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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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围-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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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他心中想得十分明白,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看来也像中了魔似的。    
    他坦然地笑了笑,对兰霞阏氏说道:“好啊,你是越来越精了,可以做我的谋臣了。谁让你费这些脑子的,你是个女人,不该为那些事操心。”    
    “我也不想操那些心,还不是担心你嘛。看到你苦思冥想的样子,有时神情都恍恍惚惚的,我能不想那些事吗?哥,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天里,我都找过两回神巫,问过两次天神了。”    
    “找两回神巫、问过两回天神,这是干吗?”冒顿觉得这太过分了,求神灵是件严肃的事,怎么连着求了两回。“我找了一回我们匈奴的神巫,求了万能的太阳神,请万能的太阳神赐给我们神示,保佑你和匈奴国平安吉祥。我还……还找了一回汉人的神巫,让他去问了他们的大神,叫什么‘太一’① 的。”兰霞阏氏怯生生地回答。    
    冒顿单于听了,大吃一惊。这真是太荒唐了,怎么又找汉人的神巫,去求他们的大神,这算怎么回事嘛,便怒气冲冲地责怪道:“你,你这是胡闹,去求……这不是对匈奴国的大神不敬吗?”    
    “我,我没去求他们的大神。我怎么会去求他们的大神呢,他们的大神只会保佑刘邦,这难道我还不明白吗?我只是让那个汉巫去问一下他们的大神关于这场战争的凶吉,都是天上的神仙嘛,总该说实话吧。我想两面都听听,心里不是更明白吗?”    
    兰霞阏氏见丈夫生气,不但不惊慌,倒更冷静地分辩。她觉得这件事听来有些怪,但实际上没什么错,自己的理由很充足,那个“太一”是他们的大神,问问他又有什么不可,知己知彼嘛,又不求他帮我们做事。


《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刘敬探营(2)

    冒顿单于直摇头,这个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做的事都由着性子来,敢爱敢恨,敢作敢为,有自己的主意。再一想,她也是为自己担忧,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她是“事急乱问神”。    
    冒顿单于当然是笃信天神的,但他对神巫们疯疯癫癫的那一套并不以为然。他自信天神的感应已融入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作为定然是天神意志的体现,不必再去让那些神巫们去叩问天神,也不愿受神巫们的所述的“神示”的约束,要知道天下只有一个冒顿单于,而七嘴八舌的神巫们到处都有,他比他们尊贵得多。大凡办大事业有大作为的人物,要么是不信神不信鬼不信邪的真汉子,要么便自认为是天之子、神之子,这样他们干起事来才会不拘常理,才会毫无顾忌,所谓惊世骇俗,若是信这信那,被鬼神所制,那他们便寸步难行了。    
    望着脸涨得红红的兰霞阏氏,他无可奈何地“嘿嘿”地苦笑着,不知该怎么说她。    
    兰霞阏氏对丈夫那种带有讥讽、嘲笑的神情很恼火,她毫不退让地问道:“你‘嘿嘿’地笑什么?我有什么错嘛,人家还不是为了你。”说着,她嘟起了嘴扭过了脸,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冒顿单于见不得她的委屈,对这个年轻的妻子,他心中常常有一种父兄般的怜爱,于是便自嘲地说道:“你没错,没错,是我错了行吧。”说着,轻轻地扳过了她的脸。    
    霞儿低着头“噗哧”笑了,嘟哝着:“这还差不多。”    
    冒顿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便转过身,朝一堆叠起的褥被靠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端详着帐房的顶部,若有所思。    
    兰霞阏氏也挪身过来,亲热地靠在他的身边,见丈夫不出声,她便低声问道:“怎么,还生我的气啊?”    
    冒顿摇摇头,眼睛依然注视着帐顶。    
    “你就不想听听那两个神巫讲了些什么?”    
    冒顿单于还是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想。”    
    “你,你这人太……我偏要你听,偏要你听。”说着,她坐了起来,奋力去扳丈夫的身躯。    
    冒顿无奈地转过身,说道:“别闹,别闹。好吧,那你就说吧。”    
    霞儿终于制服了丈夫,心中很得意,她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衫,说道:“太阳神的神示是:吉兆,此役匈奴胜,汉国败。”    
    冒顿听了,不由得兴奋起来,他竖身起来,说道:“好啊,这神示准灵验,那……”他刚想问那汉巫讲了什么,又觉得不妥,便收住了话头,可兰霞阏氏马上接口道:    
    “那汉巫说的是:这一仗匈奴不会败,汉皇不会胜。听他的意思像是打了个平手,不分胜负。”    
    冒顿听了一愣,心头很不舒服。    
    霞儿怕丈夫着急,忙说:“那汉巫说的话不会准的。在我们的营地里,他会有顾虑,又不甘心他们汉皇的失败,只能含含糊糊这么说。”    
    冒顿又琢磨了一阵,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汉巫没有含糊,他说的还是我们胜嘛。你看‘匈奴不会败’,那便是胜了;‘汉皇不会胜’那不是败了嘛。他只是换了个说法,给自己人留一点面子,便把你搞糊涂了。好,那神巫求的‘太一’神还公正,这仗我们赢定了。”    
    “还真是那么回事,我被他弄糊涂了。可那个汉巫说,‘太一’神留下了四句话。”    
    “什么话?”    
    “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双雄比肩,天下太平。”    
    “这……这什么意思。双雄比肩,让我跟那个刘邦比肩而立,不要跟他斗?那刘邦还要跟我斗呢,他还铁了心要吃掉我呢。不听他的,那个汉人的大神分明是见形势不妙,在帮刘邦说话。”    
    “我倒觉得这话有些意思。你跟刘邦确是当今的双雄,你们如果不斗了,那天下真是太平了。那大神没说错。”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天下有几天是太平的?这天下能太平吗?都是你想吃掉我,我想吃掉你的。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天下能太平一段。”    
    “哪两种啊?”兰霞阏氏认真地问。    
    “一种是把天下的英豪们都打趴下了,他们都臣服了我,那天下便太平了。另一种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但一时间你吃不掉我,我也吃不掉你,就像草原上斗牛,两头犍牛的犄角顶住了,进进退退,退退进进,谁也赢不了,谁也不认输,最后搞得精疲力竭,便只得摇摇头,摆摆尾地走开了。那……那就是所谓的‘双雄比肩’了,在那段时间里,天下也可算是太平了。现在是刘邦一心想吃掉我,我也想吃掉他,这天下能太平吗?说那些话的分明是骗子,信那些话的一定是傻子。”    
    “行了,行了,我本来就傻嘛。你呀,听了顺耳的话就夸人家公正,听了不顺耳的话就骂人家是骗子,反正都是你有理。”    
    冒顿听了一愣,随即便不经意地“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过后他对兰霞阏氏说:“霞儿,你真想帮我,就替我干一件事。这几天你多出去跑跑,带着黑儿她们在雪原上追追兔子打打狐狸,或者多跑跑马,跑得远一些,与相遇的人打打招呼,这就帮了我了。”    
    霞儿听了很奇怪,便问:“这,有用?能帮你?”    
    “能,你听我的,没错。”    
    “这又不难,那明天我就去,抓到兔子,我烤兔子肉请你……”    
    与霞儿说了这番话后,冒顿觉得心头轻松多了,也暗暗赞叹年轻的妻子真是一个有头脑、有见识,能为自己分忧的女人。    
    二    
    接下来的两天,军情越来越紧,据斥候报告,晋阳城一线集结的汉军估计已超过二十万人马,在代地还有樊哙原先统率的队伍,周勃与灌婴的大军则驻在硰石一带。这样算起来,汉军下阶段可投入进攻的总兵力将在三十万人以上。据报,还有些队伍在赶往晋阳。前些天还发现汉军的斥候小队已经深入进来,频繁地在周围地区出没。潜伏的匈奴各部根据指示,都没去惊动他们。这种种迹象表明,汉军的进攻马上将开始了。    
    匈奴全境的调兵也在高效率地进行,代谷及其以北地区的转移与潜伏工作也进行得很迅速、很彻底。没几天,那里便换了一番模样,经过一番精心的伪装,冒顿与他的部下将一片寂寥、寒冷、不设防的荒原袒露在汉军面前。


《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刘敬探营(3)

    在检查完军务返回大营的路上,冒顿单于与青格尔执辔徐行。一阵罡风卷起一大堆雪末,向行进中的队伍打来。冒顿单于眯缝着双眼,抬起右手遮挡着扑面的冰屑,“呸、呸”地啐两口,嘟囔着:“这兔崽子。”    
    阵风过后,他擦着脸,对青格尔说道:“喂,有件事我一直没想通,你说刘邦为什么要调集这么多的兵马,他本来就占了优势嘛,难道他知道我们在调兵?”    
    “不,我们调兵他不会知道。再说,我们调兵在后,他调兵在先。”    
    “他的兵力占优,又打了胜仗,却还要调集这么多的兵马,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青格尔听了,突然“哼哼”地笑了。    
    冒顿与青格尔既是君臣,又是至亲密友,亲如兄弟,只要不在众人跟前,两人说话十分随便。冒顿听青格尔从鼻子里哼出笑声,便问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吗?”    
    青格尔望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觉得你这问题提得可笑吗?那你又为什么悄悄地全境调兵呢?我笑的是,你与那个刘邦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你们两人真有不少相像之处。”    
    “相像?我跟他?你真是胡说八道。”    
    “你别急嘛,你看,你俩没商量过,但心思常常一样。例如都想集中兵力把对方一口吃掉,为此都竭尽了全力。还有,他打你一个南北合围,你便来了个诱敌深入,用兵都诡诈、凶狠,这些不相像吗?当然更有相像的:你们两个都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吃尽千辛万苦,扫平群雄,成为一国之君,所以不少心思都相同。”    
    “让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比他强,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不信,还跟你打这一仗干吗?”    
    “那你说心里话,这场仗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这回他集结了这么多队伍,还真有点麻烦。跟他们正面交锋,我们占不了什么便宜,他们结成一个个方阵,有战车的掩护,士卒五人一组十人一队,攻守均衡,进退有序,我们很难一下子攻垮他们。他们的箭弩又射得远,兵器也锋利,在正面的交锋中那些优长都能充分施展。因而我想,这仗要取胜,当避开正面接敌的方式,采用我们擅长的快速袭击战术,在运动中寻机打击他们。”    
    “嗯,说得好,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块地面很大,有足够的周旋余地,要设法拖垮他们、拆散他们,不能让他们结成一个疙瘩,一旦他们的兵力分散了,我们便能各个击破,一口口吃掉他们。当然,首先要盯住刘邦,他不是要生擒我吗,我也想活捉他呢,这一点我跟他的心思又一样,哈哈哈,真被你说着了。”    
    青格尔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冒顿说:“那个王黄今早找了我,说赵利、曼丘臣派来信使,让他回去一次。说是他们那儿发展得很快,投奔赵利的人不少,已有四五万众。王黄是赵王封的大将军,得让他回去整顿一下队伍,也能更好地配合我军作战。”    
    冒顿眼睛转了一圈,他问青格尔:“让不让他走?”    
    “不让他走,他心里会有想法。这次跟稽粥他们南下,他还听话,让他回去抓抓队伍,倒也是一件好事。”    
    “有四五万众?能有这么多吗?”冒顿想,还不到一月时间,赵利他们能发展得那么快吗?    
    “听说他们收编了几股盗匪,还有不少流民,加上原来赵王赵歇、代王陈余、燕王藏荼的部下,总之在这块地方与刘邦、张耳结下怨仇的那些落魄的文人武士都去投靠了他们,这儿赵氏的根基又深,凑个四五万人怕还不难。不过,那是乌合之众,顶不了事的。”    
    “咱们不管它是乌合之众,还是精锐之师,都得把他们抓住,那王黄心眼儿多,尤其要盯紧。我们在这里跟汉人作战,王黄、赵利那样的人都有用,上阵时对手是哪支队伍,带兵的将领是谁,能力怎样,哪里是块硬骨头,哪里又是刘邦的软肋等等,许多事我们费大劲儿才能明白个大概,他们一眼就看清楚了。因此,要把他们抓住。那就让他赶快回去,跟他讲清楚,马上要跟刘邦打一场大仗,这仗胜了,他们在这儿便立住了脚。这仗不胜,他们也别再称什么赵王、屌王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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