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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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柔情-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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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庄妃厉声呵斥道。

    “娘娘,娘娘,你看……”她指着昭平。

    “什么呀?”庄妃回头看着昭平的脸,苍白,嘴唇发紫,满头的虚汗。

    “额娘!”澜平也叫道,手指伸出。

    庄妃以为她指着昭平的脚,于是将视线调向后,却终于明白了是什么让她们那么害怕。

    是血。

    昭平的血。

    汩汩地流出,淌在被褥上,又开始向床沿下滴下来。

    “太医!太医在哪里?”庄妃心头掠过了害怕。

    她是太熟悉这场景了,十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是的,也是这个时候,同样的场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次,让她年轻的生命第一次明白了生死之隔的含义,也让她失去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娘娘,贺太医已经到了。”廷玉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贺太医进来,还没有来得及下跪,就听庄妃说:

    “不要跪了不要跪了,快来看看昭平公主。”

    没有见过庄妃这么紧张过的贺太医连忙省却了繁文缛节,前来诊脉。

    “请娘娘让两位公主和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贺太医来到昭平身边,一会儿之后道。

    “都出去吧,你们也是。”她对怡平和澜平两人道。

    “是的,额娘。”两姐妹看了看皇姐和额娘,揣着不安,出去了。

    房间里只留下了太医、庄妃和廷玉以及戚嬷嬷。

    寝殿外,当镇国将军夫人薛刘氏和她的媳妇薛钟氏来到的时候,她们才知悉了昨天以来发生的一切。

    两婆媳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正彷徨间,庄妃从吱哑哑打开的房门里出现了。

    两人扑通一声跪下,庄妃来到她们的面前,沉着声音道:

    “和你们没有关系,昭平和额驸之间的事情……”她声音低沉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转了个话题,道:“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昭平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

    你们不要说话,我说了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昭平身子虚弱,过几天等她好些,若她愿意,我想将她带回宫去,她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很差。”

    她的声音因为说到了这里而有丝消沉,但是头一转,马上恢复了她以往的神情,她道:

    “到时候如果额驸还想要昭平这个妻子的话,那么让他自己来带妻子回来。”说着,她挥手,“你们下去吧,都下去,我要好好安静一下。”

    薛家婆媳两人不敢有所违拗,只能无言地退下。

    庄妃看着天空,苍茫的天空阴沉得很,秋天的寒冷在一夜之间,忽然间变得那么的明显和,伤人。

    ※※※

    穿着官服就冲出公主府的薛戎绍在一阵毫无目的的狂奔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处郊外了。

    可是到底是东郊还是西郊?他没有概念。

    天很黑,不见底的黑色,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望着眼前茫茫的夜色,他忽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官道的泥地上,脱虚似的浑身都是虚汗,支撑不住自己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平“铺”在地上,一声悲鸣嚎啕而出——

    “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临风有什么错?不就是曾经被他薛戎绍,这个当朝额驸爱过吗?为什么素来温柔的昭平和一贯慈和的庄妃会容不得她活下去?她并没有喜欢过他呀!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在痴心妄想罢了,和临风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拗绞起来似的在疼痛。

    临风真的就这样去了吗?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昭平啊昭平,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一直都会等我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这样断送我们将来的举动!?

    你亲手埋葬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也亲手埋葬了我,还有你自己!

    薛戎绍眼睛逐渐聚焦起来。

    他们的将来是被昭平断送掉的吗?他自问。

    是的。他倔强地立即以肯定的方式回答自己的疑问。

    她在他认为应该重新开始,认为可以掀开生命新篇章的时候,给予了他们两人的婚姻一个致命的打击。她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像容不得眼睛里的沙子那样容不下临风!临风,他从小就呵疼备致的人,在昭平如同行尸走肉的那段日子里,突然从他的思想中消失了呀!当他看到昭平终于找回精神的那刻,他才恍然记起,原来自己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牵念过临风了——他怎么可能为了只是单纯地想要去保护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而放弃自己这一年多来始终相守相伴,给予他温柔的港湾妻子?正是她的陪伴,才让他逐渐从冰封自己的地步慢慢地解脱了出来。当他准备敞开心扉去拥抱她,拥抱他们的将来时,看看她带来给他的又是什么!

    再一次的白费吗?还有再一次的心碎啊!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和寄托呢!就在他以为自己放下了旧的枷锁时,新的枷锁哐啷一声又套上了他的脖子,他再一次锒铛而入,却不是深渊,而是地狱……

    心中凄苦更甚——他喜欢过的人,总是伤害他的人,这一次,甚至是更胜于以前……薛戎绍嘶吼着,只为了散发自己心头撕裂般的疼痛,昭平啊,你可知,你伤我何其之深,你太让我失望了……

    夜色中,暗龊龊地出现了一个佝偻着的身影,间或还有连续的咳嗽声,一个孩童在一旁搀扶着,清脆的童音道:“爷爷,我们别过去了,我怕……”

    “又是一个被害的人吧!咳……鹰儿,我们,咳……过去看看,他还,咳……还活着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好吧。”

    祖孙两人向薛戎绍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六章
    十天后,镇国将军府坐在正堂上长吁短叹的是薛夫人,她至今仍然没有决定是不是要把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写信去告诉老爷。

    “夫人,夫人,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一个长随跌跌撞撞地从正堂外跑进来。

    “人在哪里?”薛夫人柳眉一竖,嗓门不由得提高了。

    “在这里。”薛戎绍虎目圆睁,阴沉着嗓门进来。

    “你知道你失踪了几天了?”薛夫人拦着儿子的脚步。

    “十天吧。”要不是带他回自己家的那个老爹劝他,他还不乐意回来呢!全身的烦躁和郁闷没有地方宣泄,只想再去好生斯杀掉些山贼土匪,好去去心头的怨气。

    “绍儿!我不知道你这些都干了些什么荒唐的事情,我这个作娘的先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那天牛脾气又上来,对昭平公主的伤害有多重你知道吗?啊?”她调高了声浪。

    “重吗?哼,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比起他们要了临风的命,我只是……”

    一记惊天动地的耳光打掉了他下面的话。

    薛夫人忍着手掌的疼痛,道:“谁也没有要了临风的性命!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有了这个荒唐又可笑的念头,那真是个荒谬绝伦的念头!临风是在赴宴回宫的途中失踪的,至今仍是生死未卜,你为什么要咒她死!”

    “娘,你别自欺欺人,‘失踪’?谁跟你说的?庄妃,还是昭平?这么低级的借口也亏她们说得出口,也真亏了还有你相信!唐朝时相王李旦的刘妃和窦妃不就是在武则天的后宫里‘失踪’的吗?”

    “你放肆!你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比喻出来?这就是你对你自己妻子的人格的评价吗?你未免太小瞧了她!你知道她为了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她失去了你和她之间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是丧命在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父亲的手里,昭平公主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你知道丧子之痛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有如剜目炮烙啊!我或者没有告诉过你,在你之前,我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但是他生下来却没有能够养住。但是他好歹是生下来过了,可看看你这狠心的父亲,你连个出生的机会都不肯给你的孩子,而你的妻子以一国公主的身份,现在也是站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再滑一寸就是粉身碎骨的悬崖!而你就是那个在背后拼命推着她的手!”

    “不、不可能……”薛戎绍死盯着自己的母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哼,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够合格,所以说的话不值得你相信,是不是?”薛夫人被他气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背对着他,道:“你要是还珍惜你的妻子,趁现在宫门还没有下钥,赶紧给我进宫去赔罪。”

    呆楞地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薛戎绍还是没有能够说服自己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

    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由于他的缘故,他们的孩子还来不及出世就夭折了?

    薛戎绍倏忽转身,跨出半步,又被自己阻止:他为什么要去赔罪?难道身为皇室成员,可以滥杀无辜吗?

    孩子,对不起,爹不知道你在这世界上存在过,原谅爹无意中狠心剥夺了你生存的权力,你只是为你的娘,背负了一个不应该由你来背负的错误,承担了不应该由你承担的责任,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薛戎绍跪倒在地上,只有在额头接触到那冰凉的地面的时候,才可以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会为了昭平疼痛。

    为什么……

    这深入骨髓中的痛啊,怕要陪伴他终生了吧?

    ※※※

    翊坤宫,昭平的寝殿

    “怎么大皇姐还是这么虚弱,你们是饭桶啊?连这点毛病都医不好,白拿着朝廷的俸禄啊!”怡平维持不了自己形象地冲太医们道。

    “怡平,你冷静一点,你皇姐是小产,不是小毛小病,太医们尽力了。”庄妃对女儿说道。

    回宫有七天了吧?昭平一醒过来,不待她问,就执意要求回宫,不愿意再住那公主府,怎么劝她,怎么跟她说她身体承受不住都不听,只好带她回来。她这一回来,把皇太后可惊吓得不轻!

    “怡平,你也去休息下吧!帮不上忙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黔亲王福晋把怡平往门外带。

    “四伯母,我……”怡平想拒绝,却不由分说地被四福晋指挥人送走了。

    看着在昭平寝殿中凑首会诊的数位太医,庄妃道:“但愿……”

    “别乱想,”黔亲王福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十四年前,庄妃的姐姐康妃也是因为小产而死,还就死在她的眼前,“老天不会那么狠心的,昭平她还多年轻啊,她的路还长着呢。”

    “她一定要活下去。”庄妃忧心忡忡地道。

    “她当然要活下去。她家额驸这个没良心的你知道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吗?居然跑到丰台大营李仪禾那里借了五千军马,去扫荡京城周围的流寇去了!”这个消息来自于她那军机大臣的丈夫,应该不会以讹传讹。

    “你说什么?”庄妃吃惊地问道。

    “我说,咱们昭平公主的额驸这些天不在府里,是跑到外面去,杀贼出气去了。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最近京城的郊外,有一股流窜的拦路抢劫的匪人,杀人越货,烧屋掠女,于是擅自跑到丰台大营,找丰台提督李仪禾去借了五千军马,牛刀小试,把那些乌合之众杀了个片甲不留。”黔亲王福晋虽然生气额驸这副牛脾气,可是又不得不客观地评价他荡匪的本事。

    “他真有心……”庄妃不顾自己的身份,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满。

    “你还说他有心,他要有心就好啦!”黔亲王福晋毕竟没有那么留口德,看看额驸都干了些什么!

    “娘娘,福晋,公主醒了。”廷玉出来报告。

    庄妃和黔亲王福晋两人连忙进到昭平寝殿。

    ※※※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昭平的身体终于慢慢地复原了,但是心头的伤痛却没有那么容易平复。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生命虽然得以延续,可是自己生命的力量却在逐渐的枯竭,像是已经喷涌竭尽的泉水,奔腾的欢乐早就离她远去,剩余的涓涓细流也所剩无几,断流指日可待。此刻看见她的人,十成有九成九要怀疑:她真的曾经是那个年轻的,拥有过生活欢乐的公主么?

    怡平和澜平陪伴在她的身边,终日里和她没话找话,和她一道等着过年。殊不知,过年,这个词,这个时候,对她来说,代表的,才是无休止的痛……

    静观月升星落无思无欲的日子,对她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倒是怡平经常在她耳朵边唠叨,像今天年初一,怡平说:

    “薛戎绍真的是太胆大妄为了!居然不进宫来朝贺!”

    又过十几天,怡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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