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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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一边-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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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疑惑。

    丹替我解答,“你是击败了他们,但用的并非CLIE的方式。如果你不是一名CLIE成员,那无可厚非,但这并不是事实。”

    所以他们不服气?!

    他问我:“CLIE技击训练头一条原则是什么?”

    “控制。”我说。

    “为什么?”

    我的天!

    我觉得自己好象是个正在接受考官临时抽问的学生。

    控制么……CLIE的行为控制原则产生的原因在每一个实习官的职训手册里都写得很清楚。

    CLIE的安全行动人员为商业安全机构的雇员,本身与普通公众无异,不具任何司法特权,所有为达成机构“维护安全和安全维护”的中旨而生的行为首先必须依从法律与机构和政府达成的协定。当然,面临紧急情况下,个人的行为是否触限,其判定的本身就带有摸棱两可的性质,故而为避免司法纠纷,CLIE对雇员的行为规范中首要一条就是自身和行动的严格控制。

    这一点,其实一早就是公开的。

    普通人未必会似CLIE内部成员白纸黑字的知道得这样通透,但警界对此都是一早知道的。只不过,是人,谁没有一点私心?谁处事没有一点偏向?当警察的也有内部检察,就象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一样,谁不知道这里面若是想要混水摸鱼、做点手脚有多么的方便?至少我自己在当警察的时候,就从没信过CLIE的人会真如此严格地约束自己。

    我一向认为他们只是写得冠冕堂皇。

    老人常说——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我接受CLIE的职训以来,开始有点明白他们并非如自己从前想象中的那样言行不一,可在“行为控制”这一点上,我始终并不真正相信他们,否则警察局档案中那些与CLIE相关的问题宗卷又是从哪里的来的。

    撇开所有的既定的成见和是非,我仍然认为CLIE的控制原则流于空谈。试想,真碰上穷凶极恶之徒,为阻止他实施暴力而双方发生反抗冲突时,生死关头,什么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行为不会过激过火?

    谁能真的做到?他圣…拉琪尔斯…丹么?

    他若真能做到,又怎会对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连射19枪?

    大抵我的不以为然全数写在了自己的脸皮之上。

    丹看着我,忽然扯动嘴角,似笑非笑的。

    乍见之下,我只觉得那个表情熟悉到了极点,愣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常在周蕙的面孔上看到这种容忍的神情,每次她那样笑望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固执别扭又格外坚持己见,不肯听人劝的小孩。

    丹说:“之小姐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她要求每一位加入CLIE人员恪守职责,规范行事,尽力而为。”

    “陈,”他问我:“你认为自己刚才有这样做么?”

    丹的音量并不高,但由于训练室内的安静,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这绝对不是质问,却着实问到了令我心虚的地方。由于自己的防卫心态,我从没真正接受过CLIE的这条“控制”原则。

    从来没有。

    丹轻声道:“控制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是人,并非圣人。即使是圣人也未见得就能在必要的时刻真的控制住自己。所以做不到并不要紧,问题是……”他再次问我:“你有试过吗?”

    坦白说,我真没有。

    而且……我回想CLIE的行为规范手册中那些苛刻的“控制”要则,老实地讲来,我根本就做不到,甚至可以说,我其实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样的行为控制。真要我照那些做,干脆就别叫我打,我连走路可能都有问题。

    难怪那些老兵会不服气——就象丹说的,做不到并不要紧,关键在于是否有去尝试过。我根本就没去试过,所以他们才败得一点都不甘愿。

    单以此而论,确实是我的错。

    因为是我犯规。

    各人的起点不同,单以表面的胜负来判定高下当然并不公平。

    我当即道:“我很抱歉。”我坦率地承认:“这是我不对。”

    是即是,非即非。

    我素来不喜推脱狡辩,面子……当然重要,但真男人顶天立地,岂可矫过饰非?!即使丹会借此给我一顿长篇大论式的“训示”,痛杀我的威风。

    但他没有。

    我以为他会,可丹并没有。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这一次,不含任何嘲讽容忍之意,如云淡风清,令见者身心舒畅,带着奇异的感染力。

    他说:“你加入CLIE才几天?习惯使然,也是平常事。”说罢,退后两米,摆了个起手式,道:“来吧,试一下看看。”

    我几乎没要呆视他,不能置信他的好风度,还有……这种体谅他人的胸怀……直到他再次扯起嘴角,向我微微眨了眨右眼……这个充满调侃意味的小动作令我瞬间回过神来,顾不得去诧异大名鼎鼎的圣…拉琪而斯…丹竟然也会作出这样的表情,我凝神定气,双拳一错,顺着他摆出来的那个防护姿态的起手势,直接猛攻过去。

    这是我生平头一次正式与丹交手。

    起初我攻他守,可无论是急攻还是慢打,我的招数都被他封得死死的。不久,对抗的控制权便逐渐为他所夺,我不得不落到守势,但他并没有对我步步紧逼,防御并不算吃力。问题是,别说反攻,就连我防守的频率节奏似乎都被他牢牢控制着。他一快打,我就不得不疾防,他若慢攻,我又不得不稳扎稳守,来不得半分轻忽,又不能有丝毫冒进。在他的“控制”之下,我简直似提线木偶般,按照他的意图,做出种种架势到位的攻防招数,与他一同演示着出数种截然不同的格斗战术。

    与其说是“练习”,还不如说是“喂招”来得更为形象。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我是他的助教,彼此正在进行预定的演练。

    我终于明白了传闻因何讲“圣…拉琪尔斯…丹的身手深不可测”。

    他的游刃有余,令我至始至终都没摸清楚自己的攻击到底有无对他产生实质的威胁,而他在这场“练习”中又究竟拿出了几分实力。

    至于那个所谓的“控制”原则,我当然就象丹说的,习惯使然,其实

    是半点长进都无,但是他的身手却给我极大的提示。

    好象,他对战术、战局的控制,进退间的策略控制。

    又比如,他对打斗中每个招数的使用时机和力度的拿捏。

    套用武侠小说的说法,丹的招数几乎从不用老,即使是一个小小侧身闪避都似乎蕴涵着磅礴的后劲,仿佛都可以顺势反攻,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力,令人顾忌不已。

    论攻,我从没打得这样缚手束脚过,论守,亦不曾这样步步为营。这种主动权完全不能自主的感觉着实令人不是滋味,于是越打越心浮气躁,最后一个完全没有把握的冒险反攻,招至丹连续六个气势猛烈地侧身旋跳反踢,我被他一路逼到训练场的边角。

    面对那种一次比一次疾劲快速、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踢,相信谁都会以为他是收势不住的了。他那最后一脚,我是已做好思想准备,让他撑上自己胸口的,哪知……他没有。

    他的右脚尖勾起,凝在我胸前三寸,飞扬的短发瞬间在空中掠出完美的弧线,随后轻轻的落下,左脚如生根了般牢牢钉在地上,整个人就着这样一个优雅的侧身反旋踢姿势嘎然而止,沉稳如山,似乎前面那一番疾攻从来都没存在过。

    而我的双手交护着停在自己的咽喉之前,还没来得及降到胸口。

    如果这一脚没刹住,以他的劲势,最起码能踢断我两条胸骨。

    套用小邱、周家小弟之流爱用的文艺口头语——那一刻,天地仿佛都停顿了下来。除了自己剧烈的喘息和心跳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那个刚勇俊烈、威风帅气、气势惊人的身影,我的眼中再无其他。

    丹望着我,表情严肃,眼神却并不冰冷。

    “控制,嗯?”他如此轻而温和地问我。

    不晓得是冷汗还是热汗自我汗湿的额际脸颊一路蜿蜒趟下,挂到下巴尖,再聚成珠,“吧嗒”“吧嗒”地滴在我护在咽喉的手腕之上,我喘息着微微点头。

    他眼中漾出笑意,足尖骤然绷直。

    我下意识的沉腕急封,下一秒钟,双手手腕和胸前受到大力重击,与此同时,人也跟着飞撞出去。等我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跌坐在练习场三米之外的地板上。我用力地眨着眼睛,震惊地看着丹缓缓地收回绷直高踢的右腿,肃然而立,不能相信他居然能在这样凝停的姿势之下,不收腿而直接发力,且还能使出这样有所控制的大力?!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容地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蹲下,问我:“Areyoukind?”

    “Ofcouse。”我几乎是本能地回答道。

    这是真的。丹的力道拿捏简直无懈可击。我虽飞跌出来,可到此刻都还没感到痛。

    我一撑地板,站起来,他亦同时站起,以眼神示意我到一旁休息,并且看着我走到自己原来的长椅处,在阿楚和大宋的中间坐下,才转身回到练习场地的中央,对着挨在我后边的一个新官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场,与自己对练。

    我隐隐地觉得,他之所以如此,只是要确定我是真的没什么不妥。

    耳边传来大宋的低问,“你真的没事吧?”

    坦白讲,体力方面,经过这样激烈的连续打斗,疲惫是一定的,可还没达到我真正的极限,筋骨倒是被前所未有的松动了一场。无论是旋踢、劈腿、腰马、空顶挺身……多年没有这样做到过极限。刚才是没觉得如何,这一刻真正放松地坐下来,便觉得四肢关节都在隐隐酸痛。不过,这也算是剧烈运动后的正常现象。

    故而,我由衷地回答这位关心我的人。

    “还好。”我说。

    “还好?!”阿楚仿佛被吓到一般地压着喉咙,骇异地叫道:“陈哥,你知不知到自己跟圣…拉琪尔斯…丹打了多久?差不多足足一个半钟头啊!”

    有这么久吗?我抬头看向训练室一面墙壁上的时钟,这才发现时间的流逝。刚才太专注了,居然一点都没发觉。一个多钟头啊……

    “怪不得会这么喘。”我恍然地惭愧道:“我还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好好的动一动,体力衰退了呢。”

    阿楚瞪大眼睛看了我片刻后,轻声叹息:“强强相对……嘿,我今天才算知道什么才叫两强相对。”

    “怎么没有V8呢?”他说:“要是能把刚才那段拍下来多好!陈哥,”他又道:“你刚才那个翻身360度的水平连环腿,还有反身两周空翻加大回环过肩摔加倒勾旋踢的组拳一定要指点小弟一二。”

    我差点没苦笑。

    这叫两强相对?应该是一面倒才对吧?!

    一个多钟头……打一个多钟头又有什么了不起。

    他不看看,圣…拉琪尔斯…丹一样打了一个多钟头,此刻还不是依然在场上泰然自若地亲自“指点”手下和新人。

    我并不是妄自菲薄,若有人称我的身手为个中骄楚,我不见得就会心虚。但说真的,这场练习中,无论是技巧与战术,还是心理策略与体力,强弱之势都实在太明显。我从没低估过圣…拉琪尔斯…丹的实力,毕竟有过当初在中区医院的那段追逐经历,我对他那种可怕的弹跳力和持久体力都印象极深,只是在今日之前,我真没想到丹的实力会已达到这种地步。

    想到他在最后以足尖发力的踢腿,我仍有匪夷所思的感觉。

    我知道很多世界有名的技巧选手或运动员都能做到空中瞬间静止,那虽了不起,但令人惊叹之余,未见得罕异。可似丹先前那样动作凝滞后,还能在不回收重新聚力的状况下发力……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实在闻所未闻,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以做到的。

    我凝神观看丹与他人的过招。

    渐渐看出端倪。

    那些CLIE老兵们动作中的“后劲有余,爆发不足”纯粹只是控制不到家。每个人都在试图作到如丹那般对力道与招式收放自如、游刃如余,想当然耳,每个人都无法真正做到,所以落得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事实上,严格的说来,纵然是丹自己,所谓的“控制”也是基于深厚的功底和绵长的体力之上的。

    我从没见过似他这样扎实的腰马和这样到位彻底的基本功。他能控制,只是因为功夫到家,意到身到而已。

    两个小时后,我才开始有点明白阿楚为何为认为能与丹过招一个钟头以上已十分了得。

    大抵是我误解了他们跟我说的什么“丹一开打,不打到跟他对打的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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