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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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 1039-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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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烟,再缓缓吐出,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还是看结果吧。” 方明远任你们怎么玩笑,他只是微笑着,望着皮市长的牌不回眼,一门子心思在琢磨,那样子好像比皮市长自己还费心。 真是像魔术似的,皮市长面前看着一副烂牌,经他一番拨乱反正,居然自摸幺鸡,和了。于是便一片啧啧声,都说皮市长的牌技不得了。这一盘舒杰是庄家,付了一竿,吴苟二位各付五担。 皮市长抬手摸摸油光水亮的头发,说:“得力于治理整顿啊! 只要措施得力,再烂的摊子都能从根本上扭转。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 朱怀镜看看手表,已是九点半了。他装作去厕所小解,给宋达清挂了电话,说皮市长还在开会,叫他们等一下。宋达清说没关系的,他们就在下面等吧。 他本来没有便意,但还是屙了几滴,然后把水冲得哗哗响。他想荆都人把钱叫作水真是耐人寻味,因为钱同水的共通之处还真不少。你活在世上缺不得水,也缺不得钱;如今钞票贬值得厉害,大家都说钱成了水了;钱多的人花起钱来就像流水,钱少的人把钱捏在手里也能捏出水来;有手段的赚起钱来,钱就像水一样往他口袋里流;没门路的想挣口吃饭的钱,就像走在沙漠里的人很难喝上一口水;你的钱太少了同水太少了一回事,不是渴死就是饿死;你的钱太多了,钱也可能像洪水一样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朱怀镜从厕所出来,见这一局刚完,又是皮市长赢了,水便哗哗流进他的口袋。朱怀镜猛然想到皮市长玩麻将并不避他,心里就有些感动。前几天他在刘仲夏面前故弄玄虚,说皮市长有私事让他办,已让刘仲夏对他刮目相看了。如果刘仲夏知道他已进入了皮市长私人生活的圈子,不知他又将如何? 但他想这个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当然也不能向刘仲夏泄露。这是领导的生活机密,务必守口如瓶。不会有谁这么傻,面对领导的信任而去出卖领导。领导也是人,不是神仙,就不可以有些个人爱好?  这时皮市长见苟名高摇头晃脑,就边打牌边说:“小苟呀,你不要老是换牌,牌老是换,怎么赢得了? 宏观形势固然要时刻把握,但你自己的任务还是搞活微观。手上的牌,是你最基本的干部队伍,首先要发挥他们的积极性嘛。这又像我们治理国有工业,首先要着眼于搞活存量,依靠有活力的存量去带动增量。”皮市长就这么谈笑风生,他的那些溜熟的官话放在这麻将桌上一说,别有一番幽默。大家都被皮市长逗乐了,他更加来了兴致,说个滔滔不绝。大家还沉浸在皮市长的幽默里,皮市长却双手轻轻一推,摊了牌。他又和了。 吴运宏就连叫上当,说:“皮市长您同我们开玩笑,原来是在玩战术啊! 我们只顾听您说得有滋有味,就分了心,又让您和了。” 皮市长却正经道:“你还别说哩,打麻将可以考验一个人的综合素质。日本有位企业家,他物色中层骨干,不用别的办法,就同他们打麻将。打几轮麻将下来,这些人的判断能力、应变能力、决策决断能力以及智商、性格等等,他就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位企业家靠这个办法选拔的干部真还不错! ” 舒杰听了,玩笑道:“啊呀,皮市长今天该不是在考察干部吧? 这样的话,我真该认真对待了。” 皮市长随和地笑笑。苟名高见皮市长笑了,就接着舒杰的话头说道:“麻将桌上考察干部,这个办法好。我建议我们市委组织部也借鉴这个办法,这也是利用人类文明进步的成果嘛。” 苟名高说罢,舒吴二位就望望皮市长。皮市长脸上没有表情,只缓缓地吐着烟雾。他俩就知道苟名高说的不太中耳了,不敢附和着笑。苟名高一个人干笑几声,觉出气味不对,脸上难堪起来。但他的脸只是略略红了一下,就故作自然,谈笑风生起来。 再打了几轮,四个人都各有输赢,但算总账,还是皮市长赢着。这时皮市长问朱怀镜:“小朱,你不是说带个朋友来吗? 怎么不见他来? ” 朱怀镜忙说:“来了哩,在楼下等着。” 皮市长就说:“是吗? 你怎么不早说呢? 叫他上来吧。” 朱怀镜应声好呐,就下楼去了。他看看手表,已是十一点多了。宋达清他们见他来了,都站了起来,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笑笑表示歉意,说:“对不起,皮市长很忙,才开完会,让你们久等了。” 袁小奇说哪里哪里。陈雁只是微笑着。 宋达清问:“现在可以了吗? ” 朱怀镜知道宋达清是个顺着竿子往上爬的人,眼巴巴盼着同皮市长认识。把这种人介绍给皮市长不太好,朱怀镜便将他拉向一边,轻声说:“那里已坐了很多人。方秘书的意思是,人不要上去太多了。是不是就你和袁小奇上去,让陈雁在下面等? ” 宋达清沉吟片刻,说:“还是我在下面等吧,让女士留下来不太好。” 朱怀镜拍拍他的肩,说:“这就委屈你了。下次我们再同皮市长单独聚吧。” 宋达清就过来同袁陈二位说:“你们俩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人去多了不太好。” 陈雁却说:“还没那么严重吧? 再大的领导我也采访过啊。” 朱怀镜笑道:“陈女士,问题是今天不是采访啊。”他这话说起来软,听起来硬,陈雁就不好意思了。朱怀镜心里有些得意,面子上却很客气,打着很优雅的手势请他们二位上楼。 进了门,皮市长他们还在搓麻将,桌子上的水没有了。皮市长并不抬眼望他们,只是方明远招呼各位坐。袁小奇和陈雁说道谢谢,却不坐下,都围在皮市长后面看牌。这一局皮市长的牌很不好,除了一对五万,连一句话都没凑成,看样子是和不了啦。朱怀镜和方明远交换一下眼色,都摇了下头。袁小奇看了一会儿,见皮市长抓了个四万,就说拿着吧,打掉三索。皮市长手头已有了三、四索,想等个二索或五索就凑一句话。而四万抓上来是个独牌,他手头有两个五万,想拿着做将的,桌上谁早已打了个五万,况且三万桌上已出来三个了,需等一个独三万,一个独五万才成三四五万一句话。他回头望望袁小奇,有些迟疑。朱怀镜就说,这位就是袁小奇,信他一回吧。皮市长略略点头,依了袁小奇。也怪,他留下四万,下一轮马上就抓了个三万。可是过会儿,他又抓了个二索,就叹道唉呀,意思是悔不该打掉那个三索。袁小奇却说留着这张,那张牌还会来的。皮市长就留下二索。却不知打哪张好。袁小奇说打九本吧。皮市长手上有两张九本,老早就抓上来了,想再碰一张凑上一句话的,却一直不见谁打九本出来。他听了袁小奇的,九本一出手,他的上方吴运宏就碰掉了,打出一张三索。皮市长就吃了三索。他这才回头望一眼袁小奇,表示满意。吴运宏打出的不是别的,偏偏是张五万,正好又是皮市长需要的,就吃了。苟名高和舒杰都笑了起来,说就让你俩打牌算了,没我俩的份了。接下来皮市长横竖听袁小奇的,居然真的和了。但不见有人出水,朱怀镜就知道皮市长显然交待有话了。 皮市长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对袁小奇说:“不错,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朱怀镜便向皮市长正式介绍了袁小奇。皮市长这才同他握了下手,说着好好。又转眼望着陈雁,问这位是谁。朱怀镜就介绍了。 皮市长握着她的手,很亲切地摇着,说:“原来你就是陈雁啊! 新闻我是每天必看的,你的大名早听得耳熟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人呢? ” 陈雁那样子像是有些兴奋,脸微微红了,说:“市里的各位领导,我基本上都采访过,只是还没有这个荣幸采访您。下一次您作什么重要讲话,我一定向我们领导争取,专门来采访您。” 皮市长握着她的手再摇了几下,请她坐下,再笑着说:“那好啊,下次我有什么活动,我让办公厅向你领导点名请你来。” 皮市长兴致很高,同陈雁天南地北地说着。大家都注视着皮市长,他的手势他的笑谈似乎都显得那么有涵养。他一笑,大家都笑,他说对,大家都点头不已。皮市长说笑好一会儿,才记起袁小奇来,问:“他们都说你神得不得了,今天就让我们见识见识? ” 袁小奇却谦虚道:“不敢说有什么本事。只是我长年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高人。而我这人又天生重义,别人也就看得起我,有什么本事也肯教我。我学了点东西,从来不敢在人前卖弄。今天能在皮市长面前汇报,我三生有幸! 还搭帮改革开放政策好,不然我这一套不被人看作封建迷信? 我也早成牛鬼蛇神了。” 袁小奇说的既有江湖路数,又夹杂官场套话,听起来不伦不类的。皮市长靠在沙发上,和蔼地说:“是啊,你是该感谢改革开放的政策,要不然你长年在外,就不是说句走南闯北这么轻巧,而是长年流窜,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皮市长的话听起来尽管像玩笑,袁小奇却有些拘谨了,搔耳搓手不已。朱怀镜见他很窘,就说:“皮市长让你显显功夫,你就显显吧。” 袁小奇望着皮市长说:“有现成的麻将,不如让我同各位领导玩几盘麻将? ” “怎么个玩法? ”皮市长问。 袁小奇说:“这样吧,你们来三位,联合起来卡我的牌也没关系,只是不许说话,不许打手势。我保证要和什么牌就和什么牌。” 大家就彼此看看,不相信他真的这么神。于是吴运宏就让出位置,自己便同朱怀镜、陈雁一起站在袁小奇身后,想看他到底有什么神功。袁小奇却又说:“你们各位可以站到三位领导身后去当参谋,我身后不可站人。”这样四人才开始抓牌。抓完了牌,袁小奇拍拍后脑,闭目片刻,说:“我这次和清一色吧。但和哪一色,暂时保密。” 皮市长就说:“没这么神吧。” 袁小奇忙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道:“恕我狂妄。要不是为领导表演凑兴,我不敢这样啊。” 皮市长说:“不妨不妨。” 抓了几圈牌,袁小奇敲着手中一个牌说:“让你们知道了我想和清一色,你们就更好卡牌了。没办法,我就只好自摸了。” 方明远说:“老袁你这话说得轻巧,却是更加牛皮了。自摸清一色,就是天天摸麻将的老牌客,也难得碰上几回啊。”他说着就忍不住要过去看袁小奇的牌。袁小奇忙抬手做了个篮球裁判的暂停手势,说:“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过来看我的牌,天机不可泄露。” 才止住方明远,袁小奇又抓了一张牌,手在空中一定,说:“向各位领导汇报,我和了。”说罢轻轻摊了牌,原来和的是清一色本子。 大家就一齐望着皮市长,看他如何表态。皮市长只眼睁睁望着袁小奇摊开的牌,半天不说话。好一会儿,皮市长才说:“哎呀,真的这么神? ”这下大家才啧啧起来。 “是不是再来几盘? ”皮市长问。 袁小奇回道:“听领导的。不过我不瞒领导说,我这就不是一般的打牌了,需要发功,促使桌上的牌根据我的意念悄悄发生变化,让我手中的牌能随心所欲。但连续发功次数多了,也伤身子。我再陪领导玩三盘吧。” 吴运宏怀疑是不是袁小奇在洗牌时做了手脚,提出不让他动手洗牌。袁小奇笑道:“看来人们的思维习惯总是大同小异的,因为我以往同别人玩,有很多人都提出过这个问题。好吧,就劳驾各位领导洗牌吧。” 皮市长和舒杰洗了几手就停了,吴运宏却仍将牌满桌子搓。洗了好一会儿,才由吴运宏一个人动手摆起了方城。袁小奇问行了吧? 大家才开始抓牌。抓完牌,皮市长问袁小奇这回准备和什么牌。袁小奇却很恭敬地说:“听市长的? 您让我和什么,我就和什么。” “你和个七巧对怎么样? ”皮市长说。 “行啊,就七巧对吧。”袁小奇回道。 皮市长嘴里衔着烟,眼睛让烟一熏,眯了起来,偏着头对袁小奇说:“这还了得? 你要和就是大和。如果让你去赌博,你不要让别人输个精光? ” 袁小奇又双手举起,像是投降,说:“向领导汇报,我平时同朋友们玩麻将,从不用功夫。人家没功夫,我却用功夫,这就不公平了。再一个,我同朋友们玩,都只是钻鬃桌子,从不输钱。我这人的原则是,玩只归玩,违法乱纪的事不做。” 听了袁小奇的话,皮市长并不表态,别的人就不敢多说什么了。气氛好像一下子不对劲了。朱怀镜见皮市长的脸色微微阴了一下,就猜想刚才袁小奇的话可能不太中耳。他知道这时的皮市长,心里一定很尴尬。他也知道这尴尬的缘由,但只能一个人闷在肚子里。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得麻将牌脆脆地响,还有轻微的嗡嗡声,是空调器的声音。这场面就很不是味道了。朱怀镜很想说句什么,扭转一下气氛。但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他不经意望望方明远,方明远也望望他,脸上没有表情。他便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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