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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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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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忠的三个儿子个个都像王继忠一样,懂礼仪、善言词。他们都于昨日被真宗赐了官职,这三个小兄弟,竟都出人意料施以熟练的君臣大礼。真宗于惊异间又听王继忠的长子王康侃侃言道:“臣父虽英勇捐国,洒血疆场,却未能以血肉之躯驱逐鞑虏于关外,乃败军之将也。败军之将受此圣主吊唁之恩,当羞愧于九泉。臣等作为败将之子,身无寸功却被万岁爷授官赐禄,此天高地厚之恩,臣与两位幼弟即使赴汤蹈火、亦难报十之一二。”言讫,他竟真的以额头撞地,碰得地面嘣嘣生响。
王康的陈词,令真宗奇讶不已。他本欲嘉许王康几句,但在三个幼年臣工的至诚与忠贞面前,真宗皇帝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说“三位爱卿平身”,似有不妥,道“三位贤侄请起”,对方既施以君臣礼,他岂能以家礼对?他瞟一眼刘美人,见刘美人未能及时作出反应,便转对刘美道:“刘卿作为姑丈,还望今后对三位令侄多加栽培才是。”
刘美似领悟了皇上的心思,叩首应了一声,便搀起三个幼侄退出了贵宾室。
刘美等人前脚出屋,紧跟着就进来了正阳宫主事太监雷允恭。雷允恭神色慌张,气喘吁吁,进屋就直冲真宗跪禀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在弥留之中,三次疾呼着‘皇上,皇上’,似有机要要对皇上禀明。所以,皇太后急命奴才赶来知会皇上,要皇上即刻启驾回宫……”
真宗不等雷允恭把话讲完,心中已经乱了方寸。他神色惶然地急命周怀政:“火速传朕旨意:朕要乘快马回宫!”说罢,疾步出屋,真宗仿佛才意识到身后刘美人的存在,便急急地一边走一边回首对刘娥讲:“刘卿也骑马如何?”
刘娥闻言点点头,就快步紧紧跟在了真宗身后……

19 郭皇后遗嘱立刘氏 寇平仲焚诏藐圣

宋真宗赵恒,睿智慧仙宫美人刘娥在王继忠家后花园门口跨上两匹快马,在前后左右拱圣御林军骁骑营的护卫下,一路驰骋,风驰电掣般朝皇城禁宫奔去。出王继忠后花园向前驰出三四百步,便到了东西走向的御街。这御街是汴京城里最坦阔的东西要衢。因这条道直达皇城的乾元门,人们便惯称它为御街。平日,这御街的中段不经有司特许,是不准奔马驰骋的。这给皇帝的亲军骁骑营提供了方便,尤其是御街中间的快行道,远眺杳无车影人迹,可任乘马者加鞭驱驰。
刘娥蜗居别宅那些年,曾偷偷跟张耆、夏守恩、夏守学骑马,骑术虽谈不上出人头地的高明,却也足可驾驭驯马良驹,做到骑射自如。此前女扮男装随襄王远征西川,她马上来马上去,更是拿骑马当作了家常便饭,没有一天能离得开。进宫为美人以来,严酷的宫规虽制约了她的行动,而一年有限的几次伴君狩猎,还是让她分享了策马奋蹄的男儿潇洒。这次他们情急之下快马回宫,真宗皇帝只知她会骑马,却想不到她是那么善骑。在并辔的疾驰中,刘娥身下的那匹桃花马四腿匍地,总是蹿前一个身子。真宗身下的那匹芦花驹虽亦在奋蹄穷追,但芦花驹的马头,却始终是对着桃花马的马尾。真宗深知刘娥跟皇后的姐妹情分。皇后病危,刘娥必是心焦如焚,人急马奋蹄。而此刻的刘娥,亦尽晓皇上的情怀——皇上的龙体虽还在马背上,而胸腔里的那颗心却早飞进了皇宫大内,飞到了皇后身边。为使皇上的乘马加快速度,她奋力驱赶着胯下的桃花马,使桃花马急驰,如箭离弦。
宽阔笔直的御街中段,随着一阵沉雷滚滚的马蹄声,大道上扬起一道道沙尘。沙尘随着旋风般驰过的马队延伸开去,一直延伸至乾元门前的广场上,然后一个急转弯,直抵皇宫大内。
皇宫大内,乃天家祖居之圣地,是不准骑马入内的。特别是后宫禁苑,乃天子内眷住宿所在,皇亲、大臣秉旨进入其中,亦必须由太监导引徒步趋行。至于骑马、乘车、坐轿,没有特旨准允,那是万万不可的。而今日,一向循规蹈矩的真宗皇帝,却破坏了自己曾在上面朱批的“照准施行”的“宫规”——他和刘美人胯下的坐骑,由乾元门驰入,经前宫入后宫直抵正阳宫的宫门时,他们才滚鞍下马,未经传禀,便径直进了郭皇后的寝宫。
他们的出现,仿若一潭静水里突然投进了两颗石子儿,鸦雀无声的皇后寝宫里即刻引起一阵儿骚动。十几个围着病榻而立的宫女悄然散开,坐在床头静观着皇后病情变化的皇太后李氏,亦默然起身,随之落下两行热泪。隔壁正殿里的几位太医,闻到动静之后亦皆一脸恐惧地撩帘儿来见真宗皇帝。他们虽已江郎才尽,却寸步不离地呆在这儿,异样恭顺地等候着皇上吩咐。
真宗和刘娥只瞟了李太后一眼就到了病榻跟前。他们探身俯望着郭皇后那张露在缎衾外面的越发羸弱瘦削、全无血色的面容,眼里不禁淌下泪来。郭怡然原本就算不上漂亮,论学识才智,亦非大家闺秀中的上乘者,但真宗清楚记得,正是由于这么一位容貌平平的王妃进了韩王府,才使韩王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氛围骤然融洽起来。正是她的宽宏大度;她的无怨无恨,才使这种融融氛围渐臻佳境。又恰恰是这种氛围,导致了王府的兴旺发达,促令他这位常在父皇和皇兄皇弟面前出丑的皇子,渐至闪耀出异彩,最后才有了今日他统驭四海的辉煌。念及郭怡然昔日做王妃时的种种美德善行,再看看今日皇后昏迷不醒、瘦成一把骨头的可怜样子,此时此刻,一股浓浓的惋惜怜爱与感伤之情,便潮水般袭上真宗心头,令他心肺俱裂,悲痛欲绝。
与真宗隔病榻相对的刘娥,自进入皇后的寝宫,泪水就似断了线的珠儿淌流不止,哭得眼眶都红了。面前的这位一国之母,半个月前才过三十四岁生日,正值火红年华。这样的旺年就去踏黄泉之路,去叩死亡之门,堪为人间大哀。更何况郭皇后对于她,乃恩德无量之人,她怎忍就此与刘娥永诀?想当初,潘娇儿一家,欲置刘娥于死地而后快。而其后代潘氏而至的填房王妃郭氏,竟跟潘氏迥然不同——入王府不足一月,郭怡然就密访王继忠家的后院,悄悄会见了刘娥。她当时怕得要死,窃心以为又要遭灭顶之祸。孰料,善良豁达的郭氏当下即与她以姐妹相称,当夜就动员韩王将她接进府来。因碍太宗皇帝的诏旨和潘家的权势,她才未能如愿。此后不久,郭怡然又建议韩王另修别宅安排刘娥久住,刘娥这才有了安定生活。刘娥做真宗外室十三年来,郭怡然待她可谓是恩重如山,就凭每逢双日郭怡然便催韩王来别宅同刘娥幽会这一桩事,就足以令刘娥变牛做马感恩一辈子。她们虽隔篱分居人却同心。为竞储成功,郭怡然还委她代为从军襄赞西川,替监军襄王赵恒襄赞军事。真宗即位之后,母仪天下的郭怡然,牢记进宫前的承诺——进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建议皇上诏令刘娥进宫,予以刘娥宫眷名分。尽管同样因为先帝的那两道圣旨,刘娥没有如期正位,而由此她更体会到了郭怡然同她之间的姐妹情分。她入宫以后,她们二人更是亲密无间,相夫教子,共侍一君;两人还依靠和联合皇太后及时粉碎了鱼、雁二美人的惑君弑君阴谋。然而,九岁的皇子赵中毒而殁之后,郭皇后因痛失皇子而一病不起。为此,真宗三次诏示天下广征名医,却无力回天;郭皇后病情时好时坏,几经反复,终于病入膏肓。刘娥和皇后多次相约,立下二人同心同德共侍一君的夙愿,然而,这一夙愿从此化作了子虚乌有。此时,刘娥想了许多许多。眼瞅着躺在床上的恩姐正悄悄去叩死亡之门,她哀痛万分,心乱如麻。
窗外,寒风呼啸,黄天昏地;室内,却是一片沉寂:十几个宫女,无精打采地侍立于寝宫的四周;病榻前的皇太后、真宗和刘娥,亦皆悄然无语,时不时背过身儿抹一通眼泪。
“朕去隔壁问问。”真宗忽然觉得这样让皇后等死不是个办法,想到了隔壁正殿里尚有几个太医,于是就同李太后、刘美人打声招呼,移步走出了寝宫。
正殿里的几位太医中,品位和医术最高者当属张医正。张医正半个月前就住进皇宫,专为皇后诊疾。此时,张医正正同几位同行在正厅内挖空心思地切磋着救治皇后的办法,忽见皇上撩帘儿进来,便都惶然跨前几步跪了。真宗瞧都没瞧他们一眼,便悻悻地扬长而入,径直在方才张医正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几位太医忙跟进来,束手躬身,自行站成前后两排,诚惶诚恐地侍立于真宗对面。真宗一见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横眉冷目地挨个剜了他们一眼,方正色道:“汝等皆有神医之名,实则名不符实也。皇后之疾,朕寄厚望于汝等,汝等却几乎将天下之母一步一步送上不归路。今日皇后奄奄一息,貌似沉睡,实在弥留中。汝等不思救治,反而泰然处之,置若罔闻,该当何罪?……”
真宗皇帝越说越有气,还欲继续骂下去,就见正阳宫宫女紫竹,急奔进来跪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她……她又‘皇上,皇上’地呼唤您呢。”
真宗闻言陡然起身移步,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位太医,两腿带着一股强风,几步便跨进了皇后的寝宫。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朕来也。”可他走近病榻一看,他的皇后依然气息奄奄地仰躺那里,突起的颧骨,深陷的眼窝,衬托得那张皮包骨头的脸更显得瘦削可怜了。
“皇后在做梦。”刘娥见真宗满面失望,就轻声安慰他说,“她在梦境里,看神态似在向皇上陈奏下情哩!”
方才命宫女到隔壁向真宗禀报的李太后,亦自愧奏报不实,便从旁帮腔道:“皇后确实在做梦。她呼唤皇上时,似在眯眯地笑着呢。”
真宗十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便正色指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紫竹道:“汝去传旨:速命隔壁大殿里的那几个太医,到这里来为皇后诊脉!”
转瞬之间,张医正带着几个太医进来,惶然跪道:“我等恭聆皇上吩咐!”
真宗向病榻上的郭皇后仰仰下颏:“皇后有重要话欲对朕讲。汝等最少要给皇后半个时辰的清醒,明白么?”
“我等明白!”张医正答道,“只是……”
“朕这里没有‘只是’!”真宗斩钉截铁,声色俱厉,“如此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诸公尚难为之,汝等还有何颜秉职太医院?”
张医正闻言,鼻尖和额头顿时渗出了汗粒儿。他往左右瞅瞅几位同行,似在等待同事的反应。
“汝等且退下吧!”真宗见太医们惊吓得一张张面孔都变了色,便缓了口气,“朕给汝等二指香的切磋时间——再放宽一点,就算三指吧。紫竹把香燃上,俟三指香燃尽了……”燃尽了怎么办?真宗没有言明。但从皇上重重的挥手间,张医正已经意识到了后果的大大不妙。
紫竹不敢怠慢,当即燃上了香。而现场的真宗、太后和刘美人,仿佛不大关注旺燃了的那炷香,而是更加专注地观察着郭皇后——从呼吸到脉象,到身子轻微的一颤一动,好像这一切都在牵动着他们的神经,连系着他们的心。
香火明灭,青烟袅袅。它在紫竹监视下还未燃到一指,张医正便用邢窑白瓷盘托着一个金色针灸盒,形容肃然地踱进卧房。
“敬请皇上恩准老朽用针灸之法。”庭见礼毕,张医正打开金盒,只见金盒间的红色缎垫上别着一根根白光闪闪的银针。最短者寸许,最长者足有六寸长。张医正小心翼翼地取出最短的一根,向太后、真宗和刘娘娘示意说,“我等江郎才尽,愧对圣主,更有愧于沉疴缠身的郭皇后。然,人之天年自有天定。所谓‘黄泉路上无老少’,所言就是这个道理。皇后大限已到,即使华佗再世,怕亦无力回天了。不过,圣命难违,我等斗胆亦只有试用针灸一法了。但愿苍天有眼,地祀有灵,神助我等成功。”
真宗没有听完张医正的嗦,便用征询的目光瞅瞅李太后,又望望刘娥,见她们皆点头表示赞同,最后才果断地一挥手:“废话少说,速速试来!”
于是,小小银针便一根接一根地在张医正指间捻动开来。由最短到最长,一根根银针几乎扎遍了皇后的全身,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扎进皇后的穴位,郭皇后的鼻尖上竟渗出了汗粒儿,面容上重重的一层蜡黄,亦渐至褪去,现出了红润。
“皇后可能就要苏醒了。”张医正细察着皇后的神色变化,终于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寝宫里一阵惊喜的骚动。侍立于寝宫内的宫女和太监们,亦都情不自禁地移步引颈向病榻上的皇后望着。一直稳坐着的李太后亦抖瑟一下站了起来,探身哈腰俯视着皇后的面容,亟待着她的清醒。坐于病榻左右的真宗和刘娥,在观察皇后表情变化的同时,每人还按着皇后的一只手,仿佛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使皇后尽快从昏迷中醒转来似的。
忽然,皇后的上眼睑上就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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