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 第97部分

黎落坐在张勋的对面，略有些忐忑地低头绕着自己的手指玩，她低声问：“表舅找我有事？”
“嗯”张勋低声应道，手里夹着烟，他打量着黎落，语带沉重地说：“他们跟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我想听听你怎么说。有些话，别人说，我不信。你是我的侄女。”

黎落低声问：“关于我有阴阳眼和鬼怪打交道的事？”她说道：“这些是真的。”她知道这些对张勋来说很难接受或者去理解。

张勋连吸好几口烟，才把烟灰弹落，问黎落：“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些事？”

黎落想了想，照实说：“就面对鬼怪而言，和他们相处，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也找到和睦相处的平衡点，觉得挺好。但就因为鬼怪的事对与普通人相处而言，有点压力，怕被人当作神经病或者是总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有芥蒂，所以面对不知情的人时，总是小心翼翼。不过，这些事总是无法避免的，所以只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和在鬼怪与普通人之间找一个共融点、平衡点。”

“听妈……哦，就是欧霞她妈，你欧奶奶，我听她说你在这方面很有本事。”

“算不上本事，更多的是运气好，还有一个‘和’字，和睦相处、以和为贵的‘和’。我帮过他们一些忙，他们也就都帮着我或者让着我，互相给点方便。”黎落往轻里、挑好里说。

张勋轻轻点了点头，说：“我找你也没别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注意点。毕竟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绝大多数人都带有敬畏心理，包括我在内，你跟他们的交道时自己也要小心，毕竟神鬼难测，当心点总没坏处。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能有这些本事也是你的能耐，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什么祸事还要找你帮忙。”

汗！黎落缩头，然后又赶紧点头，应一声：“嗯。”

张勋的口气缓了下，又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像普通人那样该好好读书就好好读书，将来毕业后找一份正经工作，别拿你那特殊本事作为谋生。”

“嗯。”黎落再次点头，她本来就是只想过点普通人的生活嘛。

“今天你帮陈处长办的这事情，他们给的红包我帮你推了。虽然你和亦纶的关系很亲近，但还是希望你能少花点她的钱。你有什么需要用钱或者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免得让谁看轻了瞧不起。”张勋说完，又翻开钱包，把自己的卡和证件拿出来，将钱包和里面的钱一并给了黎落，说：“这钱你先拿着用，不够我再打到你的卡里。”

黎落惊得倏地抬起头，习惯性地连眨好几下眼睛看向张勋。“表舅，我……我不缺钱用。”她再钝也听明白张勋话里的意思。欧健打她耳光那事在她表舅的心里肯定存下疙瘩，今天她又当着大家的嚷嚷穷要吃山珍海味什么的，她表舅怕她因为穷被人看不起所以才这样。她把钱包推到张勋的身边，说：“表舅，我平时没什么开销，自己存有钱，而且平常我自己也有做兼职赚外快。至于某些人看轻或者是看不起我，我不在乎，我不求他、不靠他不需要他给面。钱衡量不了一个人的贵贱，有一些人是有钱，看起来了不起不可一世，但脏到骨子里贱到没底，还不如路边一个乞丐。就像我那个没拜师的师傅来说，一身破烂比乞丐还邋遢，却让各方妖魔奇人敬畏尊重。一个人的份量不在于兜里揣多少钱，而在于她的骨气、气度、肚量和真正的能耐。”她笑了笑，身子仰后靠在沙发上，说：“钱是能衡量一些东西，但是真正能够衡量一个人的是这钱怎么来又怎么去的。我不拿不是自己赚来的钱。”她的话音一缓，轻轻叹了口气，说：“至于亦纶，我们是要互相依靠过一辈子的人，我和她之间已经不是用钱来衡量，小两口之间没这个金钱计较。”

张勋定定地看着黎落好一会儿，才“噗”地一下子笑开，说道：“行啊，成人了！成大人了！”

黎落也透了口气，她笑着狡黠地冲张勋眨眨眼，说：“法律规定年满十八岁就成人了。”她见和张勋说得差不多，跟张勋打起招呼就起身去找欧亦纶，刚离开阳台，就在那里哼：“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不长大多好啊，永远有人宠，可以犯蠢蠢傻傻的错误，还有红包拿。
想到红包，黎落想哭了。表舅啊，你干嘛要给人家推掉啊，好歹那也是人家费了唇舌、在你们面前露了底、还要带个鬼回家，你好歹也让我拿点辛苦费啊。鸿门宴上白忙活了！哀怨！

欧亦纶看着黎落哭丧着张脸喊着“不想长大”跑回来，朝张勋一瞅，低声问黎落：“被姑父训了？”

黎落扒欧亦纶肩头，心痛地佯哭：“他把人家的红包给退了，我的辛苦费啊！”

“……”欧亦纶僵立当场，再次无语。吃穿住用样样不用你花钱，你还缺那几个红包钱啊？她低叹口气，好语哄道：“没关系，回头我去超市买一打红包，再去银行取钱封120个大红包给你。”她取一万块全换成一元的钞票，把一百二十个红包全部塞得鼓鼓满满放黎落的枕头下让黎落枕着睡。

“不要！”黎落扬起头一口回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悲惨人生

下午，黎落和欧亦纶到殡仪馆边上的香烛店买灵牌。说是香烛店，从棺材、骨灰盒到花圈、花环、灵牌样样不缺。她和欧亦纶一进去，店老板就把她们认出来。

上次这二位来买灵牌，一买一打，刻的全是几十年前就过世的人，只买灵牌和黄纸、朱砂，别的什么都没看。

黎落抱着公仔熊踏进门就喊：“老板，雕个灵牌。”张嘴就报出生卒年份和姓名。她抬眼朝屋内打量一圈，这种地方因为屋子里摆的这些器具用品的关系，特容易招来好兄弟什么的。

店老板记下后，又问：“别的照旧吗？”

黎落点头：“照旧。”

店老板又问：“什么时候要？”

“现在。”黎落答道，朝前面一个背对着她、正在往厨柜里看她的男子看去。那男的没别的什么特殊处，就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个“衰”字，她左瞅右瞅，怎么看都觉得像高仁。

“高仁。”欧亦纶喊了声。

高仁立即回头，看到是欧亦纶和黎落，笑着扬起手打声扫呼：“是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他看到黎落怀里抱着公仔熊，熊肚子还贴着东西，随即明白：“请牌位？”

黎落点头。

高仁弯下腰细细打量了那公仔熊一番，问：“过了七七了？”

“过了！”黎落又答道。

“怎么不请到葬地？你之前的那些是年代久了尸骨没了，这个……我刚才听到你报生卒年，才死没多久吧？”

黎落很汗颜地挠挠头，尴尬地笑笑，说：“她的尸体还在宾仪馆没人认领，我不是她的家人没办法去认领，总不能让我去给她办葬事吧？而且，又远在几千里外，又把她赶出家门，我找过去费时也费事，所以刻个灵牌供家里省事。”

欧亦纶被黎落的话囧到了，人死了，不管怎么样也该通知她的家人。她说道：“雨雨，你问下电话号码，我帮她打个电话回去。”之前阿宝他们都是直接刻个灵牌请回去供奉，她以为这个也一样。要不是遇到高仁，她还真不知道黎落居然是为了图省事。

“哦。”黎落应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的公仔熊。

高仁笑黎落：“瞎闹。”

黎落皱起鼻子，冲高仁“哼”一声，再把嘴一撅，报出个电话号码。

欧亦纶用自己的手机拨下那女孩子家的电话，刚说是她的朋友，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恶声恶气的中年妇女的声音：“我们家没这个人，死了！”跟着就听到“啪”地一声摔电话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欧亦纶一怔，再次拨的电话过去，说：“阿姨，您先别忙挂电话……”话还没说到一半，又“啪”地一声挂了。欧亦纶咬咬牙，再次拨打电话过去，语速飞快地挑重点说：“请您到宾仪馆领遗尸，她已经过世四个月了，遗体在宾仪馆没有人认领。”

这次电话没有被挂断，却是一片死寂。“阿姨，阿姨您别伤心，请节哀……”

“没出嫁的人死后不能回家，就当我没生过她。你以后也不要再打电话来。”那边带着哭腔地说完，挂了。

欧亦纶彻底傻眼，这……这什么事啊！她气得够呛，这什么家人啊！自己女儿死了都不管！她想骂人了！她咬咬嘴皮子压住心里的愤怒，对黎落说：“把她请回我们家供着吧。”看到黎落带着疑惑的眼神，欧亦纶叹口气解释说：“她妈妈接的电话，先是很生气地挂了电话，得知她过世后，很无奈地表示没结过婚的人死后不能回家，不大方便来替她处理后事。”她觉得她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可她怎么这么愤慨呢？

黎落连眨好几次眼，才面无表情地应声：“哦”顿了一下，又说：“有些地方是有这习俗。”可，不进家门不代表不安葬啊！通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会在外面做一场简易的法事，挑一块薄地安葬。她安抚似的拍拍公仔熊，低头说：“你以后就把我那当你的家吧，反正你老家也远，省了奔波费事。”

鬼自嘲的笑声传来，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给你电话，为什么会自杀了吧？”

黎落翻个白眼，“他们不要你，你就不能为自个儿好好地活？蠢蛋！别说我不敬鬼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还要谁来爱你？别说你死了我都还要骂你，老娘气不过。”见鬼不再作声，她抬起头，发现店老板和店里的几个帮工都很惊讶地看着她。黎落：“嘻嘻”傻笑两声，抱着公仔熊钻到边上去。

雕好灵牌，黎落把鬼请到灵牌里去，再用一块黑布盖在灵牌上面，把鬼请回家。高仁和黎落她们一起回到黎落的住处。

在客厅的一角，摆着一个柜子，二十厘米深，两米多宽，两米高，浅色底纹衬上淡淡花色，清淡典雅。没有柜门，一排密集的珠帘挡住柜子里面的摆设。乍一看，还以为里面放的什么精品饰物。

黎落拨开珠帘，露出整齐摆放的灵牌，每层四块灵牌，共放十二个。黎落把鬼的灵牌放在最上面，又再点了三支檀香，对着灵牌拜拜，插在一个小小的香炉里，再把珠帘放下。除了飘散在屋子里的檀香味，不掀开帘子，谁也看不出这屋子里放了这么多牌位供了那么多死灵。

高仁说道：“要再多几个，你怎么摆得下？若是家里来了客人，谁要是多手掀开帘子看到这些还不吓坏？”

黎落扭头走到沙发上躺下，说：“多手多脚乱翻，被吓坏了活该。”

高仁笑笑，说：“我那里也供了不少，很多都是爷爷留下来养在家里不肯走的。你也知道我那屋子本来光线就不好，要是再供一大堆灵牌谁敢做我女朋友？所以我全换成了空心的陶瓷娃娃，把它们的生卒年份用朱砂符纸写好，贴在陶瓷娃娃的里面。”

黎落一听顿时来神，问：“还可以这样？”她赶紧把高仁请到沙发上坐下，问：“这样也行？只是用陶瓷娃娃和朱砂符纸就可以吗？”

“陶瓷娃娃里面还要填充点东西，我教你。”高仁说罢，很大方地把自己会的这点子东西教授给黎落。教完了，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你看你这个架子这么大，摆几十上百个娃娃不是问题，我那里还有二十多个，能不能先放在你这里。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她胆小，我怕吓到她。”

黎落一听，赶紧跳到一边，说高仁：“你还嫌我家里不够挤啊？”一到晚上，她家客厅热闹得像赶集似的，出来倒杯水，都能看到满屋子的鬼在晃。

高仁合什作揖央求道：“帮帮忙嘛，你看我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交到女朋友，这是人生大事，不能担搁啊。”

“不成！”黎落趴沙发上躲起来，“我们家房子小，挤。”

高仁不管怎么说，黎落就是不答应。高仁见说不动黎落，只好跑去书房找欧亦纶，“纶姐，我交女朋友了。”

黎落一听高仁在喊欧亦纶，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往书房赶去，她还没到门口，书房就被高仁关上落锁，气得黎落一脚踹在门上，道：“混蛋高仁，哼！”她算是明白为啥高仁要把传家宝送给她了，原来是想让她接那个烂摊子。果然，别人的东西是不能白拿的啊。她在门口蹦跳着喊：“悲催鬼，你不能答应啊。”

高仁和欧亦纶从小玩在一块儿，从幼儿园到高中念的都是同一所学校，当了欧亦纶十几年的跟班，论感情，欧亦纶待她就像自家弟弟，比张茂还亲，再加上如果没有高仁爷爷的庇佑，欧亦纶也不可能平安长大，这恩、亲双重关系下，又关系到高仁的终生大事，他开口找欧亦纶帮忙，欧亦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她来说，家里供十几只鬼和几十只鬼也没多大区别，最多就是神翕上挤一点，逢年过节什么的多烧点纸钱的事。家里有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