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蓦地发黑，在自己能发出声音前就已经脸色惨白地整个人倒在地上，意识全无。
走过的客人和餐厅的侍者都发出惊呼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他们都奔向她的方向，关心着想要提供帮忙。
吵闹声传到了正在餐厅里用餐的客人，许多人都探头张望。樊煜起先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忽然间他转过头去，看着声音的来源。
“如晴！”他眼眸张大，一下子冲了出去，不知道是为什么，一股强烈的害怕在那个瞬间就如蛇般缠上他的心头，就仿佛他知道出事的人是她一样！
“樊煜，你干什么……”琳达的声音早就消失在脑后。
“让开，快让开！”他一路疯狂地赶开众人，孟如晴苍白的脸蓦地映入眼帘，她显得那样憔悴，那样毫无生气，仿佛忽然间所有的生命力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了一样。
樊煜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刚才还对他浅笑盈盈的如晴，此刻怎么会躺在这里？他一把抱起她，就往门口冲去。
那个时候，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害怕，那种害怕会缠绕在一个人的心头，然后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直到无法呼吸……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已经在门外焦急地等待许久的樊煜，再也没有多余的耐心。
在这等待过程中，他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
医生也被他焦急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说：“尊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怀孕初期的妊娠现象，再加上她的血糖有点低，所以就晕倒了……”
“医生，你说什么？”樊煜蓦地揪起医生的衣领。
“樊先生，您先别激动。”这位医生颇为镇定，似乎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我说您太太怀孕了，现在她正在打点滴，打完点滴您就可以带她回去，以后要多注意休息。”
樊煜一下松开了医生，俊朗的眉宇紧蹙。“怀孕？你是说我太太有了孩子？”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力一砸，孩子？那么说他要当父亲了？那么说，他跟爷爷的契约就这样轻易地履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太快乐。
他有些落寞地看着医生。
“您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医生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走进孟如晴正在打点滴的病房，她依然闭着双眼，不过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样苍白。樊煜在她床边坐下。孩子，他依然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让他没有办法理清思绪。
孟如晴转过头来看着他，看见一张愁眉紧锁的脸，从医生那里她知道了自己怀孕，可是她原本以为会看见樊煜欣喜的表情，谁想到……她闭上双眼，心里有股莫名的沉重。
她本来有满腹的喜悦想与他分享，她和他的孩子，那是怎样快乐的一件事，她的心情原本已经飞上了云霄，然而此刻樊煜的脸，那英俊脸上的阴霾和眉宇间的皱褶，这一切一切都告诉她，这个孩子并未让他感到快乐。
孟如晴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
“我没事了。”孟如晴看着正打开门进来的樊煜，着急地说着。
自从孟如晴从医院回来后，她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樊煜对她简直呵护备至，和病房里那个愁眉不展的男人判若两人，她都开始怀疑当时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那个时候，他的脸是如此清晰，那种表情也深深映在她的脑海，绝对不会是她的幻觉。
“你给我躺好，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樊煜手里端着一杯果汁，看起来和他的形象非常不符合。
孟如晴忍不住微笑起来。不管在医院里他的表情是如何，可是自从回来后，他就是最体贴的丈夫，不但每天陪着她，无论说话，散步，吃饭……她要做什么，身边都会有他；还会很注意她的休息和饮食。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现在不是你一个，而是两个人。两个人当然要比一个人更小心，也要得到更多的关怀！
孟如晴苦涩一笑，两个人要比一个人更需小心……不知道樊煜是更关心自己还是孩子？她立刻调整自己的心情，关心她和孩子不都是一样吗？这个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呀……
一阵温暖掠过心底，她甜甜对他笑着，对于这个小生命，她真的非常期待。
“下午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如果医生说没事了，才可以随意下床。”他霸道地宣布。
“电影怎么样了？”他这几天都陪在自己身边，孟如晴有些担心他的影片。
“已经进入最后制作，过些日子又要忙碌起来，又是宣传，又是打广告，排档期的……对了，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苏格兰的阳光’。”一说起电影，他的眼眸就会发亮。
“‘苏格兰的阳光’？”孟如晴的目光都亮了起来。“很平淡的名字，可以细细品味又很有味道，特别是故事发生在秋末冬初，阳光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真聪明！”樊煜忍不住亲吻了她的嘴角。“如晴，你真是我的福星。自从我们结婚以后，什么事都变得顺利起来。”
连他也越来越爱回这个家，以前总是流连那些风月场所，或是在外奔波，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那种环境，而是不想回来看见严谨的爷爷和这个沉闷的家。
她躺在他怀里，觉得既温馨又舒适。“其实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我也特别没做什么。”
“你是特别的。”他越吻越深。“是你让我心情舒畅，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觉得累。”樊煜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孟如晴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突然间停了下来，抱着她不住喘气。不行，她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知道胎儿情况如何，他得忍耐，就算为了孩子……低头看着她同样呼吸不稳的脸，樊煜压下心底的欲火。
对他来说，这似乎也是新奇的经验，为了要保护一位女子，而不跟她做爱，这在过去根本是无法想像的。
静谧在室内蔓延，即使只是这样相互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也会有一种难得的轻松舒适。
下午的时候，孟如晴又在樊煜的小心搀扶下走下楼去，连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的爷爷都拿下了老花眼镜，颇为惊讶地望着他们。
“樊煜结婚后果然不一样了。”樊母一听说孟如晴怀孕，立刻要求老公一起回来，等待孙儿的出世。
“妈，你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吗？”樊煜嘴角勾起笑痕，又带些坏坏的味道。
“在妈妈眼里，永远都是。”
一家人跟着笑了起来。
“如晴，你以后要特别小心。”爷爷以一贯威严的语气叮嘱。
“是。”她赶紧回答。“爷爷，你别这么严肃，如晴会紧张，如晴一紧张她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跟着紧张，她肚子里的宝宝紧张——也就是你的孙儿紧张，那可对身体不好。”樊煜痞痞地说着。
樊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快去吧，你们不是预约下午两点吗？”
“是。”他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然后回身体贴地扶着孟如晴。“老婆大人，请慢走。”
孟如晴看了看大家，腼腆地笑了笑。樊煜有时候会出现孩子般的纯真表情，让看着他的人仿佛会被那双魅力十足的眼吸进去，难以自拔。此刻的她，又一次感受到他这种吸引力。
“上车吧，请。”家里的司机把樊煜的车开到门前，他体贴地扶她上车。
“樊煜，我可以自己来。”他过度的保护却一再让她脸红，特别是樊煜的母亲和大嫂都一直带着专注的笑容看着他们。
“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他吻了吻她的嘴角，这才绕到驾驶座那一边。
汽车平稳地滑出车道，开往医院。
“如果医生说没有事，等一下我们带着宝宝一起去看电影吧。”上一次也说去看，可是他却差点被如晴吓出半条命，还好是个喜讯。
“我……想回趟娘家。”孟如晴羞赧地笑了笑，红晕好看地染在她如玉的脸颊上。“可以陪我去吗？”
她很想和自己的母亲分享做妈妈的喜悦。
“没问题。”樊煜一口答应。“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谁呀……”嘟囔了一句，他愉快地接起电话。“琳达？什么事……”
听到这个名字，孟如晴的心又是莫名一跳，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她的心里徘徊。
“好……那就这样。”挂了手机，樊煜撇了撇嘴角，回头对她歉然一笑。“临时有事，不能陪你去检查了。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没有。”她维持着淡淡的表情说着，心里的沉重又加剧了几分。
“工作上的事。”他对如晴解释着。“所以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不然就让大嫂或者我妈陪你去。”
他把车开得比刚才更快，孟如晴低下头去，嘴角依然带着那淡淡的笑容，只是看起来有些苍白。
“检查完如果没事，你就自己搭车回去。”樊煜看了手表一眼，似乎焦急起来。“如果有事就打我手机，好不好？”
她一边点头，一边下车。
“你晚上离开时就打个电话给我，我去你家接你。”樊煜回到驾驶座上，绑好安全带。
“我知道，你也不要太忙碌了，当心自己的身体……”孟如晴话还没说完，樊煜匆忙地跟她挥手后，开车离去。
望着汽车从视线中消失，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落寞和寂然，一低头，孟如晴无声地走进医院里——独自一人。
第8章
昨夜樊煜又没有回来。
坐直身子，孟如晴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爷爷解释。转眼，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而樊煜导演的电影处女作“苏格兰的阳光”也已进入首轮宣传，相信不久爷爷就会得知这个消息。
家里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担心一些。樊煜总是来去匆匆，每次跟他提起她的担忧，他就总是笑得很阳光地对她说“没关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孟如晴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他的话，应该和他一样自信，可她就是无法不在意。跟爷爷相处的时间长，她越是明白樊刚是怎样坚持原则的老人。樊煜违背了爷爷的意愿，他会善罢甘休吗？爷爷那固执、权威的性格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揉着自己的额头，昨夜为了等樊煜她几乎一夜未眠，她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她也努力想要让自己进入梦乡，可是她却因此更睡不着！
她又一次拿起电话，却再一次放下。她不知道如果樊煜接了电话，她应该怎么说。说她很想他吗？说她希望能天天看见他，天天有他陪伴在身边吗？除了最初的那一次晕倒外，她以后几乎没有什么妊娠状况。除了想吃酸的东西以外，呕吐头痛什么的症状都没有。
她是个健康的母亲，樊煜知道，所以他安心地去工作。自己不能以这样的借口把他叫回来，她要支持他的事业，怎么可以在他最忙的时候，因为想他而给他添麻烦？孟如晴一再地深呼吸，可是心里的思念却泛滥到有如湖水汹涌。
孟如晴下了床，五个月多，肚子也微微鼓起，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脚部开始有些肿起来，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不漂亮，所以还是不要让樊煜看见比较好……
门外似乎有些吵闹的声音传来，她诧异地愣了愣。打开门向外走去，一大早怎么会有争吵的声音在樊宅里呢？
“你不准也没有用。”樊煜冷哼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难道说……孟如晴加快脚步走向楼梯口，遇见忧心忡忡的夏倩宓。
夏倩宓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出声。
“混帐，只要你是我樊刚的孙子一天，就休想再去拍什么电影……”
孟如晴还是第一次听见爷爷这样愤怒地大吼，她瑟缩了一下，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
大厅中央，站着脸色倔强的樊煜和一脸铁青的樊刚，他们仿佛两头斗牛般谁也不肯让谁地互相瞪视着。
孟如晴从来不觉得他们祖孙相像，樊刚严谨，樊煜不羁，可是现在，她真的觉得他们是百分之百的祖孙，血缘关系无法磨灭。
樊煜的嘴角撇出一抹深远的讥嘲。“爷爷，你知道从小到大你最爱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不准，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好像我樊煜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离经叛道，不务正业。”
樊刚铁青着一张脸。“你有做过什么让你值得被夸赞的事吗？”
孟如晴的手蓦地捂住胸口，紧张地看着樊煜。
樊煜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那抹讥讽更加巨大起来，甚至带着些凄凉。孟如晴忍不住向楼下走去，想要走向樊煜，站在他的身边，那一刻，他看起来无比脆弱，脆弱得让她心痛！
“我是没有做过。”冷冽的光闪过他的眼眸。“可是我为自己自豪，因为这部电影。”他手里拿着一份宣传资料。“你爱看不看，我无所谓。”
樊刚的脸色更加阴沉。“我绝对不会去看，也绝对不准你再去拍任何电影！”
“又是不准。”樊煜冷冷笑着，眼眸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不准又能如何？”
“我可以取消你的继承权！”樊刚举起拐杖挥舞着，他看起来怒不可遏，他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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