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1917- 第32部分

王庚开着加满了油的凯迪拉克55型轿车出了纽约城，这才彻底傻了眼。

尼玛，这可是1917年的美国，不是日后高速公路遍地的美国，此时连95号洲际公路（形成于1957年）的影子都还没有，只有一条美国国道1号蜿蜒伸向南方。

王庚想起前世一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语，美特斯邦威，不走回头路！

尼玛，老子可是王牌，爱沙尼亚森林沼泽都闯了过来，开着辆这时代最新款的凯迪拉克我不敢走你老美的国道了？

这厮一踩油门，义无反顾的驾车开上了国道1号，沿着大西洋海岸线直奔南方的华盛顿而去！

从纽约到华盛顿，250英里的路，王庚开着最高时速110公里的凯迪拉克55型轿车，中间在数州交界出的威尔明顿加了次油，一路上足足花了七个多小时才赶到了华盛顿。

这一天是1917年二月的最后一天，中国驻美公使顾维钧今年不过29岁，却已经先后担任外交部参事、中国驻墨西哥公使，接着又转任中国驻美公使，成为中国驻外使节中最年轻也是最意气风发的一个。

当风尘扑扑的王庚和他的凯迪拉克出现在顾维钧的家门口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顾维钧也刚刚从公使馆下班回来，一家三口望着门口从天而降的王庚惊喜万分！

顾维钧比王庚大七岁，是不折不扣的兄长，两人先后担任纽约留美同学会的会长，当然顾维钧现在已经是颇具声望的驻美公使，而小学弟王庚还只不过是西点军校未毕业的学员！

“王庚！你小子！怎么出院都不说一声，来华盛顿也不告诉我们！白让我们担心了一场”兄弟般热情的拥抱之后，被王庚身上的尘土呛着了的顾维钧一边往后躲一边嚷嚷道。

“顾大哥，嫂子，这不，我亲自来向二位报到！西点军校三年级士官王庚，伤愈归队，特来报到！”王庚刷的一下立正，给顾维钧夫妇敬了个军礼！

“算你还有良心，身体都没事了？怎么自己开车来？怎么不坐火车啊！”顾维钧的夫人唐宝玥接过了王庚递上来的两瓶法国红酒，一边埋怨道。

“哎，别提了大嫂，我出了城才发现……路不咋滴，不过开车自由自在，还是开车吧！”王庚一时语塞，顺势抱起了顾氏夫妇才两岁半儿子，一边作势用胡子茬扎小家伙，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好时巧克力塞进了小家伙手里。

二岁半的顾德昌长的想个小皮球，已经能说不少短语，不过显然小家伙的母语得算是英语，小家伙一边咯咯笑着躲着王庚的下巴，一边费力的用粉嘟嘟的嘴帮忙开始剥巧克力的包装纸。

这边唐宝玥放好红酒已经走到门边提起了王庚的手提公文箱，一边回头笑着问，“怎么没带行李？学校给了几天假？这次你可得多呆几天，这车是跟谁借的？好像还是最新款呢！”顾维钧则接着道，“当然得多呆几天，我给他们校长打电话去，跟他借了王庚在华盛顿给我好好使唤使唤，最近我这儿实在是忙的团团转！”“车是俺自己买的，二位放心，这次不把事办妥了你们赶我走也不行，哎，我先上去洗个澡，这一身土的都不敢跟大嫂拥抱了！”王庚嘿嘿笑着从唐宝玥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手提箱，一边躲过唐宝玥故作羞恼拍过来的巴掌，一边熟门熟路的自顾往二楼摸去。

顾维钧听说车是王庚自己买的，心里嘀咕，这凯迪拉克55型就是在华盛顿也算是少见，还是那么骚包的天蓝色，王庚哪来的钱买车？得小2000美元呢！

后边唐宝玥则跟着喊，“替换衣服在你上次住的屋子抽屉里，可给我洗干净了，瞧你这一身土，好好的开什么车来！洗完了赶紧下来吃饭！”

第五十二章国事堪忧？

等王庚洗完澡换了衣服下来，餐厅里已经摆上了四菜一汤，顾维钧和唐宝玥夫妇已然倒好了红酒，一种家的温馨扑面而来，王庚心中免不了一热，唐宝玥虽然祖籍广东，但她父亲从小就在上海念书，上海话说的比祖籍上海嘉定的顾维钧还标准。

“快来！就等你了！没什么准备，就给你炒了个鸡蛋，这盆糖醋肉片算是照顾你和少川的上海口味，排骨可不好弄，这边又没有唐人街啥的！”碰了下杯各自喝了口红酒后，唐宝玥忙不迭的给王庚布菜。

坐在妈妈边上的小家伙顾德昌筷子使的不灵，干脆直接伸手去抓糖醋肉片，被唐宝玥啪的一声打开，一旁的顾维钧看着儿子呵呵笑着对王庚道，“德昌吃饭使刀叉是很好了，可宝玥非要他学着用筷子！”“不会用筷子还是中国人吗？你看他现在中文学的慢，英文到很溜了，这么下去我们家养出一个黄皮白心的小假洋鬼子来了！”唐宝玥不满的瞅了自己老公一眼，一边给王庚布菜，“来，王庚多吃点，要说西红柿炒鸡蛋或者韭菜炒鸡蛋才是最好，可这季节哪弄去？只能给你吃卷心菜炒鸡蛋了！”“哎，嫂子我自己来，您这我还能客气啥，整个就是我自己的家”王庚穿越这么些天来，第一次吃正经点的中餐，一时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耳旁尽是吴侬软语中国话，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国内。

顾维钧虽然不过29岁，却算的上少年老成，这外交官当久了，不沉稳也得沉稳下来，慢慢的喝着红酒，看着眼前风卷残云对付着桌上四菜一趟的小弟弟王庚，眼神中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了王庚快手快脚的帮着唐宝玥收拾餐厅，这边顾维钧却打了个招呼先去了书房。

等把所有碗碟都搬进厨房水槽，王庚捋起袖子还想洗碗，却被唐宝玥轰了出去，“得了得了，赶紧去书房吧，少川这些天可没少念叨你，你再不过去他得埋怨我了！”王庚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洗手，一边问，“怎么没见到阿姨？”“德昌两岁半了大了能进幼儿园了，阿姨家里又有事，前些天帮她买了张船票回国了，好在德昌还算乖，已经会自己在小屋里玩了！”唐宝玥笑着道。

“那行，大姐，我先去看看顾大哥，回头咱们再聊！”王庚瞅着厨房没人，这厮终于忍不住伸开双臂和最疼自己的唐宝玥轻轻拥抱了一下。

唐宝玥脸色微红，推了一下这厮道，“都快毕业了还调皮！快上楼吧！”顾维钧在书房里已经等了王庚半天，王庚无论是学业还是人品在留美学生中都是个中翘楚，祖籍又是江苏无锡，和嘉定上海都隔着不远。

所以三年前顾维钧夫妇来到美国后就和还在普林斯顿大学念书的王庚一见如故，很快就认了小同乡，王庚喊顾维钧做大哥，喊唐宝玥大嫂。

“顾大哥，你可是比圣诞节的时候清减了不少，公事很忙么？快给我说说吧！”王庚自来熟的找了个沙发坐下，顺手就从兜里摸出根雪茄来递给顾维钧，顾维钧略感意外的接了过来，一看，正宗哈瓦那雪茄，明显是高档货，皱了皱眉头道，“王庚，怎么你开始抽烟了么？还是那么好的雪茄，对了，门口的凯迪拉克你说是自己买的？哪来那么多钱呀！”显然顾维钧有点担心怕王庚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

王庚笑着从兜里又摸出一根雪茄，一边揉着，一边道，“大哥，前两天生日一过，一晃我都二十三岁了，烟酒这个东西，适度就好了，最近做了点投资，车是公司的，雪茄是从合伙人家里顺来的，怎么样，这可是顶级哈瓦那雪茄，据说是美女裸着搓制而成的，你试试味道怎么样？”“你的身家我还不知道？以前你生活一直俭朴也不乱花钱，可那点留学津贴也不过勉强维生罢了，在纽约留美同学会里，你王庚算的上最清贫的会长了，你们三剑客里那个TVsoong和刘纪文平时可都少爷的派头！”“老实说，哪来的钱投资参加了什么公司？不要让我和宝玥替你担心呀！”顾维钧一边拿出剪刀剪去了雪茄的角，一边严肃的看着王庚道。

“这个说来话长，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我捣鼓了个发明卖给通用电气，换了五万美元，这凯迪拉克55型轿车不过1998美元一辆，小意思了！”王庚欠身从桌上拿起火柴，先给顾维钧点了火，再给自己点上了雪茄。

“什么发明可以换五万美元？通用电气是爱迪生的吧？他虽然是个大发明家，可不是慈善家，王庚你没搞旁门左道吧？你说实话，我不告诉宝玥！”顾维钧吸了一口雪茄，品了一会儿，吐出烟圈后却依然不依不饶的追问。

“大哥你就别问了，王庚顶天立地一个中国好男儿，又在美国这个法制社会，犯法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快给我说说华盛顿和国内的局势吧！”王庚眼巴巴的瞅着顾维钧，显然不想在自己的钱从哪来的上过多纠缠，这一说得多长时间才说得清？

这几天他在纽约时虽然没有少看报纸和新闻，但纽约报纸上能透露出来多少中国国内的情况？虽然驻远东和驻中国的记者们很勤奋，但往往发回来的新闻稿互相矛盾抓不住重点，时效性也大打折扣。

有了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的翅膀，谁知道历史是否已经发生了变化。

“华盛顿各方势力还在为是否出兵参加欧战而博弈，虽然齐博曼电报的出现给主张参战的意见加了把火，可要把水烧开却显然力度还不够，远远不够！”顾维钧的脸色有点凝重，倒也暂且放过了追问王庚的经济状况。

“美国总统和内阁的意见如何？倾向于参战还是不？”王庚问道。

“美国给协约国的贷款已经超过30亿美元，提供的物资更是超过60亿美元，美国参战是早晚的事，除非美国觉得协约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很快打败德国”顾维钧缓缓道。

“国内是什么指示呢？段总理和黎大总统还在争话语权么？”王庚追问道。

“袁大总统去的太早，而且晚节不保搞什么登基当皇帝，民主和共和是历史不可逆转的潮流，袁大总统这么一来，不但自己身败名裂，中国还失去了一位压得住场面的大总统。现在黎元洪和段祺瑞互不相让，冯国璋又在边上煽风点火，倒霉的还是中国老百姓和我们这些在外头办外交的！国事堪忧！”沙发上的顾维钧缓缓的吐出一连串烟圈，脸色看上去很是凝重。

第五十三章一言为定

“顾大哥，你怎么看国内局势？还是置身事外做你的职业外交家么？”王庚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很紧迫，单刀直入的问道。

顾维钧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我受袁大总统提携之恩，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直接被聘为大总统的英文秘书进入中枢，当然，宝玥她爸爸对我更是恩重如山！”猛吸了一口烟，顾维钧接着道，“没有岳父的提携我顾维钧什么都不是，可你也知道，我岳父的跟南方那边的人走的近，跟孙先生的关系非同寻常，而现在中枢又是北洋的天下，我是北京这边派出来的驻美公使，你叫我怎么办？”“顾大哥，那么你还是不偏不倚做职业外交家了？我说句未必合适的话，大哥你内心深处似乎不是很赞同你岳父和孙先生他们的主张？”王庚看着顾维钧的眼睛认真的道。

“如果没有前些年那南方搞起来的二次革命，袁大总统未必自我膨胀到要复辟帝制的程度，中国本来那时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现在却演变成了比谁枪杆子和拳头大的光景！”顾维钧叹了口气，接着道，“就像你曾说过的，北洋真靠枪杆子武力统一全国也行，先统一再建设，结果袁大总统一搞帝制再这么一去，再没人能镇住场面，北洋自己就有四分五裂的趋势，那黎元洪脾气又臭又硬，段祺瑞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冯国璋则整天想着捞钱，督军团成为彼此手里的砝码，背后又各自有列强的影子。”“你顾大哥是真的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连自己岳父都说服不了，你说我还能干点啥！只求无愧于心罢了！在美国当这公使，不过是躲开是非圈图个清净罢了！”顾维钧的情绪显然在王庚面前丝毫没有保留的意思。

王庚听了倒没料到顾维钧的情绪如此低落，听了一时沉吟无语，不知如何开解这厮。

“倒是你，王庚，你们西点军校今年三年级和四年级一起毕业，你有什么打算？是回国还是留在美国？你刚才说什么投资什么公司又是怎么回事？”顾维钧抬起头来看着王庚，王庚是他们夫妇俩的小兄弟，为人谨慎细致，外柔内刚，在留学生中算是极有个性和思想的好学生，素来得夫妇俩喜爱，当然关心他未来的发展。

“我还是那句话，欧洲这场战争对美国是个巨大的机遇，对中国也是个巨大的机遇，中美两国越早参战越好！”王庚嘿嘿笑着道。

“我问的是你个人的打算，虽然说热血青年关心国家大事是好的，但我这个驻美公使面对国内国外局势都觉得困难重重无从使劲，难道你这个西点未来毕业生就能力挽狂澜了？”顾维钧不以为然的道。

“事在人为，我打算回国！”王庚实话实说！一边打量着顾维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