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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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讲坛-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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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雁南只好从校长室里退出来,时间也不早了,他便怀点憧憬又有些怏怏不乐地回到家里,梅思月已经做好饭,夫妻俩吃起来。
正吃着,有人敲门,打开门看时,是女房东,后面跟着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来干什么呢,夫妻俩一脸茫然。
“你们好,不好意思打搅了,这两位是来看房子的。”女房东说。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吴雁南不太友好地问。
“他们想买。”
“哦,看吧。”梅思月说。
那对男女便把两房一厅、阳台、厨房、卫生间都看了个遍,最后才犹犹豫豫地走开。
女房东故意慢走了几步,落在后面问吴雁南夫妻俩:“你们想不想买?想买的话,我就先依你们,毕竟搬一下家不容易。”
“多少钱呢?”梅思月问。
“两万,两万元不贵吧?”
“不贵,可是我们没有钱。”
女房东搞不清两个老师是真没有钱还是寻找托辞,便摇摇头走了。
接下来几天,又有人来看房,可能是年底结婚的多,买房看房的就也多了,搞得夫妻俩头疼,有一回是中午,夫妻俩刚上床想休息一会儿,女房东带人来敲门了,还有一回是姨妈来,正说话呢,房东敲门了。
“我都快被敲神经了,坐在屋里总担心门响起来。”一天中午临上班前,梅思月对吴雁南说。
“我也有点,可房子是人家的呀,人家要卖呀。”
“我们买吧。”
“你喜欢这房子吗?”
“倒不是很喜欢,旧了点,前面还有垃圾场,但是我们需要安宁啊。”
“可是到哪儿借钱呢,我怕借钱。”
梅思月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们重租房子吧,看来房东是肯定要卖了,让她撵着,不如早走的好。”
夫妻俩合计了一会,决定先把要租房的消息通知几个好朋友,自己也慢慢碰,有合适的,就搬。
合计完了,梅思月便去了幼儿园。吴雁南下午没课,也不想睡觉,也不想看电视,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而且烦恼这东西你还不能想着,一想着就会越来越烦。想想上午和领导谈话,想想刚才来过的女房东,越来越觉得自己过得太不如意。想到后来就开始抓耳挠腮了,便从卧室出来进到另一间屋里,取下挂在裤襻上的钥匙,挑出一个小的,插进老板桌柜子的锁孔里,打开柜门,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再抽出手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盒香烟。
他好久没有抽烟了,或者说没有在人场上在妻子面前抽烟了,但他的骨子里却是偏好这一口的,大凡有心事有压力者都似乎离不开它,有人说一个作家出来也就造就了一个烟鬼,吴雁南不是作家,但这白白长长的还带个黄嘴儿的家伙,仿佛也是为他而造的。结婚以来,梅思月陆陆续续地劝他戒烟,他也很好地控制着这种欲望。尤其最近,他以为他已经把烟全忘了,可没想到,想起房子的事,他便心乱如麻地又向香烟拱手称臣了。
他从烟盒里拿出打火机,又抽出来一支香烟,咬在嘴里,“啪”的一声,火机着了,他把火苗凑近烟头,却又熄了火机,把烟放在鼻子上嗅着。那烟放在柜子里有一段时间了,有点点霉味,但依然降低不了嗜烟者的欲望,他又一次把火机打着了,把紧咬的烟头凑近去,猛吸了一口,点燃了,火机灭了,他一口一口又一口接二连三地抽开了。
一支烟抽掉了一半,他突然皱了皱眉,慌忙地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定自己的脸,看了一会,伸出右手在右脸上抽了一个耳光,对着镜子说了一句“我讨厌你”,便把香烟熄掉。
他把半截香烟用卫生纸包住,裹紧,扔进垃圾篓里,把火机重又装进烟盒,把烟盒再塞进柜子里,把柜门上了锁。然后,他回到洗手间刷了一遍牙,用香皂洗了脸,觉得还不行,干脆打了盆热水洗了头,还觉得不行,就抖抖索索地洗了个澡。最后他进到卧室里,拿出梅思月惯用的香水,把几间屋喷了个遍。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下来,一脸的迷茫和无奈。他不是怕妻子,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尊重,因为梅思月最敏感的就是香烟的味道。不过这回对战场的清理是没得说的了,相信再高级的侦察员也看不出一点点蛛丝马迹,他躺在老板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吴雁南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天色已经模糊,进来的当然是梅思月,拉亮了电灯,迷着眼望着吴雁南笑,象是有什么高兴事儿要和爱人分享。
吴雁南赶紧迎上去,接过妻子手里的包说:“宝贝,你回来了。”
“我们家下午来人了吗?”谁知道梅思月竟这样开口了。
“没有啊。”吴雁南说。
“那怎么满屋的烟味?”
吴雁南万想不到妻子的嗅觉灵敏到了如此程度,他能说什么呢,他什么也不需要辨解了,连自己委实只抽了半支烟都无须说了。
“你又抽烟了吗?”吴雁南不具备一星半点的演戏天赋,梅思月从他的脸上一眼就看出了一切。
“嗯。”他说。
“你——”
“宝贝,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抽了。”

几天以后,还真有朋友来喜报成果,是王子俊,他说他有一个同事因为丈夫辞职到深圳发展,她也跟着去了,前途未卜,家里房子暂时不打算卖,要出租,出租权交给了她的父亲商老头。
“那好啊,我们去看看吧。”吴雁南很高兴,子俊就是他生活诉福音,哪里需要他,他就会在哪里给他帮忙。
晚上,夫妻俩跟着王子俊一道等来了商老头,进门一看,好家伙,竟然底上四间带一个小院子,厨房卫生间都齐备。
“这么大!”梅思月叫道,一下就喜欢上了。
“多少钱一个月呢?”吴雁南问。
“我女儿这房子说是租给人家住,其实是想找个可靠的人帮忙看房子呢,你们是王老师的同事,都是老师,我放心,这样吧,水电费自己出,一个月150元。”
“好,好。”夫妻俩赶忙答应着,生怕老头儿反悔,当即接过了钥匙。
等到了周末,吴雁南叫来两个拉大板车的搬家工人和王子俊、刘正良、江远明等人,床啊,电视VCD啊,桌椅啊,餐具啊,衣服啊,被褥啊,几大箱沉沉的书啊……不搬不知道,一搬吓一跳,零零碎碎这么多,两辆大板车拉了两趟,才算搬完。夫妻俩检查了所有角落,确信没有遗留任何不该遗留的东西,才锁了门,吴雁南打电话给女房东,女房东赶忙赶来,见已经搬了,婉息了一会,算好房租收回了钥匙。
中午请几位同事吃过饭,夫妻俩便赶回“新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梅思月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
“这房子大呢。”吴雁南说。
“嗯。”
“离姨妈家也近。”
“嗯。”
“还有现成的电话呢。”
“嗯。”
“思月,怎么啦?”
“你看,东西都搬坏了呢。”梅思月紧锁着眉头说。
“什么东西?”
“床啊,花两千多元买的,床垫磨烂了好几处。”梅思月忍不住又跑到床边,摸着几处磨得起了毛的地方,心疼不已。
“老板椅有两处脱了臼,还掉了几处漆。”梅思月又说。
“唉,以后不能找搬家的了,得自己来。”吴雁南说。
“以后,还搬啊,我真怕了呢,我妈说搬一次家等于遭一次火灾,这话一点也不假。”
“好了,宝贝,你看,这房子有多少好处啊,这么大,两层,不用天天爬四楼那么高了,电话也是现成的,还有家具呢。”
“嗯。”梅思月眉头舒展了些。
“离姨妈家近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玩就能够什么时候去呀。”
“嗯。”
夫妻俩说着说着,渐渐高兴了,是呀,在茫茫城市里,只要有爱,哪怕爱巢是暂时的又如何,他们太容易满足了啊。
腊月二十,天使幼儿园放了寒假,梅思月回到家里,天也快黑了,她就把饭做好,她知道她的丈夫一会准回来。
果然,吴雁南回来了,见门开着,一直把车骑到客厅里。
“宝贝,我回来了。”吴雁南叫道,把“我”字加了重音。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梅思月迎上来问。
“给。”吴雁南递给妻子一叠钞票。
“什么啊?”
“补课费。”
“多少?”
“两千多,高二了,两个班都进了几个插班生,所以比上学期多了些,都给你,留点过年用就行了,剩下的存起来你函授时候花。”
“哦,函授,我们函授时间是开年初六。”
“这么巧,我们开年初六也开学,年内还要补课。”
“补到什么时候?”
“腊月二十七。”
“好呀,我就在家里侍候我老公,与你举案齐眉吧。”
梅思月把钱收起来,把饭端到桌子上,夫妻俩吃着。
“唉,这年内补课真是乱来,学生都想回家过年,哪有心思听课?”吴雁南说。
“管他,补课不就有钱挣吗?”
“也是,下雨天打小孩——闲着也是闲着,”吴雁南笑着说,“不过宝贝,我们这样说话觉悟是不是太低了点啊?”
“说的是实话嘛。”梅思月噘起了嘴。
“说的是玩笑嘛,”吴雁南学着梅思月的腔调,又给她夹了一块菜说,“快吃饭,小宝贝。”
学校硬撑着把课补到了二十七,但不到中午学生就跑了一大半,再也撑不下去了,高二高三只好也宣布放假。老师们都高兴,少上半天班,补课费不少拿,学生也高兴,想回家都快想疯了,再不放假可真要急出人命的!这回没事了,爱哭鼻子的同学也可以少哭半天鼻子了。真是利益共享、两厢情愿啊!
吴雁南兴冲冲地赶回来,把这一喜讯告诉了梅思月,梅思月说:“宝贝,我早把东西收拾好了呢,先去看我妈,然后回家,说好了陈静过年给我们看门,春联、香蜡爆竹都买了,走时把钥匙交给她就行了,一切她会安排的。”
“好呀,我能干的好老婆,”吴雁南一下抱起妻子,转了两圈,大叫着说,“今年过年我们家有四个人了,妈妈再也不用多摆一副空碗筷了,因为他们有儿媳妇了,哦哦!”
喊着喊着,他突然住了口,因为妻子身上的衣服刺了他的手,他便放下梅思月,抚摸着她那起了毛的袄子问:“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呀?”
“上师范时候。”
“我可怜的宝贝,太旧了,半年都没给你买衣服,走,我们逛街买新衣服去。”
“我不,我这袄子还能穿呢。”梅思月不肯。
“不行,你今年是新媳妇,要穿新衣裳。”
梅思月犹豫着说出了心里话:“我怕钱不够花呢,明年正月,你是新女婿,拜年的家数多着呢。”
“先不管。”吴雁南铁了心要给妻子买衣服,梅思月便不再争执了,两个人吃过中午饭,也不骑车,手拉着手儿上了街,他们要好好逛呢。
街上人很多,家家服装店里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着俊男靓女们。
“这件好漂亮啊。”梅思月在一家服装店里指着一件羽绒大衣说。
“小姐真有眼光,这种款式最热销呢。”服务员说。
“试试吧。”吴雁南说。
梅思月靠近了衣服,摸了摸,又翻了翻,最后说:“乍一看怪好的,其实也不怎么样。”
梅思月先出去了,吴雁南不放心地上前看了看那衣服,心里想这衣服不赖呀,一会儿他就明白了,原来那衣服的标价是二百六十元。
又转了好几家,要么价格太高,要么衣服的款式或者质量不中意,这物美价廉的东西还真不好找呢。梅思月索性不再逛专卖店,拉着吴雁南进了大超市。
“好了,我要买的衣服在这里呢。”梅思月说。
那是一件白色的羽绒短袄,是打折促销的,八十元钱,梅思月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说:“我穿这件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吴雁南鼻子酸酸地说。
梅思月便把衣服脱下来,交给服务员打了包,付了钱,脸红朴朴地牵着丈夫出了超市。
路过一家烟酒批发部,梅思月又拉着吴雁南进去了。
“要什么呀,梅老师?”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迎上来问道。
“啊,你们认识?”吴雁南问。
“是啊,梅老师是我们店的主顾呢。”
“那你要给我算便宜些呀。”
“那还用说,我这里的东西比超市便宜多了。”
梅思月挑了四箱一模一样的酒,老板娘说:“一箱一百零五,四箱四百二。”
“你不是说老主顾吗?少收点!”梅思月笑着说。
“那,去掉五元钱吧。”
“不,去掉二十元,算个整数,四百。”梅思月说。
老板娘还在犹豫,嘴里一五一十地算着,似乎去掉二十元就大亏大折了。
吴雁南走上前,把其中一箱酒放到货架上,提了另一箱,问:“这箱多少钱?”
“六十。”
“你干什么?”梅思月说。
“我爸喝惯了几元一瓶的,买这箱就可以了。”
“不,哪有这样的道理。”梅思月把六十元一箱的酒又放回货价,把先前的那箱又拖下来。
“多孝顺的媳妇啊,”老板娘笑着说,“你就别争了,双方老人都一样。”
吴雁南只好不再作声,看着梅思月付了三百元,又买了一些糖果,两个人才提了东西回了家。

梅思月穿上洁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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