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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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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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你就别想过一天清静日子。可是他们却是一条条疯狗,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会扑上来咬你!……如今人人都说漂亮女人办什么事情都会一帆风顺,其实才不是呢。如果你不想出卖自己,你会比任何一个男人遭到更多的阻力和刁难。你不泼辣、不坚强怎么办?谁会保护你。——江林!”杜鹃突然一把抓住了江林的手,江林哆嗦了一下,差点将桌上的碗碰翻。可她全然不顾,接着说:“我也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我也需要爱,需要理解、需要一个归宿、需要有人保护我、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爱人。这个人我找了很久,他只能是你!是你江林。我请求你不要拒绝我。我知道,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其实,我并不是象你看到的那样,是个坚强的人。不,根本就不是什么坚强;与其说是坚强,不如说是一种‘盔甲’。防范别人,捆绑自己的盔甲。……江林,虽然我们没有很深的感情基础,但是我们可以培养。我会在你的心里重新筑起一座爱的宫殿,而且要它永远不倒塌,让它一直陪伴我们到老、到死!好吗?好吗?!”说着说着,杜鹃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被自己感动了,融化了。
江林定定地坐着,如遭雷击,眼睛慌乱地转动,身心却麻木得呆若木鸡。他被杜鹃这连珠炮似的表白搅得心潮澎湃,吓得“魂飞魄散”。身体里如同注入了一筒兴奋剂。不!好象还夹杂着一股强大的热流,使他如同躺在烈日下的沙漠里曝晒,猛烈的阳光要将他烤得皮焦肉烂,血肉干枯;然而,只一忽儿,他马上又感到了天寒地冻,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天雪地的处所,而他却衣履单薄!他虚弱地连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然而,心中那个声音太弱小、太弱小了,挡不住情感的洪涛巨澜。很快就被那股强大的激流掀卷着、颠抛着,冲绝殆尽。最后,只剩下胸中那难以平复的潮水,在奔腾、喧哮。这股潮水从身体的四处涌出来,浩浩荡荡拥向心脏、拥向大脑,随后带上激情带上烈火,杀一个回马枪。又在身体的四肢八节里燃烧、沸腾,令他大汗淋漓。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扑扑,砰砰砰疯狂地跳跃,脑子里拼命想抓住什么、抑制什么,但是做不到,做不到了!——什么都淹殁了,覆灭了,脑子里已经呈现出彻底的空白!……
江林简直不能置信:在杜鹃面前,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她完全可以将自己熔化掉,吞灭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曾经有意地避她躲她甚至冷漠她,仅仅因为她长得和一个人十分相似,一个他所憎恨、惧怕并唾弃的人。然而,这个女人、这个和他所憎恨的人象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杜鹃却缠着他,说爱他,要和他白头偕老!而且这么有才气,有魅力。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还是抵抗不住她!哈,多么可笑。老天多会捉弄人哪……多会捉弄人!
突然之间,江林的眼眶里一下子溢满了泪水。
还能说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挣扎、泅渡乃是汪洋;咆哮、呐喊却是虚渺。爱的深渊哪,它容纳的是天堂和地狱。一颗虚弱的心又如何能逃脱它的罗网?既然如此,你还忸怩什么,你还抗拒什么?多少年心里的渴望,多少次梦中的呼唤,你不就是在寻找一个避风的港湾,一个能发泻爱、汲取爱的地方吗?人生就象一副翘翘板,你踹下来,他跳上去,倾斜和失落是常有的事。当心被碰伤了,当生活的风帆被刮破了。谁会给你安慰?谁会和你患难与共?只有那个爱你、并被你称为爱人或妻子的人!——他妈的,既然妻子“百利而无一害”,那就认命吧。认命!
“江林,怎么了?”杜鹃神色凝重地盯着他问:“——哭了?”
“可是,丽丽怎么办?”江林答非所问。两行泪顺着面颊滑下来,但他不搽,任凭它流淌。“我担心她受不了。虽然我们之间总是格格不入,但是我不想伤她太深。她已经被人伤害过一次了,……”
“那我呢?你就不想一想会伤我的心?!”杜鹃明显地有些恼怒了。“呵——,我知道,你是不甘心屈服,——男人的自尊在作怪。但是我也知道,你是爱我的。这你骗不了你自己!——江林,既然你爱我,接受了我的爱,就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样。也许我很自私,但是你既然不爱她,就要当机立断对她说清楚,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再说,这些日子你们处得怎么样,难道她自己不知道?爱是不能分享的。如果你不好开口,就让我替你去说!……”
杜鹃充分应用了“高压”和“怀柔”的政策。她知道,江林存心想伤她的心。脸上流着“英雄泪”,嘴里却还强作镇定,要为她的情敌安排种种“归宿”。呵,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用心良苦、更伤人心的了。可惜她又让他的“诡计”破产了。于是她心里隐隐地便有一种欠疚,一种怜悯;可同时又掺杂了得意和满足。
果然,江林不可逆转地失败、让步了。
“……杜鹃,你,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应该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慢慢对她说。这样……这样也许好一些。”
江林尽量缓和着气氛。因为他不想她们之间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更不想让杜鹃去扮演一个庸俗狭隘的角色。她在他心里不该是这样的。
杜鹃并不坚持。只是默默地望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

    七
走在幽深的小巷里,杜鹃的心里仍然鼓荡着激悦。她哼着进行曲,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军人的步子,好象凯旋归来的斗士,似乎自己已经所向无敌了。
昼长夜短的夏天,太阳还老高孩子们就早早地被吸引到了电视机前,以至于黄昏刚刚降临,小巷里已经变得悄无声息。杜鹃快活得象一只小鹿,在小巷里连蹦带跳、手舞足蹈。她真想放开喉咙,吼出心里那深藏已久的激情。然而,又惟恐惊扰了心中那圣殿里的爱神。
这条狭窄的小巷,她走了很多年,直到今天她才觉得它并非那么阴森、僻静。小巷两侧的墙壁上长满纤弱柔嫩的小草、暗青色的苔藓和黑色的地衣,一眼望去,到处洋溢着生命的活力。杜鹃从这些千遍万遍凝视、抚摸过的朋友们身边飞快地掠过,心里想着,要将今天的收获写进那本大大的硬壳日记本去。
——江林,你将以崭新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打开门,她随手扭动墙上的电灯开关。在灯光照亮黑暗的一刹那,她惊得几乎失声叫出来。
一个男人双手揣在茄克衫的兜里,赫然矗立在屋子中央,正笑容可掬地望着她。见她发怔,男人莞尔一笑,说:“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不急了,快过来亲亲我吧!啊——,哈哈。”
出言不逊加轻薄无耻,是卑鄙者的“先锋官”!杜鹃一看见那张不乏英俊,却玩世不恭、轻狂猥亵的脸,就感到厌恶。
“你是怎么进来的?”语调和神情都变得冷若冰霜。
男人自嘲地淡然一笑,双手仍然斜插在茄克衫的兜里,踱到门边用胳膊肘一拐,将门“砰”的一声碰上。然后转过身来细声细气说:“我记得,好象什么时候教过你几招的嘛,怎么还说这种外行话?——别忘了,我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公安战士。这不过是最起码的基本功而已。想一想,如果我连这点功夫也不会,还怎么混饭吃,嗯?”男人得意地耸耸肩,乜斜着眼睛,诡谲地冲着她笑。
“哼,我奉劝你别太乐观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迟早的事。有句老话叫: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还是去自首吧,也许可以减个一年半载。你这种知法犯法的贪污受贿犯,又够不上枪毙,顶多坐几年牢也就出来了,包你过不了三十岁!”
“根本不用!”男人的一根指头忽然从空中直戮下来,狠狠地指住她。然后困兽似的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踱出几步,又蓦地回身,冷冷地说:“别忘了:我老头子是副市长,叔叔是市公安局长。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哦?你的想象力倒是蛮丰富的啊,你希望我坐牢我就坐牢?哼,笑话!”
“呵,你倒是有恃无恐!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老头子不过是个副市长,而且是个退居二线的副市长。手大能捂得过天吗?”
“所以我行事特别小心,而且绝不外逃。——落到别人网里的鱼可就惨罗!……算了,我们何苦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呢,嗯?我这次回来是专门带你走的,怎么样?——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而且还有……”
没等男人说完,杜鹃早已是怒不可遏:
“闭嘴,闭上你的臭嘴!你把我姐姐毁了,今天又想故伎重演,哼,你做梦!”
“嗬!你姐姐是她自愿的,关我屁事?……而且过不了几天,她又可以自由了。——噢?这会儿倒装起好人来了!你以为你上大学的钱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老姐傻乎乎用一张脸、一身肉换来的!没有我的帮助,你上大学?没有你老姐挣钱,你读书?哼,你应该感谢我和你姐姐才是。是我们塑造了你,因此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们的。——至于你姐姐,到时候她会去找我们的,嗯?怎么样?”男人笑着将一张脸凑过来。
在上大学这件事上,杜鹃确实接受过他的帮助。当年她高考的分数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报考的那所学校的录取线,可是却迟迟没有接到通知书。眼看着学校就要开学了,比她分数低的同学都收到录取通知,准备出发了(那年头,考生分数高而被后门生顶替的事情还是很常见的现象)。姐妹俩心急如焚,四处托同学找熟人打听到他父亲是分管教育的领导,便辗转找到了他的名下,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于是在他父亲的“干预”下,她很快拿到了通知书。可是这件事却为她们以后的生活埋下了无穷的隐患。这个男人就利用这一点死抓住她们不放,不时地跑来骚扰她们,整天对她们呼来喝去,俨然成了她们家的救世主。后来姐姐甚至将自己的身体也奉献给了他,可他最终却将姐姐送进了监狱!……
望着眼前这张神气活现、卑鄙可憎的脸,杜鹃忽然脸色一沉,她想也没想就扬起了手臂。如果世上还有害怕,如果世上还理智的话,那么让它见鬼去吧!“你这个卑鄙无耻、衣冠禽兽的王八蛋!……”她一迭声地叫骂起来。她要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他,这个流氓!
然而,生活没有教会她这一点。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无论如何想不出比这更尖刻的语言了。何况,一个卑鄙的人,一记耳光和几句恶言能治服他吗?这往往只会使他变本加厉,变得愈发疯狂、肆虐。
“他妈的!”
果然,男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一把抓住了杜鹃的肩头。只见他五指如钩,象一把铁“抓捞”紧紧地扣在她肩上。杜鹃顿觉肩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五根指头象五根铁橛子嵌进了她的皮肉,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掐断、捏碎。但她并不挣扎,仍旧倔强地仰起头,对他怒目而视。
然而,男人马上又改变了态度。他松开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恨恨地说:“妈的,又不是演戏,何必这么千篇一律!”随后自嘲地笑了笑:“呵,幸亏你多少还有几分姿色,要是让个丑八怪打了,只怕要倒霉半辈子。但是,请你记住,小女人:我梁伟龙的脸可不是随便给人打的。你当然知道你姐姐的一记耳光的代价是什么,——呵,两年徙刑!现在,就让我来将其中的奥妙说给你听听吧。”梁伟龙一脸兴灾乐祸的神情,不紧不慢说:“谁都知道,现代人的生活都不够检点。每个人的身上随时都可以找出几条污迹。而流氓罪,它就象一顶帽子——打架斗殴可以叫流氓,强买强卖也可以叫流氓——这顶帽子它可以戴在任何人头上。可是,戴不戴可由不得你……哈,如果不是她想反水、致我于死地的话,也许我还可以放过她。本来嘛,一根绳上的蚂蚱。可惜呀,她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当然了,我最终还是留了情的,否则她绝不止两年……”
杜鹃早知道姐姐是被他陷害的。交易,金钱,肮脏的血污……等到她醒悟过来,已经晚了。而这一切,全是这个男人的杰作。他制造了一系列饰着花环的圈套,姐姐钻到了最后一个,才看见露在花丛外面的绳头。但是晚了,已经太晚了。脖子上已被套上了层层的枷锁,再也无法抽身!一想起这些,杜鹃心里的愤怒便无法遏制——在这个男人面前绝不能低眉顺眼!这不仅仅是为自己。
“可是,你现在已今非昔比了。你是负案在逃的犯人呀,你能把我怎么样?”杜鹃傲曼地与他针锋相对。
梁伟龙冷笑一声:“我想你应该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吧。法律和道德不同,杀一个人和杀十个人的罪是一样的。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正掌握在我的手里吗?”
杜鹃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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