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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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讲坛-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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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人事调动啊?”吴雁南明白了。
“是。”
“什么时候可以知道结果?”
“开学,不过我可以先透露一点,校长可能要换了。”王子俊说。
吴雁南算是听到一些风声,但没到文件下来,什么风声也不过是风声而已。

如果真的是韦先河被调走了,那该是上级领导多么英明的决策啊!在西湖中学里,帮派之争,往往会在不经意间让一些和某某领导沾亲带故、走得稍近的老师受了牵累。据说这次吴雁南被石德厚顶了一把,就有韦先河的后台威力。走了吧,走了也罢,看人不用黑眼珠的长脸的家伙!
吴雁南想着想着有点兴奋了,回到家里抱起奇奇转起了圈,转得奇奇格格格地笑,转得自己一副要晕倒得样子,转得梅思月心里越来越害怕。梅思月难得看见丈夫这么高兴,等他转够了,就拉着他的的胳膊说:“你歇一下,我有个事情要对你说。”
“你说吧,哈哈!”
“你把奇奇放下来嘛。”
吴雁南就把女儿放在床上,凑近妻子说:“什么事?你说。”
“有人来请我当校长呢。”梅思月说。
“什么?当校长?代替韦先河呀?”吴雁南生怕自己没听清楚,先追问了一句,继而大笑起来。
“人家跟你开个玩笑,是天使幼儿园林校长办了一所小学,让我去给他负责。他说我要是能搬到校内住,他就更放心,这样,我们也不用出钱租房子住了。”
“他是说,”吴雁南顿了顿,想好了措词说,“让你去当老师,月月给你发工资,另外还给我们提供住房,是不是?”
“是,一个月五百元钱,一大一小两间房子,都在校内,水电费全免,还有现成的电话。”
“有这么好的事?”吴雁南笑了笑说。
“是,你老婆的身价也值几个钱嘛。”
“那是,不然,世上那么多女人,我干嘛非要娶你呀?”
“去,你倒是看我能不能去呀?”
“去倒可以去,只是奇奇——”
“这我也想了,我可以边带她边上课,或者把她送到幼儿园,或者不行就叫她奶奶过来带她。”
“那你想去是不是?”
“是呀,我天天呆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吴雁南理解妻子,她是想干一点事,增加点收入,为自己分担一些。那就让她去吧,至于孩子,真没法带,送到乡下也可以,双职工的孩子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多的是。
“我还在想,八月快完了,你过几天补课就结束了吧,也不知能拿多少补课费呢。”梅思月过了一会又说。
“我粗算过了,每个班都来了十来个插班生,跟其他来二三十个的班级虽然没法比,但肯定比我去年那个班好得多,一个班最起码可以拿到两千多吧。”
“你打算这钱怎么用?”梅思月说。
“我打算把奇奇的钱还上一部分,不能老用孩子的钱啊。”
“是啊,我一开始也这样想,还不到需要孩子养活的时候,当然应该还把它存起来,但后来我又想——”
“你想怎样?”
“我想,你用这钱再买辆摩托车吧。”
“啊——”吴雁南心里一紧,想到了这一个月来两边来回的奔波,每次到目的地的时候,满身的臭汗,再想想丢掉的摩托车,真是百感交集啊。
“你天天上班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一累累个死,干嘛拼命呢,我也给你算了一笔帐,你到明星干一年,每个月四百元,寒暑假去掉,大约能干十个月,那就是四千元钱。你现在把摩托车买了,就算你去明星不为挣钱,就为挣辆车子吧。”
“啊,你这个账算得太好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几千元钱一下就花掉了,万一要钱用怎么办?”
“这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下半年我也上班,你又带两个高三,怎么的也比去年好吧。”
“是呀,这也算是一年更比一年强,想想我这几个月来,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在这里转圈圈。”
“转就转吧,外面也不见得就是天堂,在这里毕竟有几家亲戚,一些要好的同学同事。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呢,我们能够再留下来,你应该高兴的啊。”
“你总是这么能理解人,好吧,宝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一切行动听指挥就是了。”

梅思月答应了老上司林校长,去他的新学校里报了到。接着吴雁南便在补课结束、新学期还没开始的那几天里,很费了一番工夫,把要住的房间里外打扫干净,赶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搬了家。
这一回在和蔼的老太太的二楼上居住的时间,可能是最短暂的一次了,但房东和房客之间相处得却极融洽,老太太真的舍不得一家三口离开。但事实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她不可能免费给他们房子住,再一个月给梅思月发五百元钱的工资。所以她只能满心遗憾地看着吴雁南请到的几个人一件件地往出搬东西,有时候还主动过来帮忙,嘴里还念叨着:“多好的一对年轻人啊,唉,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干大事啊。”
时间正值黄昏,阳光似乎也因为九月的临近多了一些温情,不再象火一样地灼痛人们的身体了。吴雁南也觉得这一次搬家有一种迷人的美丽色彩,毕竟,那要去的地方,不仅让他的爱人有了工作,而且,他从此可以不必每月每月地为房子往外掏钱了。生活啊,真的很会捉弄人,一会让你在谷底里垂死挣扎,一会又让你在山尖上开怀大笑。
五点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过一听,是周思前。
“喂,雁南,你怎么下午不来开会?”周思前叫着说。
“开会?哦,我把这事忘了。”吴雁南的确忘了,因为他几天前已看到过黑板报上贴出的开会时间。
“也没关系,”周思前说,“但有几件事可能是你想知道的,所以我就先向老弟汇报一下。”王子俊轻松地说。
“你说吧,思前,我洗耳恭听呢。”
“韦校长调到一中当校长了,同时调去的还有郑校长。”
“郑校长?”这可是吴雁南闻所未闻的新闻。
“是,老郑到一中也还是副校长。”
“为什么呀?”
“肉食者谋之,我解释不了。还有,老高的主任被拿掉了,尹立原接了正主任的位子,都是下午宣布的。”
“啊,还有这事?”
“是,两位新任校长,一个是秦弘一,一个是湖东中学的吴占先。”
秦弘一?这个人吴雁南知道,因为他曾吴雁南上高中的时候,和申建文一起教过吴雁南所在班级一年物理,怎么的也算是老师了。这世界怎么了?刚刚还在为没有与一些人处好关系发愁的吴雁南,一下像是脱离魔掌似的,可以远离几个对自己最有成见或最为不利的人物了。他真是兴奋极了,连力气都比上一次搬床头柜时大了许多倍,一边打电话一边就夹着零七八碎出了门。
“还有呢,老申已经答应让你接我的语文课了,不过,这是几天前研究的,当时人事调动的文件没有下,参加讨论的还是原班领导,所以你接班主任的事还是黄了。不过,申校长终于把语文课给你争取到了。”
“是这样啊,很好啊,贪多嚼不烂,有三个班语文课就够我忙的了,思前,谢谢你了。”其实吴雁南心里明白,如果接周思前的班主任,他就得辞掉明星中学的课,刚去带了一个月就辞掉,多少有些不尽人意。现在没事了,一个人带四个班语文不带班主任,还是能应付过来的。
“跟我还说这种话?我九月一号去湖东中学。”周思前说。
“真刀真枪地去干?”
“什么真刀真枪?还不是个形式,去年外出支教的,还不是在人家那里就签个名字,天天在家里打麻将?所以兄弟我今年要舒服一年了啊,可就是少了钱挣,唉,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谁让俺能赶上破格评高级呢。”周思前掩饰不住内心的自豪,在老朋友面前得意地说。
“思前,这是你的造化,不过你说的在家里打麻将那只是个别现象,我听说大部分去乡下支教的都很认真,一年时间真把人家学生的素质提上一个档次了。我想你不会不出力的,你的工作态度我知道。”
“谢谢你,雁南,去湖东中学看他们怎么给我安排吧。你就别吹捧我了,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再见。”
“周末回来我请你啊。”吴雁南赶在周思前挂电话之前,真心实意地说道。

搬了多次家,自然是越来越有经验。这一次,梅思月夫妻俩把时间拿捏得可谓恰到好处,正好太阳下山,最后一趟按王子俊的说法不能在白天搬的灶具上了车。王文彬启动了发动机,白娟抱着奇奇先坐进副驾驶室,梅思月也上去了。吴雁南手里推着自行车,正要往车厢里放,这时手机又响了,他低头一看号码,立即对大家说:“你们先去,我骑自行车。”
说完,不由大家反应地先骑上车走了,一会儿就拐进了小巷,从小巷走了一段路,又拐上了一条更为寂静的林阴小道。他把关掉的手机打开,按一下呼叫键,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正想再按一次,但信息提示音响了,他就停止拨号,翻出了刚到的信息。
“得到想得到的,离开想离开的,追寻想追寻的,所以我是我的!失去想得到的,守着想离开的,空望想追寻的,那么你是谁的?”
吴雁南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拨通了刚才想要拨通的号码。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听我的电话呢。” 对方问。
“我这不是正在听吗?”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你什么都记得吗?”
“什么都记得。”
“那么我来问你。”
“问吧。”
“你记得第一次不是亲吻的亲吻吗?”
“记得,是在楼梯旁。”
“你记得同上花县城楼吗?”
“记得,在阳春三月。”
“你记得蓬莱同游吗?”
“记得。”
“你记得青岛的男女主角吗?”
“记得。”
“你记得你和她的第一个吻吗?”
“记得。”
“你记得最后一次离别吗?”
“记得。”
“那么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记得,不但记得她的模样,还感受得到她的心灵,我现在对她有了更新的认识,她是一位哲学家,更是一位诗人。”
“就凭短信那么几句。”
“足够了,好的诗几句话便可以涵盖天地古今,她把我和她总结得太到位了,入木三分,恰到好处。”
“谢谢,有作家这样夸她,她不论走到哪儿,都会多几分自信。”
“不,她不需要自信,因为她已经足够自信了,她的思想是超越中国一千多万优秀的或者不优秀的园丁的思想,我希望她进了北师大,能大有作为。”
“她会的,虽然她不知道她的作为会在具体哪一点上体现出来,但她想,只要你愿意和她保持联系,她会把她的进步告诉你,让你明白,诱你误入歧途者其实是个伟大的人物。”
“是,她是个伟大的人物,在我心里,她是思想家,是哲学家,也是语言大师,她虽然说羡慕我的文采,但她的表达丝毫不逊于我。只是,她现在用错了一个字。”
“哪个字?”
“她不能说诱我误入歧途。”
“是诱,你没有当上高三班主任,她知道主要的原因在哪里,你遭遇了报复,你恨她吗?”
“我不想听她这样说话,她是我心中的思想家,思想家是要用思想来统治一切的,她为什么要抛开她的思想,而说出这些庸俗人才说的庸俗话?”
“她以为再伟大的思想家也是平凡的人,请你告诉她,她该怎么说?”
“她应该说,是我让那个男人在最最落寞的时候,品尝了人生的另一杯醇酒;是我在那个男人陷于低谷的时候,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价值;是我在他今后的人生中,让他的回忆多了一份美好的经历。一切,都是我,否则,那个男人便不是现在的男人!”
“你提醒了她,其实她打这个电话并非要向你道歉,而是想像你一样说出一番感谢。她想告诉你,是你,让她在最空虚的时候得到了心灵的慰藉;是你,在她无聊的时候发来信息让她打发了无数无聊的时光;是你,让她在为自己的年龄而失落的时候给了她女人渴望的自信。一切,都是你,否则,那个女人也不是现在的女人!”
“可笑。”吴雁南低声地说。
“什么可笑?”
“我和她之间,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另类。”
“她喜欢这样,她想要的和你一样,不是伤害,而是感恩。”
“是的。”
“你愿意再和她见一次面吗?”
“不行。”
“为什么?”
“我在搬家。”
“你又搬家?”
“是。”
“几百年后,你将是第二个曹雪芹。”
“和他一样的成就吗?”
“不,首先是和他一样的生活。”
“如果这样,我想做杜甫。”
“也好,生时美名总比死后美名来得实在。”
“她不也讲究这一点吗,她曾说我们活的就是今天。”
“可她也幻想啊,如果她的明天比今天更糟糕,那就是她的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毁了她。”
“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她要有所作为啊。”
“什么做为?说出来听听,也许旁观者知道她的梦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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