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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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夺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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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前细看,果然是颗百年难得一见的赤珠灵芝草。这可是方子里缺少的一味药材,真是踏铁鞋无觅处。
只是崖边山势高耸,若是下山再绕,天黑之前势必是无法赶到了。崖壁之间相隔的不远,药师当下决定挺身走险,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天一纵身一跃,身影轻飘飘朝着对面崖壁飞去,到了半空时一个下沉,一只手已经将匕首稳稳插在壁崖上,人就贴在那棵灵芝近旁的绝壁上。
这一手飞身取物的功夫,是他把师尊教的绝顶轻功活学活用,却不知道挨了师尊多少次臭骂。
他朝着匕首笑道:「呵呵,还是老朋友你办事牢靠,每次都把我牢牢挂住。」
药师一面说着,伸手去摘那赤珠灵草,却没能一下取回,「咦,长的这么牢?这可有点麻烦啦。」他用力去摇那灵芝的菌柄,时间一久,握住匕首的手臂明显开始有些吃力。
天一本可以放弃这株,保留力气朝上蹿回山顶,偏偏他一心要早些给月君配出救命的药丸,实在舍不得到手的宝贝溜走。
那灵芝仿佛跟崖缝站在了一起,死活就是不动,天一的额角冒出颗颗热汗,体力渐渐不支了。
手心渗出的汗水打湿了匕首的刀柄,原本拽进的手掌渐渐松脱开来。
天一眼看情况不对,运起全身力气双手同时一收,又在瞬间用匕首将那灵芝大半劈落,失去支撑的身体也随即迅速下落。
阵阵冷风从崖下吹上来,天一双脚在崖壁上四处借力缓解下落时的冲劲,及到松软枝叶铺垫的崖底时,万幸只是擦破了几处皮。
天一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天然的崖底大厅之中。
这里显然是有人精心设计并且修建,大厅的四个方向都有高达数丈的白石图腾纹立柱,地上铺着三尺见方的雕花地砖,中央用汉白玉筑出一个高于地面的平台,也不知是什么
用处。
天一很好奇中央那高台上究竟有些什么,一步迈了出去。
落足之时,变数抖生!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堪堪擦着他急转开的面颊呼啸过去,插入他身后的石壁之中。
再抬头时,只见石壁上一圈火把连接着噌噌亮起,四面八方同时射出数支利箭,竟都直指大厅一侧的自己!
药师没有料到厅中还有这样子的机关,警觉之下想要退回入口,却又被一只斜射过来的飞羽挡住了来路。他急中生智朝着身侧一跃,右手化掌,截住了那箭的来势。
刚要松口气,谁知他落地时又踩中了另一块风纹的地砖,引发了下一轮的箭雨。
杀机连环,箭箭逼命。
须臾之间,天一的双手已连接了好几箭,就在他偏头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枚时,从他身后,另一只沾满剧毒的利箭正朝着他的背心呼啸而来。
天一心知不好,无奈转身也将从正面被透心而亡。这一瞬间,很少害怕什么的他,也在心底涌出了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
电光火石之间,天一突然觉得冷风嗖嗖的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身体,转瞬间那温度已经离开,而对他性命的威胁,却也化解于无形。
不用回头,只凭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气,天一就知道救了自己的是谁。
月君飞身到半空的崖壁上拨动机关,只听脚下的面嘎嘎作响,转眼之间,墙上的火把依次熄灭,大厅在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看着不远处面色不善的男人,天一惊喜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落在高台上站稳的月君,一身淡紫纱袍随着崖底渐渐吹起的夜风翻飞如翼,原本松松挽起的发丝由于救人时的动作而散开在肩头,随着衣袂一起在空中飞舞。
没有往日的不羁和散漫,此刻的月君只让人觉得凛然肃静。他的目光看向身边,那是从天一站的位置看不到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天一偷偷擦掉先前惊出的一头冷汗,小声嘀咕道:「我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啊,你以为我想来送死……」
月君抬起眼来,冷声道:「跟我离开,不管你先前看到了什么,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天一大叫,「喂,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月君从高台上下来,瞥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向着另一侧的出口走去。
天一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害怕月君一走,自己又会被机关攻击,只好赶紧追了过去,「你等等我,我好歹是第一次进来啊……」
临出去之前,天一忍不住回身在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难道那里竟藏着什么秘密?
「没有什么秘密,我说了,你如果不想短命,就最好忘记今晚的事情。」一路被天一纠缠着回到月阁,原本不打算开口的月君,在药师面前狠狠扔下这句话后,极不耐烦地将
门甩上了。
锦娥恰好走进院门。摸了摸差点被撞伤的鼻子,药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我跟你家主人有些小误会,我进去解释一下就好了。」
锦娥笑着拦住他,「我看主人正在气头上,先生何不等明天他气消了再来,也免得再撞一鼻子灰。」
天一大窘,「到底是你主人的丫头,他欺骗我也就算了,连你也来打趣我!」
锦娥却不怕他,拍手笑道:「好没良心的先生!我是为您着想,真要惹恼了主人,您有一万个『不是』也没处赔礼去啊。」
天一不怒反笑,顺竿爬道:「好锦娥,你快告诉我,你家主人最喜欢什么?既是你说我得罪了他,总要讨回他欢喜才好。」
锦娥凝神想了一回,忽然拍手笑道:「不如明日你亲自熬了药汤送来,我在主人面前再说几句好坏,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
天一以为她说出什么奇招,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件,不禁苦笑,「要真这么容易,我就不用请教你啦。」
锦娥却笑,「不管灵不灵验,总要试过才知道。」
回到梧竹居,天一又把白天采到的草药拿出来整理。他的目光扫到那半棵灵芝时,不禁伸手拿了过来细细端详。
橙色烛光下,绛珠灵芝深褐色的漆状表面折射出来异彩光芒,如同天一此时复杂的心情。
在山洞里被利箭袭击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自己会死在里面。
这个世上没有谁不怕死,身为医者,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可并不代表他能无惧于死亡。毫无意思地死去、或者轰轰烈烈地死去,如果给天一来选,他一定毫不犹
豫全都拒绝。
可是月君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知道他上山采药会遇到危险,完全可以事先提醒他。可是除了老天爷,谁能预料他会跌落深崖,更不要说及时赶来救他。
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难道月君一直都在留意保护着他?
不管这个假设有多少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叫天一想入非非了。
举着灵芝在床上打了个滚,天一嘿嘿大笑起来:难道他对自己,也像自己对他……嗯,起码应该算是互有好感吧?
一想到这里,天一就有些激动莫名,如果……如果月君并不像他表面的那样冷漠孤僻,那么真实的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有一天能够让他在自己面前展露真性情

怀抱着这样的兴奋和猜测,这一夜在梧竹居,天一破天荒失眠。
* * * * * *
天一亮,一夜失眠仍然精神抖擞的药师就扇起了炭炉,仔细为月君熬煮汤药。
浓红的药汁盛在碧玉盏里,纵然美丽,却改变不了苦涩的本质。天一小心端着药盏来到月阁,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一直等到午时将近,月君才从外面回来。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才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有讨厌的人,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枯坐了大半个早上,天一可怜兮兮开口:「我连早膳都没吃就过来了,你这连一盘点心也没有,好歹给口茶我喝。」
月君正有满肚子火气,一拂袖子将桌上的茶壶掀翻在地,大喝一声:「滚出去!」
廊外守候的锦娥被里面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一进内院就看到被赶出来的药师,只见他默默站在月君门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自认倒楣地走了。
两个时辰之后,天一再次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站在月阁之外,这一次连锦娥也看不下去,主动请缨陪他进来。
药师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男子,小心翼翼开口:「冷的药很难喝,你喝这一碗吧。」
月君半天才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已经喝了。」
「不会吧!」天一心里咯登一声,转头去看桌上,先前的药碗果然空空如也。
月君换了一只手支颐,「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站在一边的锦娥连忙对着天一使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再说。
谁知天一端着药碗,反而上前一步,不怕死地开口:「请你再把这碗喝了,热得才有药效。」
月君依然没有反应,锦娥恨不得来拉扯天一的衣角。
药师还在絮叨:「刚才是我不好,应该把冷的药先端出去……」
月君猛地睁开眼,嘴唇微启,只突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滚!」
被赶出月阁之外的药师,看着锦娥手里那碗渐渐冰凉的药汁,心中生出许多无奈来——只是一碗药汁,为什么他也不肯接受?
到了晚上,回到梧竹居的锦娥,刚进院门就看到蹲坐在台阶上发呆的药师,「先生,夜风太凉,进去吧。」
天一有气没力的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你们主子的脾气,一直都这么糟糕?」
锦娥叹口气道:「也难怪今天主子心情不好,我看并不是要针对先生啦!」
天一立刻竖起耳朵来。
只听锦娥继续说道:「我听日殿的领班姐姐悄悄告诉我,今早大宫主把主人叫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说是昨天有人擅闯了后山的禁地,一定要主子把那人找出来。可这宫里的
下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这不是摆明了刁难主子么?」
天一扭头看着她,「慢点慢点,怎么又来了个大宫主?我都听糊涂了。」
锦娥为他解释:「大宫主就是主子的师兄,也是这宫里的第一人,只不过他这些年一般都在禁地清修,难得露一次面。所以谷内的大小事情,总是我们主子说了算的多。」
这一来,天一才知道这谷内,竟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那擅闯禁地的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难怪当时月君的脸色就不对了,自己无意间竟然惹出这么一椿大麻烦!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天一暗下决心,要替月君去找这谷内的宫主解释。
谁知月君听了他的想法,竟然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资格,去见我的师兄?想都不要想,把嘴给我闭紧了,立刻滚出去!」
天一自觉当仁不让,大声顶了回去,「至少让他知道,我不是故意要闯入你们的禁地。再说,如果我不出面,你要怎么跟他交待?」
月君冷笑,「你知不知道擅入禁地是死路一条!就凭你,有几条性命跟我师兄斗?」
天一不知怎么也来了脾气,跳起来吼回去,「你们也忒霸道了,,不就是误闯了一次禁地么,动不动就要把人杀掉,你们知不知道救一个人要付出多少代价?你的师兄要是不
讲理,动手我也不一定会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脖颈边一凉,下意识用手背一蹭,竟然是鲜红一片。
「你……」天一看着飘落在脚边的半缕头发,愕然抬起头来,月君冷冷看着他,靠在软塌上的姿势半点都没有改变。
脖子上的血痕只是擦破了点皮,可是如果刚才月君真的有心杀他,此刻在地上的就不会是半缕头发,而应该是他的尸体。
甚至快得连动作都看不清,如果不是身后嵌入木门上半寸的茶盖,正是月君手边茶盏缺少的那只,天一不能相信自己已被他暗算了!
天一瘪了瘪嘴,「不能好好说么,这么粗鲁……」
「闭嘴!」月君的耐性显然不多了,他的手掌一翻,原本还是完整的茶盏化作粉末洒落一地。
天一顿时噤声。
「你看明白了么。」月君的眼底闪过一道阴狠,「我的师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不肯能从他手里逃脱的。」
一瞬间,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烛花爆裂的声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月君突然露出一些疲惫的神色,抬起手来轻轻摇了一下,「你回去吧,这点小事他还为难不了我,只是今天的事,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原本愣住的药师回过神来,开口却是一句挑衅,「如果我说,我还是要去呢?」
月君的眸子一缩,连桌上的烛光也似乎跟着闪了一闪,只听他冰冷的声音聚成了一句话,「那么,你会先死在我的手上。」
他说完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注视着药师的视线不再移开,也让对方的视线无法离开。
仿佛感觉到了房间里一触即发的压抑气息,烛火猛烈跳动起来,一屋子的光芒似乎都在尝试着晃散这样的紧张气氛。
天一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哎,别开这种玩笑。」
月君的神情并不像在说笑,微微曲起的手指间,藏着足够毙命的气劲,口气像是解释又像是诱哄,「死在我的手上,起码不用太痛苦。」
有那么一瞬的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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