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1917- 第122部分

小阿列克塞·尼古拉耶维奇中校率领一个营驻守在伊普格罗捷阔沃车站内，这里既是个车站，又是个边境检查站。俄国从去年二月革命开始，一年不到的时间，先后是沙皇退位、临时政府上台、临时政府下台，十月革命、立宪会议选举，立宪会议被取缔，苏俄和德国谈判割地停战等等。

乱七八糟的局势让远东地区的俄国军民也惴惴不安，一会儿说是外蒙古被中国收回了，一会儿中东路北线也给中国人收回了！一年来的局势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沙俄帝国的荣光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

当地的居民以俄罗斯族为多，都是这几十年从西边坐西伯利亚大铁路过来的，这里地广人稀土地肥沃，又是个中俄贸易口岸，只要用心，不管是种地还是做贸易，总有生存的空间，只是，现在沙皇都给抓起来了，临时政府也给赶下了台，远东这块土地的未来会怎么样，这会儿可真没几个人知道。

1905年日俄战争那会儿，小阿列克塞·尼古拉耶维奇不过是个刚考进巴甫洛夫军事学员的士官生，在当时血气方刚的小阿列克赛看来，俄国根本不应该输掉那场战争，俄军的伤亡人数比日军小的多，而且援军抵达后俄军已经占有兵力上的优势，这仗要打下去绝对不会输，结果旅顺口那个无能的老家伙居然投降了！

结果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居然鬼使神差的决定停战服输，不过也创造了一个战败国停战条件的典范：不赔款！不割地！只是把中国境内的中东铁路长春到大连段的权益转让给日本，把俄国从中国抢来的关东州和旅大租借地的权益转让给日本！

小阿列克塞军事院校一毕业就主动要求被派驻到远东来开始他的军旅生涯，七八年的时间从少尉排长一路做到了骑兵中校，率领一个精锐的哥萨克营驻防波格拉尼奇内镇这个边境口岸！

小阿列克塞·尼古拉耶维奇中校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帝国军人，他率领的这个哥萨克骑兵营不管在训练和军风纪上在远东都算是一等一的队伍，中东路护路部队被中国人缴械后溃散退入远东的散兵游勇根本不在他的眼里。

但是他只能带好自己的兵，却影响不了远东军区那帮将军老爷们决策，对面中国人在绥芬河的动静这三个月搞的那么大，显然是有大的军事行动，自己三番五次的报告上去要求军区尽快戒备和动员起来，并要求给增援，位于哈巴罗夫斯克的远东军区的上司们却笑话自己杞人忧天，对军区这帮将军老爷们来说，苏俄新政权和新的土地法令似乎才是他们忧心忡忡的对象。

至于中国方面的威胁，包括小日本方面的威胁，难道他们都看不见？

当然，阿列克塞也知道，随着沙俄在东线和德奥厮拼了这三年多的时间，整个远东的俄军主力早已西调，这会儿在滨海边疆区，就是总部哈巴罗夫斯克也不过驻扎一个师万把人的队伍，海参崴不超过6000，赤塔最多只有8000人，自己这个400人的哥萨克营在这个口岸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罢了。

俄国军人的尊严和哥萨克的尊严绝不能在自己手里垮掉，最近这一周对面的气氛愈发紧张，虽然中国人实行了戒严，但那些有着自己渠道的俄国商人传来消息是对面至少有几个师的中国军队集结在绥芬河周围，机场和车站附近全部拉起了铁丝网，哨卡林立，晚上宵禁，抓到的探子全部送进了煤矿去做苦役。

三天来小阿列克赛在车站大楼和附近的街道上早就布置好了防线，一连和营部守大楼，二连在左、三连在右，4挺马克沁轮式重机枪掩体是守卫车站的关键，营部和第四连是预备队。

可惜的就是没有大炮，这是个车站不是个要塞，在远东军区看来，自己这个哥萨克骑兵营更像个口岸海关仪仗队而不是作战部队！

阿列克塞和他的骑兵营一连戒备了三天，对面的中国人都没有动静，当然，这三天中东铁路并没有中断运输，客货车虽然流量大减，但铁路依然在运行，阿列克塞营的马克沁机枪对准了进站的每一列火车的车厢门窗，上下车的却只有旅客而没有藏在里面的中国军队。

中国人在想什么呢？换了阿列克塞自己，他一准让部队把机枪架在车头和车厢上笔直的开着火车冲进站来！不这么干才是傻子，可事实上，阿列克塞的营在车站进站的岔道上停了一节车厢，里头准备好了炸药，只要中国人敢趴在火车上冲关，这厮就敢下令起爆！

1918年2月28日早上8点，领着自己这个营在车站戒备了三天的小阿列克塞中校终于等来了中国军队，头顶飞过的十几架中国飞机隆隆飞过，却没有扔下炸弹，而是无数张彩色的传单。

传单上用中俄英日四国文字清楚的写到：中国—政府敬告远东地区所有军民，根据苏俄政府1917年12月8日的对华宣言，并依据中国—政府1917年12月9日的正式声明，中俄双方废除帝俄和中国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中国收回所有自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以来割让的土地，包括黑龙江支流格拉必齐河沿着外兴安岭一直到海，岭南的所有土地都属于中国！

中国—政府承诺，230年来所有生活在以上土地的居民，不分种族，不分民族，不分之前的国籍，都被中国—政府承认是这块领土上的合法居民，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将受到中国—政府和军队的保护！

鉴于这块土地自1918年2月28日起正式收归中国所有，但这块土地在过去若干年又在俄国管辖之下的现状，中国—政府承诺，这块土地上所有居民，将可自主选择加入中国国籍，还是返回俄国！

无论你们如何选择，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将得到保护，你们个人自由的选择将得到尊重。

此外，中国—政府正式通告这块土地上的全体俄国军人、警察、护路队、公务员，在中国军队没有到来之前，请你们继续维持当地治安，保护民众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

中国军队所到之处，请你们立即放下武器，所有放下武器的军人将享受平民待遇而不被视为俘虏，不会进战俘营，不会去服苦役，你们的个人生命财产和人格尊严将得到尊重和保护！

在中国军队进军收复失地的过程中，所有负隅顽抗或者借机抢—劫祸害民众的不法分子，都将被视为敌人，中国—政府爱好和平，但中国绝不惧怕战争！

请你们保持镇静，请你们放下武器，请你们静候中国军队的到来！

第二百零四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参战军的第一波攻势来自漫天飞舞的传单而不是大炮机枪，这让整个远东部分都处于巨大的骚动状态，小阿列克塞中校在飞机从头顶飞过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全营进入阵地，并把岔道上停着的那节装满了炸药的列车车厢推到进站前的主干线上。

小阿列克塞的指挥位置在火车车站大楼顶端的那个制高点上，一座钟楼的阁楼上，沙包堆起的掩体后马克沁机枪严阵以待，几个哥萨克小伙子紧张的趴在自己的营长身边紧紧攥着机枪握把，二月底的气温依然很低，中国人传统的春节和元宵节也就刚过去三天，没想到对方就要进攻了！

瘦高个的副营长小狄米特里·列奥尼德维奇骑兵少校喘着粗气攥着张传单爬上了钟楼！

“营长、营长！你看了中国人的传单没有！他们说只要放下武器就可以享受平民待遇……弟兄们议论纷纷……你看咱是不是派人跟对方联络一下！”“狄米特里！你是不是怕了！你这个懦夫！敢动摇军心！绝不要相信中国人的宣传，等放下武器我们才成了砧板上的肉呢！我们是勇敢的哥萨克，我们不是谢苗诺夫那个哥萨克的叛徒和他的乌合之众！我们是光荣的哥萨克独立骑兵营！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为国！”阿列克塞中校铁青着脸转过来，一脚把气喘吁吁离开指挥岗位爬上钟楼的副手踹倒在了地板上，营部的几个传令兵和机枪射手们在周围纷纷从趴着的地上起身，惊愕的望着自己的正副营长。

“阿列克塞！你说谁是懦夫？哈巴罗夫斯克那帮猪头才是懦夫！我狄米特里什么时候当过怂包！可这会儿中国人的传单里说了，保护民众生命财产安全，我们只要放下武器就享受平民待遇！你说要保家卫国！这地方现在都属于中国了你保的什么家卫的什么国？”副营长涨红着脸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唾沫横飞的嚷嚷，这个小狄米特里是逃到哈巴罗夫斯克去的原中东路铁路管理局局长霍尔瓦特的远房侄子，对中国境内发生的一切比自己的营长了解的要多。

这厮清楚去年中国军队收复中东路时，也是先在沿途散发的传单，内容跟今天的差不多，保证中东路附属地俄籍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沙俄中东路护路部队放下武器就享受平民待遇！几个月来这都是证实了的，可说实话沙俄政府官员也好军官也好，对中东路在中国境内这档子事可从来没疑问过，所以中国人收回中东路的同时保护当地民众这事说的通。

可绥芬河这边在老毛子概念里属于俄国的土地，居民也都是俄国人，中国—政府的宣传是不是靠的住可就是没有先例的事情，事实上阿列克塞的这个营再能打又怎么能螳臂当车用四百人去对付几万中国军队？

“谁说这是中国的土地？这里是俄国的土地！我们是俄国军人，就要肩负起卫国的重任来！你还不赶紧给我回到指挥位置去？”小阿列克塞雪亮的皮靴又冲副手踹了过去，却被自己身边的勤务兵莎莎米什卡一把抱住，居然没踢着踢了一个空。

暴怒的营长一把推开拉住自己的勤务兵，抡起手里的鞭子就抽了过去，一边骂到，“米士卡你疯了不成！连你也想造反？”“营长！你该想想副营长的话！我们哥萨克的家乡是在美丽的顿河大草原，不是这冰天雪地的远东，我想妈妈我想回家，我不想为了别人的土地死在这里！”就在钟楼上纷纷攘攘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远处的第一线哨卡想起了尖厉的哨声，紧接着一个哥萨克侦察骑兵骑着马从镇外沿着铁路线飞驰而来，这是阿列克塞放在边界处的游骑，显然在头顶的中国飞机洒下传单之后，中国军队已经接踵而来！钟楼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营长！营长！中国人来了！”飞驰而来哥萨克骑兵直接纵马跑到了钟楼下，顿河马被勒的人立而起不断的嘶鸣和打着响鼻，骑士和马都热气腾腾一身热汗！

“波尔金你这个兔崽子你的武器呢！你的马刀呢！还有，你那个班的哥萨克都死哪去了！”钟楼上营长阿列克塞一眼瞧出了端倪，心中腾起一阵怒火，同时也心中一紧！周围几个哥萨克更是紧张的气也喘不过来！

“营长营长！我们被俘了！谁知道中国人居然天没亮就前潜进来埋伏在我们哨位后面的雪地里，弟兄们措手不及，都给缴了械啦！中国人让我回来给您带个话，只要放下武器就享受平民待遇，绝对不把我们当俘虏，也不限制我们自由！生命财产都受保护！我们都可以回家拉！营长营长！你快做决定吧！中国军指挥官说只给我们二十分钟考虑时间！他们的先头部队距离这里不到2公里！漫山遍野呀！数都数不清！”侦察班长波尔金拉着自己的马一边转着圈一边仰天冲着钟楼上吼，同时随时准备躲开自己同伴的子弹，这厮可不敢下马，万一营长一根筋要枪毙自己怎么办，该跑还得跑！

“营长！不能再犹豫了，波尔金他们被俘，我们的底细和布置中国军都一清二楚了，那节炸药列车的陷阱估计中国人也不会上当，要么咱就放下武器，要么咱就往北撤到哈巴罗夫斯克去，留在这里阻击中国人完全是疯了！”副营长狄米特里扯着嗓子嚷嚷！

阿列克塞拿起望远镜，西边三公里绥芬河方向传来了隆隆的引擎声，听上去像是汽车而不是飞机，小阿列克塞知道对面是中国精锐的美械参战军，每个旅都有个装甲侦察营，据跑回来的中东路护路队说，参战军光一个旅就有万把人，仅旅属装甲侦察营就有36辆装备了勃朗宁水冷式重机枪的轮式装甲车，只论重机枪火力是自己这边一个营的8倍……

回过头来望了望自己身边围成一圈的副营长、勤务兵和传令兵、机枪射手们，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忐忑和期望，但显然不是要跟着自己负隅顽抗！

就在这时，穿着貂皮袍子的镇长兼车站站长瓦西里耶夫气喘吁吁也从后面爬上了钟楼，身后跟着的是教堂神父妥布耶夫斯基和镇上最大的商人哈巴耶夫，这三人一上来嚷嚷：“中校！中校！镇公会已作出紧急决定，为了避免生灵涂炭和居民的安全，请您下令哥萨克营放下武器或者撤离本镇，上面怪罪下来都由我们几个承担！这绝不能开打啊！传单我们都看过了，跟去年中国人收中东路是一个说法，不管这片土地到底归谁，这仗可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