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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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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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颖急问:“你不想见天保?” 
祝娟眼里有泪:“嫂嫂,你要理解我,战机稍纵即逝,我和天保都还年轻,我俩相爱前提就是爱国。”她紧紧皮带出去了。 
刘颖热泪夺眶而出,朝祝娟背影喊呼道:“大妹,你才真是时代新女性,也是嫂的精神引路人啊!”     
第九章 两家缘   
第九章 两家缘(1)   
同天午后,在淮南铁路北段铁道线西侧野地里,日军杀死近千名中国乱兵和少量妇女,向南漫去了。日军走远了之后,来了50几个青壮男人,打跑了野狗,惊飞了乌鸦,收集武器,扒死者衣服,忙得热火朝天。这伙人不管是何背景,在这种场合,干这种事情,居然能下得了手……两个头目一高一矮,从他们对话中听出,那短而粗的家伙是当家的,他自称司令,别人全听他的。 
西边来了四人四马,当先的一位五旬开外,体格魁梧,面如满月,麻布夏装大草帽,挂一部短而密的黑胡子,乘一匹强健的走马2;他身后跟着给祝娟下过书的双枪李三,李三马后是燕婶和小保子。原来这老头正是梅晓村,社会上一般称他梅老,只有青帮分子才叫他梅老太爷。他是在皖北阜阳告别了李宗仁,返回故乡来组建民军打游击,刚走到这里。苏家圩变乱促使他要设立指挥机构,如果任听各类武装集团各护自己的小窝,只会有害于抗战。 
那伙贼有些慌,长汉子对矮汉子说:“坏了!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碰上 
太岁爷爷啦。” 
矮汉子更慌:“怎么办?是溜还是顶?” 
长汉子道:“你昏啦!开罪了梅老太爷,在这淮河两岸可没咱哥们立足之地了。” 
梅老来到现场立马一望,满脸都是怒火,他只用鼻音哼哼两声,两个贼头子便趋于马前,躬身问安;然后自报身世,无非是《百家姓》里有字,户口册中有名,以及在青帮里属于哪支哪系,是第多少代子孙,师父是谁,师祖是谁之类的帮话。梅老听罢,单对那矮汉子说: 
“既是我辈中人,你把《十大帮规》背给我听听。” 
那家伙机械地背诵道:“一不许欺师灭祖,二不许藐视前人,三不许哄吓诈骗,四不许奸盗邪淫,五……” 
“够啦!”梅老叱责道:“国难时期,你们居然来抢阵亡国军武器,剥为国而死烈士的衣服,连受辱而亡的良家妇女,也让你们剥得赤身露体!你们辱没了国家,也辱没了先人,一群毫无民族良知的混帐东西!” 
两个贼头全跪下了,狡辩说他们是想收枪抗日的。小保子催马奔往近旁破庙,一面说: 
“爷爷!他们是土匪,在骗你呢。破庙里关着肉票,我已经看到把风的(匪哨)了。”果然小保子从那破庙里轰出来两个小贼,带出来十几个被绑架的男女。 
梅老可发了大火:“李三,给我狠狠打这两个混帐!每人给他一百鞭,完了送当地政府法办。” 
燕婶不愿树敌过多,便劝说道:“算了,老爷子,贼有贼骨头,打也无用。如今到处是贼,办几个也安不了天下,叫他们改过就是。” 
那伙贼全体跪下求饶。梅老责骂道:“你们都年轻轻的,不参加抗战,当土匪,可恶之极!你们统到县里去接受改编,再干土匪,我把你们狗头全砍下来!” 
贼们唯唯诺诺走了,肉票们道了谢也走了。梅老正准备要李三通知当地管事人来善后,从西边来了800多个乡间青年,领头的则是个广西人大学生,他是寿县县政府派到这里组织抗日团体的。他和县长都认识梅老,礼见之后,那广西青年对梅老说: 
“这里发生的事,贺县长叫我先来看看,正好你老在,一切听从你老吩咐。” 
梅老笑笑:“县政府连这样的事也对付不了?” 
那广西青年诚实地说:“不瞒你老说,我和敝同乡贺县长都是刚出校门的青年,社会知识很贫乏。” 
梅老有意开导他:“中国积贫积弱已久,培养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你们这些有才青年,既然八千里路云和月奔来抗日,就应当肩天下之大任,从社会求真知,多做些于国有益的实事。苟如虚耗韶华,坐衙门染上官气,那就愧对国人了。” 
“你老说得是,我们绝不学旧官僚。我们来历,你老晓得,我们统是广西学生军成员,在武汉听过 
周恩来先生讲演,都是抱定决心投身于救国大业的。” 
“这批死者不管是哪部分的,总是自己同胞,都要收殓。武器收起来武装抗日民军。不能落入匪类之手。” 
“学生照办。”那广西青年对梅老很恭敬,“有件事要请教你老,此地青红帮徒太多,有人说在帮的统是流氓,能不能吸收他们参加抗日团体呢?” 
“地此没有红帮,只有青帮。”梅老解释说,“青帮本是民间互济结社,没有政治宗旨,各种政治势力都在利用它。在江淮一带,成年男丁可谓十人九在帮,怎么会都是流氓?不过,现在的青帮,鱼龙混杂也是实情,而抗战是全民族共同事业,地方官器量要大些,本着肯抗日者皆同志之宗旨,民众自能发动起来。” 
那广西青年躬身一礼:“谢谢你老指点。” 
梅老与他握手道别:“我有急事,以后多联系。” 
梅家人又上马赶路,天晚时在一大村住下,吃了晚饭只休息两小时又动身了。从最近一次家信中梅老得知,小马队与苏团已公开决裂。天保仍然下落不明,老头子心下焦急,明天午前一定要赶到家。 
这又是个朦胧之夜,灰云盖顶,月儿只是一团边际不清的昏影,夜行人格外感到躁热,烦闷。 
“爷爷,敌后战场怎样搞起来?”小保子稚气地问,打破了沉默。 
“等联系上陈毅再说。”燕婶对孙儿说,“民国16年在武汉,你爷爷跟陈毅友情很深,只是他现在去了茅山,离咱们太远了。” 
“远也要去找他。”梅老说明道,“他陈毅了解我老梅,敌后战场要会打游击,只有他有办法。” 
燕婶道:“苏祝周害走天保,破坏了南线作战计划,本该处死,你怎么在李宗仁那儿把事情兜下来了?” 
梅老叹口闷气:“这事可不能简单断理。他本人没叛国,又没传下后代,我是他亲表叔,杀了他怎么处理他那份家产?要是把我拖进这种是非里去,我就绊住动不了啦。” 
四匹马踩着朦胧月色,老小四人谈谈说说,也不觉得困。他们不知穿过几道长谷,越过几道矮岭,立马东望,天色微明,离家不远了。梅老欣慰一笑: 
“凤阳虽贫,还是故乡一片情啊!” 
东边来了一支队伍,约莫700余人,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都只30多岁,男的英俊魁梧,女的苗条秀丽;这是梅祝陶和他的夫人邹淑英,两人各乘大马,率梅大队迎接爹娘来了。一家人嘛,当然老远就互相认出谁是谁了,梅祝陶夫妇下马朝二老走来, 小保子也向爹妈跑去。邹淑英接住儿子,高兴地流泪了: 
“听说淮北大乱,黄河又炸了堤,可把我急死了!” 
“没啥了不起。”小保子神气地说,“我跟爷爷、奶奶去过台儿庄前线,大战场可真热闹。” 
“你少叫妈担心呀!”邹淑英牵着小保子,和丈夫一同来见公婆。 
一家人相见,总有些问闲话,闲话之后,梅祝陶又大略说一遍苏家圩变乱经过。之后又讲天保其人: 
“这个青年聪明与勇毅都非比一般,对今古兵学和日军特点都有很深研究,所以他也特别能打。可恨祝周一身的特别警察坏习气,自己弄垮了自己。” 
“过两天我到路东去。”梅老也恨起来,“设法找天保,把队伍交给他,还要把祝周捆起来,先打一顿,这个混帐,太不像个人样了! 
“也怪我当时想事太简单了!”燕婶悔恨地说,“那时要是强着把队伍交给天保,就没这场乱子了。” 
“不见得!”梅老评议道,“天保是君子不是小人,会打仗不会斗警察,耍坏心眼、搞阴谋,可不是人家对手。” 
梅祝陶讲当前军事形势:“现在敌后局面很乱,我们和苏、严两家联系中断,成了孤军。新四军第四支队在皖中活动,我派人去联系,他们很冷淡。” 
梅老哼了一声:“我是个老 
国民党,又是青帮二十二辈的大老太爷,时下还顶着五战区高参的虚衔,除了陈毅,别的共方部队对我热不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建立民军指挥序列,尽快开展游击战,还要立刻找见天保。” 
邹淑英讲地方上事,梅老说到家再说。于是一家三代人领着这支不大的队伍,迎着朝阳向东开拔。 
翌日上午10点,三位广西军的校级军官带几名随从,一同乘马由北而南登上一座小山。三个官儿都讲客家话,边走边谈,情绪挺好。这三个人全姓蒙,人们依他们年岁和特征,管他们叫大蒙、小蒙和蒙高佬。大蒙叫蒙杰,31岁,面庞微黑,五官端正又有些华南人特征,颧骨高些。他是上校团长,对中校副团长蒙高佬说: 
“老弟,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 
“梅老头子一定要盛情款待罗!”蒙高佬高兴地说。这位中校只比蒙杰团长小两岁,“高佬”是大个子意思,同北方人比,他不过是中上身架。他对少校团附蒙悟说: 
“兄弟,梅家人看到你还不晓得怎样高兴哩!” 
“是啊,我离开梅家六年了,真想他们。”小蒙应着,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是蒙杰胞弟,两兄弟长相仿佛,但他是个小白脸,才22岁,脸上还残存几分孩子气。 
“丢那妈的!”蒙高佬感叹道,“早知桂军还有今日,当初在中原认一家亲友多好。” 
“龙兄,你是白副总长亲戚,可以横行天下,后台硬哩。”小蒙玩笑地说。 
“扯淡!”蒙高佬并不以此为荣。“白崇禧根本不认识我,究竟哪朝哪代扯上什么亲,老子也不明白。”他名叫吟龙,不过很少有人呼其名,都叫他外号,蒙高佬。 
一个团里三个头儿都姓蒙,所以外间称他们为:“三蒙部队”,在桂军里这个团战斗力也是名列前列的。 
蒙高佬并不认识梅家人,大蒙、小蒙和梅家关系可非比一般,他们的父亲老蒙和梅老是1925年在广州结识的要好朋友。大蒙是黄埔四期生,做过梅祝陶下级,后被李宗仁召回挂军。老蒙病故于北伐途中,临终前把小蒙托付给梅老了,小蒙在梅家呆了六年,大蒙也多次来过梅家,梅老也把蒙氏兄弟当自己孩子看待。1929年发生了蒋桂战争,结果桂系失败,大蒙刚当了中校就逃回广西。1932年小蒙读完高中便回广西投军。在桂林军校受训两年,以后下去当排长。上海抗战,小蒙有功,当了连长,徐州会战他又有功,拟升营长,被大蒙要来做了少校团附。 
三蒙登上一座小山,梅家就在近前。这儿是凤阳县西南部一个小乡镇,不到500户,只有一条直筒子东西大街,店铺房舍也很不整齐。镇四周有几座小山,一条弯弯曲曲的时令河,这便是梅家老宅所在地,梅家湾。 
梅家老宅在一条僻街里,只有三尽房子两道院,中厅是瓦房,余皆草舍,比起苏家可寒碜多了。梅老昨天回来一直忙到半夜,他把梅大队控制的两个区合并,成立“凤南各界抗敌联合会”,他做名誉会长,燕婶是实际会长,把基层政权和群众团体揉为一体。他今天原拟筹建民军指挥序列,三蒙突然造访来了。 
三蒙下马,马儿全由卫士们牵着跟在后边,小蒙头前带路,直截了当奔梅家走去。快到梅家大门口了,却见哑姑苏祝嫚拎着篮子从一条小巷里走亚,篮子里有三条大鲤鱼,每条鱼都在三斤上下。小蒙老远就认出哑姑: 
“嫚子!六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啦!” 
祝嫚也认出了对方:“悟子哥!你也当上了大军官,人也格外长得,哈哈,像猴啦!” 
“你这丫头!”小蒙哈哈笑,“淑英嫂讲得对,你在苏家是哑姑,到了梅家就成了调皮鬼。” 
从前小蒙在梅家上学就认识哑姑,彼此相差不足四岁,横直都是孩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哑姑也认识大蒙,用半生半熟的广西话开玩笑: 
“代哥,狗(九)年了,耐(你)牌牌上才多钻一个洞眼,人也快变成小老头罗!” 
大蒙没同哑姑说笑。他们前天住在凤阳城里,听邹淑英娘家人讲了苏家圩祸乱经过,小蒙就吵着要去抓苏祝周,扒他的皮。当然去不了,桂军自称钢军,纪律严,哪能自由行动。其实小蒙也不认识苏祝周,只认识刘颖姑嫂三人,现在他们看哑姑挺活泼,这当然是强推笑脸。大蒙介绍哑姑与蒙高佬认识,小蒙又说笑: 
“我们副团长是回民,你同大嫂说一声,中午给他炒个小白菜就得了。” 
蒙高佬立即声明:“莫听悟子瞎讲,我不是回民。这一阵供应不好,想吃猪肉!” 
哑姑说:“好,我把鱼送回去再买肉。”说着加快脚步走,到了梅家门口又回脸对小蒙说,“我写几首诗,你帮我改改。”说罢一阵风似的跑进院里去了。 
蒙高佬称赞道:“好漂亮的姑娘!我看让她配悟子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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