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往事已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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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往事已成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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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科举似的。考了一年又一年,头发都该白了。他像文人一样,经常感慨人生啊,生活的,他有时还会故作沧桑的教育起我们。乔安娜好像很看不起他这种人,也许她看不起所有人。
彭冽羽是研究生中少有的帅哥,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健谈的,但有时他也很沉默。他很喜欢听歌,每天都在听,他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听一会儿歌才能入睡。他的父母都是记者,为了工作长年奔波在外,他和他的祖母生活在一起,他的祖母是一名作家,我们都很疑惑,为什么他没有去学文学。我认为他和周刚一样,是被迫听了父母的话,才不走他们的老路的。
直到有一天,当我和他面对面交谈时,我才明白他的梦想与选择。
都说北京是没有秋天的,好像闷热的夏天刚走,天气就一下子冷了下来,冬天就来了。
我的父母是在秋天结的婚,秋天生下的我,母亲想留下这短暂的幸福,所以就给我起名叫恋秋,他想永远留恋秋天的爱。
今年的秋天也很短,但在秋叶飘落的一瞬间,我终于学懂了什么是爱情。
今天,胡教授没有来上课,他们也都不来研究室了。在家闷的发慌,于是顺便拿了几本书,沿着那条古老,冗长,而又寂寞的铺满落叶的甬路向研究室走去。
这间研究室安静的像是太平间,冷冷清清,死气沉沉,我不知道有多少失去梦想的游魂曾在这里飘荡。当我开始发觉呆在这里更加让我苦闷的时候,有一个人轻轻的走了进来。
“咦?伊恋秋?”
我回过头,看见的人是彭冽羽。
“在家呆着无聊,过来看看书!”我疑惑的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有一张CD忘在这里了,我过来拿!”
他走到桌子旁,从里面拿出一张CD,又坐在身旁。
“你一个人租房子住吗?”
我一面翻书一面说:“是。”
“你的父母真的都不在了?”
“是……”
“没有父母很自由吧!”
我抬头瞪着他,他的话太奇怪也太无理了,为了自由,就宁愿没有父母吗?
他也不再讲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空气再次变的冰冷而冷漠。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
“我也没有父母!”
过了很久。他又开口讲话,而这句话,竟把我吓得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我出生不久,亲生父母就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我是被现在的父母领养的,但他们也很忙,长年工作再外,我几乎一年才能见到他们一两次,我和养祖母生活在一起。她是个作家,很有学问,也很有教养,她尽心尽力的教育我。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把我是领养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在祖母的熏陶下对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在祖母书房里的巨大书架中穿梭长大,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事与文学毫无关系的职业。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叫金芳龄的女孩。在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我爱上了她。我们在一起交往了三年,我以为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可是结果并不是这样。
芳龄想当歌星,她不是单纯因为喜欢唱歌而去唱歌,而是她的虚荣指使她要出名。她让我去求父母,让他们找关系,帮她进娱乐圈。我的父母不喜欢她,但他们还是为了我而去帮她。后来她和一家经纪公司签了合约,也有了一些名气,她开始繁忙了起来,好像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那个时候我正好也在上高三,忙的不可开交。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就去她家找她,我看到她和公司的老板在一起。她才十九,她竟然和那个与她父亲一样大的男人手牵手在一起。我冲上去质问她,她开始还想狡辩,可后来,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对我说,她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她忍受不了我不切实际的梦想。她不能和一个只会写字的文人纸墨笔砚的过一辈子,浪漫不是生活的全部。她要出名,她要过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生活,她后来竟然大声的对我喊,她要钱!
我愤怒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在她面前,我从来都不曾发生这样大的火,她惊呆了。而我却哭了,而那天正是高考的前一天。第二天,我像鬼魂一样跑去考试。
我没有再找她我把与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都烧掉了,可我还是爱她,我在那些灰烬前哭泣,像孩子一样哭泣,祖母过来抱住我,她对我说,孩子,你要面对现实!我似乎听到芳龄说,我要现实,不要梦想,于是,我不再去做什么文学美梦。
我报考了金融专业,一心一意去做一个与数字和金融周旋一生的人,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做商人,不要做文人,我要改变自己。等到有一天,我就可以继续去爱芳龄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尽是燃烧的火焰。我不知道那是仇恨,或是希望。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我的确很意外,为什么他要对我说。
“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你很亲切,而且,我很想对你说!”他看着我,“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当然,我不会和被人说的!”
彭冽羽站起来,将CD递到我的手里。
“送给你吧!就当是谢谢你做我的听众!”
我接到手里:“可我没有CD机,这个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这样啊!”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下次吧,我一定会让你听到这些歌的!”
说完,他迈着轻轻的步子离开了。
来匆匆,去匆匆。只留给我无限的遐想,还有一张可以映出我脸庞的CD磁盘。
我问自己,彭冽羽对金芳龄就是爱情吧!即使她并不完美,甚至并不爱他,可他仍然为她做任何事,为她放弃梦想,为她改变人生。他默然的守候着她,为她撑起一方天空,为她绘出一抹彩霞,为她哭,为她笑,为她生,为她死!
我这个一直都在为生存的伊恋秋啊!竟然从来不曾停下脚步,好好去思考一下什么是爱情。我认为爱一个人,就该像母亲那样,把爱的人杀死,我害怕那种爱,那种自私的可以把一切都抛弃的爱。
可是,今天,我看到了一种比失去生命更加可悲的爱情。
一个为了爱而失去灵魂与梦想的躯体,守在失梦的荒野中,满眼含泪的等待一个愈行愈远的爱人。
我不懂,为什么在这个充斥着虚伪,虚荣,欺骗,狡诈,势利,贪婪的畸形社会中,会有着这样单纯而简单的爱,这样执著而永恒的等待。
我似乎只用了一片秋叶飘落于地的时间,彻底顿悟了什么是爱情。
第六章 遗憾
    当我再次看到彭冽羽时,他的笑容灿烂而热情,丝毫没有那天的忧伤和绝望。在别人眼中,我们的关系一如往常,只是见面时会点头微笑的同窗关系,但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的心中会把他当成一个知己。一个并不了解自己的知己。
忽然有一天,钱莉和周刚恋爱了。
巫景阳嚷着让他们请客,钱莉害羞的像个小女孩,周刚却大方的说没问题。他们还邀请了胡教授,说他不仅是他们的导师,还是他们的媒人。钱莉请我也一定要去,我借口说不去了。彭冽羽竟然说如果我不去,那他也不去了。钱莉看着我们,意味深长的笑。乔安娜却皮笑肉不笑的说,又该有人要请客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钱莉和周刚像新郎新娘一样,被他们猛灌着酒。开始周刚还会为钱莉挡架,到后来却自身难保了。胡教授一直都在笑,看着他们喝酒,偶尔也会趁机逼他们再喝两杯。
胡教授的心脏不好,不敢多喝酒,他一直都在和身边的彭冽羽聊天,乔安娜和巫景阳不停的向钱莉和周刚敬酒。我第一次发现,乔安娜的酒量竟然这么好,巫景阳到后来也有些撑不住了,话也变得特别多。他不停的问这问那,问钱莉和周刚有没有发生关系,问乔安娜有没有男朋友,问胡教授的初恋,问彭冽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还问我,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乔安娜开始研究着要和彭冽羽一起先把他灌爬下了,让他闭嘴再说。
巫景阳一边喝一边讲着他的血泪史,后来竟动情的哭了。
彭冽羽不再敬他酒,只是安静的坐下来听。钱莉和周刚依偎在沙发上,半梦半醒。胡教授自斟自饮起来,还不住的摇头。乔安娜一脸冰霜的看着他。
整个包间里,只有巫景阳一个人在说话。
“考了这么多年的研究生,我也考烦了,我也问自己,考不上能这样?考上了又能这样呢?可我不甘心啊!从小到大我都是最刻苦的那一个,可是眼见那些整天都在谈恋爱,不用功学习的同学一个个都考上研究生,我这个心啊……我想了,大学毕业找个公司一干,咱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不也一样么,不上研究生也不会饿死啊!可他妈的,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博士,硕士一抓一大把。一个广告牌子掉下来,砸死三个,有两个是大学生。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可人家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我算个屁啊!所以我说。行,我考,我考不上就不算完。我想等我考上了,和她在一个等次了,再和她表白。我考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给我考上了,可人家呢!嘿!嫁人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啊!哎!其实啊……人活着不就这么回事吗!拼一回命,结果却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争长争短,争东争西,争来争去,到最后还不是就剩一堆白骨!都说人要有骨气,要拼搏,要有进取心,就因为这个,咱们就得争名逐利,围着钱跑一辈子?你说我考上研究生又有什么用,面对我最喜欢的人,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我他妈就是个废人啊!人这一辈子能遇见几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为这个学位啊,我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给毁了阿……”
他哭了,我看着他的眼泪,那里面尽是悔恨。
没有人再说任何话,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各自的遗憾与悲伤。
钱莉和周刚送巫景阳回家,乔安娜开车送胡教授,彭冽羽说送我。
这是我第二次和彭冽羽独处,我们肩并肩的走在一条繁华却不喧闹的街道上,他走路的节奏总是比我快一步,所以看上去有点像我在他身后慢慢踱步。
他猛然停住脚步,我险些撞上他,他转身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对视。
忽然,他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我竟然也觉得轻松极了,无缘由的也笑了。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依旧走在他身后,他依然保持着比我快一步的节奏。
没有人了解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是从对方的眼中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我们无意中猜想了彼此,也猜想了自己。我认为我爱上了他,他也认为他爱上了我,我们心照不宣的处于一种幻觉之中。我们的确不知道,那种见到对方就随之而来的心动感觉是出于一种什么感情?我们彼此酝酿出的依赖的感觉是出于何因?我们强烈的需要一种方式来解读这种感觉。
所以,我们互相凝视,互相表达,而结果是那不是爱,我们放心的笑了。
毕竟,他有金芳龄。
而我,有曹捷。
彭冽羽送我到楼下。
“你上去吧,我走了!”
我点头。
本来我是想请他上去坐一坐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没有离开,只是和他面对面沉默的站着,我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
终于,他说话了。
“她出专辑了,是那个老板给她投资的,她打电话给所有我们认识的朋友报喜,可唯独没有打给我。我想打电话恭喜她,可我竟然找不到她的电话号码。”
他苦涩的一笑:“我买了她的专辑,看了一晚上都不敢放进去听,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秋,你能和我一起听吗?”
我点头。
他欣喜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CD机,将一只耳机递给我。
在这样一个微醉的夜晚,我和彭冽羽就这样面对面的用同一个CD机,一人一只耳机的听着他深爱的金芳龄所吟唱出的旋律。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爱她了。她的声音不但好听,还有一种可以穿透人心灵的力量。那些歌时而激情,时而悲伤,时而快乐,时而如风,时而如尘。
他闪着眸子听着那些歌,最后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最后一首歌的旋律渐渐褪去,我轻轻摘下耳机递还给他。
他关了CD机,将它收起来。
“秋,你听到了吗?她的声音还充满着爱,芳龄她还爱着我,我听到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点头。
可是,我分明听到了那里面的欲望。
也许有一天,金芳龄获得了她的成功与荣耀的时候,她会为了失去了这样一个爱他的男人而感到通彻心肺的遗憾吧!
第七章 彭冽羽
    那一晚之后,彭冽羽经常会拿着CD机来我家找我,我们总是会坐在沙发上,用同一副耳机,听着相同的旋律。他对听歌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不管是哪种语言,哪个年代的,他都会去听。我想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纪念某个人,某些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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