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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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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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点点头,十分赞赏,心里却在骂着,欧阳峰疯了更厉害。

邓子越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说道:“其实不难,只要想办法布置一个局,让对方无法轻身逃脱,便用六处弩营围之,依列而放,不停不歇,耗其真力,拼将万枝弩箭,也要让对方体衰气弱……然后再用五处黑骑冲之,大宗师毕竟不是神。以一敌千可,以一敌千骑……总是会死地。”

范闲看着他,问道:“你这个计划。估计要死多少人?”

邓子越盘算了一下,禀道:“六处弩营估计全灭,黑骑应该还能有一成的活人。”

范闲摇头道:“我是要杀人,不是要自己的人去送死。”

邓子越兴奋说道:“若真能成功,死多少人倒是无所谓。”

范闲一挑眉头。冷笑道:“那你怎么能让对方不动不逃?就在那里任你射,任你冲?他又不是稻草人……”

邓子越沉默了。

头脑大风暴仍然在继续,众人出的主意也愈发荒唐无稽起来。有人建议当绑匪,有人建议玩雪崩,有人建议在茅坑上做手脚。

然后反驳地意见也随之而到,首先是四顾剑并没有亲人,他的亲属都被他自己杀光了,同时东夷城那个地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雪,至于最后那个提议,众人嗤之以鼻,根本懒得理会。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头稍安,今日这番看似荒唐的议事,其实他是为了冲淡下属们心中对于今天抱月楼一事的震骇之意,叶流云的骤然出现,毫无疑问在这些人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阴影,甚至连高达的脸上都很难见到原来的坚毅之色。

带着这样一群下属做事,就不能任由他们沉浸在这种不恰当的情绪之中。

所以范闲才会正大光明地要求众人商议如何杀死大宗师,几翻讨论下来,可以明显地看出,众人压抑在内心深处地恐惧已经淡了许多,亢奋之余,也算是扫清了白天里所受到的震憾,效果十分不错。

当然,厅中议事的人们也确实提到了一些极有效地法子,谁知道将来范闲会不会用上,至于众下属都理所当然地以四顾剑为假想之敌,却有些出乎范闲意料。

庆国的臣民,自然是根本想不到要去对付叶流云的。

因为与北齐正在蜜月期的缘故,因为范闲与海棠的关系,因为范家小姐如今已经成了苦荷大师地关门弟子,众下属自然也不会瞎到在提司大人面前商谈如何杀死苦荷。

又是四顾剑那可怜的。

……

……

议事直至烛残方毕,众人散去之后,犹在廊间圆内窃窃私语着,为提司大人这大胆的举措而兴奋,不能自己。

范闲摇了摇头,唤来桑文,说道:“抱月楼毁了一半,要修好至少还要半个月,楼里地姑娘们是怎么安排的?”

初始去疏散街坊的时候,抱月楼里的客人们就都走了,姑娘们也被撤离到安全的地带。直到此时,范闲才有闲暇来操心一下自己的青楼产业。

桑文恭谨回答道:“姑娘们都暂时安置在别的楼子里,那些老板们极好说话,都接了过去,只是长久呆在别楼里,也不是个事儿。”

范闲点点头,整座苏州城,此时根本没有人敢不看自己的脸色,那些青楼老板帮助收容自家的姑娘,只怕乐还来不及。

“那成,重修地事情让史阐立去领头,你这些日子就休息一下。”范闲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将眉头一挑,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所有的明细大小帐单全部收好,来年回京,我要找人收帐。”

桑文应了一声。

范闲问道:“你就不要在外面住了,华圆地方大,你这些天就陪陪思思,也帮着照看一下我那大舅哥。”

桑文憨厚地笑了笑,捂着嘴没有说什么。

“怎么了?”

“海棠姑娘也是这般说的。”桑文轻声笑道:“还有那两位姑娘也都接到了园子里来。”

范闲一怔,这才明白她说是的抱月楼的那两个头牌,梁点点与玛索索,心里不禁有些意外于海棠心思的细腻,梁点点还没有正式开牌,住进别的青楼确实有些不合适,至于玛索索……

那是大皇子的二奶,可得好生招呼着。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一百四十八章 … 那些月儿

携桑文入了后圆,范闲抬头一看,只见圆中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浓春近暑时节,凉风有信,眉月一轮挂天上,四处假山青树下挂着灯笼。月光与灯光一浑,更添几分迷蒙之感。便在这片迷蒙灯光之中,十余名姑娘家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那些眉眼清柔的妮子们穿的衣裳并不多,或立于树下,或卧于榻上,姿式不一,偶有丽光透纱而出,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香味,更是直扑鼻中。

范闲一怔,不禁产生某种错觉,莫非自己是来到了盘丝洞,这华圆何时变成了陈园?

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时间竟是没有发现站在背光处的范闲,兀自津津乐道着白天抱月楼的事情,那一剑之威,以及钦差大人当街痛骂的雄风。

主讲者,乃是抱月楼的两位头牌姑娘之一,听讲的,却是那些睁着大大的眼睛,泛着好奇或仰慕神情的小妮子。

范闲低声说道:“不是说楼子里的姑娘都送到了别的地方?”

桑文掩唇一笑,解释道:“这不是圆子里的姑娘吗?”

范闲这才醒过神来,不禁下意识里多看了几眼,心中叹息着,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些个在路上被思思拣回来的流民孤女,怎么在苏州城未养多少天,也个个出落的如此花枝招展?虽说眉眼间犹是稚意十足,青涩未褪,怎奈何天然一股青春气息逼面而来,令人好生快意。

尤其这后圆向来禁无关男子入内。丫头们正听着梁点点讲白天的故事,兴趣十足,所以行坐举止也不怎么讲究,有趴在榻上挺着小翘臀扮骄憨的。有拿着扇子扮清淑的,笔直修长地腿形,隔着薄薄的布,呈现着各式各样紧绷的美感。

大皇兄的二奶玛索索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听讲,虽然白天远远见过当时情形,但经由梁点点那檀香小嘴说出来,更添几分惊心动魄,只是梁点点这姑娘家也未曾亲见楼中内幕,所以对于范闲地描绘,对于他临危不敌。胆气过人的描述未免夸大了些,成功地塑造出来了一位庆国本不应有的完美年轻男子形象。

圆中姑娘们的眼神都热了起来,羞了起来。爱煞了钦差大人,却口不能开不敢开。就连玛索索微微偏头望池前,眸中都流露出了几丝异样的神采。

范闲咽了一口口水,知道再看下去,自己将会犯不少生活上的错误。那些小妮子还在发育,可小嫂子和梁点点二人却真正乃是天生媚物,眉如黛。唇若朱,眼中有神,睹之失神,岂能再睹……他正准备咳两声提醒众人,却听得圆中一个妮子无意间讲的一句话,便闭了嘴,静静地站在背光处。

桑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睁着大大的眼睛。天真说道:“姐姐们,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少奶奶?”

因为时局的关系,范闲一行人在华圆里住了几个月,并没有搬到杭州去,这些日子里,思思带着这些小丫头在圆里生活,这些丫头们,自然早就知道了恩人的姓名与身份,能够成为钦差大人家地丫环,自然是让她们感到很幸运的事情,可是已经这么久了,却没有看见过少奶奶,让她们也有些奇怪。

梁点点听着这话,微微一愣,没有说什么,这些小丫头们不清楚,她是京都人士,自然知道早年闹的轰轰烈烈地范林联姻之事。林家小姐是长公主的私生女,这件事情已经渐渐由朝廷权贵才知的秘辛,变成了民间流传的谣言,虽未证实,却也没有多少人不相信。而天下皆知,小范大人与信阳方面早已成水火不容之势,这事情……

有丫头啐了一口,斥道:“主家的事情,咱们哪有资格议论,被思思姐听着了,小心你那张嘴!”

头前那丫头憨憨笑道:“嘿嘿,其实……喜儿也只是想看看,能配得上少爷地少奶奶,生的是什么天仙模样。”

在她们的心中,范闲自然是最最上等地一流人物,自然好奇林婉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听闻这位少奶奶也是位贤淑大家闺秀。”梁点点忽而眼珠一转,嫣然一笑说道:“不过听说模样倒不如何出挑,只怕还及不上思思姑娘。”

“那倒是,有几人能配得上少爷……”

“嘻嘻,还真不知道以后……对了,咱们圆子里不是还住着位姑娘?只是平日里也没有见过几面,好大的架子。”

梁点点似笑非笑说道:“听闻……也是大人的红颜知己,只是又不是思思姑娘乃是老人了,这没名没份的。”

“闭嘴!”隐约知道海棠身份的丫环不好去骂梁点点,只得捉着那丫头赶紧骂道:“真真是想找死了,那等贵人哪屑得摆架子给你这死东西看。”

……

……

范闲听不下去了,咳了两声,走到了光明处。

丫环们唬了一大跳,纷纷起身,敛神静气,对着范闲齐齐一福,柔顺说道:“见过少爷。”

华圆里的称呼,还是依着京都宅院里的规矩。

范闲看着这些小妮子们摇了摇头,心想着自家院里都议论成这样,还不知道外面传的如何不堪,不过他也是位心性疏朗之人,更懒怠在意别人如何腹诽,缓缓说道:“夜深了,都去睡吧。”

丫环们吐了吐舌头,又行了一礼,赶紧整理衣衫,悄无声息地回了各自厢房。

只有梁点点与玛索索被范闲喊了下来。

范闲盯着梁点点那张清丽之中自然流露着媚意地脸,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梁点点心间微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刻意袅弱着,怯生生地半低着头,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出来。

当年京都范林联姻,市井传言中。范闲对于那位病妻着实是疼爱有加,便可知道这位小范大人乃是位重情之人。在一应闺阁之中,范闲乃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梁点点虽自幼成长于花舫也不例外,只是多些不怎么令人舒地机心与考虑。

梁点点对于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心想少奶奶生的远远不如自己,便能得到小范大人疼爱,只怕这男子是喜欢怜惜人,所以刻意摆出这副模样来,而且抱月楼苏州分号开业后。小范大人一直没让自己接客,想来也是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感受着范闲一动未动的目光,梁点点喜意渐盛。含羞低着头,一言不发。

站在范闲身后地桑文看着这一幕,唇角泛起一丝厌恶的笑容。

范闲忽而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让自己活的更好的权力,所以我对你的想法并不反感”

梁点点愕然抬头。对上了范闲那毫无情绪的目光,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心头一悸。

范闲继续冷冷说道:“不过。我不喜欢。”

梁点点羞愧袭身,根本不敢说什么。

“没有人天生就是要服侍人的,你若不愿意在抱月楼做,让桑掌柜把你转成清籍,把银子挣回来了,自然放你出楼。”范闲盯着她那张美丽的脸颊说道:“桑文,给她收拾行李,换个地方住。”

桑文一怔,浑没料道提司大人竟是如此毫不怜香惜玉。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带着眼有泪光的梁点点入宅收拾去了。

此时圆中,就只剩下了范闲与玛索索两个人。

玛索索忽然轻声开口说道:“大人,索索是不是也要出府,免得污了这圆子里的清静?”

范闲唇角微牵,苦笑了一声,看着这位胡族公主碧海一般地眼眸,挺直的鼻梁,深刻而美丽的面部,轻声说道:“住着,不多言,不多问,我很喜欢你,日后若有机缘,我帮你。”

玛索索微微吃惊,抬头看着范闲,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将所有地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更流露出了那等意思,不由感激说道:“多谢大人。”

范闲平静说道:“不谢,我本来就喜欢站在冰上看世界。”

******

回到屋内,思思已经备好了热水,洗罢脸,将双脚伸入热水之中,范闲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旋即闭目,开始依照海棠传授的法门,用涓涓细滴修复着今天被叶流云剑气所伤的经脉。自幼长大,他修行的法子与世人都不相同,正而八经地冥想过程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打瞌睡一般简单。

不知道眯了多久,眼帘微启,真气流转全身,发现已经舒服多了,又发现屋内一片安静,不免有些异样。

往侧方望去,才发现思思已经俯在书案上睡着了,大概是白天担心了太久,晚上又等了太久,姑娘家困的有些不行。

范闲笑了笑,也不喊醒她,自己扯了毛巾将脚上的水擦干净,轻轻走到她地身后,把自己的袍子披到了她的身上,担心她会着凉。

在思思的身后站了一会儿,看着姑娘家洁白后颈旁的丝丝乱发,他无由一叹,想起当年和思思在澹州抄书的时节,那是何等的轻松快活自在,全无外事萦怀,只有豆灯一盏,砚台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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