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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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风雨-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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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正要说话,只见脚下一道黄影闪过,却是一条黄毛小狗唰的朝着街对面跑了过去,那小狗才跑上石街已听得身边有数人惊呼起来,眼看便要撞上那数骑飞奔而来的甲士。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请,人们只瞧见当先的两匹骏马一声惊呼已是人立而起,片刻间状况顿生,有一名持缰军士甚至被甩落马下,那受惊的马屁犹自不止,却是往一边的人群里冲了进去。
身材魁梧的胖子首当其冲,他猛地向后撤了一小步,脚下已经顶在了砖石的缝隙之中,咄的一声轻响已是在石街上跺出一个小洞。胖子一声大吼,却是瞬间双手交叉往前夹去,宽大的粗布袖管被他高高的甩了起来,就像是被狂风吹起的一样。双手骤然往下压去,恰好将那硕大的马首架在中间,胖子全身一阵摇晃,然后不可抑制的缓慢的向后退去,脚下的砖石在霎那间崩成碎块,裤脚上满是黄褐色的灰尘。
胖子双腿一前一后并做弓步,整个身子都往下贴去,却是死死地顶住了奔马。陡然受此巨力,胖子的呼吸都粗重起来,脖子也好似大了一圈。好在那黑马本就经过专人驯管,便也慢慢安静下来。低着头在街面上嗅着,不时还用脚下蹄铁刨地。
胖子松开双手,正要抹去额上汗珠,却见得身前一道黑影临近,抬头看去却见得一名小校模样的军士打马赶来:“混账东西,若是惊扰大人座驾,你们可担当的起?”
马势一顿,然后那人挥舞着马鞭顺着前蹄落地的劲道一齐朝着胖子抽去。那鞭绳也不知什么质材,却是毫光程亮得紧,尖端是一撮细碎的毛发,要是抽在身上,轻者也能蹭下一小块皮来。
尖锐的呼啸声中,胖子整个面部都在劲风的笼罩之下。小校叱喝一声,整个身体都从马背上探了出来,在急速的旋转中竭力下劈。
只听得啪的一声,靠的近的人群都不由惊呼出声,胆小的还闭上了眼睛。胖子拔出深陷地面的双脚,几步走到小校跟前,冷冷的看着他。
“混账,还不松手。”小校大喝一声,却不是对着胖子说的。
周小瑜嘴角噙笑,慢慢收回抓着马鞭的右手:“军爷好大的脾气。”
那一身重甲的小校单手提缰,双腿一踢马腹慢慢踱到周小瑜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某脾气大不大,等下你就知晓了。”
说罢,调转马头:“来人,将这两个莽夫拿下。”
“喏!”十数名随后赶到的步卒一齐举枪,瞬间如同潮水般围住胖子二人。哗哗哗,到处都是铠甲铁叶摩擦碰撞的声音。
胖子眉头一挑,却是直接跨了过去一把拽住马尾往后扯了过来。一旁的周小瑜随手在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而后整个人都腾空而起,直接把那坐立不稳的军校从马上拉了下来。噗的一声,砸起一地灰尘,那校尉还待起身却被周小瑜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胖子松开手掌,却是一把拔出背上大刀,一把挡在人前。叮的一声,长刀落地尺余,刀锋直指那军士的脖颈,军校啊的一声,扬起的脖子急忙向后缩去。
周小瑜看着那些不敢贸然上前的兵卒,却是俯身对着脚下那人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人脾气也大得很,让你见笑了。”
那校尉费力吐掉嘴巴里的粉尘,却是恶狠狠的叫道:“你们这群不尊王教的修行者,总有一天。。。”
那话还未说完,却见得那十数名兵卒一齐退了下去,一名作婢女打扮的翠衣少女细步走了过来,却又不敢靠的太近:“我家老爷说了,此番扰民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少侠多多担待。”
胖子哈哈一笑:“瞧人家姑娘,不仅人长得好看,这话也说得漂亮。”
周小瑜松开脚下的军校,双手抱拳:“我兄弟二人山野村夫粗鄙无方,冒犯之处还请你家老爷多多包涵。”
那婢女红着脸儿施了一礼,与那满脸愤恨的小校一同走了回去。
“诶,那女子都走得远了,你怎么还盯着不放啊?”周小瑜拿手在胖子眼前晃了晃,忍不住打趣道。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一把拉下周小瑜遮在前方的手,喃喃念道:“春天到了。。。”
远处传来一声尖细的嘶叫,像是猫的声音。周小瑜恍然,原来春天早就已经到了。
。。。。。。





    正文 十一章    高人小巷中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7…16 18:28:49 本章字数:3359


微风和煦的江边,杨柳依依树荫下,清风细软的草丛间。
老姜侧卧着身子一动不动,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上,半干半湿的衣裳耗掉了大半的热量,他只能微微抖动着青紫的嘴唇看着不远处光影朦胧的江水,还有江面上撒网的渔夫。
“你又是谁?”老姜喷出一口热气,看着那一层白色的烟雾逐渐在空气中变得透明,最终袅袅散开消失不见。
一同散开的还有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一个老式的储物柜被打开了,除了刺鼻的霉味还有一种别样安详的情绪,所有的一切杂念都在那吱呀一声轻响中随风飘逝。然后他抬起了头,望着着树下那个身影轻轻的问出声来。
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而透彻,就像坐在树下的那个少年一样,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神态都仿佛近在眼前。
这是一个粗布麻衣的普通少年,普通得就像一般的农家少年一样,脸上还长着几颗痘痘,他正拿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摘下的野果啃着,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就像老姜抬起了头一样,他抬起了头,望着躺在草丛间晒太阳的黄脸汉子:“我姓江。”
老姜微微一笑,又是一个不经意的巧合:“真巧,我也姓江。”
少年微微皱眉,使劲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他疑惑的看着老姜:“我那是江水的江。”
老姜轻轻点头:“是的,我也是那个江。”
“可他们都叫你老姜。”少年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继续吃着手上的野果。
“喊得久了,以前的也就记不清楚了。”老姜看着少年叹了口气:“这就叫习惯吧,或许也是逃避。”
少年正吃得起劲,嘴里还发出巴兹巴兹的声音。或许他见不得别人叹气吧,于是他问了起来:“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因为你来了!”老姜用手撑在草地上,慢慢的坐了起来。
少年咀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他看着老姜发青的面孔,随手将手中果核远远的扔进了江水中,哗的一声溅起无数水花。他看着那余波未散的水面,金闪闪的光芒洒落一片:“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就像月亮落下后便该红日初升了。”
“是啊。。。”老姜听着远处咕咚一声水响,不由抬眼看了过去:“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少年伸手折下一根柳枝,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脚下的青草:“你可以叫我小江。”
“真巧,以前我也被人称作小江。”老姜定定的看着江面上的涟漪,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
小江仰头打了个哈哈:“你已经老了,所以你不是小江,我才是。”
“看到你,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老姜的眉头轻轻一跳,语调拖得又长又低,仿佛有太多的话都在那一声细不可闻的尾音中散开。
小江猛地站起身来:“你是你,我是我,你是老姜,我是小江。”
老姜没有去看小江,他连眼皮都不曾眨,还是静静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江水,还有江中那些过往的船只:“每个人都会从小江变为老江,然后又从老江变为老姜的。”
小江挥舞着手中的柳条,斜眼瞄着老姜:“这些不知所云的废话,还是下去了跟阎王爷说吧。”
“少年郎,适当的耐心不仅是一种美德,还会让你活得更长久。”
小江嘿嘿一笑,别有深意的看着草丛中的老姜:“你也说了,耐心要适当才行。而此刻,它就像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水流一般消磨殆尽。”
老姜挺身一跃,直接站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小江:“不愧是这一代的头号种子,你的警惕有我当年的风范。”
“我倒是觉得你吹牛的本事胜过你手上的那杆长枪。”小江扯下一片柳叶,信手往头顶一甩那细长叶子便随着江风飘落远方。
老姜淡淡一笑,仰面感受着风的温柔,却是陡然间抽出手掌一把捏住了那片飘来的细柳,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砸中一般,噗呲一下在片刻间四分五裂:“或许等下你便能明白他们为什么称呼我为‘老姜’,而不是老江了。”
“我早该明白,对于‘他’来说,只有稳稳掌控在手心的。。。才是最好的。就像我手中这片碎了的柳叶一样。”老姜摊开手掌,然后轻轻一吹,粉屑尽数落在脚下青草中:“所以对于你的到来,我并不觉得意外。”
小江嗤笑一声:“我可不是李抱玉那等废材,今次我来是有两件事与你谈。”
“你说。”老姜摆了摆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这第一件么,是他特意嘱咐的。他交代的是——若是你想回去,随时可以来。”
老姜看着脚下的碎叶沉默了好久,然后才沙哑着嗓子说道:“若是不回去呢?”
“那简单。”小江把手中柳条一扔,向前走出几步,来到树荫之外:“以后我的代号就叫——老姜。”
“可你不老。”
“人总会老去的。”小江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就像你一样,已经老得差不多了。”
老姜嚯嚯怪笑:“对于前辈,还是多一些尊重和敬畏吧。如果你知道我这个代号是因何而来的,我想你会摆正你的认知和观点。”
小江慢慢走到老姜跟前,迎着太阳光看着面前这个好似重病缠身的黄脸汉子:“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老姜单脚蹬地,横放的长枪瞬间弹起,被他紧紧抓在手中:“之所以别人都喊我老姜,那是因为——姜、是老的辣!”
说罢,枪头一闪,整个人已经扑了出去,就像一只凌空展翅的大棚,呼呼的劲风把小江完全笼罩下去,地面上的青草齐齐折腰低首,杨柳枝叶哗哗乱响,就像是摇落一个世纪的落寞与孤独。
那一对眼的凝视像是穿越千年的光阴,一切知名或不知名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身前的所有景物都在那一瞬间凋零了结,只剩下了那少年的脸庞,他脸上的肉块都狠狠挤成一处,然后在猛然的松懈之际跳了起来。
江风陡急,两道一老一少的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离。
。。。。。。
潭州城东有条小巷,名曰无为。无为巷中住户不多,还有一座香火日渐稀少的小寺,没有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因为这座寺院根本就没有名字,所以这一块的居民更习惯称呼它无为寺。
寺庙很小,小得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院落,院里至多不过三两间破败不堪的旧房。寺里和尚也不多,除了一位主持外,就只剩下一名小沙弥和一位烧火僧了。
这一天的午后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午后,因为无为巷中的无为寺前,来了两个年轻人。
黑褐色的草茎倔强的在屋檐瓦缝中冒出头来,墙的粉底已经看不出原色。墙面也是斑驳不堪,有发黄的石灰大块大块的脱落下来。墙角下是一蓬蓬杂乱无章的野草,有的竟在砖缝间生根发芽。这是这座小庙唯一一段完整的围墙了,其他断壁残垣上的斑斑点点,似乎也承载着那么一个人的悲欢离合,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而如今,柳荫清风之下,徒剩凄然。
相对于外墙来说,庙的主体还算完整。至少还有那么几片瓦、那么几扇窗。庙中间似乎供奉着一座泥塑的罗汉,底部的石坐早已被过往的岁月磨砺成一团嶙峋的怪石,身上的彩绘褪成原的土红色。其间隐约现出数道或白或黄的余色。几条破旧的帷幔在略显空旷的大堂中飘来荡去,罗汉的面容隐入最暗处,偶尔露出的面色却是说不出的狰狞。
罗汉身前有一人佝偻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手上抓着一根棒槌,正有气无力地敲打着座前的木鱼,他敲的极其慢,就像是刚刚睡醒时的恍惚,然后又沉沉睡去,总共也才敲了一下。
胖子倚门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嘴里正叼着一根不从从何处撤下来的淡青色草茎,嘴里一上一下正咬得起劲。
“当。。。当当!”空灵的木鱼声再一次从大堂中响起,老和尚没有回头看去,他只是费力的握着手中的棒槌,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老和尚醒了。
“客从何来?”老和尚似乎早就知道身后有人一般,他合上小案上的老旧经书,哑声问了起来。
胖子毫不见外的捡了个蒲团坐下:“从该来的地方来。”
“哦。。。”和尚放下手中的棒槌,慢慢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向胖子道了一礼:“那客往何去?”
“往该去的地方去。”胖子回礼说道。
“施主倒是爱打哑谜。”老和尚干硬干硬的笑了两下,望着前方那尊做怒目金刚状的罗汉,突然间觉得它在笑着什么。
胖子呸的一声把草茎吐掉,清了清嗓子对着老和尚打笑道:“大师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老和尚嘴里的怪笑声戛然而止,他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胖子看了好半天,才慢慢开口说道:“何以见得?”
“佛家讲究因果轮回。不知大师信也不信?”胖子避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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