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 第7部分

　　　　姚瑶和她的同事们被杜岚风让进了包厢，茶博士很快地跟了进来。杜岚风要了铁观音。茶博士熟练地操作起来。清郁的茶香随着摄氏80度的水温溢散开来，沁人心脾。

　　　　今天的请客是杜岚风刻意的安排。

　　　　杜岚风自打认识了姚瑶之后，就一心盘算着如何接近这位才女，尤其当他得知姚瑶是姚副行长的女儿后，杜岚风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接近着自己的猎物。

　　　　说实话，杜岚风对姚瑶是一见钟情，从第一次见面始，杜岚风就狂热地爱上了这个气韵优雅的女孩，简直和他一直梦寐的爱人一个模样和味道。杜岚风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长年酷爱文学的他还是积累了一定的文人素养。一方面，频繁的场面上的应酬和工作不断将他琢磨得玲珑剔透；另一方面，深入骨髓的文人之气又使他显得木秀于林。在杜岚风看来，除了学历，其他无论样貌、能力、才情和家世，自己都不输于姚瑶，没有理由不能成就佳话。只是……

　　　　杜岚风的顾虑是有原因的。长期以来，工行和其他国有企业一样，都有着计划体制下所固有的官场弊病。即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无人莫为官。在工行，工作能力强不强，业务水平只是考核的官面标准。事实上，你要想有所升迁，被领导赏识是一方面，同时，精通为人之道是必不可少的。这不是说，领导病了，你就去看望；逢年过节，你就去孝敬这么简单。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不用人教也能领会。事实上领导生病才去看望那就太晚了，逢年过节孝敬的人多了去了，一般的孝敬领导又怎么能记得住。即使孝敬很丰厚，但孝敬的人是如过江之鲫，又怎能显得你鹤立鸡群呢？高明之士功夫往往做在平时。但平时做功夫也有难度，因为你必须随时随地掌控信息，还必须瞅准时机，还必须把握分寸，这可是高难度的智力游戏，搞不好弄巧成拙也是有的。

　　　　不过这种游戏对于出生于干部家庭的杜岚风来说，则有点驾轻就熟的味道，不说别的，光他家那深厚的家族背景，就是他最好的臂助。因此杜岚风在W市工行上层可谓如鱼得水，长袖善舞。更何况吴行长和他还有亲戚关系。因此，他早已被内定为明年三月新一轮干部竞聘中营业部副主任的最佳人选。在W市工行人眼里，杜岚风铁定了是吴行长的人。而现在，这个吴行长身边的红人，却要去追W市工行中，唯一在政治上有能力和吴行长叫板的人物——姚副行长的千金小姐！这消息一旦传出，不但要跌碎很多人的眼镜，同时，会不会给杜岚风带来不测的命运呢？杜岚风不得不在爱情和前途面前选择一条明智的路。

　　　　杜岚风今天是找了个谢师的借口请姚瑶他们一帮国际业务上的职员吃饭喝茶。象杜岚风这样在支行手握权柄的年轻干部，绝对是机关职员的敲诈对象，更何况杜岚风平时做人一向低调的很，且又八面玲珑的，机关的办事员很少有没有受过他的好处的。这次主要是杜岚风主动找上门来，说是为了谢谢国际业务部的兄弟姐妹们对他们支行国际业务人员的辛勤培训，一定要有所表示。大家哄着一起到机关附近的滇池鱼舫撮了一顿云南乡土菜，然后乘兴来藤园喝茶。

　　　　姚瑶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三五知己好友，围坐一炉，昏黄的灯光下情愫朦胧，流觞飞渡，紫砂壶嘴不断倾吐着芬芳。端起茶盅，温温的，茶水泛着粼光，轻啜一口，齿颊留芳。都说喝铁观音要一口而干，品的就是个回味无穷，但姚瑶不，轻啜浅酌的滋味不也美妙？

　　　　杜岚风有点看呆了。姚瑶轻啜浅酌的侧影是如此的曼妙，恍然如姑射云英，一颦一笑，都透着动人的神韵。

　　　　气氛真的不错，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一起自然有很多话说。不过杜岚风注意到姚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杜岚风本来想趁今天的机会探探姚瑶感情方面的口风，但连续几次递过去的话头都被姚瑶温婉的微笑带过。不过，敏感的杜岚风还是在姚瑶那摇曳难明的眼波里咂摸到一丝苦楚。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苦楚呢？

　　　　姚瑶在今天下班的时候就看到师帅他们一伙人出去，凭姚瑶对工行的了解，她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肯定又有饭局。姚瑶早已从在营业部做国际业务的死党小向那里了解到师帅现在的境况。对师帅成为营业部新进的“三陪”感到担忧。谁不知道客户经理的“三陪”是多么艰苦而又无奈的一件事。这些年来，没有哪个客户经理不是脂肪肝的，有些人经常胃出血，喝出肝硬化的也不是没有。姚瑶知道师帅这阵子已经连续醉倒三次了，平时还要忙着帮别人输台帐，赶报表，确实很辛苦。姚瑶私下里原谅了师帅没有主动来找自己的无礼，同时又对师帅这样的被作践感到郁闷。

　　　　只是，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姚瑶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回过神来的她发现大家都很古怪的看着自己，莫名的心慌起来，脸不自觉的有点红，好在昏暗的灯光没有出卖她。

　　　　“姚瑶，想什么呢？别是想情郎了吧？”同座的女孩贼兮兮地调笑着。

　　　　“要死了你！说什么呢？”姚瑶嗔怪着，作势要打，一瞥间正迎上了灼灼凝视着自己的杜岚风。一瞬间，杜岚风的眼神让姚瑶感觉到那诗经中的两句话：“桃之夭夭，其下灼灼。”

　　　　姚瑶不由得又是一阵心乱：杜岚风，他……
（十六）低迷
　　　　直到第二天中午，师帅才勉强从宿舍床上爬了起来。望着镜子里自己灰白浮肿的面容，师帅真的想放声痛哭！

　　　　那是怎样的折磨啊！当那杯腥咸麻辣的“一片丹心”被师帅吞下肚后，师帅的胃就象搅翻了的火锅汤，那个烧心的劲！一阵阵的恶心不断袭来，浑身上下感觉就象个大蒸笼。师帅的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只是下意识的念叨：不能吐，不能吐！

　　　　好不容易挨到席散，实在受不了了，跑到盥洗室就来了个井喷，直吐得眼泪鼻涕涔涔而下。直到现在，师帅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躺到宿舍的床上的。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师帅意识到自己旷工了，连忙打刘科长的手机，想要解释。谁知刘科长还没等他解释，就夸开了：“小师啊，真行啊！电器公司的存款今天已经到帐了！另外他们额外把一个项目贷款的业务交给我们！你好好歇息！主任特批你一天假期，好好休养！注意身体啊，我们营业部以后可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啦！哈哈哈哈！”

　　　　挂了线，一股失落的心绪油然而生。师帅知道，刘科长之所以这么开心，正是因为他今年的存贷款指标都可以超额完成了。电器公司是科长亲自打理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上心。增加一个项目贷款的业务，就意味着在明年初电器公司在营业部的帐上又会有一大笔存款，同时科长明年的贷款指标、收息指标都有了基础。这么多天做下来，师帅对银行的许多套路都有了清醒的认识。就拿做项目贷款来说吧，那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项目贷款的金额往往动辄几千万，多的上亿。而象电器公司这样的大型股份制企业，本身资金实力雄厚，项目也有限，根本用不着贷款，而且一贷款，就要付利息，本身对企业也不是好事。因此贷不贷款无所谓。但对于客户经理来说，那就不同了，一旦贷款批下来，帐上立即就多了几千万的派生存款，再加上大笔的不用担心收不到的利息收入，完成收息指标也是轻而易举。因此，客户经理往往不惜代价搞项目，而能不能拉到项目贷款，那就要靠业务人员的本事和关系了。

　　　　师帅又一次替他人做嫁，而且是以牺牲自己的健康为代价！他怎么能高兴起来呢？

　　　　想想自己刚刚进行的雄心壮志和美好蓝图，就这样被酒精给一点点麻醉，被给他人做嫁的悲哀一点点侵蚀，师帅悲从中来，不能克制地流出泪来，情绪也跌到了冰点。

　　　　※※※

　　　　姚瑶今天一天就没有定心过。

　　　　早上一上班就跑到营业部业务科，借口找小向，约她晚上去逛大洋百货购物中心，事实上是关心师帅昨天有没有喝醉。正赶着碰上刘科长一帮客户经理在吹牛，说的正是昨晚师帅拼酒的壮举。

　　　　听到刘科长嘻嘻哈哈地形容师帅喝醉后的惨样，姚瑶不知道自己是心急还是气愤，反正当时就没给刘科长好气色。

　　　　“刘科，这可不是你的做派啊？也会欺侮新人啦！威风哦！”姚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讥刺道。

　　　　“哟，瞧你说的，才女！师帅可是我们主任重点培养的哦！”大概是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巨大成功里，刘科长并没有咂摸出姚瑶的话音不善。

　　　　姚瑶心里堵的慌，也忘了约小向逛商场的事，径自回到了国际业务部，越想越是生气，你个师帅还什么堂堂的双学士呢，简直就是傻蛋一个！不过，设身处地地想想，姚瑶又有点可怜师帅。这才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姚瑶知道，凭师帅目前在W市工行的资历地位和人事背景，这样的待遇是很正常的。事实上和师帅同时进银行的一批难兄难弟，能象师帅这样在客户经理的位置上显山露水地坐着的，是绝无仅有的。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刚分到支行就被派到分理处或储蓄所见习，有的甚至只在一旁看了三天就开始摸索着接柜。现在银行柜面早已实行综合柜员制，与以前双人复核制接柜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劳动强度大大增加不说，风险和业务种类也是几何级数的增长，不光是传统的储蓄、会计结算、收水电费、代发工资等等，甚至代售保险、基金，还有刚刚开始的就连专业人员还没全搞懂的个人电子银行开户业务，都在工作范围之类。即使是神仙也受不了啊。前一阵子刚听林黛说过，刚上岗的一个女大学生，业务来不及做，被客户骂得直哭不说，自己急得淌了鼻血，一边止血一边哭着继续做！

　　　　姚瑶是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没法领悟其中的甘苦，谁让她有个当行长的爸爸呢？师帅则不同，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关系，简单的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能够在营业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站稳脚跟，甚至被领导器重、欣赏，殊为不易。看来他是个真正的男人！就是不知道他对女孩子是不是也能象对工作一样？……

　　　　整个一天，姚瑶就是在这样一种杂乱的思绪下过去。不知不觉的，这个根本算不上熟悉的会吹笛子的有点帅气的小男生，就在我们才女的心里越走越深……

　　　　※※※

　　　　师帅的回笼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昨夜的酒劲是彻底的消失了，但过度的睡眠导致师帅的大脑还是晕忽忽的，只是不再涨痛。脸颊上的浮肿也消失了不少，头发有点枯，以往师帅引以为傲的黑发显得暗淡无光，胡子好象也很长了，应该好好地梳洗一下，去去这晦气。

　　　　洗了一个头，又刮了一个脸，师帅感觉轻松了不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师帅情不自禁地做了个鬼脸，倒是把自己逗乐了，原先有些晦涩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想想自己混到现在，也还算成功，至少在工作上是受到重视的，嘿嘿，领导的“三陪”，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那得看实力！师帅开始陶醉在这种虚荣的自我安慰中了，浑然忘记了银行员工私下里对这些“三陪”的另一个轻蔑的称呼——酒囊饭袋。

　　　　离吃饭时间还早，况且师帅也没觉得肚子有多饿，昨天的酒已经让师帅失去了进食的胃口。还是吹一段笛子吧，师帅想，好长时间不吹了，有点对不起这个宝贝喽！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每每吹起笛子，师帅就会想起这首诗。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首诗让他喜欢上了父亲的笛音呢，还是父亲的笛音让他喜欢上了这首诗。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和家里人联系了，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是否安心了一点，应该尽快地将自己目前的工作境况告诉家里，好让二老放心啊。

　　　　师帅停止了吹笛，百无聊赖地凝视着窗外如洗的晴空，心中涌起无限的乡愁……此时的师帅，又怎么会想到，近在咫尺的银行大楼，正有个女孩在为他心烦意乱呢？
（十七）邂逅
　　　　早已经下班了。

　　　　姚瑶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他呢？去，还是不去？姚瑶矛盾极了。

　　　　姚瑶知道，只要自己跨出这一步，今后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实上自己对师帅还很不了解，连他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就冒冒然地找上门去，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最关键的是，师帅宿舍里人多眼杂，难免不被别人撞上，蜚短流长那就是免不了的事，一旦传到老爸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