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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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落 完结+番外-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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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如品尝山珍海味般慢慢吃着,浑然不觉小贩的叫卖声逐渐消失,四周一片死寂。
恩,还有最后一个了。
一柄大刀忽然砸在面前的桌上,震得碗一颤,汤汁翻动。
她恍若未觉,几步外,老人隔着围成一圈的大汉,颤巍巍地叫了声:“姑娘——”
慢条斯理地吃掉最后一个馄饨,满足地眯了眯眼,掏出香帕擦去嘴边的汤汁,搁下银子。
清眸朝四周微微一转,青龙帮、昆仑派、梅教、玉魂门、鬼门,一下子来了五个门派,可真看得起她——乐翎韵。
女子站起身,笑如这清晨夏风微凉,“走吧。”回头看一眼躲在一边战战兢兢的老人,歉疚地一笑。
绿衣翩跹,如蝶飞舞。
靖州,写意山庄。
当初搭建擂台的地方一字排开站了许多人,中间是司空锦、洛肃、南宫啸……还有倾城。
女子垂眸,来得可真快啊。
玉笛一扬,粲然一笑。
“诸位这么大的阵势找我来,倒是让我少了不少麻烦,我爹娘在那边委实寂寞,司空叔叔,洛伯伯,他们可想念你们想念的紧呢。”
“妖女!”一灰衣男子走出来,指着她,愤怒地说道:“你杀了我派刘长老,这仇,我们今日就要为刘长老讨回来。”
“无妨。”玉笛一挥,潇洒笑道,“等我办完事,随便你们。”
司空锦长长一叹,“你这又是何必?”
无痕,或者该说是乐翎韵大笑,笑得眼里都出了泪,“司空叔叔,你说是为何?”
“当年我父亲在战场上救你一命,换得灭门的下场,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乐静以一生征战沙场,司空锦曾任军师。一次敌人来袭,火箭满天,司空锦那时受了伤卧于床榻,是乐静以不顾大火奔进去将他救了出来。
司空锦想起旧事,面上煞白,片刻后,他抬手掩去眼中的悲痛之色,道:“你年纪尚小,又知道什么?”有些事,他不能说,哪怕是死。
乐翎韵看向洛肃,轻声问道:“洛伯伯,你说是为何?”
洛肃面无血色,听到她这一问,更是踉跄地后退一步。
他望着眼前的小女孩,这个年龄该是嫁人生子了吧,若是乐兄在世,若是嫂子还活着,她定然该是活得无忧无虑。
“我对不起你爹娘,如今我这条命给你,只希望这场祸事切勿殃及他人。”
说着手中光芒一闪,周围一片抽气声,眼看那剑就要刺下,“叮”的一声,剑被打开,落在了地上。
“洛伯伯,你可知道为何我每次都要选在人多的时候杀人?”她低笑,“因为啊,五年前的八月十五,我十五岁的生辰,月亮很圆,兰花也开得很好,张灯结彩的,家里真热闹呢。”她眼中闪着光,想起了那一日高朋满座的场景,“可是呢,就是这么热闹的时候,我爹,我娘,还有乐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就这样被杀了。你知道吗?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知看到了什么,我爹到死都没能闭眼呢。”
“所以呢,我也要你们在人生最开心的时候尝尝这种痛失至亲的滋味,怎么样?”她笑看着南宫啸和倾城,“那感觉,是不是很幸福?”
倾城恨恨地盯着她,“当年乐家灭门,你凭什么说是我爹他们做的?事情过去五年了,你知道什么?”
“哈哈哈。”乐翎韵大笑,“倾姑娘,你刚刚没听到洛伯伯说么?他都要一死谢罪了,你还想为他们开脱?”
她又看了一圈围着她的人,“若是只为私仇,该是只有四家的人到场,怎的武林各大门派今日都到齐了呢?”她点着下巴,“恩,让我猜猜,你们是为了尊天令吧?有人告诉你们我手中有尊天令?”
“无痕公子,不,是乐姑娘。”梅三娘上前,脸上没了往日风骚的笑,“你随盟主一路找寻尊天令的下落,既然那尊天令不在盟主手中,就必然是在你手里了。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你若是交出来,我保证今日不出手,日后年年到你坟前祭拜。”
“梅教主。”乐翎韵冷哼,“别说我手里没这尊天令,就算是有,你以为,就凭你们,能从我手里拿到么?”
“那可就别怪我们了。”极阴柔的声音,梅副教主?
梅副教主弯着兰花指,阴笑道:“无痕,你可记得四年前,雍州。”
四年前,雍州?
乐翎韵盯着他思量片刻,轻道:“原来是这样。”
“看来你并不曾忘。”梅副教主冷笑,“你说你乐家灭门冤枉,那你可想过,当年死在你剑下的流派百口,可冤枉?”
乐翎韵垂眸,四年前,她刚到沁音阁一年多,虽位居少主之位,但私底下并未有多少人服她。那时江湖上有个门派叫“流派”,以“行踪诡秘,消息灵通”而出名。那时候“流派”不知谁居然查到了沁音阁,师父自然是不会容忍沁音阁暴露,又正好给她个立功的机会,她年少气盛,又因着心中怨气不平,待探到“流派”蜗居地,便带人直捣巢穴,不管男女老少,一经杀了个干净。
后来,她地位渐稳,心境逐渐平和,也曾十分懊悔。
不想,居然还有人活了下来,当真是……报应。
其他人听闻“流派”二字居然愣了,怪道这几年“流派”因何在江湖上消失匿迹,原来是被这“妖女”给灭了啊,当下看着乐翎韵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挥剑而上,让她乱剑穿心。
“这是我的错,要杀要剐等我办完事,悉听尊便。”她说道,看着众人,“我无痕欠你们的,我自会还。但是,别人欠我乐家的,我也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玉笛“呲”的一声裂开,寒剑出,杀气现。
“我乐家虽被灭门,可我很少杀无辜之人。”她一叹,“除了四年前一事。我只是要该付出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你就杀了我父亲?”南宫啸讥笑,“还在我大婚当日?无痕,乐小姐,你这报仇的方式,可真……特别。”
“虽不是我亲自动手,总归伯仁因我而死。不过,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了。”她望着倾城,语有深意,“倾姑娘,只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倾城却忽然落了泪,声音悲戚:“你这又是何必?”
乐翎韵不料她如此,须臾,低笑一声,不再废话,手中“清痕”一转,直指司空锦。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谁都始料未及,就像明明该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却忽然风云色变,大雨倾盆而下。
朔月、司空宣和子衿赶来的时候,无痕正对着场中唯一站着的人,她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对上朔月幽深晦暗的眸光时,毫不犹豫地将剑送进了洛肃的胸膛。
于是,一切昭然若知。
朔月飞身而起,一掌拍在无痕胸口,拦住洛肃倒下的身体,快速地点穴止血。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血仍是不停地从洛肃胸口如泉喷出,血色暗黑。朔月愤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怔然站着的女子,眸光从她面上一直往下移,直至那滴血的剑尖。
她,淬了毒,她居然在剑上淬了毒!
愤怒夹杂着心中那无法言说的悲痛绽发开来,在洛肃闭上眼睛,手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往事如烟,极快地掠过他的脑中。他将洛肃的身体放下,手中羽扇一挥,顷刻间,化扇为刃。
他抚了抚羽扇上的羽毛,勾起残笑如血,“这羽扇有十二骨,往日我杀人只用一骨出剑,最多一次也就出了六个。你不一样,今日,我出十二骨剑,取你的命。”
无痕望了望手中的剑,望了望满脸泪痕的司空宣,望了望茫然无措的子衿,就笑了,释然的,亦或是解脱的。
她轻轻一笑,“也好。”又道了一句:“别忘了。”
朔月扬起羽扇,笑着回她:“你放心。”
羽扇再无丝毫犹豫直击那人胸口,她身子一晃,却极快地恢复过来抬手,“清痕”剑挡住了攻势。
朔月一击不重,迅速撤回,左手变掌击横超而上击在她右肩,动作之快,掌力之狠,前所未有。
眼前红光乱串,她忍住翻涌而上的血腥,招招凌厉,不给一丝生机。
朔月沉痛的眼眸里终于化去了最后一丝情意,愤怒替代了理智,没有发现面前人逐渐缓慢的动作,惨白如纸的面容。
左掌再击而出,十成的功力;右手羽扇十二骨剑在她腹部凌厉地划下。
一念之间,他避开了她的心脏。
终是不忍吗?
他自嘲地笑,忽听子衿一声疾呼:“公子——”
幽深的眼眸豁然瞪大,眸光紧锁着无痕胸口的一柄剑,剑上鲜红一片。
“无,无痕——”他恍然梦醒,伸手欲要扶她,却见她傲然立着,冲他笑着摆手。
司空宣握着剑的手在颤抖,雨水漂泊,却似乎依然能看到他满脸的泪水。
“为什么——”他低喊,“为什么是你!”
终于知道她是女子,终于知道她就是那“凤女”,也终于知道了心中那么多的不确定,那么多无法言说的感情是为何。可是,居然是在这样的境地下,让他知晓。
身体里似万剑穿心,他不信她是这种蛇蝎之人,他不信她会滥杀无辜,他不信,她是他的杀父仇人。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淡笑如风,兰花般优雅的人,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
司空宣大口喘着气,伴随着又一声“为什么”拔剑而出,带起红绸一片。
子衿怔住,哭喊着上前抱住无痕倒下的身体,却听她对她笑着,那笑就如初见她一般,公子站在她的面前,指着她,“就她吧。”然后温柔地笑着,牵着她的手,许她一生平安,许她一生自由。
“子衿,你是司空宣的妻子,不该扶我的。”
“公子——”子衿大哭,“子衿永远都是公子的丫鬟,子衿不会离开公子的。”
“子衿,听,听话。”无痕勉力笑着,“那红包,看了吧。”
“跟着他,好好的,过日子。就当,就当公子拜托你,替公子赎罪吧。”
司空宣听着听着就大笑了出来,他倒是忘了,他娶了她的丫鬟,答应护着她一辈子。
一日之间,他连连受创,此刻难免神智恍惚,他奔到司空锦身边,抱起他,将轻功发挥到极致。
子衿眼看着司空宣离开,又担心无痕的伤势,一时只觉得人生灰暗,不知往何处而去,却是无痕忽然推了推她,“他这样,会出事,你快去追。”
她又对她笑,“我没事的,我定能撑到你回来的。”
“我还要看着你嫁人呢。”
子衿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泪水,咬着牙离开。
朔月在子衿离开之际接过她揽在怀里,大雨浇在身上,她胸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一时只觉冰寒刺骨。
“没事的。”良久,朔月只说了这三个字。
而无痕却是看着他,第一次没有讽刺,没有算计,只是那样简单的微笑。
不知多久,四周多了一袭黑衣人,为首的是名女子,她脸上带着泪,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朔月。
千回百转,豁然开明,朔月心中大骇,怔然望着怀里似睡着了般的倾世容颜,一阵惊天泣地的喊声响彻云霄。
“翎儿——”

【九死一生】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炎热的天气凉爽不少。推门出去,空气里混着泥土的芬芳,闻着只觉头脑清明,分外的清新。
这是一座位于宁州城郊的一处院宅,清瓦白墙的两层建筑,院外围墙上爬山虎密密地攀附着,走近了,却能看到里面夹着紫色的六瓣小花,迎着风舞摆,娇俏讨喜。
院子里分东西两厢,上三间下三间,一边各有六间屋子,中间连着大大的正厅。院子里的桃树已经落了花开始结出小小的青涩的果子,还有一支葡萄架,郁郁葱葱的,架子下有石桌石凳并一张竹编躺椅。此时正有人躲在下面纳凉。
这人的脸色并不算好,白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但,饶是如此,却掩不住一副倾城之貌。不知看到了什么,她无奈地笑起来,坐直身体,头上包着的布巾从一侧滑了下来,远处的人怔住脚步,目中涌起无限的心痛怜悯。
少年华发,此生悲凉。
逍遥端着药碗走过来,许是有些烫,她微微皱着眉,脚步却不见一丝紊乱。
她将药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搁下,伸手要帮她将头巾包好,一只手微扣住她的手腕,那手上没有几分力气,却让人不能拒绝。
逍遥叹一声住了手,摸了摸药碗,端起来吹了几口,又浅浅的尝了一下,见差不多了,就对那人道:“喝药吧。”
无痕的目光这才从头顶的葡萄架移到她的脸上,对她笑了笑,接过药碗一口饮下,眉皱也未皱。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院中的景象,谁也没有说话,很久之后,逍遥起身端起药碗离开,才走了两步,身后一个声音轻而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无痕揉着毫无知觉的双腿,自嘲地一笑,目光微抬又落在了那株桃树上,此时起了一阵风,那刚结出的小果子就被刮下了许多,一颗颗落到地上,运气好的保了全尸,运气差的便是粉身碎骨。她却想不出自己的运气是好是坏,本以为要去阎王爷那的人却意外地活了下来,然而活是活着,一双腿却因着“映日荷花”和蛊毒的相生相克的副作用而废了。如此,一生的武艺,也毁于虚无。
逍遥转身,浅紫罗裙飘飘荡荡,腰间鸳鸯环佩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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