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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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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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姨,慧姨……我该怎么好?我该怎么好!”

    陡然间叫出了自己所尊仰的那个人,她不住以额头撞击那冰冷坚硬的案桌,如同崩溃了一般。

    她走的时候,曾经那样高傲的对慧姨说,“我要还你一个他!”

    然而,当真相当事实纷至沓来,她确确实实地明白,自己是做了一个多么无知的许诺,自己是多么可笑而可耻!

    那么自卑自怜的感情,奇异地扭结在一起,狠狠斫击她的心房,一刀刀,一记记,如雷、如电、如霹雳,接踵而来斫中那颗心,碎如齑粉。

    心底里,一个弱小的声息固执地响着:“不,你不要失望,更不可以绝望!你还没见到我哪,父亲母亲都不是我,我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不能对我失望,不可以。”

    那是云天赐的声音。白飘摇宛如流霜飞舞的俊美少年,曾经那样对她低下高贵的头颅,一句句表达着初萌的情思。

    是,见到天赐,这才是自己来瑞芒的要目的。无论如何,她至少要见到天赐一面,得到天赐的态度,才是自己这一趟行程成败之关键。

    十天转瞬而逝。这十天来,大公再也未曾出现过,大公妃即使每天都来,但来了从不与她说话,对于她提出见面的要求,不置可否,总算是回答了她,云天赐不在家中。

    不在家中,而外出的任务,是为了抓捕星坠之人,虽然早在南宫梦梅那里听了一遍,一旦确证,而且又是在这种情况下,仍是不可承受之痛。

    一天天等待,妍雪的信心与决心也一天天消弥粉碎。

    等他回来,两人见面又如何?那个高傲的世子,距离掌握最高权势只在一伸手间的少年,他真的肯为一份挚爱放弃地位、权势与荣华富贵?不可能、不可能啊……明知见了他也是失望,却为何还要执意等下去?

    “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

    她暗暗对自己说着,一字一顿,在心里竖起坚不可破的城堡。

    然而,她知道,她绝望而痛苦地知道,在那森严密合的堡垒之隙,终究是悄然透进一缕不知从何滋生的阳光――那是她无法磨灭的希望。

    “见他一面,我就死心。”她最终把这句话当成日复一日等待的理由。

正文 第十六章 错教双鬓受东风

    三月里的瑞芒,飘起了雪。

    轻盈而柔美的雪,密密纷纷下了一整天,窗外的寒气不绝如缕逼进了房间,妍雪一向住在缺冬少寒的期颐连云岭,对这种突然而至的低温极不适应,坐在床上抖。

    侍女生起火炉,但甚至未曾来得及生出火来,从火炉里冒出的青烟熏入妍雪双目,猝然间一逼,铭心刺骨般的剧痛。

    “不!不要!”妍雪捂住双目惊叫起来。然而已经迟了,即使侍女手忙脚乱地弄熄了火炉子,那种钻心疼痛反而愈演愈烈。

    难以忍受这种剧痛,她忍不住叫道:“给我那碗茶!给我喝止痛的茶!”

    几名侍女面面相觑,都不敢答应。那碗止痛的茶,每天是由大公妃亲自带来,别说她们不知如何冲泡,就算知道,也不敢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给她。

    窗户吱呀一声,一股寒流陡地倒灌进来。妍雪听到侍女短促而惊慌的呼声,几乎只在呼吸之间,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只有呼呼的风在房间里盘旋。

    妍雪很清楚的感知,她面前站了一个人,一动不动地俯下身来看她。

    不管对方是谁,让他把自己疼痛得失去常态的样子看入眼去,是妍雪决不能接受的,她以牙齿咬住下唇,抵住双目剧痛,缓缓松开蒙住的眼睛,逼使自己显得冷静。

    足边有温热的液体缓缓缠绕过来,是那几名侍女尚未冷却的鲜血,来人手段着实狠酷,一动手便把那几个不谙武功的侍女尽数杀死。

    等妍雪觉喉间一冷,森寒的刀锋已是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抵住她下颔:“别作声。”

    来人故意把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可妍雪仍是极其敏锐地分辨出来,――是那个“康爷”!

    妍雪没做任何无益的挣扎,在目不视物的情况下,她对于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攻击毫无反抗之力。

    她倒下了。

    苏醒时,浑身硌的剧痛。仿佛是被人重重的从半空掼到地下,由此一痛而醒。

    人虽清醒,穴道未解,全身蜷曲着无法舒展,手足和脑袋接触到的地方又粗又糙又硬又湿,鼻端一股难闻的泥土阴湿嘲味,猜想上去,大概是被装在一个麻袋里,随意扔在冰冷而潮湿的地下。

    布袋上端解开,有人就中望了一眼,出极为快活的笑声:“是她!确实是她!呵呵,你真是不负我望!”

    “等了十天,总算有这个机会。”康爷用脚踢踢妍雪,“还好一切顺利,他们进宫去,而这个笨丫头,刚巧把自己弄伤,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很好,端康,我一定会好好地谢你。”这人声音也很熟,妍雪极力在她记忆中搜寻。她到瑞芒不久,接触的人历历可数,一一想去,总能对得上号。

    “我做任何事,只为大公妃。你不必谢,只需记得一点,接下来无论你做什么,不要伤害大公妃。”

    “这我当然知道。大公妃是我云啸的盟友,又是我婶婶,我可是满心想爱惜她还不够呢。”那人几近轻薄地笑着,端康出不满的哼声,但似乎不敢得罪他,也没有说什么。

    记忆中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他是钟鼓楼前一度做了自己人质的那个青年将军。妍雪想到是他,心下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人的武功不高,心计也显然不能与大公或大公妃那些人同日而语,端康千辛万苦把她从大公府里带出来,说不定倒是好事。

    端康道:“侯爷,在下告辞。”

    “这么急?”云啸问,语气淡淡的,显见得并不意外。果然端康回答,“府中很快就会出事,我必须在场。”

    端康走了,云啸跟着也出去。铁门上哐啷一声,下了锁。脚步声一阵阵的远去,但听得每出一重,铁门就锁上一重,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深长的甬道里传来反反复复冷硬如铁的回声。

    妍雪躺在地下,苏醒时,她一心只想尽快弄清楚状况,便忘记了其他不适,此时眼睛里的刺痛密密匝匝地复又生出。瑞芒的酷寒,在房间里她还嫌冷,在这个阴寒湿冷的所在,在地下静卧片刻,已冷得浑身颤,牙齿都不禁轻轻撞击。

    不能再这样躺卧下去,否则不过半日,就会生生被冻死了吧?

    但是她穴道未解,根本无法动弹。

    “云啸,你这个大笨蛋!”她禁不住喃喃地骂道,“再不解开我的穴道,我冻死在这里,就枉费你花这么多心思内外串通把我偷出来!”

    云啸早已出去,她所在之处,是个与外界隔了不知几重铁门的绝域,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一个可笑的想法浮现于脑海:“号称清云园年年剑灵第一的华妍雪,在三天以后,被人现是冻死的,谢帮主一定羞愤交加得先不肯承认我的身份了吧?”

    冷得极难受,一阵阵晕眩袭来,将牙齿咬住下唇,直咬出丝丝血痕,眼底的剧痛却又使她不能完全失去知觉。昏昏沉沉想到沈慧薇教过她运行内息自解穴道的方法,施行那套功夫,关键在于功力,妍雪年尚幼小,远未达到圆融之境,但沈慧薇自知未必能有从容的时间尽着她缓缓教授,因而提前把一切都传了给她。华妍雪在学这些高深功夫的时候,也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牢牢记着。这时便把慧姨的教导,连同剑气阁所见吴怡瑾秘笈上与之相关的一些篇章,都逐字逐句记了起来。其实也无余力运转内息,但是一遍遍背诵那些要诀句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一阵寒一阵痛,心头象是哪里空缺了一块,又象是哪里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泪珠儿纷纷滚落,眼前影像纷至沓来,可是看什么都混混沌沌,一件也分辨不出。她在梦里也无比清晰地记起,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大公说过,十四天内若不能趁他心愿,眼睛即告不治。平空生出这个意外,唯一的希望反而是大公能否在余下的四天找到她?

    但是找到她,她的眼睛就有救了吗?

    她那溺水般的绝望,就有救了吗?

    但觉愤怒无比,种种麻木、厌恶、伤心失望,一起都涌上心来,只想奋力伸手乱挥乱打,把这些都赶开,一面叫着:“走开!走开!”――也不知是叫什么、叫谁走开。

    恍惚看见一道金光,温暖地缠绕在她胸口。

    “玉和璧……”她喃喃叫出了声,这光景,似乎又回到数月前的剑气阁,当时自己身中剧毒,全靠那方神奇无比的传国玉璧及时为她驱除毒素,方得以转危为安。

    只不过,这次行程吉凶难卜,玉和璧事关重大,她没有把玉和璧随身带出来,因此,再想生奇迹,只怕是不能够了。

    然而,她虽是意识模糊地这样想着,却还是感到,有一股暖流切切实实地围绕着自己,那仿佛是生具灵性的温存,给她予春风细雨般呵护。

    无比的寂静里,只听得轻轻“咯”的一记声响,仿佛就来自于耳边,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顿时有一股气息,顺着她手腕尺关,冲了进去,随着手太阴肺经一路送至任脉,最后汇至膻中气海,当下全身微一抖动,说不出的气畅。

    她瞿然醒来,试着伸展压得麻木了的手臂,果真穴道已解,慢慢地坐了起来。

    手臂用力一撑,一件物事从袖中滑落。华妍雪自然而然的低头,漆黑如墨之中,只见一团荧然的光华。那是一直收在身边的冰凰软剑,――然而自己却怎能看得见了?!

    她惊喜交集,如坠梦中,看着那团莹润可喜的光芒,太久太久未能见到除黑色以外的颜色,她象是呆住了一样坐着不能动。

    她想着没有奇迹,奇迹却转眼就来。

    真的是看得见了吗?真的好了吗?

    无缘无故会好了起来,究竟那种说法不过是大公随口恐吓的说辞,还是生了别的变故?

    良久,她叹了口气,伸手去捡坠落在地的冰凰软剑。剑鞘微微开启,泻出来的剑芒比上面镶嵌的稀世明珠更加明晰和温柔。

    她惊异地拿起细看,那剑有双环,围于腰间将双环扣起,这把剑就成了一挂名贵的腰带,如今只见双环相接处,也是打开了一道隙口,那个隙口,仿佛被一层晦暗的颜色所侵袭。

    她不知冰凰软剑盛名之下,另有一样稀世好处,那就是具有转纳毒素之能。这件事几乎不为人知,吴怡瑾曾用过,但她一生只用到寥寥数次,在大难来临之际把自己一身所学匆匆记下来,唯独忘了这件事。

    要打开机括原非易事,妍雪噩梦时不断挣扎手足,不知何以竟被她无巧无巧碰到了压在手臂下的机关。

    这个原由,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了。况且眼前也不容她细想,她仔细查看了双环机括,小心复原,把剑藏入袖中,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各个方向慢慢移动,一点点地去摸,三面都是墙,一面是竖着儿臂粗的铁栅栏。

    “哐啷”一声,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而后移开了沉重的铁门,没过多久,又是一下,这次近得多了。

    有人来了。

    妍雪从容地坐回原地,静静等待,深不可测的黑暗里,流出了一道微弱的灯光。

    云啸进来,见华妍雪倚坐在墙角中,绝美无瑕的小小脸蛋上依稀留有泪痕,微微的惊惧,加上茫然。

    “华姑娘,你已醒了。”根据上次见面所得经验,她几乎不会说瑞芒话,云啸特意改说不怎么纯熟的中土语言。

    妍雪陡然惊觉,脸外边一侧,眼睛的光却散漫无焦点:“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我叫云啸。我们钟鼓楼前见过一面,忘了么?”

    “云啸……武宁侯云啸。”妍雪喃喃地说,不无懊恼,“原来你是这么个权高位重的人,早知如此,上次决不草率放过你。”

    云啸反而笑了:“要是早点知道华姑娘的身份,我是绝不会对姑娘无礼的。”

    “身份?你指什么身份?”

    云啸叹道:“华姑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云啸对你决无欺心,我们本是同宗连气,我是想帮你的啊!”

    妍雪蹙眉不悦:“你也说这么古里古怪的话!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你当真不知?”云啸这回倒是真的有些惊奇,“华姑娘,那么你到瑞芒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是……”妍雪期期艾艾答不出,陡地脸涨得通红,“也没什么?”

    “我猜到了!”云啸记起自从云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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