点。”苏茉说，再次拿过那个小人偶，食指在匕首上划了一下，锋利的刃口瞬间让她的食指涌出红色的血。
她将血液滴在了那双温柔的眼睛里。
“就像这样，其实什么都没变过。”
苏茉微笑，很从容。眼前这个男人必杀她无疑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上百万只旅鼠组成的庞大队伍，一路跋涉数月，最后全体扑进大海。
她觉得自己是一只旅鼠。
——“爸爸，为什么我只能呆在实验室里？我已经十七岁了。”
——“出去有什么意思。”男人看着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这个世界不符合你的梦想，它不符合任何人的梦想。”
——“你恨我？”她问。
——“或许。”男人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我预言了妈妈的死对吗？”她也冷笑，“你怀疑我诅咒了她！这才是你恨我的原因吧，你觉得我看到的，都是我诅咒的。你研究我的大脑这么多年，就是想证明你是对的。你想把你犯的错推到我的头上，你想逃避你自己犯下的罪，爸爸。”
——“可笑。”
——“你除了给我注射麻醉剂让我闭嘴，你还能做什么呢。”她说，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导入体内的麻醉药剂，徒劳地想保持清醒，最后还是陷入昏睡。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让助手给你订一批上好的木头，你喜欢雕刻，我会给你机会让你的作品展览出去的。”他拍了拍她的头，动作很轻柔。
她在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心里默默反驳，不是的，我只是想留住时光。你从没有看过我雕刻的东西。
只有她一人居住的房间里，满满的都是木制的人偶，温善的女子牵着小小的稚童、以及，站在孩子右边牵着小手，微笑又温柔地看着她们的男人。
曾经幸福过的一家三口。
时光不可雕刻。
苏茉安静地躺在地上，心脏的部位是冰凉的，眼前只有那双无比狠毒暴戾，又闪烁出隐约伤感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出过错。”她说，看着他的眼睛：“过程或许能够改变，结局却无法更改。这不是我的错。”
——这不是我的错。
赵缀空摸了摸她的眼睛，那里闪烁着湿润的水渍，似乎带着无限的委屈与绝望。
瞳孔逐渐涣散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道深沉的叹息，在这个突然静寂下来的世界里，响起无限回音。
安静的死亡，像是一场宿命。
赵缀空蹲下身，在她的尸体旁停留了一会，很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花要评，谢谢。OO
Chapter107
突然被扣分的声音响起在脑海里，彼时中州队主力部队已经到达圣盔谷。
四十多人组成的骑兵部队像狼鹰一样纵马魔戒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由楚轩组织指挥的一场类似游击战的杀戮刚刚到了尾声。
马背上驮着装满强兽人耳朵的马屁和楚轩他们一起，刚刚进入圣盔谷的城堡，中州队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都听到了扣分的声音。
“谁死了！谁死了！”郑吒原本疲劳的很，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刻大叫起来，满脸惊慌地回头看着他的队员们，勒凡、楚轩、詹岚他们都在。
“我们的人都在。”楚轩也皱起眉头，“是那个队伍。”
“是苏茉吧。”勒凡突然说，“没有继续扣分的声音，只会是她了……或许，是自己找死去了。”
勒凡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哀伤的神情，他的表现或许会让很多人觉得心寒，那个虽然少语却会微笑，会大方追求他的女人死了，他看起来无动于衷。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无动于衷的外表下，那无法掩藏的悲哀。
郑吒沉默了一会，看着他，有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想活呢？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就不能好好活着非要去找死呢？”
“你很明白。”勒凡说，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你也经历过。”
郑吒无言了。
气氛有些沉闷。
这个时候詹岚突然插话：“有人向我们这边飞来了，速度好快，再有一分钟左右就要到了！”
勒凡好像没有什么心情，掉头就走了，不想说什么也不想管什么。
从天边飞来的黑影速度真的很快，勒凡刚离开楚轩他们不过十来米的距离，那个人就降落下来了。
“郑吒！可敢与我一战否？”很激昂的声音，勒凡回过头。
黑发黄肤的中国人面孔，勒凡眯起眼，觉得天下还有如此二愣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于是勒凡掉头又往回走。
刚走到郑吒身边，却见那个男人一副见鬼的神情望着自己，“嗷”地一声怪叫，倒退十米。
郑吒：“……”
楚轩：“……”
詹岚：“……”
程啸：“这……”
勒凡：“……”
心灵锁链里，勒凡问楚轩：“这是什么状况？”
楚轩摇了摇头，直接用嘴说：“看样子他认识你，或许你的复制体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踏剑而来的男人听到这话，顿时额头青筋直冒，一手指着勒凡吼出来了：“妈的，老子又遇到你这个变态了！你这个割人小JJ的变态家伙，今天老子来跟你决一死战！”
郑吒：“……”
楚轩：“……”
詹岚：“……”
程啸：“……”
勒凡：“……”
勒凡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放下手，他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浏览这个男人的下半身，开口问了一句：“这么说，你的小JJ被我的复制体割了？”
“别说这种话了。”郑吒受不了，打断了他们之间这种诡异的场面，问：“你是谁？哪个队的人？”
罗应龙咳了声稳定着自己的情绪，隔了数秒后他才说道：“我是天神小队的队员，名叫罗应龙，特意来向你挑战！”手一指，罗应龙指向勒凡：“顺便找他算账。”
而后，罗应龙恨恨地嘀咕了一句：“他妈的为什么老子尽遇上变态啊！”
勒凡笑，突然对恶魔队里的那个自己很好奇。
“你过来！”罗应龙突然指着微笑的勒凡吼了一声。
勒凡看了他一会，郑吒等人都在劝阻，只有楚轩无所谓地道：“没什么关系的，他看起来就是个愣头青，这个时候不会对你动手的。”
“谁是愣头青了，大爷的，有话大声说别以为我听不见！”罗应龙大声冲着郑吒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句，然后扭头对勒凡嘀咕：“男子汉大丈夫我既然答应了就必会做到了……”一边嘀咕着勒凡听不懂的话，罗应龙一边在身上摸索着，好像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勒凡问。
“你复制体让我给你带的东西，那个破纸条哪去了，妈的那么小一块，就像个废纸一样我哪记得塞哪了？”罗应龙在身上翻来翻去，找半天没找到，着急的直接把外衣脱了，紧接着连裤子都准备脱了。
勒凡“哦”了一声，“我的复制体让你给我带东西。”
罗应龙低头继续找，终于在口袋的夹缝里找到了一片皱皱巴巴的纸。
“这个。”
勒凡接过，失笑，“‘Z’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哪知道，老子哪知道你这种变态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罗应龙穿好衣服，很不屑地样子，“看起来你的能力比你的复制体差很多啊，难道说你没他那么变态吗？”
“不一定。”勒凡扯起一抹笑，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的下身，“我对这种行为，也很有兴趣。”说完，勒凡抬眼，舔了舔唇。
罗应龙鬼叫一声，双手护住□，看那样子好像很害怕勒凡立刻就会把他小JJ割了似地，勒凡无话可说，掉头走了。
“喂！”身后罗应龙突然喊住他。
勒凡回头。
罗应龙看了眼他身后远处的中州队众人，表情有些凝重。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