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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这个人喜欢爽快。”胡亦君说。
在胡亦君催促的目光下，兰梦妮心想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于是她从容地说：“胡先生，我想向您借钱。”
“借钱？”
“对，借钱。三万六千元。”
对于兰梦妮所报的数目胡亦君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兰梦妮为何要借这笔钱。
这时女招待把酒菜端来了。胡亦君等女招待走后，说：“兰小姐，我们边吃边说吧。”说罢，他将烟蒂丢进烟缸里。
兰梦妮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菜吃。
“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胡亦君喝了一口王朝红葡萄酒说。
兰梦妮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胡亦君。当然，她隐瞒了职务变动的真相。
胡亦君听了之后，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公司里要你赔偿了吗？”
“还没有。但这是迟早的事。”
“黄经理的态度呢？”
“他说这笔损失公司不会要我赔偿。尽管他这样说，我还是一定要如数赔偿。”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惠全公司。”
“准备去哪儿？”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胡亦君喝着酒沉默不语了，似乎在想什么。兰梦妮见状，以为他担心自己借了钱会跑掉，连忙说：“胡先生，您放心，不论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向您借的钱一定会如数奉还，就是时间要长一点。”
胡亦君皱了皱眉头，笑着摇头道：“兰小姐，我不是担心你还不还钱的问题。这钱我会借给你的，而且我也相信你会还给我。刚才我在想，既然你决意要离开惠全公司，我有件事也正好可以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兰梦妮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何能耐，能帮胡亦君什么忙呢？
“是的。”胡亦君颔首。
“什么事情？”兰梦妮性急地问。
“这事先不慌说。”胡亦君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说，“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半钟，我们在离惠全公司不远的绿园酒吧见面，一切事情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你看怎么样？”
“好吧，您说了算。”兰梦妮说。
从夜明珠美食娱乐城回到宿舍，兰梦妮的心中并未轻松多少。在回去的路上她就在猜测，胡亦君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呢？自她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是别人在帮助她，而今却有人请她帮忙，况且居然还是胡亦君这位在商界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不能不叫兰梦妮惊奇。可是，兰梦妮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帮胡亦君做什么，当然，她也无从揣度胡亦君要她所帮忙的事。不过她相信，总不至于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不论怎样，这件事毕竟复杂化了。兰梦妮追悔莫及，埋怨自己真不该接受了黄子贤的请求，当什么门市部的主任。倘若那次她能坚决辞职，离开惠全公司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次日，兰梦妮按约定时间来到绿园酒吧。她走进酒吧时，胡亦君已经来了。
兰梦妮正襟危坐，默默地望着胡亦君，那神情好似被告人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兰小姐，怎么这样看着我？”胡亦君说。
“哦，胡先生，我是在等您说出谜底。”兰梦妮说。
“谜底？”胡亦君一愣，继而笑了，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秘书康雳女士有个四岁的女儿在上幼儿园，她和丈夫两人工作都很忙，所以她想请位保姆照看女儿，兼带做些家务活。康秘书对保姆的要求很高，我看只有你才能胜任。当然，要你做保姆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胡亦君的话音刚落，兰梦妮便不假思索地说：“胡先生，我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呢。我非常乐意当保姆！您放心，我一点也不感到委屈。”
胡亦君原以为要兰梦妮给人当保姆，她一定不太愿意，熟知她却回答得如此干脆、痛快，他不胜惊讶，盯着兰梦妮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说着，胡亦君从密码箱里取出一个纸包放在兰梦妮面前：“这是你要的钱。”
兰梦妮万分感激：“胡先生，您真是好心人！您给我的帮助太大了，我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示谢意。”
“哎，不用谢。我们这是相互帮助。”
“不过，胡先生，这钱我得很长时间才能还给您。”
胡亦君听了连连摆手：“兰小姐，我刚才说过了，我们这是互相帮助，是对等的，所以这钱不用还。”
“这可不成！”兰梦妮急忙说，“胡先生，自古借钱都是要还的，这钱我怎能不还呢？如果要我不还，那我就不借了。”
胡亦君见兰梦妮十分认真的样子，知道拗不过她，便退让道：“好好，那就依你说的办，至于还款的时间没有限制。你看，这总该可以了吧？”
兰梦妮仔细观察了一下胡亦君的神态，觉得他这样说倒还能接受，便点点头，将钱放入皮包里，然后向胡亦君告辞。从绿园酒吧出来后，兰梦妮径直来到惠全公司。她推门走进经理室，把钱和辞呈往黄子贤面前一放，郑重地说：“黄经理，这次我真的要走了。我对自己工作上出的差错深感内疚，向你道歉。这是我向公司缴纳的赔偿金，你点一点吧。”
打兰梦妮进门，黄子贤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直等她把话讲完。他打开纸包，瞧着那厚厚一叠面额百元的钞票，心中暗暗惊叹兰梦妮不显山露水的本事，尽管他还不知道她的钱从何而来。他十分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人，遗憾的是她现在执意要走。他想挽留她，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弃。
“兰秘书，不，兰小姐，”黄子贤恳切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这笔损失公司不要你赔偿，因为你贡献很大。”
“可是我不想成为特殊者，我必须遵守公司的规定。”兰梦妮坚持说。
黄子贤无可奈何，只好开了一张收条交给兰梦妮。
“兰小姐，”他说，“去留是你的权力，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兰梦妮摇头说：“黄经理，十分抱歉，我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我能有机会来这里工作，是你看得起我，对此我表示衷心地感谢！”
“好了，你走吧。”黄子贤摆摆手说，面部的表情十分平淡。他大概不想让内心的情感流露出来。
兰梦妮默默地看了看黄子贤，转身走出了经理室。她终于告别了惠全公司。
晚上，兰梦妮又被胡亦君请到夜明珠美食娱乐城的餐厅里吃饭。在这里，她见到了容貌娟秀的康雳。“咦，这不是那次酒会上看到的漂亮迷人的女人吗？原来是她！”兰梦妮心里说。她心中的那个疙瘩总算解开了。
“你好，梦妮！”康雳十分大方热情，首先和兰梦妮打招呼，并主动跟她握手。
兰梦妮反倒显得有些拘谨，说：“康秘书，你好！”
康雳端量了一下梦妮，问：“你今年多大了？”
兰梦妮答：“二十一岁。”
康雳又问：“听说你是从苏北农村来的？”
兰梦妮点头：“欸。”
康雳摇头道：“可是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已经完全城市化了。”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问：“你一直在银都酒店打工？”
兰梦妮心想康雳怎么知道自己在银都酒店打工呢？一定是胡亦君这样对她说的。看来胡亦君并不想让她了解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为了证实这一点，梦妮迅速瞥了胡亦君一眼，见他正冲着自己微微点头，她心里有底了，于是答道：“是的，我一直在那儿打工。”
康雳继续说：“梦妮，你很漂亮，也挺聪明，我请你当保姆，你真的愿意吗？”
兰梦妮不容置疑地说：“当然愿意！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也就不会答应胡先生了。”
康雳微笑颔首，并看看胡亦君，感到非常满意。“这样吧，”她说，“以后你就叫我康太太好了。”
“嗯。”兰梦妮点头答应。
这时胡亦君说话了：“从现在起，兰小姐就算是康秘书的保姆了，希望你们俩能和睦相处。来，为兰小姐干杯。”他说罢举起酒杯。
“对，兰小姐，为你干杯。”康雳跟着举起酒杯。
“你们太客气了。”兰梦妮说，随即亦举起酒杯。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晚餐结束后，兰梦妮回到宿舍，仰靠在沙发上静思。给人当保姆这是她不曾想到的，虽然她认为当保姆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但这毕竟不是她理想中的事，然而她回答胡亦君时竟是那样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也许，人到了某个时候，该做什么就得做什么，这并不由其主观意志所决定。诚然，理想是美好的，但是在人生的旅途上，人们很难按照自己预先的设想走下去，常常更多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方向，走入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的陌生的岔道。所以，兰梦妮不想去思考未来，因为想了也没用，路该怎么走还得怎么走。可是，有件事情梦妮不得不想。再过两天丁岩就要从上海回来了，“忍痛割爱”的时刻即将来临，一想起这，她的心就怦怦直跳。明天她就要到康雳家去了，丁岩回来后找不到她，心里肯定会着急的，是否要事先告诉他一声呢？兰梦妮不知究竟怎样才好，感到有些难办，举棋不定。最后她心想算了，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于是，她站了起来，到卧室里收拾东西去了。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兰梦妮一怔，心说这么晚了是谁来造访呢？该不是坏人吧？她心里陡然紧张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低声问道：“谁呀？”
“兰小姐，是我。”门外传来黄子贤的声音。
“黄经理！”兰梦妮惊异得差点叫出声来。怎么是他呢？她的心更加紧张了，伸手想去开门，却又缩了回来。
“啊，是黄经理呀。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兰小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我想问问你打算去哪儿？”
兰梦妮不想让黄子贤知道自己的去处，以免节外生枝，于是敷衍道：“黄经理，我还没想好要到什么地方去。总之随便吧，有合适的地方就留下，没有就继续走，天下这么大，总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地的。”
兰梦妮说完，门外的黄子贤没有立即反应，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他才慢慢地说：“兰小姐，祝你幸运！另外我还有一句话……”
黄子贤没有把话说完就走了，楼道上向起橐橐的皮鞋声。
兰梦妮走到卧室的窗子前，掀开窗帘，看着黄子贤驾驶他那辆桑塔纳，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倚窗而叹，觉得自己有负于黄子贤。一瞬间，她真想留下来……
第七章 东边日头西边雨
康雳的家位于桃园小区。这里楼房林立，房屋的外形呈清一色的欧式风格。
兰梦妮随康雳来到她家中时，家里空无一人。康雳说她丈夫出差去了，要过几天才回。她把兰梦妮领进靠里边的一间房，指点着说：“这是我女儿妍妍的房，你就和她住在一起。”
兰梦妮扫视了一眼，只见房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是童床，不用说这是妍妍的。童床的一端有一个塑料箱，里面堆满了玩具。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衣柜、书柜、写字桌……墙上有一幅妍妍的彩色照片，上有“四岁留影”的金字。照片上的妍妍天真烂漫，笑容甜蜜，模样酷似康雳。
“梦妮，你先把东西放好，衣服可以放进衣柜里。”康雳说着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再到卧室的梳妆台前照照镜子，往嘴唇上涂了点口红，随后上幼儿园接妍妍去了。临走时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盒糖果给梦妮吃，要她歇一歇。待康雳走后，兰梦妮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家。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居室，两间正房虽然不大，但客厅却甚是宽敞，约有20平方米，厨房和卫生间也较为宽敞。室内的装饰谈不上豪华，但也不算差，各种家用电器更是一应俱全。客厅里有康佳29吋平面直角彩电、先科VCD影碟机、三星录像机、新科组合音响、美菱冰箱，酒柜上有一部泰丰888无绳电话；卫生间的外面摆放着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里面安有华夏电淋浴器；厨房里有格兰仕微波炉、爱德电饭煲。此外，客厅和两间卧室里都装有科龙分体空调器。在康雳的房里，墙上挂着一个金边镜框，里面镶嵌着康雳的彩色艺术照，看上去非常漂亮，简直就像电影明星。
兰梦妮看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了一粒糖，剥去包装纸后放进嘴里。 “康雳夫妇一定很有钱。”兰梦妮心里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该是多么幸福啊！”她的目光又投向妍妍的照片，觉得妍妍长得真是惹人喜爱。
兰梦妮一边咀嚼着糖一边在想，给这样的人家当保姆并不是一件难事，说不定比当秘书还要轻松得多。尽管她没有当保姆的经历，但她相信自己能够胜任这份不为人所羡慕的工作，而且她也确信自己能够同康雳一家和睦相处。
这时，康雳接妍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