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许久,说:“我不丢下你,可是也不能娶你。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那时的她尚且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果她当时能更聪明一点,预料到后来的情境,她必然会拒绝。
他没等她的回答,就把她抱起来,带回了孟宅。
接下来的一年,她住在孟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整个孟宅的仆人喊她小姐,她也仿佛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孟家大小姐。
然后,她却从未高兴过。只因那个说不会丢下她的男人,将她一个人扔在孟宅那个金银窝中,他自己却总是消失不见。
孟宅的佣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主人的下落。
一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记得,她过生日的时候,他买了好多礼物给她,名牌的衣物、奢华的豪车、水晶钻石的首饰。可是她最想要的他的陪伴,他却只吝啬地给了她半天,然后就匆匆离去。这半天里,他都沉默着,仿佛已经没什么话跟她说。
他们的确没什么话好说了。陌生和疏远,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滋生。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呀!
她白天会在报纸或电视上看到他,他同过去一样俊美尊贵,冷傲威严,她总是看着电视发呆,然后吃着容婶亲自为她准备的可口食物,食不下咽。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再后来,就是那件至今让她无法释怀的事情。
那是一场噩梦,让她忽然有了大彻大悟之感。
她犹豫良久,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以上大学为幌子,偷偷计划了几个月,最后买了去巴黎的机票,离开了他。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周身却异样冰凉。
她吓得动动身子,身下的真皮座椅发出吱呀的声响。
她动不了!
“醒了?”
男人冷冷的声音。
灯光啪的一声打开,室内顿时一片亮堂。
这里竟然是星河湾。她八年前住过的房子。
可是现在不是她怀旧的时候!
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她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在了椅子上!
“妖精,想要我放开你可以。可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我?”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几分冷然。
她被凉得一个哆嗦。
男人皱皱眉,起身拿了空调遥控,将温度调高一点。
他的动作让她有些感动。可她想说,她哆嗦不是因空调温度低,而是因他孟少的气场太冷。
“没听见我的话吗?”
重新坐回椅子上,孟京还是冷着脸,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
孟紫苑简直想对天大笑,“我残忍?当初到底是我残忍还是你残忍,你难道不知道吗?”
孟京一愣,“难道我当初对你还不够好吗?”将她供在孟宅,大群的佣人,无数的礼物,花不完的金钱,还有高贵无上的地位。
她知道他的意思,更是冷笑出声,“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些吗?”
男人却听出言外之意来,心里竟是大喜,“你在乎的是……”我?
“你想得美!”她打断他未完的话,可说完后,才发现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顿了顿又道,“就算在乎,那也是七年前。孟京,七年这么长,你不要以为我是一成不变的。”
他当然知道这点。
看看,过去黑亮的长发染了一层微紫,还烫成时尚漂亮的波浪状,脱去过去的稚嫩,完全长大、成熟。
如果说过去的她是道行尚浅的小妖精,那么他毫不怀疑现在的她已经修炼成为能瞬间魅惑人心的千年狐妖。
可她再怎么变,他都知道一点——这次她回国,就是为了他。
若说她已经不在乎他,怎么可能?
多年不见,小妖精还是喜欢嘴硬。
孟京心中轻叹,“苑苑,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对你的冷淡吧?”所以你就偷偷跑了?
孟紫苑心里咯噔一下。冷淡……这个词未免太过轻浅。
她的唇角的冷笑,他看见了。
男人心里狠狠一刺,大掌往她后面一滑,固定住她的后脑,他又一次覆上去咬住她的嫣唇。
。。。。。。
“苑苑……苑苑……”他有些失神地低喊, “苑苑……你是我的……你知道吗?你是我的……”
他深沉地盯着她,“苑苑,告诉我,你喜欢我。”
就像那年她在大雨里说的,她说她喜欢他……那句话带给他的喜悦是那样巨大,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只是,那时候,他没能抓住时机,好好地爱她宠她,反而将她弄丢了。
“我不喜欢你!”
。。。。。。
☆、性…暴力?
第二天,B市第一人民医院很热闹。徐天泽将他的英菲尼迪开进医院地下车库时,一眼就瞄到角落里停着的纯黑劳斯莱斯幻影、银灰的奥迪R8以及楚青杫昨天还跟他吹嘘过的最新座驾,阿斯顿马丁Vanquish。
来得真齐啊。
他摸摸下巴,想起某个孟姓女人的精明镇定,又想起三哥的狡诈深沉。唔,不知道战火有没有波及无辜。
不过他可不是来观战的。
停好车,拿了放在车子上的一个小塑料袋。
捏了捏,里面是个药剂小瓶子。
他不禁又摇摇头,眼里有着担忧。
走到医院大厅时,刚好碰见四个俊男美女相对而来,吸引了大厅里所有的目光。仔细一看,其中两个正是陆以辰和楚青杫,前者温柔爱宠地拉着陈家公主陈以晨,后者却正焦躁又无奈地与白家大小姐争论些什么。
徐天泽脚步略顿,将手上的东西不着痕迹地塞进西装口袋里。
开玩笑,这可是三哥的最高机密!他要敢泄露出去,脑袋大概要搬家。
“四哥!”他毕恭毕敬打招呼。最近几天他都不敢惹四哥。
“哥哥!”晨姑娘一脸欣喜,就要扑上去的小身子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捞回,带进怀里。
“五哥?这么晚你怎么到医院来了?”楚青杫笑眯眯的,眼珠子却朝徐天泽上下打量,“五哥得病了?”
徐天泽不改其翩翩风度,“小六你就是把我看出窟窿来也没用,没秘密给你挖。我跟你们一样,是来探病的。”
陆以辰在一旁点点头,清雅的声音,“你去看看三哥也好。”
今天陈以晨和白然然逛街,接到孟紫苑的求救电话。晨姑娘向陆以辰讨要孟京的住所,一向唯晨姑娘命是从的陆先生就把自家三哥卖了。
陈以晨和白然然一起去找孟紫苑时,刚好碰到抱着已经昏迷的女人下楼的孟京。
就这样到了医院。
陆以辰和楚青杫也是闻风赶来,这会儿病人脱离了危险,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就主动退散。
可是陆先生一向火眼精睛,他倒是觉得,与其说孟紫苑是病人,孟京更是病人。他从未见过这位以冷漠强势著称的三哥有过如此脆弱的神情。
徐天泽与四人道别,走近孟紫苑的病房时,正欲敲门的手顿了顿,思索半晌,转身坐到了病房外的长椅上。
这会儿,还是让他们先把爱恨纠葛什么的说清楚吧。
其实哪里有什么恨?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有……那个从未说出口的字。
孟紫苑被诊断为遭受性…暴力,几个字让当时在场两个女人对孟京频频怒目而瞪。
医生嘱咐完离开后,白然然那个不怕死的女人就把孟京挡在门外,讽刺地说他没资格。陈以晨陪着孟紫苑待了一会儿,一行四人便回去了。
孟京走进病房时,脚步放得很轻。
他是在她那里流出血来时发现她的异常的。她在他身下,身子被他的力道弄得剧烈晃动,双眸却痛苦地紧闭,脸上满是苍白。
脆弱到仿佛没有呼吸的模样,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孟紫苑并没有睡着,微眯着眼睛靠在床头,想着刚才陈以晨的话。
高大的身影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挡了去,她眼睫颤了颤,选择继续闭着。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
直到门外两个女人连偷听都没耐心了,他们都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如果徐天泽知道,自己等在外面一个小时,他们在里面也是相对沉默一小时的话,大概会郁闷死。
最后打破沉寂的还是只有敲门的徐天泽。
孟京看到他,很快走出来,将门关严。
走到无人的转角处,徐天泽才将口袋里的东西给他。
“怎么现在才送来。”孟京责怪一声,然后看也不看,打开瓶子倒出两粒,仰头咽了下去。
“你回去吧。”他将瓶子放进自己口袋中,转身就要回病房。
“三哥!”徐天泽忽然喊了一声,孟京回头,他却在瞬间消去了犹豫的神色,换上惯常的温笑,“三哥自己注意身体。”
孟京点点头,大步离开。
徐天泽苦恼地皱眉。哎,要是三哥知道孟紫苑的“中度性…暴力”诊断是故意的夸大之词,不知道又要怎么闹起来。
怪只怪,孟紫苑如今身后站了个强大的玉衡则。
徐天泽与玉衡则是旧识。俩人是小学同学,后来玉衡则回了法国,他们仍有联系。
就是那个人,用他强大的势力把孟紫苑的消息对孟京甚至梦想瞒得密不透风,同时还能让孟紫苑拿到全球电影奖,这也是一个奇迹。
现在他虽然身在法国,还是能远程操控帮助孟紫苑。这次他操控的那个医生好巧不巧正好跟徐天泽认识,那人既忌惮玉衡则,又害怕孟京,这才不敢承担重责,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天泽。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如今最担忧的是他自己。
他这是又一次知情不报啊……
他想到三哥知道这一切时的可能的反应,就浑身哆嗦!
不行,为了小命着想,他得在三哥平静几天后,亲自找他自首去!
再次进入病房。孟京一反之前的沉默,而是相当自主地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
孟紫苑下意识得往另一边挪了挪。
微小的动作,却让他狠狠一僵。
沉默再次蔓延。
一直持续到深夜。
期间有换药的护士和查看的医生,来了又走。
孟紫苑权当此人不存在,睡意渐浓,就准备缩进被子里睡觉。
他却忽然开口,“不吃点东西吗?”
孟姑娘被突兀的声音吓得一惊,却也只是一秒钟停顿。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有着一贯的压迫力。可于眼睛选择性失明的孟姑娘而言,他什么也不是。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熟悉而陌生的句子,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从未用过这样讨好的语气说话,此刻却说得如此自然。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无视的沉默。
四周寂静无声。病房的灯光有异样的苍白,洒在他轮廓坚毅的俊颜上。他寒凉的眉目里浮现出悔痛的神色。
他怎么就这样折磨她了呢?
想到她下…身的血迹,心里一阵抽痛。
他知道她还没有睡着,走过去,再次开口,“要吃一点再睡才行。我去给你买你过去喜欢吃的点心。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是他顿了一秒后加上去的。
他极其陌生的字眼。
可被子里的人仍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入睡。
男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关门的声音也放得极小。
凌晨时分的小吃街早就关门了。他开着车子转来转去,凭着记忆找到一家个体户小摊,好不容易敲开了门,直接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终于顺利拿到热乎乎的东西。
开车回到医院。病房里,她蜷缩形成的被子形状的轮廓都没有变。
他步子放得很轻,走到她身边,不能判断她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苑苑?”
床上人的呼吸均匀平稳。
心中叹息一声。他想她大概是睡着了。
靠坐在椅子上,他深皱的眉心久久不能舒缓,眼睛望着窗帘,久久。
直到那里被黎明的华彩晕开一片亮光。
他神色倦怠,揉了揉额角,转身,床上的人仍是同样的姿势,可一方悬空的被子却不停在颤抖。
他一惊,立刻上前拉开被子。
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漂亮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你……”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也一直没睡。
“你到底要怎样?!”她带着哭腔的怒吼打断他的声音,“我受你的折磨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这么多年你不厌烦我都厌烦了!”
他立在那里沉默,又仿佛是在沉思。
孟紫苑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他一动不动,“孟京,咱们还是摊开了说明白吧。我现在再也不是只能依靠你才能生存的菟丝花,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要是想像过去那样找一个用于捉弄或者暖床的玩具,就请放过我吧。”
男人脸色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扶住一旁的桌案,一手摁住心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做捉弄或者暖床的玩具,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不然呢?你问我为什么离开,你何不想想当初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
他做过什么?他那时候除了因不得已的原因躲着她之外,难道还做过什么其他事?
他皱眉细想,忽然,一股恐惧攫住她!
难道是——
“终于想起来了?”某个女人冷笑,“孟少啊,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孟京脸色微沉,却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在他的记忆里,是有一个晚上,他进了她的房间,没有同平常那样,只是看看熟睡的她就走,而是像疯了一样,把她压在身下用最粗暴的方式要了她整整一夜……
他一直以为只是他的梦,毕竟那段日子他早就被大把的药剂折磨地有些神志不清……
孟紫苑却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