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夏天- 第18部分

“要是当初我没有介绍你去……”

“不，李老师，我从来没有后悔，给晨曦当家教老师这件事。”认识他，是很幸福的。

“是吗……”李老师忽然有些懂了。她和他的感情，好像并没有沈翩雪讲的那么不堪……但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好了，去上课吧。”他摆摆手，低头看文件，示意两人出去。

何薏拉着允洁往外走。

“允洁，”李老师的声音又响起，两人回头。

“好好照顾自己。”他没有抬头。

凌允洁有些吃惊，但随即转为感动。

“嗯，谢谢老师。”

她会努力的，会好好努力的。

第五章　如果逃亡是种解脱

第二个夏天（59）

欧振生最近心情很不错。

一方面，公司和季广岩的合作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另一方面，他听妻子说，欧晨曦最近懂事了许多，很认真地在学习，没有再闹什么别扭，所以她把特地雇来盯着他的人也撤了。

周末全家出去吃个饭，放松一下吧。

他满意地笑着，事情都会很圆满的，他的生活，一向如此。

辰光高中，每年高三都开设晚自习，学生可以根据自己情况选择是否来校，并不强迫。以前欧晨曦根本不来参加，因为喜欢自己呆着。但是最近，他天天都来，只为了不在那个家多呆一秒钟。

天气已经很凉，晚自习的人并不是很多。

欧晨曦坐在位子上认真地写着题目，周围几个人小小声地说着话，但因为教室很空很静，所以声音很清晰。

“考了大学还要考研究生，烦死了，我们到底要考到几岁啊……”

“就是说啊，倒霉死了。不过，说到研究生，前几天我哥哥告诉我，他们学院有个挺不错的女学生，因为勾搭上自己的家教学生，被取消保送研究生资格了耶！”

“啊？不会吧！你哥哥不是师范学校的吗？未来的老师也这样啊？”

“就是啊！是真的哦，我哥哥本来还挺喜欢那个女孩子的，说她挺清纯挺优秀的，没想到啊……”

“是啊，现在的大学生也很复杂嘛……”

欧晨曦全身发冷。

原本他无意去听这些闲话的，只是对打扰自己的噪音感到不满。在他强迫自己忽略他们的对话时，那些句子还是一字不漏地钻进他的耳朵。

取消……保送？

不会的，不会是允洁的。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低头想继续写作业，但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思考，抓着笔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

他必须确认这件事，否则没法静下心。

站起身，他走出门去，来到楼梯间的窗户旁边。

四下看了看，没有人。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何薏的电话号码。

“喂，欧晨曦？”何薏有些意外，在她身边低头看书的凌允洁也惊讶得抬起头。

“是的。你说话方便吗？”四周很安静，欧晨曦压低了声音。

“方便。”何薏看了一眼凌允洁，后者睁着带着疑问的大眼睛看着她，“你怎么会打电话来？”

“我……我是想问……”欧晨曦忽然支吾起来。

“问允洁的事吗？”她帮他说出来。

“……嗯！她……还好吧？”实在很担心她的处境。

“她……还算好吧。”看着摇头制止她说实话的凌允洁，何薏只好配合。

“是吗……”略微有些安心的语气。

“是啊……”她还没有垮掉这点就算还好了。

“她……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欧晨曦还是不放心。

“没什么啊，你怎么这么问？”何薏看向凌允洁，她还是用力地摇着头，眉头紧皱着。

“我……没什么，就是忽然……算了，带我跟她问好。”欧晨曦放弃，希望真是自己庸人自扰。

“好的。”

挂了电话，欧晨曦的不安还是没有办法消除，狂跳的心脏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啧！”懊恼地握紧手机，他该相信何薏，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寒风吹面，他的思路却清晰不起来……

第二个夏天（60）

周日晚，欧振生在香榭丽舍法式餐厅订了一个小包间，全家人一起吃饭。

欧晨曦原本想拒绝，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只好谎称下午学校提高班下课比较晚，让父母先去那里等着，自己放学后再过去。

香榭丽舍餐厅离辰光高中不算近，但欧晨曦却选择步行。他只想尽可能的不跟他们呆在一起。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没有办法原谅父母做的一切。每当想起凌允洁苍白的脸色和妈妈恶毒的言语时，他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所以，避免冲突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见面，反正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思考间，目的地已经在眼前。

用力叹了口气，他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服务员迎了出来，“先生请问是……”

“已经预约过了，姓欧，三个人的包间。”欧晨曦打断那将要开头的一长串罗嗦。

“好的，在请往这边。”服务员客气地带路。

“就是这里，我帮您开门。”服务员伸手要转门把。

“不用了，我自己来，谢谢。”欧晨曦拒绝，他还需要时间打理自己的心情，放松脸上僵硬的表情。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微笑着走开了。

深呼吸，然后吐气，欧晨曦伸手转开门。

门缝里传来父母谈笑的声音，他本想无视，但对话中出现的那个名字却让他停止了动作。

“说到那个凌允洁，还真是了不得。才短短5个月，居然把晨曦弄的神魂颠倒的。我可是下了大工夫才把儿子救回来的。”妈妈的声音。

“是吗，怎么说？”爸爸的声音。

“我跟她本人谈，跟她老师谈，还跟她家长谈，最后还找了他们学校郭书记，让他撤了她的保研资格，她才消停了些，这不，晨曦最近不也乖多了吗，这人啊，就是要……”

“啪！”门被用力的推开，屋里的人转过头，看见了门外满脸严肃的欧晨曦。

“晨曦，怎么这么晚？”沈翩雪起身，笑眯眯地走向儿子。

“不要碰我！”欧晨曦大吼着，“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沈翩雪被吼得愣了一下。

“还装啊！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对允洁做了什么？撤销保研？”欧晨曦的怒气不断升级，愤怒的吼叫声在整个安静的餐厅里显得特别突兀。服务员闻声赶来询问，沈翩雪一阵尴尬。

“晨曦，你进来说话，不要打扰别人……”

“你敢做就不要怕丢脸！”欧晨曦甩开妈妈的手。

“说什么呢你！我还不是为你……”沈翩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要说为我好！你们老是说为我好，又什么时候是真正为我好了！”欧晨曦再一次喊出自己的心声，“用钱用权欺压别人得到的好处，我不稀罕！”

“啪！”欧振生一巴掌把儿子打倒在地。

“你有本事再说一句看看！”他被气得满脸通红。

“我就要说！”欧晨曦从地上站起，“你就是用钱用权欺压别人！”

“你……”欧振生气得说不出话。

“好了晨曦，别胡说惹爸爸生气了！”沈翩雪赶紧打圆场。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教老师，你居然可以这样跟我们说话！”欧振生实在不能谅解儿子的所作所为。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人是你们！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她又是怎么对我的？在我几乎被你们遗忘，完全得不到任何家庭温暖的时候，拯救我的是她！现在你们想起有我这个儿子了，就拼了命要把她除掉！你们要毁了她是吧，那就连我一起毁掉！”

欧晨曦大吼着，转身推开围观的人群往外跑，完全不顾身后母亲的叫唤。

“晨曦，你回来！”沈翩雪想追出去。

“不要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去！”欧振生拉住妻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用力关上了包间的门。

第二个夏天（61）

凌允洁疲惫地回到家。

在学校呆着真的很累，到处是指指点点，到处是流言蜚语。有的甚至找上门来挑衅，她想不去理会都不行。

熬完一天的课后就赶紧出了学校。她学生会的工作已经没有办法进行，李老师暂停了她的职权，虽说没有正式宣布撤职，她学生会副会长的位子也名存实亡。何薏这些天忙坏了，一个人要负责两个人的工作，虽然她一再表示自己的心甘情愿，凌允洁心里还是有说不完的抱歉。

但是，现在的她无法想太多，因为必须静下心来选择一所好的高校和专业，保研被取消了，她就必须自己考。

看着手中抱着的一堆参考书，她暗暗给自己加油。

用钥匙开门，还是习惯性地说着“我回来了”，虽然没有人回答。

宋雨晴从厨房探出头，给女儿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还是理会女儿的，毕竟是自己身上的肉，有天大的错也舍不得她。但是碍于丈夫，她也很少说话，只是用表情和动作回应女儿。

凌允洁回给妈妈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准备回屋。

“你站住！”凌平轩的声音响起。

凌允洁一惊，缓缓转过身。

“我听说了，你研究生的事情取消了是吗？”凌平轩看着女儿，表情依旧严肃，但是声音已经柔软了一些。

“……嗯。”凌允洁有些惭愧，辜负了爸爸的期望。

“准备怎么办？”

“准备自己考。”

“考哪里？”

“还在选择。”

“……那就好好念吧。”凌平轩定定的看着女儿。

“爸爸……”这是事发以来凌平轩对她讲过的第一句鼓励的话，一时间，凌允洁的眼泪聚满了眼眶，“我……”

手机在这时响起，特殊的铃音告诉她，来电的人，是欧晨曦。

凌允洁僵住了。她缓缓掏出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在父亲的注视下怎么处理这突如其来的电话。

“谁的，怎么不接啊？”看着女儿不太对劲的脸色，凌平轩一阵怀疑，“是不是那个孩子？！”

被一语道破，凌允洁全身一颤。

“真的是他！到现在你还跟他联系！？”一瞬间，一种被再次背叛的感觉冲向脑子，凌平轩勃然大怒，“你简直无可救药！我还以为这么些天你已经清醒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执迷不悟！”

“爸爸，不是的，我……”凌允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

“不是什么！”凌平轩快步上前，抢过她的手机就朝墙角摔去。

手机敲到了沙发椅背，反弹到地上，凑巧按下通话键。

“你知道什么叫廉耻吗！？人家家长都找上门了，话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知悔改！那孩子才17岁，你何苦去招惹他！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凌平轩感到太失望了，他觉得他这一辈子所有倾注在女儿身上的心血都白费了。

“我们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亲戚朋友是怎么看我们的，邻居们是怎么说你的，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可以装作不在乎，但是我不可以！”

想他们家书香门第，几代人都是教师，清清白白兢兢业业，如今竟出了这样一个逆女！

凌平轩的愤怒充斥着全身。

宋雨晴见状，赶紧走过来拉住即将爆发的丈夫。

“你们……为什么都不想去了解我和他的感受呢……”凌允洁低低地开口，“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没有人想要去理解呢……别人就算了，但是，你们是我最亲的家人啊，你们都不愿意听听我的心里话，我还有谁可以依靠？”

泪水已经流干，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心痛。

“我知道我给你们丢脸了，我也知道你们有多痛苦，我不求你们能够原谅我，只求能给我个机会解释，但是，这个机会似乎是不会有了……”

凌允洁静静地转身，没有力气去理会父亲惊愕的眼神。

“我去学校了。”

抱着书，穿上鞋，无视于身后妈妈的叫唤和爸爸的怒吼，她反手关上了大门。

既然我这么惹你们嫌，我就离开好了，走得远远的，不会再给你们任何人添麻烦……

第二个夏天（62）

欧晨曦没命地跑着，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对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

他跟父母大吵后跑出了餐厅不远，就给凌允洁打电话。他觉得太对不起她了，因为自己，她连研究生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可以想象别人嘲讽的语气，可以想象她故作坚强的表情，可以想象夜深人静时她挂着泪痕入睡的脸，可以想象她流着泪打电话要自己加油时的微笑。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容不下他们的爱情呢？

他必须要跟她谈谈，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免去她的一切伤害，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听到的不是那个熟悉的暖暖的声音，而是那么残酷的责骂。

凌允洁，正遭受家人严酷的指责。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像巨石压向他。

原来，大人们真的都不能理解他们……

后来凌允洁似乎有说些什么，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