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太子妃的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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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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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牵着她阿娘的手,还没从懵懂中回神,猛然就对上一双清黑的眼睛,连那格外黑长的睫毛都清楚可数,不由吓了一跳。

然后便见那黑瞳子里有笑意流出,小谢涟抬了头回问,“这个妹妹真可爱,阿姊,她是谁?”

喂喂!不是好看吗?!阿狸纠结——就走了这么一会儿神,未来就被改变了?难得有一件她印象深刻的事哟!难得她被夸一次好看啊!

谢涵笑道:“是王家阿狸妹妹。阿胡,带妹妹进屋来吧。”

阿狸娘就将阿狸的手交过去,谢涟自觉接了,又带着笑打量了阿狸一番,脆生生道:“阿狸妹妹。”

阿狸:T__T……怎么觉得他在占她便宜啊。

两个虚岁七八岁的小娃娃牵着手上了竹楼,楼前竹阶踩上去吱吱作响。最上面一阶略有些高,谢涟先上去了,便回头拉阿狸。

阿狸:=__=……

丫鬟们捧了蜜桃过来,谢涟原本已经拿了一只要给她,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四面找了找。片刻后,笑道:“你等一等。”

然后便起身出门去,片刻后回来,手里就攥了一把石竹花。那花开得锦绣,红粉镶白,簇拥在一处,就像一掬晚霞。

往阿狸跟前一递,“给你!”

阿狸就怔了怔,抬手去接。

谢涵打眼瞟见,不觉笑起来,“多少好花,怎么非挑这么一把?”

谢涟道:“妹妹喜欢。”

他那句“妹妹喜欢”说得笃定。阿狸这才回神,见自己望着的,正是窗外一丛石竹花。

阿狸娘便眯了眼睛笑,问阿狸道:“喜欢吗?”

阿狸点头点,将花捧在怀里,从盘子里拾了只蜜桃递给谢涟。

谢涵便调笑她道:“那蜜桃可也是我家的。”

阿狸:T__T……原来美人是这么嘴利的吗?

阿狸欲哭无泪的在身上找了半天,终于翻出荷包来——往外倒了倒,T__T空的,怎么是空的?!

谢涵都要笑喷了。

她虽比阿狸娘矮了一辈,年岁却是相近的,两人也有些交情。便不怎么顾忌。又取笑阿狸道:“拿了我家的花,吃了我家的蜜桃,留下给我家当媳妇儿吧?”

阿狸:=__=|||欺负我小孩子不会算账啊!

阿狸娘只抿了嘴笑,就瞧着两个娃娃。

阿狸……阿狸其实是想说好的。但她望着谢涟漆黑带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那双微微挑着的凤眸。

……这个人,是司马煜的好兄弟。

果然还是会别扭啊。

“要,要不然,这个给你吧。”阿狸最终还是没说出个好字,眼巴巴的把荷包赔给谢涟。

竹楼上女人们笑起来。谢涟弯了笑眼,接在手里,将剥好的蜜桃递给阿狸,“不吃可就亏啦。”

一屋子女人都笑趴了。

重生其实挺寂寞的。

大家都不认识你了,你却还记得他们。明明是相熟的朋友,却还要说着陌生的话。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令人难过的是,你最在乎的人,偏偏是这辈子必然要忘记的。

但阿狸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不能再走太子线了。

她压根就不是司马煜喜欢的类型——这一件她重生多少回,都是不会变的。他定然还会遇上左佳思,便不是左佳思,也还会有比阿狸更合适的人。

阿狸知道自己最不会争。她是抢不过的。

但是上一辈子她和司马煜的亲事,可是皇帝定下的。看样子,给儿子娶王家的闺女,皇后也仔细权衡考量过。轻易也难以回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抢在皇帝开口前,把她跟谢涟的亲事敲定了。

毕竟上一辈子,她阿娘也仔细的考察过谢涟。她信她阿娘的眼光,绝对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涟喜欢什么样的?

别再等嫁过去,才又被嫌弃。

可惜谢涟不是司马煜。

……这个人相处倒是容易,知心却难。阿狸想要了解时,才发觉,谢涟其人,她居然从来都没看透过。

别的不说,王琰跟太子、卫琅那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上辈子王琰还是司马煜的小舅子,两个人也是信任多于亲近。可是在王琰,谢涟是知己、至交,在司马煜,谢涟同样是知己、至交。甚至在最胡闹的卫琅那边,谢涟也还是知己、至交。

他久在行伍,甚至寒门庶士、三教九流,就没有他处不来的朋友。但究竟他喜欢什么,竟真不曾有人说起过。

阿狸不无愧疚的想:上一世谢涟帮了司马煜和王琰多少忙,她竟从没认真想一想,谢涟需要的是什么。

这一遭,可要多用些心思,好好的与他相处。

她想通了,再看谢涟,那别扭终于消减下来。

小孩子轻易便玩得熟。

谢涟写字给阿狸看,阿狸便在一旁剥蜜桃,再用丝线豁成小块儿,盛在盘子里给他吃。

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凑做堆,男娃灵秀,女娃乖巧。大人们在一旁看着,暗地里点头。

不觉天色向晚。阿狸娘终于起身告辞。

东山太半是谢家私苑,出了山门,还有长长一条谷路。阿狸娘见景色好,便不忙着上车。携了阿狸的手,慢慢的走。

此刻安静下来,鸟鸣山幽,阿狸望见竹荫间洒落的碎金似的阳光,心情稍觉平稳。

重生大半天了,她终于能好好的想一些事。

比如,该怎么抢在皇帝面前,把自己的亲事搞定了。

阿狸发现……好像这一件,她也完全使不上劲儿啊!

难道她该跟她阿爹阿娘说:赶紧到谢家提亲去!

太没谱了。

更不能越过媒妁去,先勾搭上谢涟——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在这个时代做人了。

当然办法也还是有的。不过……阿狸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这辈子才七岁呢,就开始操心婚事了。总觉得这样的人生,很让人绝望啊。

阿狸正满腹心事。忽然便看见一只蓝尾巴喜鹊扑棱着翅膀向她冲过来。

阿狸惊了一跳,幸而那喜鹊飞到半途也惊了,费劲扇着翅膀腾起,才没撞下来。随即便听林子里簌簌响了一阵,阿狸还在好奇,里面便窜出个半大孩子来。

那孩子看到阿狸,就愣了一愣。

阿狸娘便把阿狸推到身后去。

这孩子虽看着野,一身清贵气却遮不住。凤眼微挑着,潋滟觑人,虽不过八九岁,已然有十分的灵动含情,会说话一般。

阿狸看着他眼熟,便从她阿娘裙后探了头出来张望。

两个人视线相交。那孩子就盯住了她,眼睛瞬也不瞬。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也不理会阿狸娘的戒备,就一本正经的问阿狸。

阿狸都快哭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她就认出来,这倒霉催的野孩子,居然就是司马煜!

幸而他问话的功夫,林子里又气喘吁吁钻出几个大人来。他回望了一眼,匆匆对阿狸道:“下次再叙,我得先走了。”

一面灵巧的闪身,眨眼就窜上几个台阶。

阿狸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竟移不开眼睛。她想,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司马煜了。他小的时候原来是这般模样。

简直是打她脸一般,司马煜忽然便停了下来。不放心的回过头,黑漆漆的凤眼半垂着,抿了嘴唇看着阿狸。

而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回身,三步并两步又跑了回来。

“我叫司马煜,你呢?”

“我……”阿狸瞟见满山翠竹,看他不耐烦了,赶紧道,“我叫阿竹!”

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司马煜匆匆点了点头。

阿狸还懵着,他已经拽住阿狸的手腕,脑袋往前一凑,阿狸便觉得面颊上一湿,竟然被亲了一口。

几个扶着膝盖喘的下人也惊呆了。

阿狸捂着脸颊,指着司马煜,悲愤至极,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司马煜给她来这一招。

而司马煜盖完了戳,心满意足。头也不回的就往山上去了,身影很快便远远的消失在竹荫遮蔽的蜿蜒山路间。

阿狸娘这才俯身给阿狸擦脸,道:“别怕,不当紧。”

阿狸: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啊!

——当小孩子的好处是,你可以尽情的宣泄。爱怎么哭就怎么哭。

阿狸此刻心里五味杂陈。连欢喜,竟然也是有的。正因为觉出了心里的欢喜,才怕得哭出来。

——怎么躲都躲不过啊

阿狸娘面上却顾虑重重。再循山道望了一眼,便叹了口气。

——阿狸认出来,靠得是记忆。阿狸娘却是一眼就从他衣服上数出了七样章纹,只怕还没有数全。略一联想,也就猜出了身份。

心想:太子果然就像传说中的一样不着调。哪有见面就啃一口的?瞧把阿狸给吓的。话说回来,阿狸不声不响的,心思转得倒也快。到底没把真名报上去。

阿狸依旧没弄明白上一世自己究竟在这里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这一世是不是改好了。

一直到回到家,才想起来——上一世她有在山路上碰到司马煜吗?

难道她上一世犯的错误是没拦住司马煜,让他见到了谢涵?

好吧……貌似这一回,她又没有拦住。

=__=|||

……阿狸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又被司马煜拐回到太子线上了。

8谢家宝树(上)

阿狸不得不承认,重生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这辈子她不用再被语言问题拖累,繁体字读写起来完全没障碍,书法、刺绣也日益精进。虽然因为握不好笔或者插不准针,一时还达不到当年的水准,但也绝对进步惊人。

这一遭,阿狸终于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好孩子了!

=__=|||……

阿狸娘出门便常带着阿狸,一来是炫耀——不是总说你家孩子怎么怎么好吗?瞧,我大闺女可不比你家的差。二来也是想让阿狸见见世面——她日后不是跟这群人做妯娌,就是要做姑嫂的,早点熟悉她们的心性为人也好。

阿狸:……

阿狸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只误闯进玻璃花房的大肥猫,而别人都是俏生生的小花苗——大肥猫跟小花苗大眼对小眼,各自观察完毕,小花回头聚堆窃窃私语:她是只大猫诶。大猫……大猫回头,就她一个。

重生的寂寞感油然而生。

太不人道啦!让阿狸装装青春期少年还行,七八岁的小孩子,她哪里装得像啊!

阿狸压根就没尝试着融入这些小姑娘的社交小团体里。

她就是自备点心,搬个板凳捧杯水,坐在一旁看她们嬉闹,顺便帮忙瞧着别打起来或者走丢了。

=__=……

不得不说——小姑娘们还是很省心很可爱的。

就是她未来的弟媳妇谢清如很难应付。

别人凑到一处就聊进来看了什么书,绣了什么花儿,再将荷包翻出来比比针脚,然后就笑闹着荡起秋千打起双陆来。她呢?

她回头瞧见阿狸在后头,就大姐头一样过来,关切道:“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阿狸:“……我看你们玩挺好的。”

小姑娘皱皱眉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就道:“那我跟你一块儿看吧。”

阿狸:T__T……这种被大姐罩着的受排挤小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谢清如性子最闹腾,阿狸上辈子虽没领教过,却也听说过。

——她阿弟王琰开窍晚,不爱把家事放在心上。谢清如嫁过来没几天,他就跟着个大和尚跑到剡县栖光寺去了,留书说是“访友、论道”。

他自个儿是真名士自风流了,把新婚妻子丢在家里,连阿狸娘都觉得对不住人家。

谢清如呢?

她不哭也不闹。百衲衣一穿,扮成个比丘尼,背上小包袱,悄悄的也跟去了栖光寺。王琰不是要跟大和尚玄谈,不是说他精微入理吗?谢清如用三丈青帏把自己一遮,就坐在山门前,请大和尚为她谈玄说道。

她去的时候巧,大和尚让王琰勾起了瘾头,穷极其理,无人能对,正寂寞呢。听说有高手下帖,也不论男女,就应战了。

两个人隔着三围青帐,从日出直说到日落,大和尚几次绝倒,最终无言以对,跪拜认输。

谢清如潇洒转身。王琰乖乖的跟着回了家,从此绝口不再言“道”,专心诗书与庶务。

其才情、性格强横至此。

但现在还是个好捏的软包子小姑娘呢。

她不紧不慢的跟阿狸聊着天,说说花、说说草,阿狸就请她吃点心。

小姑娘对没见过的东西还是有些戒心的,看看阿狸,再看看手上的蛋挞,片刻后,用手绢儿托着,轻轻咬了一小口。

就眨了眨眼睛。

阿狸就知道,还好,看来是喜欢的。

荡漾的想:这弟媳还是容易喂的。看来日后就算不能和她说诗书玄理,也是有话题的。

“好吃……软嫩香滑,”小姑娘说,“就是带一点膻味儿,能去了就更妙了。”

“嗯,里面有羊奶呢,下次我用茶叶多煮会儿。”

小姑娘点点头,“……我还要再吃一个。”

谢清如性子大方,片刻功夫就跟阿狸对上话了。

阿狸娘跟贵妇人们说笑呢,远远的瞧见两个小姑娘友善,心里又给谢涟加了几分。

这边阿狸忽然想起来,“等我做好了,差人给你送去吧。”

——上回吃了谢涟的桃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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