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天南by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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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by安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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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声戈然而止,静默中众人又把脑袋耷拉下去。 
“验收时一出事何处长当场就甩袖子走人,根本连听也不听我解释,到现在还是拒绝接我的电话,只交代秘书告诉我说是王副总的意思,不但这个项目到此为止,对于我们先期的投入以及花了几百万向塞曼提买来的软件,他们会按这份保函所说的一分不付!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曾宏把面前飞程保函的复印件推到关旗陆面前,矛头尖锐直指,“关总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关旗陆眼底的最后一丝耐性终于耗尽,目光犹如寒刃出鞘,冰冽带煞,原本抿紧的唇角却慢慢地展出一抹不协调的奇异笑容。 
也罢,既然天意如此,就让他以后陪安之去游山玩水看日落吧。 
“清河出了这种事故不管什么原因我这个总经理始终难辞其咎,何况当初塞曼提的产品本来就是我一力主推,还有这份对公司极端不利的保函——”椅子一旋他面向司淙,唇边笑意反常地变得有丝讥诮,“董事长,趁着今天你也在,正好,我向大家宣布引咎辞职。”嗓音既淡且冷,已然直接推椅起身,“如果客户真的要追诉飞程,所有责任我愿一力承担。” 
众人面面相觑,现场鸦雀无声。 
司淙的脸色愕然微变,瞪着关旗陆转身决然离开的背影说不出话。 
一句引咎辞职,已堵死了所有后路。 
比司淙更惊愕的人是安之,她不明白为什么关旗陆会表现得如此决绝。 
眼看着关旗陆就要走出门口而局面就要变得无可挽回,此刻安之心头清晰想起,当她第一次在工作中犯错时正是他在曾宏开口之前将她带离,使她免受职场中无处不在的折辱,如今他却会被曾宏逼得出外从头来过?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安之抽过聂珠面前的笔记本,拿起笔在上面飞快签下关旗陆的名字,把笔记本递给前面的同事示意他们传上去给司淙,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起立,轻怯但坚定地道,“那份保函不是关总签的,是我。” 
走到门口的关旗陆霍然回首。 
安之从来不曾见过关旗陆在这一刻的眼神,眸中惊愕得不能置信,又怒得似下一瞬就会喷出火焰,还冰寒得令冷意直渗入她心底最深,似乎她是全世界此刻他最不愿见到的人。 
她被他的眼神震得僵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静得连根针掉下也能听见的会议室里,紧盯着安之的除了关旗陆外还有曾宏,听到安之的说话时他脑里轰地一声炸了开来,全身血压骤然升高,脖子上微凸的血管浮现出淡淡紫红,双目中射出剧烈恨意。 
安之不由得微微恐惧,曾宏就象是想扑上来生生咬死她。 
本来正苦于无计可施的司淙却是忍不住面露喜色,下一瞬已敛起了表情,再没有比这更及时和更合适的台阶,他极为威仪地开口,“这件事我知道了,曾总你和大家先出去,旗陆你留下来,散会。” 
一阵轻微的暗暗松气声,所有人迅速起立,无声无息地鱼贯而出。 
曾宏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脸惨败地再瞥了一眼安之,无言起身。 
那瞬间安之有种错觉,仿佛曾宏的人生悉数尽毁在她一句说话里,她低低地垂下脑袋,心头惊恐彷徨无助,只觉眼中泪意就要冲堤而出,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关旗陆一眼,她紧跟在最后一人的身后离开。 
关旗陆仍然定定站在门口,已转成无边复杂的眸光始终跟随着她低垂的脑袋,直至她从他眼底经过,门被从外掩上,他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冰眸投向司淙,毫无耐性。 
“曾宏就算有那份心思,在我眼皮下也不可能使得动技术人员对程序动手脚,那群人再受他威逼或被他巧舌如簧地鼓动,哪怕他们已经口头上答应了会和他一起窝里反我,也不会愚蠢到在景况未明前就敢拿公司超过五百万的生意来开玩笑——只除非,是董事长你暗地里给了其中某个人一颗豹子胆。” 
清河证券的事故根本就不是塞曼提的软件引起,而分明是飞程内部所为。 
司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面容平和地认真比对着复印件和本子里的两个签名。 
“清河之所以一直是飞程的老客户,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曾宏多会攻关,而是因为你和清河的一把手有着外人不知的私交,所以就算在他们二把手不知情的情况下你把这笔生意玩弄在五指间,等我入了局之后,只要你请清河的一把手吃顿饭,所有问题最后还是会迎刃而解。” 
司淙终于出声,不无感叹,“可惜最后还是被你将了一军啊。” 
没想到错看最关键的一步,关旗陆非但没有如他预料中的向形势屈服,反而竟然二话不说就宣布辞职——用现实中的荣华去压制他是司淙唯一的筹码,然而只要关旗陆舍得放手,真正不留恋和不在乎,司淙也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既然已经这样。”关旗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眸色如豹,“我们何不在商言商。” 
“我的条件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帮我顺利拿到国开行的贷款,我就给你百分之五控股公司的股份。”司淙从座里施然起身,弹了弹手中纸张,“不然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就只能等着被公司追究刑事责任。” 
“百分之十。”关旗陆表情悍然,“集团的百分之五,另加控股公司的百分之五。” 
“旗陆,你这是漫天还价。” 
“随便你同不同意。”关旗陆无所谓地冷然淡语,“我任劳任怨地帮董事长打江山到头来却还要被陷害,相对这点而言我对小姑娘的兴趣大多了,给她雇律师的钱我暂时还有一点。” 
司淙看着面前态度坚决中还带着几分豁出去意味的关旗陆,心想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不由得有些暗暗懊悔,如果他不设这一局,原本关旗陆还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对飞程的重要性。 
然而就因司淙一线细微失误,被锐如鹰隼的关旗陆捕捉到进而抽丝剥茧地看清了形势——国开行的贷款之所以一定得他出马,很显然,光是用司淙自己的面子已经拿不下来,而大致必须得走钟行长的爱女路线。 
已完全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由此在这场谈判中关旗陆再不给对手半分机会,他的辞职毋庸置疑是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招,而棋差一着的司淙就只能节节败退。 
如果不是安之在最后一刻把责任承担下来。 
当已完全被动的司淙不得不回头再找关旗陆时,也许他的价码可以开得更高,但也许,他也就真的从此潇洒撤退,陪了安之去某处山峰看夕阳黄昏。 
就因为她脑袋发热的义举,使两人原本未知的未来提前确定了方向。 
半小时后,众人看见董事长似带着还算满意的笑容离开。 
关旗陆神色轻寒地从会议室里出来,平日的温和面容一扫而空,说话如寒冰截铁,“冠清,给银通全部员工发一封邮件公告,所有参与到清河证券和今天事件中的人,自己在下班前提出辞呈。”言下之意,别等他亲自动手。 
这一日,关旗陆大开杀戒,以祭奠他真正划上句点的爱情。 
鸿门会议后,飞程顺理成章地正式宣布对子公司进行合并。 
每天工作超过十二小时的关旗陆成为集团里的焦点人物,并初步在商业媒体上崛起。 
银通公司里,自动离职的加上后来被关旗陆开掉的员工,几乎占去原来的四分之一,四十八楼一下子空荡不少,往日的闲适和欢声笑语早荡然无存,一个个谨慎沉默地做事。 
在这种干戈大动的杀戮时刻,关旗陆却特地招了一个人进来,就是万沙华,关旗陆安排她和古励一组,跟随古励熟悉业务。 
休息时候安之更少在办公室逗留。 
“越来越觉得社会和人心复杂。”她神情落索地和司寇说,“以前每天上班都精神抖擞,现在每天闹钟一响就觉得烦,不想起床,有时候很迷茫,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不适应社会,还是这种太过复杂的环境不适合我。” 
司寇已经调回集团做副总裁,连办公室也搬到了司淙隔壁。 
他笑道,“不会吧,你这么早就进入了职业疲惫期?”看她一眼,“如果真的觉得闷,换一换环境吧,还是你——”始终舍不得那个人?后面半句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果你没有调回集团就好了,那样我还可以去投靠你。”安之把碟子里的水果一片片全吃干净后起身,其实她想换工作的念头已起了很久,只是最近人异常懒散,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也就日复日拖了下来。 
司寇陪着她往外走,“我回不回集团有什么关系?你想换职位我给你安排就是了。” 
安之摇头,母亲不让她和司淙相认,她也就不想节外生枝。 
前方电梯口前的两道熟悉身影让安之的身形定了定,然后关旗陆和万沙华也看到了他们,显然大家都是刚用完餐回来,这片广场就那么一点点大,他们习惯吃午饭的地方也就那么三两家,想不碰上也难。 
“你先上去吧,我去便利店买瓶酸奶。”安之对司寇说。 
司寇一把搂住她肩,嘿嘿笑道,“我陪你去。” 
转过身后安之才白了司寇一眼,嘴形无声说着二字:无聊! 
司寇忽然低头在她脸蛋上轻咬一口,威胁道,“你再说!”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安之大为错愕,陡然便觉背后生寒,似被人带某种强烈到足以令她直觉预警的情绪盯视着,她有些发急,伸手就拨开肩上司寇的手,司寇目光一暗,却仍是跟随在她身后。 
万沙华轻笑一声,带点幸灾乐祸,“感觉很不好吧?”想当初她在旋转门后看见关旗陆牵着叶安之的手时,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永永远远地分开。 
关旗陆收回视线,破天荒地竟然点头承认,“是很不好。”说完唇边却露出一抹笑,笑容中透出隔绝的凉冷,仿佛在该刹那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电梯门打开,钟如想和关访茗从里面出来,看见关旗陆是一喜一怔,钟如想的目光飞快掠过他身边的万沙华,她正冲关访茗礼貌而疏离地笑笑,然后对关旗陆说,“我先上去。” 
骑楼外安之不悦地瞪着司寇,“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司寇忽然就起了情绪,直接冷应,“我喜欢。” 
安之一愕,敏感的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心慌,“不和你说了,我去买东西。” 
司寇一把拉住转身想走的她,深吁口气,他双手按在她肩头,俯首对上她的黑瞳,放低声音到只让她一个人听清楚,“安之,我不是你哥哥。” 
安之倏然变了脸色,惊呆失语,只圆睁双眸骇然看着他。 
她的反应令司寇唇边浮起一抹无奈和隐约的苦涩,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他一字字强化她的认知,“你听清楚了,我,司寇,不是你的哥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回想起这段时期以来她和他的相处,那些肆无忌惮的玩笑和亲昵动作,她的说话虚弱到了断断续续。 
“我原以为莉姨会告诉你。”没想到叶母竟没有。 
安之的眸心笼罩在一种极无辜而绝望的情绪里,人仍然不能反应,只是不断重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 
司寇松开她,别过脸去望向遥远天空下的楼群,扯了扯嘴角,哑声说,“因为我喜欢你腻在我身边,我喜欢你对我的不自觉的信任。”他回过头来,眸心灼光跳跃,“一句话,我喜欢你,这么说你明白了?” 
“我……我……不、不明白……”无法接受的安之惊惶地一步步退后。 
独生的她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没想到在二十三岁这年竟然梦想成真,天上给她掉下一个现成的司寇。 
她没有母亲,或者应该说她有,但养母和亲生妈妈始终存在区别,在她知道真相之后,虽然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在彭皆莉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但内心却时时涌起一种无根之萍的茫然。 
她也没有父亲,有限几次见到司淙,她的心口除了陌生隔膜,再没有其他感觉。 
唯一只有这个哥哥,他的存在令无依的她稍觉踏实,虽然他与她是同父异母,但因他的存在她才可以确定,自己在这世间和别的女孩并没什么不同,也是为人父母者的一点血脉,也有着血脉相连的疼她爱她的亲人。 
但——为什么——他会说他——不是…… 
“安之!”司寇对着她狂奔向路边的背影急叫。 
她拦下出租车飞驶而去。 
楼上银通办公室,关旗陆敲开曾宏办公室的门。 
是次事件后,曾宏依然还是公司里唯一的副总,关旗陆表面上没有动他,一来保存了他在业界的脸面,二来也给他一个缓冲期去找下一家东家,给他留足了余地。 
“你和天华的总裁谈得怎么样了?”关旗陆笑问。 
曾宏点起一根烟,斜靠大班椅里,将腿跷起横搁在另一张椅子上,直言不讳,“他们开的条件我不太满意,我打算和正东的老大也谈一谈,到时候再作选择。” 
一切尘埃落定,两人之间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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