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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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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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些微后悔以外,更多的是不服气,怎么说他都是瑞芒世子,越是“事关国体”,他越有知情权的。

    “不,你没有。”黑暗里,女祭司不容置疑地驳斥了他心内转念。“你定是受到了命令?那么,就按这命令去做好你份内之事吧。”

    云天赐心内生起艰涩的不快,第一感觉是拂袖而走,刚刚有把这意念转化为行动的迹象,却听女祭司叹道:“唉……其实,我知道你的为难处。毕竟星坠之表象,你是第一正当其锋。……不过,只需持正自身,沉着应付,一切均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

    天赐一愣:石原秀纪的卜辞,“有弑君”,倘若不指明亲疏,以他们这对父子平素之嚣张,时人皆有所闻,世子因为不及年老御茗帝过世而下手,可能性确实极大。但是石原秀纪前面还有两句话“有阴星欺宫,不祥”,暗指弑君另有外来人,则瑞芒王室便脱去嫌疑。

    如今女祭司忽然出此言,至少透露了一个讯息,那“阴星”和弑君关系不大。

    有闪烁的光轻微闪现于白衣少年双眸之内,明知这算是女祭司加以隐晦提醒,可仍不满于片刻之前老师的空前严厉,他并未出口言谢。向黑暗深处微一躬身,意欲离开。

    只走了两步,女祭司却又唤住他:“世子慢走。”

    天赐不解,回等待。

    “你从那日之后,身体觉得如何?”

    天赐答道:“功力确有提升,除有些嗜睡以外,无甚异样。”

    “嗜睡?怎么说?”

    天赐道:“往常我极少需要睡眠,即使夜晚,只需两个更次便可补一日之疲。但现在一到晚上,若是有事在身,倒也罢了,若无事,独处或静坐,便常亦觉疲惫,忍不住上床安寝。”

    祭司听得极为仔细,不时出相应的会意之声,轻轻笑道,“无妨,这都是正常的现象,等你完全接受了天体之力,自当恢复如常。――这,大概需要半年左右吧。”

    风声微起,跟着一股流香四溢在周围的空气里,天赐不假思索起手接到,是一颗碧水寒。它流转的香气萦绕于鼻端,暗碧色的光华看来是如此新润可爱,天赐生出微微的欢喜之情,有某种立时将它送入口中的。

    “你出外办事,下月月圆之日未必有时间过来,这一颗碧水寒,早日服了吧。”

    “多谢老师。”天赐依言送入碧水寒,记起父亲之言,“老师,我父亲说,碧水寒既有神效,能否大批炼制使用到军队之中?”

    “什么?……”声音里显得有些意外,“你服碧水寒之事,竟告诉大公了?”

    “碧水寒有异香异气。”天赐微感不妥,“不能告诉吗?”

    女祭司沉默一会,才道:“大公得知,倒也无妨,只是不必宣扬。”

    苍溟塔行事惯于神神秘秘,不可告人,天赐不禁锁眉,听女祭司淡淡带笑解释:

    “碧水寒以琼枝海棠、天山雪莲、千年灵芝以及灵台琼花四味为药引,又集螭龙之血、白虎之心、麒麟之髓、凤凰之乳酿成,最后再用迷境紫云熏醅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炼制时间倒不算长,可这哪一味药引不是机缘巧合才能得到的?且此丹炼成,并非人人均可服用,必须有相应体质及自身深厚功力为基础,经得起这药性才行,苍溟塔历代炼此丹药,终无人可遗,积到今日,才有百颗。”

    这个炼丹的药方仿佛在哪儿见过,天赐讶然:“我在瑞芒旧藉里读到过这一炼方,只道是虚妄而已,谁知真有其事?”

    女祭司似笑非笑,避而不答:“世子,以你年龄,居然阅得此种旧藉,可也算是博闻广知了。”

    她说了这一句,便不肯开口。

    天赐告辞出塔,在苍溟塔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好在他所骑是国内有一无二的神骏,若加快速度,说不定中途还能赶上靳、高二人。

    神骏如风,片刻驰出皇城琼海之外。

    他走琼海通向赤德的捷径,从一般大道走,需有三四天路程,捷径只需两天即到。但这条路一般人不太敢走,沿途都是崇山峻岭,虎狼成群出没其间,横贯瑞芒境的湄江在这一带有最湍急狭隘处。其险境不可预知,稍一疏忽,欲速而不达,说不定还把性命送在这“捷径”上面。

    “唏溜溜……”

    天赐忽而一拉马缰,沉下脸来,看着挡住仅供一人通行的路口,一条纤细幽薄的黑衣人影。

    东方沉黯的极限处,微透一线青曙,正是黎明到来之前欲明未明的混沌之时,那条黑影幽幽柔柔地斜倚于冰峰枯木,飘摇出尘,看来似有孤清凄凉之感。若非天赐要事在身,对于突事件的警戒百倍于往日,几乎要以为那是哪家遭遇了伤心事而看不开的少女,在此伤风泣露,自寻短见。

    可显然不是,那女子身负武艺。

正文 第四章 星裁环佩月裁?

    危崖险道,盘旋如带,左面百余丈以下,是峻深宽阔的湄江,浪急猿哀,另一边凸崖乱石,几株老松自崖头斜探而出,碎冰铺满了仅容一骑驱驰的小道,既滑又险,就算是仗着武功高强,也很少敢在这个地方动手↓去考虑人的因素外,也会担心坐骑是否打滑。

    前面十余步并非如此,等到转过这个弯,又自然开阔起来,可见对方是故意选定这个地方。

    天赐先把周围情境收于眼底,这才冷然问:“你是谁?何以挡在这里?”

    他满心以为,对方――不知是什么来路的人――既派少女出面,当然用意是在于和他纠缠来的,这个少女,想上去就是和华妍雪一样,一开口即极尽胡搅蛮缠之能事,他甚至连底下回应的凶狠决绝之辞都已想好。

    谁知那黑衣少女转过身来,透过黑色幕缡向他看了一会,盈盈一福:“世子爷万福。”

    举止温文,语音柔和,如同晴空寒水,入耳清澈醒冽,除了她脸上云遮雾罩以外,俨然是大家闺秀模样,对方太有礼了,天赐一时找不到作由头,只得按捺性子,又问一遍:“你是谁?何以挡在这里?”

    黑衣少女不答第一个问题,且说:“世子,我在此专程等候世子大驾。”

    天赐微微一愣,怀疑地打量她。

    此时天边青灰,淡淡邈落的星空里乳白色晨雾流转飘摇,自黑衣少女后肩披洒过来,笼上一肩珠光,宛如她周身自然焕的光彩,使得原本只能给人以神秘寂寞之感的黑色,着于那少女身上,反有风举绰约之姿,黑衫以下,隐隐绰绰有白光闪动其间。他忍不住问:“你认得我?”

    少女一笑,以蒙面薄纱临风掩口:“世子问得很好,我认得世子,世子高高在上,却未必认识民女。”

    天赐有点不耐烦了:“我有要事在身,这位姑娘,请你赶快让开!”

    少女微笑道:“我在此苦候半夜,方等到世子光降,如何一言未交,便令我退去?”

    “苦候半夜?”天赐微微眯起双目,第三次问起,“你是谁?”

    少女又朝他一福:“贱名不足挂齿,何劳动问?小女子只想知道,对于有些事情,世子不知如何权衡轻重缓急?”

    天赐动怒且起疑,正不打算再理她,却听她语音轻柔地道:“比如自幼不离不弃、伴随护驾于你的哑叔叔……”

    “哑叔叔”这三个字入耳不啻晴天霹雳,只因那人从来是他身边最隐密的,无论行动、言谈,几乎只和他敝除了大公以外的单线联系,对于其他人,只是一个影子一片飞羽,所到之处决不会引人注意,更别提有人会探知其有任何异常。

    少女看到他震惊的神色,不为所动,只是徐徐加以解释:“若非我随世子往大离走了一遭,也无法断定这位毁容烧喉的哑巴,竟然是一位早已失踪了的世外高人。”

    天赐脸色似冰,有关哑叔叔的身份,他也只是在猜到他是旭蓝父亲的时候,同时隐隐猜到,但毕竟他是谁,并无所知。

    然而这少女似乎什么都知道。

    少女幕缡后的眼睛不辍而视,轻声问:“哑叔叔有生命之险,世子,你要去做今夜之事,抑或是随我去救他?”

    天赐微一震动,倏然冷笑:“臭丫头,谁听你在此胡言乱语!你既不肯让开,那就永远留下来罢!”

    他毫没预兆地出手,那少女断定他在如此险道必得再三衡量方有所行动,却不知他会这样的决绝。人是离鞍而起,白衣如云,向她肩头斜斜劈来,掌风先掠过蒙住脸容的轻纱,有拂面之痛。

    少女向后轻仰,不料天赐临时变掌为抓,手指轻轻一挑,便将那幅幕缡摘取下来。

    他扬声大笑,微带凉意的手指自她细腻无瑕的面庞自上而下划过,旋即人如轻燕回翔,落回马鞍,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丝轻薄笑看那少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倒底是个丑八怪呢还是个……”

    晨曦缓缓垂落于那少女上、肩上、衣上,如雪,与风共舞,眸中似也聚起雾蔼茫茫,两人之间相距不远,但天赐只觉彼此隔山隔水,再以什么样的形容词汇加诸于她都是不妥。――她立在云水缥缈的湄水之滨,星裁环佩月裁?,隔着轻雾笼纱向他望来,有淡淡红晕覆于两颊,水样眼波微微羞涩地流转,咬唇微笑:“你和华姑娘倒是一样的习惯,都喜欢拉下人家面纱来看。”

    天赐有点儿神不附体之时,陡然听到她提及华妍雪,心神大乱,一句“你是谁”几乎又要冲口而出,明知她决不会轻易透露,话到唇边生生忍住,淡淡地道:“我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影子,却始终不知,真是失败。”

    少女微笑:“从今而后岂不就知道了?”

    天赐起初动怒,及至见了她清美无限的容颜,心头浮动难以言明的感触,满腹火气都消散无踪,想了想,道:“哑叔叔莫不是在姑娘手中?”

    少女轻声道:“若在我手中,世子打算如何?”

    天赐道:“以姑娘的手段,绝无可能羁绊哑叔叔,必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你不怕自己便是一块诱饵的美食,送上门来给我吗?”

    少女若有所恃,浑然不怕他言语之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含笑说道:“确是阴谋诡计,可是和我全无关系。你那哑叔叔……也不在我这里。”

    说到这里她停住不言,眼波盈盈如水迎着天赐,缓缓道:“如果哑叔叔遭遇不测,你可能决心为他报仇?”

    “遭遇不测?”天赐脸色倏然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少女轻声叹息:“你那位哑叔叔……他已死了。”

    天赐目中顿然转过一阵杀气,好心情荡然无存,冷冷地说,“姑娘,又在开玩笑了。”

    “这不是玩笑。”少女安静回答,低垂的双眸有悲悯之色,“若非凶手武功远胜于我,我……至少不会袖手看成湘死得如此之惨。”

    “成――湘――?”天赐慢慢念出朝夕相对十几年的人的名字,少女与他素昧平生,却使他不能不相信这个事实,心头瞬间激起些许泪意,然而他努力将之平复下来,“你对他倒是很熟。”

    “那没有办法。我师父、我娘,都是他的故人。当年的武林第一美男子,所到之处……”她秀靥微微地红了,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的笑了起来,“纵然他毁容割喉,毕竟还是有些东西改换不了。可惜他自己也不曾明白,要不然,有谁能轻易杀他?”

    天赐半晌不答,座下良驹募然引颈长嘶,他无意绪地低头看时,才现手里握了一把鬃毛,已将之扯断。幸亏那马极通人性,也知在这条道上充满了不可知的危险,尽管负痛而嘶,却没有动弹半分。

    天赐默默地摊开手掌,任由风将一撮软毛吹走,飘飘洒洒于半空之中,直至最后一丝马毛亦飞没无踪,他才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凶手是谁?”

    少女正欲回答,忽然现一丝异样――

    她抬头,见嶙嶙冰峰险崖之上,几树老松在晨光里闪现微弱的光,然而更多危险的光源隐藏于晨光晓雾下,从树梢间探出千百点冷簇来。

    “闪――”

    马上的云天赐,甚至未及说出第二个字,白色身形再度翩然跃起,这一瞬看清了对方埋伏的来路,箭阵锁死了前、后、右三个方向,唯有一处是无法设防,但是根本也无需设防,即是左面的万丈深渊及千尺大江!

    他跃起起飞剑挡开十数支长箭,但听得马儿悲鸣,腾腾向前扑了几步,猛然足下打滑,向着壁立深渊直坠了下去,从中箭到坠崖只是极短的一刹,那一声悲鸣都未及止歇,犹自闻得阵阵余音从白云深锁的崖底传了上来。

    箭阵设置在极高处,任凭武功多高,亦是一口气绝难抢得上去,更何况还不断有如雨箭弩强攻下来。

    天赐当机立断,在半空中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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