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见红尘应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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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见红尘应识我-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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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我们日后,便是天各一方。





番外之蓝回



“错了!”

手持短剑的黑衣少年被一脚踹倒在地上,口角溢出血来。握着剑柄的手当啷一下砸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虎口震裂的血星四溅,却死死的没有松手。

因为他知道,如果剑飞脱出去,他的遭遇将会更悲惨。

他身边与他打扮相同的十九位黑衣少年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教他们的人走了一步,冷冷的盯着他。他以尽快的速度爬起来,双膝着地,飞快的挪进这间练功大石室后的那间小石室。里面漆黑无人,他紧握着剑,也不敢擦去嘴边的血迹。用磨破的双膝行到里面的石壁前面,直挺挺的跪着。

必须得跪三天没有饭吃。



长剑当的被格的高高飞出,在石室顶仅有的一盏幽幽的油灯中翻过,落在满地的血迹里,油灯晃了几下,灭了。有力的小臂从一名黑衣人颈项处勒过,一柄匕首噗的从心口插入,直没至柄。

缓缓的拔出,在那渐渐倒下的人身上抹了两下,锋刃的寒光消失在刀鞘里。

缓步向前,黑暗间居然一步不错。慢慢的弯下腰去,要从地上拾起长剑,粗糙的手指方才碰到剑柄,侧里突然一点寒光一闪,直刺而来!

他全身的肌肉都是作好准备的,随时可以张开利齿扑击,如同野生的兽。

左手一把抓住了那寒光,迸出鲜血,是形制一样的长剑!就地一滚右手的匕首闪了出来,当的挑开某物,直刺进那近在咫尺的血肉里。

方才对方长剑只是诱饵,匕首才是真正放在身前等他滚来时攻击,但是,却被发现了。

低低的喘息着,抽出匕首抹净。将自己的长剑握在手中,细细的窥探。直到确认石室中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活人,才移到身后紧闭的厚重石门前,敲了一下。

当石门缓缓打开时,出现在门内的,是一个浑身浴血,脸廓刀削的男子。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萧杀’一百三十七号。”



他的过去,不过如此。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萧杀,是萧国皇室的暗部组织,里面训练的成员,都是拣来的孤儿。

并不是每个孤儿都可以成为萧杀的正式办事成员,他们在训练完毕后,需要互相残杀,高强者胜。最开始是二十人在城中分布,互相暗杀,到只剩五人时,关进石室,杀到只剩一人。

他的生命中大片的空白,除了睡觉用饭就是杀人,执行任务,再多一点,就是找人发泄欲望。有一次完了任务,从街上缓缓经过。街边小孩子吵闹,拉着大人裤腿蹭着,耍赖撒泼,直指着街角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叫,一定要吃。那时他停留了一会,颇是专注的看着那插着竹棍,亮晶晶红艳艳的糖葫芦。很漂亮,在阳光下闪着一下一下的光,水波般流转。

然后便离开。

只是那红艳艳亮晶晶的颜色,从此莫名的印到记忆里,那时,他还年轻。他曾以为自己除了任务外再不会有任何欲望,任何关于快乐或者希望这种新奇的向往,唯一剩的那么点,也就是在路过时,被糖葫芦吸引一瞬间眼神罢了。



但是他不知道,只要是人,就少不了那些。

一直到遇到那个少年。

那个名叫蓝思归的少年,从开始的被抓,拿出解药与化尸水让他选,再到城头上怒然挥开而去。然后万分无奈下允许暗中跟随。在不自觉中一件件打破他心里的不可能。

蓝思归,是个奇怪的人。

他只能这么下定义。

但是这个奇怪的人,渐渐融入他的思想。渐渐让他发现天下的事居然都是那么可爱,让他觉得天突然的,就开阔了。

然后那颗被禁锢已久的心,迫不及待的开始跃动。

而他长期以来受到的告谏,是告诉他,一颗心都要在主人身上。却偏偏,那一段时间,他的主人变成了蓝思归,至少是一半的主人。

他会对着他笑,絮絮叨叨的说他看起来多余的话,也会因为失策而生气,更会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抱着被子美美的享受。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庆幸,庆幸很多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一幕。而他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少年如果知道了他给萧国通风报信后,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每每想到这里,胸口便沉闷的疼痛。



一盏烛台微微飘摇,窗格外夜风一吹,跳动的焰心差点息了。一只大手轻轻遮住焰火,一面把窗关了。

晕黄的光照在附近红木桌面上那张满是字迹的纸上,上面的墨迹都是毛笔字,却写的又乱又丑。一路下来是什么“燕尾蝶”,“笑红尘”,“编号八九七五七”等,说是诗句却万万不可能,说是歌词又实着奇怪,里面还有很多词完全不知意思。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看不懂。

但那“编号八九七五七”,却吸引他的目光停留良久。并不是因为这篇比较容易懂,相反这是最莫名其妙的一篇。他看了良久,只是因为想起,少年给他取名时,开玩笑说的就是这个。所以,特别想明白是什么。

外屋和里屋之间的绘云雀屏风后突然传来水声,他以为少年要出来了,连忙想隐蔽回去。却听得那清响的声音直叫道:“蓝回?你在么?我的衣服忘拿了,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一时有些无力感。

少年平时搅浑武林都不指使他干活,今天破天荒地来个吩咐,却是玩的忘了衣服。

环视里屋,见一套干净的白布里衣扔在床上,给纱帐半挡着。伸手捞起,叠了两叠,便绕过屏风到了外屋。简单的屋子,高大的木桶摆在房中间,四周的地板都溅湿了水珠,木桶旁放着两个叠起来的圆凳,凳上放着个白瓷盘子,里面居然放着两支糖葫芦。

那个明快笑着的少年在桶里趴着,雪白湿润的肩头露出水面外,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洒下来,一手里正拿着支糖葫芦咯嘣咯嘣啃着,有滋有味,菱唇和舌尖也染上了红艳艳水灵灵的颜色。

……他总是打破蓝回心中的定律。

至少,蓝回从来不知道洗澡时除了布巾和皂角,还有能往桶里带的东西。

虽然少年做的事总让他愣然,但是看到雪白的肩头以上,便不能自主的联想下面。

他低下头去,喉结滚动一下,将衣物捧到一旁专门放置的长凳上,便要退去。

“等一下!”

他怔然抬头,却见桶里的少年向他招手。他敛目,便走到桶前,等着下面的话。视线里只有湿漉漉的桶沿和一部分水面,突然一串红艳艳的圆球伸进来,少年笑道:“还有两串,一人一串哈,你刚才不是一直盯着么?”

突然窘了。

平素杀人无算,少年一支糖葫芦便能令他发窘。

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少年回了些什么,反正当他反应过来时糖葫芦已经到了手里,而少年在桶里惬意的翻了个身,继续吧唧吧唧啃第二支。

他紧握着竹签,轻然退回了里屋。这支小小的竹签,居然比他平时握的剑还要重,待回到隐藏的梁上,发现手心都已汗湿了。

细细的,将第一个有些融化的圆球含进嘴里。

仿佛有些,回忆到希望。

灯被挥手一扇,灭了。少年一身清新的爬上床,卷了被子沉沉睡去。他微微合上眼睛,也在同时睡去,只是极为轻浅。

絮絮的声音传来,他猛的睁开眼睛。凝目往床上看去,却是虚惊一场。

如今已半夜,少年睡的不安稳,把个被子踢了两脚,沿着床缓缓的滑下一截。左足也大大咧咧挂到了床外,在那晃了两下,缩回去一点,又滑出来。

轻轻从梁上跃下,来到床前,将被子给扯了回去。那只足还垂在床外,他手有些颤,轻轻握起了,便要送回被子里去。只是触手轻滑,洁白柔韧,一时竟痴了。

呆了良久,他突然跪在床前,握着那足送到唇边,微抖着轻吻了下。

自认卑微的蓝回,所想的,只是怕亵渎了少年。





番外之天水泠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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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新制的层叠白纱衣装,铺的满地的雪色飞舞。拈起打磨透明的小牛角梳,大袖滑下一截,露出仿佛一握即碎的纤弱手腕来。一道道的梳着雪色的及膝长发,丝滑如水。宽大的椭圆铜镜中,小巧的下颔,点朱般的唇,一双媚眼水汪汪的转,不谓倾国倾城,也是天生尤物。

搁下手中物事,人一转身,向外而去。拨开淡红小石子串成的门帘,黄衣美貌少年在外侍立,见他出来,拱手道:“宫主,人早已带到,是否出见?”

天水泠泠轻轻一笑,道:“既然来了,如何不见?”

冉冉步过白石走廊,一圈圈绕下去,走进左边通道中,几步后,眼前豁然一亮。

一个空旷的白石大厅,左手边是放着丝绸软垫的白石雕莲花高座,高座后面的石壁上与别的不同,是雕着一条极大的银鱼,身体盘旋,曼妙流畅,只是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利齿,一旦发现此处,突然就会毛骨悚然。其余的石壁上浮雕着水草鱼虫,栩栩如生,六根合抱粗的白石圆柱支撑大殿六方。

殿中两侧站立着上百位美少年,秩序井然,与高座相对的大门口,一个绿衣妖媚少年正拖进来一个锦衣男子,往地上狠狠一掼。

天水泠泠微微一笑,慢步走上了台阶,啪的往高座上一坐,往后一靠,扯了扯下面的软垫。将一只雪白小巧的足翘起来,搭到了另一只脚上,晃啊晃。

下面跪着的男人一面哆嗦,一面又要硬起脸来,实在困难。他抖抖的道:“你…你们是何人?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天水哧的笑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一般,慢悠悠的道:“我们?我们是强盗,你说带你来干什么?”

那人听了这话,不由得胆气一壮,直道:“大人可是要钱?要多少,小人都给,只求大人留我一条性命……”

天水眸子转了几转,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人连忙点头,道:“是小人说的,只要大人留我一条命,金银必定兑现!”

他一笑,轻轻抬起纤细的右手来,道:“如此你听好了,我要黄金一千万两,白银两千万两,东珠一百斛,要圆润吞光,不能有一点杂质。和田玉璧七十双,必须是绿的均匀的上好翡翠,一点色根也不要!”

那人早摊地上了,哆哆嗦嗦的道:“大人…你说的东西恐怕连皇家也拿不出来,要小人到哪里去弄?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么?”

天水吃吃的笑出声来,道:“明大人怎么会没钱?四年前不是还财大气粗么?”

那男人跪在冰冷的白石地板上,目瞪口呆的看向他,道:“大人…你你你原来和我认识?”

天水一挑眉,道:“是啊,旧识,你过来就能看清楚了!”

那男人抖着,犹豫了一下,想站起来走过去。天水眉一竖,绿衣一脚踩在他背上,那人啪的撞在地上。绿衣冷冷的道:“爬过去!”

哆嗦着,爬近高座上斜坐的白衣人影。爬到一半,犹豫着停住,上面的人儿勾足,笑道:“再过来点!”他又如同着魔似的爬近,直到高座下面,仰望上面的人。

天水泠泠唇边挂上了媚笑,轻轻勾过足尖去,挑起他的下巴,伏下身来道:“可还认得我?”

那人的眼神由茫然变的震惊,再变成极度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抖的像秋风里的树叶。天水吃吃的笑出声来,如碎玉般清脆悦耳,一只雪足只在这人脸上缓缓抚摩,道:“看来是不记得的,那么你鞭打我,把我衣服剥光了扔到街上,又叫了那些禽兽来上我,想必也不记得了?”

那人嘴唇抖的合不上,天水又媚笑道:“是不是怕我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那男人哪还说的出一个字,天水蹙了眉,用足背拍拍他的脸,道:“你放心,你是我找到的禽兽里最后一个,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做了。”

他这一刻笑意嫣然,下一刻还在那人头上抚摸的足突然猛的踩下去,雪白的玉石地板上骨壳鲜血脑浆溅了一地,竟是生生的踩碎了一个头颅。

缓缓抬起足来,蹙眉看了看,伸到尸体锦衣上轻轻拭抹。待干净了,他盯着自己的足,神情一敛,猛的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雪纱一掷,扬声破空道:“从今天起,天水宫便在江湖上挂了牌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自命清高之辈若要来管,地上这个人就是榜样!”

“有我天水泠泠在,谁也别想动天水宫一根毫毛!”

那些美貌少年一齐下跪,高呼声震满大殿,眼里都是充满崇拜与希望的狂热。



天水泠泠,有着被他极力隐瞒的身世。

龌龊的过去,万人骑乘。

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懂得隐忍,他的心理一天天扭曲,直至恶毒嗜杀。以至神功告成的那天,便将何家一家人杀了个精光。

然后组建天水宫,挑选有资质有心计,志气又高的小倌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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