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年 作者: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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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的少年 作者:江南-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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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锁脚。阿紫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说好啊好啊,然后欧阳克就理所当然地上去拉了
阿紫准备继续跳。
劳德诺心里说:“不好!”赶快上去拉梁发。
他们寝室几乎都知道梁发非常推崇阿紫。这个理由很好理解,虽然阿紫不一定最漂
亮,可是只有她一年四季长裙短裙永远都是裙子,惟一的例外是体育课。这种举动乔峰
一般称之为风骚,不过梁发就觉得她风骚得很有味道。可惜梁发却没有胆子去和阿紫说
,无论如何邋遢得和梁发一样,走在阿紫身边都有点不协调。梁发一边邋遢地骄傲着,
一边却也邋遢地自惭形秽着。
“我靠,什么东西,来这儿骗女生啊?你小子色狼是不是?恶心不恶心啊?”梁发
脾气确实太糙,虽然知道并没什么意思,可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欧阳克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睛说:“同学你怎么说话?跳舞和色狼有什么关系,女
生喜欢和谁跳和谁跳,开场跳到结束也有,有点风度好吧?”
“你不色狼你自己在家跳!跑我们班上来干什么?你他妈的无聊啊?”
欧阳克勃然变色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只是来教一下,你别扯我家里人。”欧
阳克很小父母就死了,一直跟着叔叔,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怎么着?”梁发瞪了一下眼睛,不管劳德诺使劲在后面拉他。
“我叫你嘴巴别那么贱!”欧阳克也刻毒起来。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令狐冲一看场面知道麻烦大了,赶快上去推开欧阳克
,按住梁发的肩膀说:“别吵别吵,大家跳舞跳得高兴就好,一点小事情。”
欧阳克狠狠地理了理自己的衬衫,二话不说,扭头带门出去了。
梁发这才意识到欧阳克刚才骂他贱,无明火彻底烧晕了他的脑袋,可是此时欧阳克
却已经离开了。一切的怒气都只好汇聚在和欧阳克有关的人身上,梁发看看令狐冲努力
笑着拍他的肩膀,一咬牙胳膊肘就撞在令狐冲胸口上:“你他妈的别装好人,这么个屁
舞会不都是你搅的?”
令狐冲一下子傻了。
“自己搞这种无聊东西以后别拿班里的名义,班长怎么了?狐假虎威,你算什么啊
?”梁发怒气冲冲地一推门,“联机去,谁走?”
令狐冲呆呆地看着梁发宿舍里的劳德诺、施戴子和高根明都跟了出去,这几个可怜
的兄弟似乎始终处在和某个男生跳或者干瞪眼的尴尬局面,现在似乎是机会摆脱了。只
有陆大有正拉着木婉清,还舍不得走。令狐冲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他胸口被梁
发捣得很痛,但梁发的话更让他困惑。他不理解自己如何就“狐假虎威”了,原本一个
让所有人高兴的计划似乎成了他谋取某种私利的阴谋诡计。
门又开了,梁发噔噔噔地跑回来拿他的手套,嘴里不清不楚地骂:“操他妈的。”

“他妈的!”一个声音忽然震着众人的耳朵响了起来,大家扭头看去,乔峰正站在
阿朱前面,双手抱在怀里。
在乔峰面前,梁发的脸色有点不对。
“要走趁早,别废话多。”乔峰的神色可以说是冷酷,“他妈的这话简单,谁都会
骂,改天我教你骂点新花样出来。”
随后,乔峰不理梁发带门出去,上去推了令狐冲一把:“叫剩下的人继续跳,你是
班长,给点样子。”
令狐冲勉强笑笑:“没事,大家继续跳,我去换磁带。”
“磁带我去换。”乔峰对阿朱说,“阿朱你带带他。”
乔峰的大哥风范震住了场子,其实大家对于跳舞都还是有兴趣的,随着音乐声起,
很快一点点不愉快就被忘记了。陆大有甚至还很高兴,舞场显得宽多了。
只有阿朱感觉到令狐冲明显心不在焉,乔峰苦心保护了半天的黑绒面舞鞋被他踩了
好几个脚印。
虽然有点波折,不过最后大伙还是很高兴,曲终人散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穆念慈是被好朋友木婉清拉来的,所以要回学校外面的化学楼拿书包,杨康只好跟
去护花,这个任务根本没人准备和他抢,他连顺水推舟的机会都没有。段誉也忽然觉得
女生的归程充满艰险,于是决定送木婉清她们回去。虽然女生宿舍在校内而且八九个女
生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除非一下子来了八九个色狼。不过谁听说过八九个色狼一起
活动的呢?
“班长辛苦班长辛苦。”女生嘻嘻哈哈地笑着往外面走。
乔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阿朱左右看了看,率先跑了出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
和令狐冲说。
“留几个人我们把卫生弄一下吧。”令狐冲一边擦黑板一边说。
似乎没人听见他在唠叨,大家继续说说笑笑往外面走。
“谁留下来打扫一下卫生?”
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
令狐冲赶快上去拉住陆大有:“你应该没什么急事吧?”
“我……”陆大有抓住令狐冲的胳膊,“我真的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啊!”
“靠!少来,你们屋着火啦?”
“不是着火,是排水。”
“嗯?”
“我要去撒尿。”
陆大有就这么嘻嘻哈哈跑掉了,同时成功地完成了掩护大家撤退的任务。令狐冲忽
然发现自己是整个舞蹈教室中最后一个人,随着陆大有一带门,周围空荡荡的一片就再
也没有声音。
令狐冲有点傻了,他原本很活络的脑袋瓜子被这从喧闹到寂静的变化给震撼了一下
,短暂的出现了一片空白。看着被排在教室四周的散乱的桌椅,还有不知道谁扔在角落
里的瓜子壳儿,再有就是头顶日光灯管上悠悠垂下的一根紫色纸带,令狐冲不由自主地
嘟哝了一声:“怎么都跑了?”
令狐冲很容易地联想到他小时候,从幼儿园时候带队去储藏室偷饼干,到高中时候
雄纠纠地领着一帮兄弟去和隔壁班“讲道理”,令狐冲经常扮演惟一一个被老师抓住的
角色。好像有很多次都是这样,等到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那时候的令狐冲也会这么嘟哝一句:“怎么都跑了?”
令狐冲是一个很哲学的人,他足足呆站了十秒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长大这个
问题。然后准备把这个问题作为长期课题来研究。他去墙角拎了一柄长扫帚扫瓜子壳。

 
 
 
 
 

门开了,乔峰靠在门边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班那帮孙子都跑了吧?”
令狐冲愣了一下,乔峰这话说得不善,像是和谁有仇似的。一边说,乔峰一边还拉
着嘴角冷笑,认识乔峰几个月了,令狐冲第一次看见乔峰冷笑。
“我靠,帮忙帮忙。”令狐冲说。
“郭靖,上啊!”乔峰在身边的郭靖背后拍了一把,令狐冲才看见郭靖也和乔峰一
起跑出去逛了一趟又回来了。
如郭靖这样活力四射的人当然没话说,外衣一脱捋捋袖子就去搬桌椅了。而乔峰还
靠在那里:“等我抽根烟再说。”
“老大你也偷懒?”
“靠,”乔峰哼哼了一声,指指搬椅子搬得热火朝天的郭靖,“为什么要我和郭靖
帮你收拾?跟我们两个有屁关系。”
令狐冲回答不上来。
“你也真他妈的一个天真烂漫。”乔峰下了结论。
“同学借过一下。”一个很甜润的声音在乔峰背后的黑暗里。
这句话对于乔峰的效果相当于有人在他背后说了一声“开水来了”,他差点吓得蹦
了起来。也许是阿朱那双黑绒的舞鞋实在很软,也许是碰巧没弄出声音。她就像一只轻
盈的小猫,在乔峰未曾防备的时候,已经悄悄来到了他背后。
结果是乔峰虽然没有蹦,可是他猛地直起了身子,高个头让他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
门框上,差点把嘴里那根烟整个给吞了。阿朱咯咯地笑个不停。
乔峰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段教训令狐冲的话。只是这个教训必须建立在令狐冲全班
没一个人愿意陪他做打扫苦工的前提下。可问题是阿朱回来了,这个丫头到底为什么跑
掉又回来呢?乔峰本来自以为在汴大混了两年多,早已经看透了所有人的嘴脸。
“嗨,阿朱阿朱,”令狐冲高兴了,“来帮忙。”
“免费送上门,正好给这小子逮住,”乔峰让阿朱过去,恢复了很酷的样子在门上
靠着抽烟,“丫头你够傻。”
阿朱这时候已经站在了桌子上,去摘灯上的彩带。她一甩长发回过头来:“主席你
也别站着说,还有那么多灯管呐。人多一会儿就干完了。”
令狐冲说:“哟,我们段委员是个实干派啊!真是我们班祖坟上的青烟高。”
阿朱瞪了他一眼说:“废话多!”
令狐冲现在真的很佩服乔峰的定力,一般男生被女生怂恿一句,立刻乐得颠颠地去
劳动了。可是乔峰毕竟是不凡的人物,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
在门框上抽烟,抬头去看高处的阿朱。看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去日光灯管上摘那些紫色
的皱纹纸带。
那一年阿朱十八岁,真的很青春。烟灰积得很长,最后烧了乔峰的手指。
四个人好不容易摘完了全部的纸带,把桌子椅子搬回原先的位置,乔峰说:“走,
出去搓一顿儿?”
令狐冲马上说:“老大!你是不是本着国际救援主义的精神说这话的?”
乔峰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靠,我请客,喂饱你小子。”
“风紧风紧,老大帮忙关门。”令狐冲被门外的寒风吹得直哆嗦。汴大南门外一条
巷子里的饭店一般都这样,虽然装璜差点卫生糟糕,不过他们便宜的价格得到了广大人
民群众的热爱——这里人民群众的概念涵盖了民工和学生。
“这里老大多,”阿朱坐在一边笑,“你到底是叫哪一个?”
话音落,郭靖已经窜出去关好门回来了,乔峰却一边倒酒一边和令狐冲争:“你说
要打金国,怎么打?拿什么打?你总得有个计划吧?”
令狐冲说不就是个金国么?我们派一百个敢死队每人带一只火药包去黄龙府街上直
接拉了引子开炸,反正我们有的是人,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乔峰说你真狠,多亏你不是皇帝,你要是皇帝我娘都得让你训练成007。
令狐冲说那样伟大的位置还是我亲自来好了,不知道金国有没有什么漂亮女特务。

乔峰说如果不是叫你去消灭漂亮女特务,让你去黄龙府街上拉炸药包开炸怎么办?

令狐冲说组织上真轮着我我也没说的,只希望以后列烈士名单的时候千万写“令狐
冲”,不是“今狐冲”,给我们老令狐家长长脸。
乔峰说我知道你小子够狠,可是另外九十九个敢死队哪儿去找?凭什么大家和你一
样不要命。
令狐冲酒劲上来,这回真的有点激愤了。他狠狠一拍桌子:“靠!成天那么纳币输
绢,你以为不死人啊?农村里每年交那么多粮食,地保都跟土皇帝一样,一年死多少人
你知道不知道?这么死还不如跟我一起去炸翻黄龙府!”
旁边桌子上一哥们马上举杯:“靠,炸翻丫的黄龙府!哪天去叫上我!”
“别争了别争了,”阿朱赶快说,“等几年再炸不迟。”
愣了一下,乔峰喷出一口酒气笑了起来,隔着桌子伸过手去拍拍令狐冲的肩膀:“
你小子怕是迟早有一天让自己这脾气给害了。”
“我怕啊?”令狐冲狠狠地喝了口啤酒。
“你小子就是太有种,”乔峰说,“别扯黄龙府那么远,连打扫个卫生都没人跟你
,谁真和你去炸黄龙府?班长干到你这个份上,算是我当初害了你。”
“不是一回事吧?”
“跟你老实说,还有你,”乔峰对旁边的阿朱晃了晃杯子,“班委这个东西就是个
样子,能应付上面就得了,别吃力不讨好去搞什么活动。以为在高中啊?人心散得很,
谁真把你们当回事儿?自己有时间把专业课拼上去,以后出国找工作都好混。”
“老大你这话势利!”
以乔峰的性格,别人这么说估计早瞪上眼了。可是这次乔峰出奇地安静,用令狐冲
他们家乡话骂了一句:“后生仔!知道不知道岳飞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令狐冲对岳飞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敬畏的。
乔峰慢悠悠地喝了口啤酒:“给自己折腾死了。”
郭靖也喝了点酒,这时候脸涨得有点红:“不是……”
“先别说,”乔峰一挥手,“我只问你一个事情,你知道皇帝为什么杀他?”
“后来不是给平反了么?”
“那你知道那年有几个人真想跟他一起打黄龙府?”
郭靖愣了一下,令狐冲也傻了。
“没人,”乔峰笑笑,“就他自己拉起的事情。他就是死得他妈的太有理想了!”

一片安静,乔峰自己喝了口酒。旁边那位又举杯:“为他妈死得太有理想干一杯…
…”
“老板结账,”乔峰起身,“说真的,是为你们好。”
那时候令狐冲和郭靖是被一种新思想给震傻了,只有阿朱的想法不同,她只是看见
乔峰那时候说话真的很沧桑,更有点悲天悯人的无可奈何。
出了小饭店,四顾茫然。
阿朱说:“好晚了,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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