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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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生活  -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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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是我来A城后认识的,他在一家电脑公司工作。在我第一次在深南路上被小偷盯上时,是他一句话把我的钱包保住了。我们就认识了。小池是地道的南方人,他的个子还没有我高,我不穿鞋是一米六八,穿上鞋我是一米七二,我的每双鞋子最低也有两公分高,不然我就觉得走路不舒服。而小池穿上鞋才有一米七。这在南方已经不算矮了,可和我走在一起就显得很不协调。小池曾经劝我穿平跟鞋,他说你已经这么高了,再穿高跟鞋就不好看了。再说穿平跟鞋会很舒服的。你看结了婚的女人都穿平跟鞋,这样对下一代有好处。小池说这话就好像我已经嫁给他了一样,好像我已经快做母亲了一样。我不能接受。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穿高跟鞋,喜欢挺着胸走路。我觉得穿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那富有节奏的嗒嗒声给人一种自信一种力量。我的高跟鞋整齐地放在我的鞋柜里,我爱高跟鞋!
有时候和小池走路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大伟,他喜欢我穿高跟鞋,只有我穿了高跟鞋我们俩才觉得协调。因为大伟的个子比我高了整整十公分。但是大伟不会做菜,他和所有的北方男人一样,不屑进厨房。记得有次我过生日的时候,大伟为了让我高兴给我做了一个糖醋排骨,却把盐当糖放到锅里了。我们就吃了一顿盐醋排骨。小池却不会这样糊涂。他能在几分钟的时间内搞一桌子菜出来,而且盘盘都是好吃得不行。所以在小池家里总是他做饭。他说我将来有的是机会做。从这方面看,我觉得还是找个南方男孩子好一些,他们都比北方男孩勤快。
星期一的时候A城下了雨,这地方就是雨多。我从小就烦下雨,一下雨我再好的心情也能变得很坏。所以,我拿着稿子到刘老板的单位找了一会儿我就烦了。我用手机大声地说让他们下来个人接我。这时候一辆白色的丰田开过来了,走到我面前突然的加速把我的裙子弄了好多泥水。我说了一句神经病,那人就把车子停下来了。我以为他听见了,结果是他进商店买烟去了。我就一下子坐到了没有关的车子里。想着怎么样出出气。
男人吓了一跳,他迟疑地说这是你的车吗?我说不是,但你把我的裙子给搞脏了。没见过你这么开车的!我是你老板早把你开了。男人松了一口气,说原来这样呀。你说吧多少钱?我皱了一下眉说你以为这是多少钱能解决的吗?你以为我就缺这几个钱?实话告诉你吧,我动动笔就是几千块。你以为啊?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稿子,昂首挺胸地走了。
刘老板是个很胖的中年男人,他胖乎乎的手握住我的手一个劲地摇晃。他说孙小姐,我们还是老乡呢,你山东我河南,咱们能在这么远的地方见面真是缘分啊。
客套了一阵子,他就看稿子。他说孙小姐的文笔太好了,我都感动了。但有一点我怕通不过王载的手,王载你不知道吧?他是我的老总。我虽然不是写这个的,但有一点我觉得不太好,那就是我们要的是商业新闻不是小说。孙小姐,你能不能再改一下呢。
我有点儿羞愧难当。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写新闻,虽然我曾经在报社呆了两年,但我对新闻尤其是对这种商业性的新闻很有偏见。我宁可去编我那永远挣不了多少钱的诗,也不愿意写这种文章。
我来到A城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是为了忘掉大伟,第二个就是想在这个城市里创造一个奇迹。我希望我用一年的时间来出一本诗集。
你知道我喜欢写诗,我最大的梦想就想当一个诗人。
可是A城却把一个诗人的梦想给枪毙了,我委委屈屈地跑到一家报社,表面上是社会部的新闻记者,其实是一个打杂的料子,只要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老总就把我折腾出来。
王载让我把稿子送到他的办公室去。然后他签字后给我拿支票。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为了那几千块钱的稿费我还是去了。王载的办公楼在宝安。我来A城这么久了,对A城还很陌生。除了知道一个东门一个华强北外,去得最多的就是肯德基和麦当劳了。刘老板说好了送我去的,后来他又没时间了,抱歉地往我手里塞了100块钱。我没要。刘老板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让我想起在香格里拉吃饭的事。那天,刘红过生日,她死活硬把我拉去了。席间,桌子上的男人喝了酒就有些不知道姓啥了。说了一些在我看来很是过火的话,一个瘦瘦的男人还摸了我一把。我就坐不住了,坚决要回去,刘红的一个男朋友就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叠钱出来,在我眼前炫耀地甩了甩,从中抽出两张让我坐的士回去。我的思想还没有接受A城的这种礼节。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拒绝了。后来,刘红就埋怨我不懂事。她说A城的有钱人就是这样,你不接他以为你看不起他。那天我男朋友好生气哟。他们都很绅士。有钱的绅士!
我心不甘情不愿意地跑到那儿。
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这不就是那天开车溅我泥水的男人吗?难道他就是王载?王载却没有我表现得那样吃惊,他淡淡地伸出手说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我心里说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啊。

最不愿意做的事

王载看了一遍文章就在后面签了字。正当我庆幸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来找王载。他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说:你等我一会儿。
我坐在那儿,我生平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等人。尤其在别人的办公室等人。我就那样一本正经地坐着,桌子上有报纸还有一些书刊,我很想把它们拿过来看一看。可我明白这是在别人的办公室里。从小母亲就让我知道了没经过别人的允许是不能动别人的东西的。所以我只能坐着。所以我就等得很不耐烦。我希望办什么事都和我吃饭一样飞快地完成,飞快地走人。但在快拿到支票的节骨眼上却有人来找他了。人家就说了句抱歉就把我扔在这里了。我觉得他是不是故意这样的,因为我觉得他有足够的时间把我打发走。他只要一句话我就能从会计那儿拿到支票,我就不用在这儿傻乎乎地坐着了。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会议室的门还紧紧地关着。他们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我不知道什么事能谈一个小时。我想他是不是把我忘了。我的左腿搭在右腿上,然后右腿又放到左腿上。我等得都快急出心脏病来了,我等得眼皮都快合上了,他还是没有出来。他们的员工一次次地走到办公室来,不是拿一个笔就是拿一本资料。搞得我放松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我脸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不耐烦。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嘴角往下耷拉着。
小秘书进来给我加了一杯水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我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下来。这是我的缺点。我这个人就是凡事表现得太明显了。我心里一会儿想他是不是不想给钱,一会儿又想他是不是对我的稿子不感兴趣。我听说A城有很多人让人家给写了稿子都不那么愿意给钱,拖来拖去的。一想到他不给钱我的计划就得泡汤的时候,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是我这人功利,而是在A城没有钱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如果说我刚才对王载还有点好印象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对着他桌子上的照片吹胡子瞪眼睛。讨厌!讨厌!什么样的人啊。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给钱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战而退了吗?告诉你吧,今天拿不到钱我就不走了。王载倚在一处断壁上朝我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在他身后突然发现了泰山两个小小的字,我就把照片拿过来细看。他真的去过泰山!
门锁转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地把照片放在身后的沙发里。王载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如果王总对稿子没什么意见我就回去了。请把支票开给我行吗?王载说我们先去吃饭吧。我拒绝了。我说王总用不着那么客气。王载说脾气上来了。我请你吃饭就算我向你赔不是了行吧。我不是故意让你等的,是那个客人太难缠了。我摇了摇头说没有王总。哪来的气啊。王载说不要叫我王总,叫我王载。我偏着头固执地说:王总。王载大笑了起来。他说有个性。好吧。先吃饭行不行?我说真的不吃。王载拉了我一把说走吧,小傻瓜。
他转身拿公文包时肯定是发现照片了。他把照片拿过来冲我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照的还可以吧?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吃饭的时候王载的手机响了,我听见有人让他去机场。王载说我这儿有事呢,你让别人送你吧。我说那你就去吧,我们又没有什么事,你让会计下午把支票拿给我就是了。真的。你忙你的吧,我知道做领导的都很忙的。王载笑了一下说是我们单位的会计,去上海要款去了。我说那下午支票是不是就拿不成了?王载说你看你?那么功利干嘛?我说过给的一定会给,下个星期我亲自给你送去。我一下子愣了。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到洗手间给主任打了电话。主任让我吃完饭就回去。他说王载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我在等二路车的时候,一场雨就突然而至了。我包里没有带伞,来A城这么久了,我什么都适应了就是没适应两件事,一是白话二是出门带雨伞。在A城生活的女人,除了一些必备的行头外,包里一定要放一把雨伞的,白天可以遮阳,雨天可以避雨。我不习惯。总觉得包里放一把伞是很不方便的事情,掏个东西也掏不出来。这么晴朗的一个天竟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这雨有越下越大之势。我在电话亭子里躲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叫了一辆的士走了。从二路车到龙门花园这一趟就坐了100多块,回到家我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全身一直在发着低烧。我把头埋在枕头里,一会儿鼻涕一会儿眼泪的。我好像是找了一把感冒药给吃下去了,可是还是好不起来。大夏天的竟感冒了,我脑子里一塌糊涂。电话响了,手机也响了。我的手机就放在离我不远的桌子上,平时我一伸手就够着了,可现在我用了很大的劲也没有起来。潜意识里我伸过无数次手了,我也听过好几次电话了。可现实里的我仍躺在枕头上。
屋子里静得有点怕人,我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我的被子上,我的身上热出了一身的汗水。我的嗓子里干得要命,我的头像裂开了一样。我好像站起来了,我去客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我就给小池打电话,我说我不行了。我还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好多人抬着我,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啊!
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来了,不屈不挠地响着。我的眼睛就睁开了,我看到了现实中的自己仍然虚虚地躺在床上,我的双手紧紧地压在我的胸口上,我的嗓子仍干得要命。我这是怎么了?这一点小小的感冒我就起不来了吗?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我刚才怎么做那样的梦呢?我的手是这么的凉,我的身子是这么的软。我究竟得了什么样的病?要不我怎么连伸手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完不成了呢?我伤心地想:如果就这样死了,要多少天才能被别人发现呢?我就这样死了,死在一个别人的城市!我开始后悔,开始想家,开始想大伟,想小池,想刘红,就连那个刚认识的王载我也想到了。我的泪淌下来了。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叫我,隔着两道门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叫出来。接着我就听到了敲门声,后来,我就听见门“咣”的一声被人撞开了。我看到了两张惊惶失措的脸。我叫了声小池我就晕了过去。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我们单位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来看我,他们拿来了鲜花,水果,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营养品。小池就坐在我的床边,一会儿给我倒杯水,一会儿给我剥一只香蕉。我心里就有了一种幸福,觉得生病真的是好啊!只有生了病我才发现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我。如果仅仅因为生了病才会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的话,我情愿就这样病下去。我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小池陪了我一个星期。他像我爱人一样在我眼前忙来忙去的,让病房里的人都无比的羡慕。我很感动,这样好的男人到哪儿找去?
我们在医院的草坪上慢慢散步。我的手被他握着,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病的这一个星期,小池就如愿以偿地走近了我,他成为我最亲近的人。他给我买饭,给我洗衣,他还让我穿平跟鞋。他的右手握着我的左手,我的头靠着他的肩。小池说你穿平跟鞋也比我高不了多少啊?我笑了笑。他就得寸进尺地说你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好不好?
我们坐在了石凳上,小池坚持让我坐到他的腿上,他说你还病着呢。
我生病的时候变得非常的乖,一点儿也不像这么大的女人。我偎在小池的怀里,像个小女孩子似的吊着他的脖子。小池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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