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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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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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戎扶住许琏,说:‘子舒未尝不知你我所言在此时对太守最有利,只是以这种方式成就太守之名,他就算看得清楚,也说不出口,更罔论去做了。‘ 
‘阿兄老是说我不知世事,也不晓得不知世事的是哪一个。。。。。。只是,知其不可为仍能为之,我着实羡慕。‘ 
日落时分赵昶从刘邵处归来,他的提议果然被刘邵否决,从最早的顾左右而言他,到接下来的直接拒绝,最后更是勃然大怒,指着赵昶怒问是何居心,还是其他人拦住、反复劝解才没有把赵昶逐出中军帐。 
何戎许琏二人听完赵昶的叙述,相顾而笑说:‘大人之名成矣。‘ 
赵昶也笑,得意之色在二人面前并未刻意掩盖。许琏又问刘邵准备如何应突变的局势,赵昶恢复平常神色,正要开口,四顾一番找不到许璟的身影,随口问:‘怎么不见子舒?‘ 
何戎踌躇少许,直言相告:‘大人去中军不久,子舒策马而去,至今未归。‘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赵昶意料,‘没派人去追吗?‘ 
‘追了,但都说不见踪影。‘ 
赵昶眉头紧锁,沉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琏一咬牙,干脆把事情原委全部告知赵昶,赵昶听后沉默良久,始言:‘子舒是怀德君子,难以认同也是自然的事。‘ 
‘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璟不才,一无所得。‘淡漠的声音自帐门处传来,帐内三人的目光顿时汇在一处,许璟进帐,向赵昶行礼:‘若有违背军法处,任凭大人责罚。‘ 
赵昶不以为意,笑着走到许璟身边:‘正好在说你,你就到了。来得正好,我才从刘公处回来,刘公下令,明日一早拔营,半月内赶至良秭,与梁冲决一死战。‘ 
何戎问:‘大人仍为先锋?‘ 
‘今日触怒刘公,前锋改由刘公麾下山朴担任。‘ 
‘倒也是好事。刘公见国都被焚,恐怕气得不轻吧,他一怒就方寸全无,不听人劝。半月赶至良秭,梁冲以逸待劳,而我军士气到那时怕是再不比现在,此战悬哪。‘ 
许琏所说,正是赵昶担心的,但事到临头,多想无益,反而看得开了:‘兵贵于奇,现在分析利弊也无益处,梁冲尽失民心,只要刘公谋略得当,我方胜算更大。‘ 
这话引来众人沉思,赵昶并不急着在今晚得出什么结论来,于是说:‘明日天不亮就要出发,今天变故又多,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对了,子舒且留一步。‘ 
许璟脚步已迈,听到赵昶叫他不得不留下,室内很快只余下两人,赵昶微笑:‘可愿与我四处走走。‘ 
策马至白天所到之处,夜色下火中的国都更加刺眼,红光更是映亮半壁天空,两人的目光都牢牢盯在废墟上,还是赵昶打破沉寂:‘子舒下午为何离开?‘ 
‘。。。。。。与文允言语不合,一时失律,请大人恕罪。‘ 
‘我知你有所不豫。。。。。。‘ 
‘大人,‘赵昶的话被许璟飞快打断,‘原委大人既知,我也不多多言。文允仲平所言是上策,欲成就大事者,不应为小节束缚,是我过苛。‘ 
‘不。‘ 
一个不字引得许璟扭头,赵昶盯着远处的国都缓缓开口:‘救助灾民,本是义不容辞之事,只可惜我有心无力,若有刘公的兵力,天下断不会如此。梁冲焚国都迁天子,为‘权‘,倚靠的也是‘权‘;刘公名为举义兵讨叛逆,说到底,还是‘权‘。破也好,立也罢,皆赖权柄。纵然我志在匡济苍生,但手无实权,纵然说得再多,做得再好,到最后,也只是替他人做了嫁衣。权自何来,民心、兵马、银粮、贤才。‘ 
说到此,赵昶转头正视许璟:‘子舒,你可懂我?‘ 
赵昶的脸一半被火光染红,一半没在暗处,但眼底腾起的亮光,令人不由屏息。许璟对上赵昶的目光,那个与自己相隔盈尺的年轻男人面容冷峻,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散发出惊人的威严和光彩,就像远处正在肆虐的大火,可还要高,还要亮。 
蓦地风起,火借风势愈盛,看去如同一根连接天地的光柱。许璟模糊想到:这场火烧到最后,烧掉的,到底是一国之都,或是平朝的基业,还是。。。。。。这持续已久的乱世。 
两相对视中,他觉得自己点了点头,但实际上他知道无论自己是否点头,他都已经把自己的决定,清晰地传达给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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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国都,良秭傍山,可攻可守,所处地势远比国都有利,刘邵大军在二月抵达之后,试着攻了几次,均是无功而返,还折损不少人马。刘邵眼见攻下良秭、大胜而归的希望短期内无法实现,越发固执己见,不管手下谋士如何劝说,就是抱着与梁冲耗到底的决定不放。 
但凡还懂得一点兵法的人对刘邵的这一决定都是嗤之以鼻加无可奈何,何戎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若敌弱我强,此法或可行之。而今敌我相持,敌以逸待劳,坐镇东都,据长山之险,我军千里奔袭,劳乏不堪,士气消竭。当今求胜之道,惟出奇兵攻其不备矣。‘ 
赵昶把何戎的原话转述给刘邵,奈何刘邵听后丝毫不为所动,一味声称:‘我等举义师之名来讨梁冲,现在虽相持不下,但只需假以时日,义军之名遍达海内,良秭百姓不堪梁冲暴虐,自然心向义军,那梁冲大事去矣。‘ 
赵昶本还维持谦恭,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问刘邵:‘刘公莫非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的口气倒还恭敬,只是如果刘邵稍加注意,绝不会忽视掉赵昶眼底的讥讽色彩。但在刘邵耳中,这句话实在是句恭维,他捻须长笑道:‘成昱深知我心啊。‘ 
纵然起先赵昶有再多的话,听到这里也就什么都不必要再说了。 
一旦决定打持久战,刘邵传令全军,在良秭外二十里处安营,严令坚守营寨,不可擅自出击,并封锁除长山一侧外所有与良秭相通的道路,以图斩断良秭与周围其他地区的联系。 
两军相持月余,良秭城内似乎一切正常,倒是刘邵大军的军粮出现了短缺的预兆。冯州刺史何竣、参州刺史彭未、东冀太守乔蔚虽然手下兵士众多,但既无甚实战经验,又无合同一致之心,只是盘算着如何尽量多地保全自己人马又可得胜。刘邵的不出战政策反而合了他们的意,一日一日,聚在一起饮酒聊天,空谈抱负打算,全然的太平盛世景象。 
赵昶心知如此下去义军连全身而退都成未知,故每次见到刘邵,皆言战事。 刘邵对此建议置若未闻,义军中其他人等也不发任何看法。一日赵昶再提出战,刘邵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挤出一句:‘大军作战,需考虑之处甚多,如今敌我情势混沌未明,贸然出战的结果,一个月前成昱不也看到了吗。‘ 
说完见赵昶默然,以为是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宽厚笑道:‘成昱莫要心急,再等上一等,我已收到亨州刺史邹挺的信函,他说半月之内将领兵与我回合,既然一个月都等下来了,再半月又何妨呢?‘ 
赵昶眉头一动,正色道:‘先前败绩,盖因诸位各自为战,不肯同心协力。亨州距此就算是快马也要十日开外,邹挺大军怎能在半月内赶到?梁冲虽据长山之险,但其焚毁宫室,强迁天子,天下震动,不知何去何从,民心丧尽,正是天要亡他。刘公以义名领军起,如今迟迟不动,岂非失天下之望,又负刘公素来义名吗?‘ 
语音一落,中军帐内再无一点声音,所有人的各色目光都投在赵昶身上。赵昶眼中只有刘邵,见他面色铁青,知道自己反复说‘名‘,实在是踩到刘邵痛处,但现在时势紧迫,再顾不得这些。赵昶心下一横,继续肃容说道:‘刘公既有匡扶海内之心,应知此战后,天下势定矣。刘公,若再迟疑下去,徒然让天下人耻笑。‘ 
啪的一声,刘邵站起来一脚踢飞面前的矮案,矮案翻滚到赵昶脚下,赵昶看也不看,负手昂然平视前方。刘邵气得浑身哆嗦,环顾四周,见诸人表情各异,还有不少面露赞许之色,好像就在印证赵昶方才说的‘为天下耻笑‘。刘邵脑门窜上阵热气,抽出挂在壁上的佩剑,直指赵昶,颤声怒道:‘你动摇军心,若不杀你,何能服众!‘说完当真从帅位上冲下来要刺死赵昶。 
赵昶神色无异,动也不动,毫无无闪避之意;其他人这时反应过来刘邵已经气得发疯,劝的劝,拦的拦,拉的拉,躲的躲,一时间原本肃穆的中军大帐混乱不堪,声音鼎沸,好像一锅烧开的粥。隔着其他人冷冷审视虽被拉住但仍叫嚷着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刘邵,赵昶脸色苍白,可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很多以前不愿想的事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他想不开。 
刘邵推不开劝阻的诸人,震怒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冯州刺史何竣拔高嗓子对赵昶说:‘成昱,刘公往日待你如何,你既一口一个‘义‘字,为何临到自己头上,就再不记得义为何物了?‘ 
何竣口气严厉,可他背对刘邵,所以赵昶很快从他的表情中读懂言下之意。他正想摇头,何竣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对他说:‘何不给刘公个台阶下,你若真想一战,还是要刘公应允的。‘ 
‘何大人,并非我想一战,而是不得不战。便刘公真杀了我,一样的话,将来总有人说,怕就怕今日我一人之死,至此绝了众人谏言之心。‘ 
何竣闻言叹气,赵昶再望犹在试图冲来诛杀自己的刘邵,暗暗叹了口气,跪下道:‘末将出言不慎,顶撞刘公,愿听凭大人发落处置。‘ 
刘邵没料到赵昶这么轻易地认错,不免愣了一愣,缓过神来再要发作,营中其他人均为赵昶说起情来,说他固然卤莽,但临阵杀将是大大的不吉,既然已经认错,刘公心里要还是不舒服,大可拉出去打几十军棍。 
七嘴八舌,意见不一,但大致上一点还是明白的,就是这个人杀不得,杀了才是有损刘邵大名。 
经过这么久的折腾,刘邵也差不多力竭。放下挥舞许久的剑,居高临下地俯视跪在地上的赵昶后,发觉此人的气势和风度并没有因为跪着而减弱丝毫。刘邵又气结,正要开口吩咐军吏把他拖出去打三十军棍,一个念头忽然掠过心头。眼底阴沉一现,哈哈大笑扶起赵昶,‘成昱一再言战,定然是想出绝妙的点子了?‘ 
刘邵这一出让熟知刘邵脾气的人吃惊不已,赵昶吃惊片刻就恢复冷静,侃侃而言:‘大人不妨分兵三处,以犄角之势围住良秭,由刘公亲领少数精兵,在良秭外筑深垒坚守,无论梁冲如何挑衅,皆不理会,梁冲为防伏兵,必不敢轻举妄动,而刘公可每日差人在城下分析天下形势,多言利弊。其他人马绕至东西两侧,作合力夹击良秭状。再有奇兵一支,据太汾,以制其险。此计如若应用得当,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即便梁冲决议与我军死战,在敌我军力相当下,因有焚毁国都之事在前,刘公只需在交战前派人潜入良秭,适时散布梁冲又欲焚良秭的传言,到时左右两军夹击,又有军队断梁冲后路,胜败可立定。‘这一策略赵昶早与许何三人商量多次,如今在刘邵面前说来,自是从容流利,听得旁人不住点头。 
刘邵却只是问:‘太汾何在?‘ 
面对对良秭附近地况几无所知的刘邵,赵昶懒得多费口舌,示意侍从拿来地图,指着长山脚下一个小县作为回答。 
‘原来你早就考虑周到了啊。‘刘邵阴沉沉说,‘你的意思是,要我以身涉险?‘ 
‘刘公请放心,此举贵在奇,另有两支队伍在良秭外,梁冲绝不敢轻易派兵舍近求远袭击中军。‘ 
‘那你所说的那支制险的奇兵,由何人率领哪。‘ 
赵昶探看大帐,竟是无一人响应,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基本还在预料内,躬身答:‘刘公若不弃,末将愿率兵夺太汾。‘ 
‘你?‘刘邵反复打量赵昶,‘需要多少人马?‘ 
‘三万。‘ 
‘三万?‘刘邵被这个数字激得后退一步,‘既然是奇兵,贵精不贵多,哪里用得了三万?‘ 
‘太汾是良秭与长山甬道的唯一路口,梁冲布置下重兵,就是赌我军不敢消耗过多兵力于此。‘ 
刘邵听后呵呵笑了笑,对赵昶说:‘你不是从闻郡带了人马来么,就用那些人马夺太汾吧。‘ 
赵昶心中寒意顿起,刘邵却是笑呵呵满不在意的模样,对着左右说:‘看来成昱是要大展身手了。‘ 
‘刘公若是着实抽不出三万人马,两万亦可,若是再少,实无胜算。‘ 
‘你这是向我逼兵不成?‘刘邵脸色一阴,‘中军断不能虚,五千吧,除此再没多余可拨给你的了。好了,既然你要去攻太汾,就早点回去准备吧。‘ 
话至此,赵昶知道刘邵绝不会再拨给他人马,勉强道:‘大人若决意如此,我只有尽力而为。在我取太汾时,万请大人尽快部署兵力,到时也好全力攻城。‘ 
‘一切待你攻下太汾再议。‘ 
‘大人。。。。。。‘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走出中军帐,赵昶觉得自己此刻恐怕也是脸色发青,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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