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桂花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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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桂花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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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克,路上除了少数急着往家赶的车之后,就是大把的的士。我敞着怀一口气走了好几站,在经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我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守着一台小得象个骨灰盒一样的黑白电视,在那傻咧着嘴笑呢。我推门进去,他抬头看我,满脸堆笑,新年好新年好,兄弟要点什么?我这可是什么都有。我没好气的说,来只鸡。他一下就怔住了,哎兄弟,我这是杂货店哪来的鸡啊。你不是说什么都有吗?我看着他那呆样子笑意固成一团,猛然便觉得我和这样一个人在大年三十较劲极其无聊。我没有再理他,准备买点什么就走。我看了看,发现柜台上有各式各样的花炮,我盯着看了一会,终于来劲了,我知道今晚的节目算是有着落了。
  很多年没有放过炮了,我买了一堆二踢脚,还买了几挂五百响的电光炮,几筒花炮,兴冲冲的往公园去了。到了公园才发现门被锁了,我就着酒劲翻过了栏杆,到了南湖边,南湖早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溜冰场,水全部被冻住了,我把二踢脚放在湖面上,点上,然后撒腿就跑开了,四周很安静,只有远远的郊区隐隐有炮竹的声响,轰的一声炮竹飞上了天,然后又是一声巨响轰的一下,我感到周围的树枝都被颤抖了,这他妈的哪是炮竹啊,简直就是雷管。太过瘾了,我越放越来劲,轰轰轰的几声,炸得我耳膜在隐隐作麻,正在我最过瘾的时候突然看见几支手电筒往这边照了过来,还夹杂着脚步声,谁放炮竹呢,想罚款是吧,谁让你进来的,我再一看原来是两个警察,我二话没说,赶紧撒腿就跑,看哪密就往哪钻,那两个警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还敢跑,大过年的你去哪放不行,站住。我一口气跑到了南湖对岸,然后躲在一个牌坊后面直喘气,那两个傻警察被转晕了,在南湖边嚷嚷着。我心想,哼,跟我玩游击战,不知道老子原来是山里下来的,我笑笑着,点燃了一挂五百响的电光炮,然后又往密林深处跑去,每到一个拐弯处我就点一挂,急得那两警察哇哇的叫,我点了最后一挂之后,顺手把那几筒花炮插到了雪堆上,然后一一点燃就势翻过围墙出去了。我站在围墙外边,点了根烟,听见公园内劈里啪啦响成一团,那花炮嗵嗵的就响了,灿烂的焰火直冲向天,一个接着一个,瞬间便让天空五彩斑斓起来,一连持续了好几分钟,我蹲在地上看了半响,脸上洋溢着笑,快活极了,旁边还不时的有车停下来,有人摇下车窗,看着焰火,脸上盛开着纯真的笑,我感觉那一刻每个人都像孩子一样。
  多好啊。
《北京桂花陈》第十一章
  157。
  山羊皮的演唱会开始了。绚丽的灯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我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从最开始到最后我都没有停止。在高高的台阶上,我像个孩子似的挥舞着手中的打火机,在山羊皮乐队那穿透力的病态美中癫狂之至。这是我爱的乐队,我曾经把他们的照片贴在床头,听他们的歌声入眠。那时候我看人是带标准的,谁床头挂的是什么图片,看的是什么书,我一眼看穿再决定是否交往,谁床头挂刘德华的图片遇上那时的我是要吐唾沫的,尽管我到后来也喜欢去KTV唱《冰雨》。那时候喜欢并只喜欢山羊皮。
  当我第一次听到主唱安德森的声音时,我就被他彻底的击溃了,我和谢峰他们都猜想那是一个同性恋,声音尖利得富有穿透力,几乎是无遮无拦直荡荡的达到了我的心里,后来看见了他们的照片,果然不出我所料,安德森是一个五官极其精致的男人,眼神透着迷茫和忧郁,但又坚定的像一个固执的小孩,太迷人了,好多年后小三告诉我,安德森到伦敦去搞音乐的时候一个人住在一个破烂的地下室,每天饿着肚子竖着衣领在那潮湿起雾的街头徘徊,四处去推销自己的唱片,他喜欢猫,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一只猫,如果他身上有了一英镑,他都会花上半英镑去给猫买食物。我至今还记得听到这个故事时候的场景,凌晨,我们走在冰冷寂静的北京街头,唱着山羊皮的歌,想着那只幸运的猫。
  多少个日子,他们的声音曾经在脑海中来回的飘荡,我和谢峰还有小三经常会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听着他们的歌浅浅入眠,也许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现在,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我怎能不激动。在那年大年初三的夜晚,山羊皮乐队在北京出现了。我,只有我目睹了这一盛况,而小三和谢峰听着这一消息在潮湿的南方急不可耐。我打通了小三的手机,我举着电话,对着舞台,直到最后我靠在凳子上,看着舞台的中心,任凭音乐在空中飘荡,随着人群飞起来又落下去,我感到自己醉了。
  散场的时候,我心潮澎湃,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感觉像羽毛一样飘出了体育馆,刚准备拦车的时候,却痛苦地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我极其沮丧又无可奈何,我拿着手机坐在体育馆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散场的人群渐渐离去,心急如焚。小三和谢峰在南方,邵刚又谈生意去了,佳子去亲戚家拜年去了,我翻着手机中的电话本,找谁呢?正琢磨着,突然我听见旁边有人在争吵,声音很大,即使我不想听,我想我也没办法拒绝,一听之后,才发现很有意思,原来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在让她男朋友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姑娘凶得很,那男人争辩了半天,也没有办法,最后在那个姑娘以分手相逼的情况下只好无奈的手扶着街边的护栏,使劲的吐着,使劲的用手指抠着,这个时候的北京正是起风的时候,我坐在他的下方,那干嚎般的呕吐声随着风一股一股的吹了过来,哇哇的我也感到喉咙深处隐隐有些不爽,那姑娘在旁边瞪着眼看了半天,袖着手,说,你今天要是不吐出来,咱俩就没戏了。那声音字正腔圆,脆脆滴滴的,很是吸引人,再看那姑娘长相――五官精致,楚楚动人,男人干呕了半天,眼见那五个手指头都进嘴里了,只有手腕还留在口腔外面,我想,这个男人今天只怕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这时,只见那姑娘转身招手便拦了辆的士,开了车门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正在这时只听见哇的一声,那男人一股极其浓烈的酸臭气从口中喷了出来,我连忙站起来,躲到了风的另一口,再看那男人连忙从那股呕吐之物中捡起一块糊糊状的东西,追着车一连走了好几步,口里还喊着那姑娘的名字,只是那车早已只留了个红屁股给他。
  看到这里我实在是抑制不住了,太好奇了,看看周围又没什么人,我走了过去,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说:“喂,兄弟,你吃了什么啊,她非逼得你吐啊吐的。”那男人转身看着我,瞪圆了眼睛,满脸的怒气,看了我半响,忽然说:“我吃了屎,行了吧?”语调平静,却是表情尖刻,我微笑着望着他,心想,这哥哥恐怕是被气疯了。我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掏出白沙烟递了根给他,然后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他还是一声不吭的望着我,过了一会才把烟点上,然后也坐在了我身边,使劲地抽了几口,转头看着我一字一噔的说:“兄弟啊,以后找女朋友千万别找少数民族,我这姑娘回族的,我不小心吃一口猪肉她就逼我吐,我要吃一锅,她肯定跟我玩剖腹。”我一听,哈哈哈的便笑出了声来,一直笑到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过了一会,那位兄弟抽完了烟,便急忙忙的掏出手机给那个离去的姑娘打电话,打了几次也不接,直到第四次才说话了,言语间谦卑谨慎,溜须拍马,得令以后,才站了起来,转身便走。我望着他的背影呵呵的笑着。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冲着我做了个挥手状,兄弟啊,回见。哈哈哈,我被他彻底的笑死了。我坐在长椅上,笑笑的想了半天,觉得真是有意思,如果每天都能碰到这种人,那真是一种幸福,只可惜这样的机遇就像是中六盒彩一样。有意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正在这时候,我接到了佳子的电话,佳子说她回来了,想见我,我立即和她说了钱包被偷一事,她在电话那边笑着说马上到马上到。挂了电话以后我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她来。这时风小了点,我裹了裹大衣又看了看表,发现快到十二点了,当时我处的这个位置在一个闹市区的僻静处,往前走两分钟,便是热闹的大街和人群,往后再走两分钟,便是一个安静的小区,在这个钟点里面只有猫叫的声音。我夹在那里,没什么感觉。
  当时的情况和往常似乎一样,虽然是过年,但对我来说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我钱包被偷了,这也很正常,对我的生活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给我增添了点情绪上的小波动罢了,我遇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很好,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朵小浪花而已,气过笑过以后便什么都不会留下。事后想起来,那天晚上其实不是属于我的,我轻描淡写,可有可无,那晚是属于邵刚的,因为两个小时以后,邵刚第一次看见了小米,他的生活从此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从那最平静的一刻开始。
  158。
  佳子看见我的时候,脸上泛着好看的红晕,笑殷殷的飞过来抱我,我一闻便知道她喝酒了,她在的士里一边吐气如兰,一边搂着我的脖子亲个没完,司机大哥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听着后面的波波声,说,去哪啊,小伙子。我还没说话,佳子开口了,三环绕三圈,二环绕两圈。我一听,这明显是大了啊这是。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巧合,正在我一筹莫展,大年初三不想回家睡无聊觉的时候,邵刚打电话给我了,他说他在钱柜KTV唱歌,那帮人刚走,他现在一个人,问我过不过来。那还想什么啊,二话不说,直接就去了钱柜,邵刚明显也是大了,一见面他就以古典式的摔跤方式欢迎了我,又去欢迎佳子,两个人乐呵呵的抱了个满怀。我心想,这他妈的晚上好看了,两个醉鬼碰一块了,得给他们醒醒酒才行。我问服务生要了两杯茶,给他们端上,谁知道他们竟然还要喝酒。没办法,我只好给他们要了瓶红酒,然后一气点了十多首声嘶力竭的歌曲,心想,这歌唱完估计人也该清醒了吧。
  三首,准确的说是第四首刚开始的时候,佳子的电话响了,她放下卡拉OK的话筒,拿过手机看了半天,眯缝着眼说:“这谁呀?不认识,不接了。”邵刚在一边大着舌头:“接吧,搞不好是桃花运呢,何为不行,咱试试新的。”佳子笑笑着听了他的,眯着眼,按下了接听键,还没一会,我就听见她在一旁哇哇的叫着,又过了一会,我看见她的眼泪疏溜溜的下来了,断线一般叭哒叭哒的滴个没完。这时Beyond的《金属狂人》刚刚唱完,房间里突然有了片刻的安静,只听见佳子带着哭腔说:“你快点来啊,快点,钱柜718房间,你快点啊,我等你呢。”她挂了电话,转头冲着傻愣的我大叫:“何为,何为,你猜是谁?你猜猜是谁啊?”我满脸疑惑的望着她。她眨巴着大眼睛,朝我扑了过来:“小米啊,小米你不记得了,我和你说过的,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回事啊,我和你说过的。”我看着她,终于在脑海中想到了这个人,噢,噢噢,想起来了,她不是在深圳吗?佳子搂着我,满脸的喜悦:“哼,她回来了。”邵刚在一旁听了半响也没明白是谁,只知道是佳子的一个朋友。在这时音乐响了,他卷起袖子,仰脖喝了一杯红酒,然后站了起来,他的歌到了,是柯受良的《大哥》。我搂着佳子靠在沙发上,看着邵刚红粗着脖子在唱着:“我不作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不要叫我想念,不要叫我流泪,我喔,会翻脸……边唱还边打着手势,搞笑得就像周星驰演的大哥形象。佳子则时不时的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看着半透明的门外走动的人流。”
  小米进来的时候,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第一个感觉便是酷,这个词很不靠谱,但那一瞬间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形容她,面容姣好,身段不错,穿着一件蛋黄|色的皮衣,脖子上还扎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脸上挎着一副泛黄|色的墨镜,头发还挑染了几缕黄|色,像个大姐头一样推门就进来了。我看着佳子起身过去一把搂住了她,抱着就哭。她反倒冷静地拍了拍佳子的肩膀,摇了摇佳子的头,笑了。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邵刚瞥了一眼,继续在那声嘶力竭的喊叫着,这回是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他闭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悉数暴起,两手抓着话筒,身体一动不动,酒精把脸熏红的一塌糊涂,……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愚笨的问题,我浮在天空里,自由得很无力……
  佳子给我们介绍的时候,小米轻轻的冲我们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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