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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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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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赶紧应了声。

……

……

御书房内,刚刚结束御前会议的庆国皇帝陛下疲惫地揉揉眉心,喝了一口暖和的参茶,看着窗外似乎永远没什么变化的景致,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洪竹啊……”皇帝下意识喊道,喊出口来,才想起洪竹已经被自己调到东宫半年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皇上,有什么吩咐?”身旁的太监头子恭谨问道。

皇帝摇摇头,轻轻咳嗽了几声,回声在御书房里回荡着,他不由怔了怔,心想自己或许真是老了,听着咳嗽的回声,竟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孤独。

“去小楼看看。”

他一拂龙袍,挺直胸膛往门外走去,身后地太监赶紧跟上,只来及听到皇帝陛下隐隐的一声叹息:“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澹州看看?”

……

……

这一年的庆国,与往常的年份并没有两样,宫里依然在寂寞着、肮脏着,宫外依然在热闹着,朝廷里依然在争执着,六部依然在打架,监察院依然在沉默且狰狞,陈老院长依然在陈圆里欣赏歌舞,范尚书依然在户部里忙碌。

民间的百姓在挣扎着存活,在存活之余寻着些快乐的事情以安慰自己快要麻木的心神。

比如东家嫁了位姑娘,西家死了位老人,南方今年没有发大水,西边似乎又在打仗。小范大人没写诗了,那位北齐圣女究竟和范家的少奶奶对上面没有?

由京都一路往下,将将汇入大江之处的吉州,河堤两边正是一片热闹繁忙景象。修葺河堤的人们像蚂蚁一样辛苦地搬运着沙石,今年庆国运气不错,春汛比想像中要小了不少,而国库地充裕也给河运总督衙门带来了不少底气,虽然层层苛扣着,但终究还是发了不少工钱下去,所以民夫们干活的动力也强了不少。

杨万里满脸黝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眉头深锁站在竹棚之中,如今的局势虽然不错。但秋汛才是最恐怖的事情,而他身负门师重任,要监督着暗中运过来地银子走向。所以精神压力无比巨大。

而要抢修河堤,分水,这些事情他虽然不懂,却也是放下了身段,亲力执行着。连日的太阳暴晒,终于洗去了这位范氏门生身上最后一丝书生气,让他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官员。

河堤上。远远行来数人,看模样应该是赴异地为官的官员。

那一行人隔着老远,便开始对着竹棚内呼喊了起来。

杨万里扯起下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疑惑地望着那边,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由惊喜着迎出棚外。

“季常兄?佳林兄?你们怎么来了?”杨万里感动地迎上前去,一把握住来人的双手。

来人正是范门四子当中的侯季常与成佳林,这二人春闱之后便一直放在外郡做事。由于有范闲的照应,加上他们自身也争气,所以提升的颇快,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竟是完成了几级跳,迈过了七品地第一道大坎。

只是这二人任官的所在,离吉州之地甚远,所以杨万里在惊喜之余,也不免有些意外。

侯季常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只是握着那双满是老茧地手,望着杨万里那张黝黑的脸,感动说道:“大人来信,只是说你到了河运总督衙门,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苦。”

一旁的成佳林已是有些唏嘘了起来。

杨万里呵呵笑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往常万里只会清谈政事,却是直到接触了这些民生之事,才知晓我大庆朝的百姓过的是如何不易……老师让万里来修河,实在是对万里地信任与栽培……也只有亲历此事,才知道老师那看似漫不在乎的容颜之下,委实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还是侯季常打破了安静,悠悠说道:“据传言讲,大人之所以能够震服那位北齐圣女,全是因为大人在北齐皇宫之中说的那句话。”

说到北齐圣女海棠,纵使这三位都是范闲地学生,却也依然是止不住偷笑了起来。

杨万里忍笑问道:“什么话?”

侯季常转过身去,望着脚下大堤上的劳工,望着不远处那条咆哮着的大江,喟然叹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在想,当初咱们似乎还是低看了大人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三人在各自心中咀嚼着这句话,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老师……面虽惫赖,实则有颗赤子心。”杨万里想着这几月里的所见所闻,想着范闲对于河运的重视,想着江南因为范闲到来而发生的变化,忍不住赞叹着说道。

大堤竹棚之旁,还有河运衙门的其他官员,侯季常注意到杨万里一直用的是老师二字,忍不住低咳两声提醒道:“在外人面前,还是称大人吧,免得朝廷说咱们结党。”

“君子朋而不党,但若真要结党,万里甘为老师走犬。”杨万里微笑着,用一种异于他当年的沉”说道:“天下皆知我们范门四子,只要咱们是在为天下人谋利益,又何必在意他人言语?”

侯季常微微一怔,旋即朗声笑道:“此话确实,还是为兄有些刻意了。万里看来这半年果然进益不少,跟在老师身边,确实对修身养性大有好处。”

成佳林也是羡慕说道:“我们在外做官,你在江南,谁知道老师会去了江南。”

杨万里笑道:“我可没有陪老师几天,倒是史阐立那小子……你们若去苏州看看。才知道他被老师改变了多少。”

说到此时,杨万里才想起问道:“你们这是去何处?”

成佳林微笑应道:“这半年老师在江南整顿吏治,出了不少空缺,所以吏部调我去苏州。”

杨万里高兴地点点头。知道成佳林去了苏州,对于范闲也一定会有所帮助。

“那你呢?”

侯季常笑了笑,说道:“我去胶州,任典吏。”

杨万里一惊,心想这种调动算是贬谪,不明白范闲为什么会有这种安排。

侯季常并没有解释什么,他只知道小范大人让自己去胶州,一定有他地深意,而且据老师信中所讲,那等阴刻的后事。自己这四人中,确实也只有自己能勉强做了。

……

……

“先天下之忧而忧?”江南的水乡之中,一艘大船之上。范闲躺在船板地竹椅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忍不住叹息道:“我来这个世上,是来享福的,可不是来忧国忧民的。”

在这样地一个夜里。大船行于河道之上,早已离开了杭州。

在西湖边度暑一月,范闲对于费介留下来的药进行极小心的研究。有些恼火地发现,苦荷所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只是费介似乎心有歉疚,对于范闲来信邀请一字不吭,也不知道那个老变态躲到了哪里。

只是婉儿的药坚持在喝,所以身体渐渐回复如初,范闲的心情好了许多,对于北齐苦荷的恨意也减了不少,至于生孩子这种事情,他本来就不急。自己二十不到,急个俅啊。

等江南的所有事情搞定之后,他便带着身旁的所有人,坐上了水师提供地大舟,开始沿着江南的水道进行着旅游。

旅游的目地地,无非便是梧州,胶州,澹州。

此时夜深,婉儿与三皇子那些人早已睡了,寂静的般板上只有并排躺着的范闲与林大宝二人,就连一惯隐在暗处的六处剑手与虎卫都被范闲唤了下去。

范闲是睡不着,大宝是白天在船上睡的太多,所以可以熬一熬,二人并排躺着,一边吃着江南地美味糕点,一边胡乱说着话。

世人向来不明,为何范闲会与那个白痴大舅哥感情会如此之好,其实就连范闲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只是因为与大宝说话,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忌讳。

而且不用讲政治,讲天下,讲是非,讲黑白,讲善恶,讲他人的死亡或是自己地死亡,讲白玉坊,讲臭水沟。

只需要讲讲吃食之类简单而愉快的东西。比如此时大船顶上那夜穹中点缀着的繁星。

江风徐来,水波不兴,大船停于一无名大湖之中,四周芦苇尚远,无水鸟夜鸣烦心,一片寂静,头顶星空寂寞而遥远,范闲看着头顶的星空,对身边的大宝说道:“你说,这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呢?”

“是芝麻。”大宝用阔大肥胖的手掌比划着,“月亮……是烧饼,星星……是芝麻……小宝说过的。”

小宝便是死在五竹叔手上的林二公子,范闲心头一怔,旋即微微一笑,指着天上地星星与眉月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烧饼,我只知道,这庆国的星空原来也有一个月亮,也有那些星星,而且……很奇怪的是,白天也有一个太阳。”

白天出太阳,晚上出星星月亮,这绝对称不上奇怪,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常识。

可是大宝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冬闲闲,我也觉得很奇怪。”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太奇怪了,小时候我就发现了,介地儿……还是地球啊。”

……

……

一剑斩半楼的事情,总不可能遮掩太久,还是传回了京都,传入了宫中。

长公主知道皇后想问什么,却偏偏不给对方说个实话,略带一丝傲意笑着说道:“江湖之事,我是不怎么清楚的。”

如果一位大宗师站在长公主地身后,那么皇后对于二人合作中自己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章 … 梧州姑爷

钓鱼台,十年不上野鸥猜。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晚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迷魂寨。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元张可久殿前欢次酸斋的二首,以为题记)

……

梧州城里天气正热,那些在街旁角落里的小野花也许是知道来日无多,于是拼尽了全身气力,愤怒地进行着最后的开放,黄渗渗的颜色与青灰的城墙一衬,显得愈发刺眼。

直道右侧邻湖一边,是梧州新修不久的一座酒楼,乃是最清静最热闹的去处。所谓清静热闹,其实并不抵触,清静指的是环境,而热闹指的是人群。

此时刚过正午不久,天上的太阳散着刺眼的光芒,烘烘热气在城中浮沉着,将所有的闲人都赶进了酒楼里。酒楼后方,是一座新开出来不久的小湖,湖风借势灌入,就宛如内库出产的那种大片风扇,只是不需要人力,也能给楼中众人带来清凉之意。

湖面上青萍极盛,厚厚的铺在水面,遮住了阳光,用阴影蔽护着水中的鱼儿。

自打京都多了一个叫做抱月楼的所在,这全天下的酒楼似乎在一夜之间都患了失心疯,学习起了那种安排,楼后有湖,湖畔有院。

只是这梧州的楼,湖,院,其实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这个人对于梧州人来说,就有如这楼的清静。这湖上的青萍,这穿行于民间的清风,无所不在,保护着、庇佑着梧州城里一切。

梧州没有大商,没有大族,没有大军。有的……只是这一位大人。

自从二十余年前,这位出身贫寒的大人入仕后,他的名字便成为了梧州城的象征,只要有他在,梧州人的日子都很好过。

人都是有故乡情的。虽然全天下人都认为那位大人乃是千古第一奸相,可对于梧州来说,大人……就是梧州。便在官场之上,人们往往也弃名讳不称,直接称那位大人林梧州。

是的,我们这时候在说的,便是那位大庆朝最后一位宰相,如今偏居梧州养老的前相爷,林若甫。

自从林若甫辞官归乡之后,以他的身份自然极少出来与梧州的百姓们见面。但是那些恭敬如孙子般的知州大人,执弟子之礼的总督大人,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见到他的容貌。但是他对于梧州城的影响力却无人能及,且不说影响力,这梧州城至少有一半产业都是姓林的。

梧州城因为他贪了天下而繁华。所以梧州的百姓再无论如何,也不会说林若甫半句坏话,哪怕是那些最有热血的学子们。

但别的人就不见得了。

“我便要为明家鸣这不平!”酒楼中,一位三十左右的人愤愤不平说着,眉宇间满是激愤之色。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行当的,但话语间的尖刻之意却是掩之不住,“难道逼死了一条人命,朝廷就是罚些俸禄便作罢?”

江南之事影响太大,也影响到了江北之地的梧州境内,如今的天下,对于江南事的议论极多,庆国毕竟不是一个严封言路的封闭国度,而监察院八处也没有能力能于京都外的所有地方进行监督,所以人们议论时的胆气还是颇大。

因为明老太君的非正常死亡,巡江南路钦差范闲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连番动作下来,明家已风雨飘摇,更是证实了范闲的心狠手辣。这世人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于是议论之中,都有些蔑视官府那一面。

只是范闲自登上舞台之后,太过光彩夺目,就是监察院的黑暗也不能稍去其光彩,所以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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