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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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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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范闲心知言多必失,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说什么。长公主此时却似乎来了谈兴,继续问道:“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奶奶身体挺好的。”

“嗯,很久没有君见她了。”长公主柔弱不堪地应着,“小时候我最喜欢你奶奶,那时候哥哥每次要欺负栽,都是她护着我。”

范闲微笑着想道:“如果奶奶知道现在的你想杀我,只怕当年早就拿根本棍,把你给敲死了。”

“陛下的意思,我想范大人应该和你说的很清楚。”长公主甜甜柔柔的话语,忽然说出这样严肃的话题。两相比较,格外透着一股寒意。

范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知道对方说的是内库的事情,此时装傻也不可能再蒙混过关,只好微笑说道:“听陛下公主安排。”

“噢?听说你最近在京都开了家书局,开了个豆腐坊。”长公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闭着眼的脸颊一笑之下,依然美丽,“世家子弟。多半是些只会清谈,不会做事的无用之辈,你能提前进入这个行当,为将来按手内库做准备,这点我是根欣赏的,只是豆腐坊这件事情未免胡闹了些。”

范闲嘿嘿笑了两声,根本不知道应核怎么应对。

……

“其实,我想杀你。”刚刚才似乎变得融洽了一些的气氛,却因为长公主面带微笑的这句冰冷话语。顿时化作了庆国北疆的寒夜,冻住了广信宫里的一切,四周飘舞着的暖昧白纱,也颓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范闲依然温柔地保持着微笑,只是将右脚往后方挪了两寸,摆出了最容易发力的姿式。

监察院早就察出来了吴伯安与这个女人的关系,既然这个女人已经有两次想杀死自己,在这清清粉粉却暗藏杀机的广信宫里。再来第三次,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自己入宫是京都皆知的事情,按道理来讲,不可能有人会疯到在皇宫里对自己下手,但是入了广信宫后,看着长公主稚嫩神态。和说话的语气,范闲无来由地心中寒冽。

——这女人似乎是疯的!

自己此时为长公主按摩头部,虽然是对方要求,而且自己要娶对方的女儿,但毕竟男女有别,上下有别,万一这个女人随便用个调戏公主。逆乱伦常的罪名。调人狙杀自己,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能怎么办?想救自己也来不及。

范档清楚。这个世界上真正恐怖的就是小孩儿、女人、疯子,因为这三种人是不可以用理智去判断,去分析,随时可能做出一些疯狂而有严重后果的事情。而在范闲的眼中,自己手下这个美丽到了极点的少妇,无疑是集这三毒于一身。

神智清醒毒辣的女人,行事却有些小孩儿的稚气,手段却有些疯气,构成了长公主李云睿与众不同,却格外可怕的存在。

正在此时,几位宫女走进了殿内,一身淡石榴颜色的紧身宫女服,曲线毕现,却十分方便出手,腰带略有些厚,在澹州浸淫暗杀之道十年的范闲,一眼就瞧出来了那些腰带里面是锋利至极的软剑!

但他的手指依然稳定地揉着长公主耳下的那片软润,满脸微笑说道:“公主殿下为何想杀我?”

“很多人都认为我有杀你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长公主依然闭着双眼,似乎根本不害怕范闲会暴起反击,将自己毙于指下。

范闲半低着头,根本不再回答,似乎将注意力都专注在自己的手指上,其实,他的双眼到现在为止,也是紧紧闭着的。

……

广信宫里安静地连一只幽灵猫走过都能听见。几个宫女缓缓地靠向公长主的身边,范闲闭着双眼,只是脑袋微微向右偏离了一点点。

“请范公子净手。”不知道宫女们从哪里又端来温水与毛巾。

范闲睁眼,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又微笑着谢过这几位宫女,将有些酸麻的双手泡入温水之中,取过毛巾擦拭干净手掌上的水渍,一躬身到底:“不知殿下感觉可好了些?”

长公主李云睿似笑非笑望着他,柔软的眼波里犹自带着一丝怯弱的感觉,但范闲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那一类人。

“好多了。”长公主缓缓坐直了身体,侧头将肩上的黑发理了理,半低着头温柔说道:“想不到婉儿要嫁的大君竟然还有这样一门好手法,说真的,我都有些不舍得……你了。”

范闲很恭敬很安静地站在下首,不敢多言一句,他知道面对着一个这样的女人,不论你说什么,都会造成很难分析的结果,所以干脆玩个干言万言不当一默的手段。

“你去吧,我有些乏了。”长公主唇角绽出朵花儿来,柔声说道“给柳姐姐带句话,她今天没来看我,我很失望。”

等范闲恭敬地离开广信宫后,长公主的心腹宫女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请示道:“公主,杀不杀?”(画外音:大风,大风!)

“只是逗小孩子玩玩罢了,不然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啊。”长公主像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慵懒至极,诱人至极,“这个少年还真出乎我的意料,倒像个三四十岁的人一般,很能忍,很能掩饰。”

长公主今日起初当然没有动杀心,但看着范闲步步防备,不露半分破绽,这个将争斗视作游戏的奇妙女子,却是心中渐渐痒了起来,以她在这宫中的地位,以及范闲都能想到的变态心理,如果范闲真的稍一失神,只怕她真会下令杀了他。

她的眼光瞥了一眼隔着垂重白纱隐约可见的宫门,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心中想着:“在你准备出手前的那刹那,微微偏头,这是什么意思?本宫真好奇,范闲……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可惜啊可惜。”不知道这个女子是在可惜什么,或许是可惜范闲过几日就要面临的危局?

——————

范闲是玩毒药长大的,所以他发觉长公主是自己平生少见的厉害毒药,是眼下的自己很难对付的角色。出了广信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瞌睡的宫女醒儿,冷冷道:“回吧。”然后当先向宜贵嫔的宫殿行去,竟没有走错路。

宫女醒儿此时才发现这位范公子的后背竟已经是汗湿了,淡青色的衫子被浸出一道深色的痕迹,看着很狼狈。

出了皇宫,上了等在广场远端的马车,范闲的面色有些发白,手掌搁在腹间按在腰带里的药丸上,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思虑慎秘还是胆小如鼠。如果长公主真的想杀自己,又怎么会选择在广信宫中?

“还好吧?”范若若同情地看着兄长,根本不知道他在广信宫里的对话是怎样的耗费心神,以为他只是四处拜见娘娘,累着了。

范闲微笑着摇摇头,对柳氏转述了那几个宫中娘娘托他转达的问候,便开始催促马车快些回府。柳氏与范若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着急。

马车驶进了范府旁的侧巷,范闲向柳氏告了声罪,便拉着妹妹微凉的小手,往后园里飞奔而去,不过片刻功夫,就进了书房。

范若若按着不停起伏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哥……做什……么呢?”

第三卷 苍山雪

第二十七章 … 惊闻北国言君

范闲不及解释,笑着命令道:“我说,你记。”他此时来不及磨墨,随手拣了只鹅毛笔,蘸了些砚台里剩的墨汁,递给了妹妹,然后紧闭双眼,开始回忆皇宫里面那些复杂的宫院分布和道路走向。

范若若越写脸越白,范闲因为记忆耗神,脸也越来越白,兄妹二人倒变成了两个大白脸。好不容易将皇宫里的路线图画了个七七八八,范若若终于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是谋逆的大罪。”

范闲放出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今天花了半天的时间在宫里,既要与那些贵人们说话闲聊,又要记住繁复的道路,最后还和长公主精神交锋了半晌,实在是太过耗损心神,一时缓不过来劲。

庆律他自然熟悉,也知道皇宫是绝对不允许画图的建筑,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想偷偷摸进皇宫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而范闲需要这张图,因为他已经定好了计划,而在这个计划之中,那个夜晚,应该是自己偷偷潜入皇宫去找钥匙。

他可以向林婉儿打探皇宫里的道路,但那样太冒险,而且宫中主子行走的道路,和范闲用心计划的道路又完全是两个概念,即便是五竹告诉自己都不行——像那些假山后的藏身处,花丛中的视盲点,如果不是自己亲身走一道,根本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做出自己非常满意的地图。

范闲站起牙来,走到桌边拿起妹妹画的图,发现虽然匆忙,但妹妹的笔法依然一丝不苟,不由高兴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说道:“事情成了。请你去一石居吃海味。”

范若若生气了,一把将地图抢了回来,说道:“还事情成了?什么事情成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事情?不行,我要告诉父亲去。”

范闲苦笑了一下,心想帝权不可使侵犯这个概念果然深入人心,当然他也明白,妹妹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和阖府子弟,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和画皇官地图,只怕以范府与皇家的情份,也会惨得非常厉害。

“放心吧。我呆会儿歇歇,马上就把这图背下来,然后烧掉,没有人会知道的。”范闲笑着安慰着妹妹。

范若若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要画这图?”

范闲叹了一口气。低头严肃望着妹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因为皇宫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你要去皇宫偷……?”范若若惊讶地想要尖叫,赶紧掩住自己的嘴。

范闲认真说道:“不错。但不是偷,因为那件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范若若从震惊情绪里摆脱出来,马上回复了平日的冷静与聪慧,判断出了事情的真相,压低了微抖的声音说道:“是不是和……叶姨有关第的?

范闲笑了笑,说道:“这事须瞒不得你。”很简单的几个字,却饱含了兄妹二人间相知相信的情愫。他接着微笑说道:“不妨事的的,你哥哥是什么人?拳打七岁小孩儿,脚踢七旬老翁。站在乱坟岗上吼一声。不服我的站出来,结果硬是没一个人敢吭气。哈哈。”

若若有些艰难地笑了笑,觉得哥哥这笑话真的很不好笑,依然是忧心忡忡,却知道范闲是个外表漂亮温和,但实际上心神格外坚硬冰冷的人,说也说不动,只好由他去,自己天天在家中祈祷罢了。

“其实我很自私。”范闲看她眉梢的忧愁,忽然平静自省道:“每当有什么我一个人极难承担的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表面是信任,实际上或许只是想找个人分享压力。但却总没有想到,其实这种压力对于你来说,是一种更大的痛苦,至少我还有你可以倾述,你又能像谁说去呢?比如我的母亲是叶家的女主,比如我马上要去皇宫偷东西。”

若若略带一丝愁苦看了他一眼:“信任与压力,两相抵销,我还是欢喜哥哥不瞒着我。”

——————

谈判仍然在进行,重新划界的工作进行的十分艰难,本来在范闲递上去的分析案宗支持下,庆国鸿胪寺具体负责谈判的官员异常强硬,有几次都险些逼着北齐使团在文书上画押,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北齐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北齐的使团一直厚颜无耻甚至是歇斯底理地拖着,似乎是想等待着什么。

这种阴谋的味道,马上被经验丰富的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嗅了出来。这天下午,一场毫无进展的谈判结束之后,他捧着一个小茶壶,看了范闲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来。一路之上都有官员向这两位正副使行礼致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清静点儿地方,辛少卿有些疲倦在叹了一口气说道:“范大人,你有没有觉得什去事情有些异常?”

对于此决谈判,范闲虽然抱持着观摩学习加镀金的正确态度,但毕竟从兴至尾都在参与,范闲也觉得觉得头齐使团的态度变化有些奇怪。但如果说对近增加了了什么可以倚仗的筹码,那此时也应该摆出来了,断不至于还在谈判桌上几近无赖般的拖着。

他想了想,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只怕北齐现在正在想办法获得某些筹码,以方便用在谈判桌上。”

辛少卿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今晚我会入宫面见圣上,请圣上颁旨,令检察院四处协助鸿驴寺工作,不找出北齐方面究竟在想什么,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范闲靠在栏杆了,眯眼沉思,心想北齐在想获得什么东西呢?毫无道理的,他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监察院设置在北齐的间谍网,想到了那位北齐不已经潜伏了四年的言冰云言公子。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辛少卿和声说道:“我今夜入宫,但毕竟走明面上获取的东西比较少。范副使,此时你不能再藏拙了。”

范闲苦笑,心想对方肯定以为上次的卷宗是父亲的暗中力量帮助获得的,但天知晓、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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