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晶不想再看有关死亡的场面，下意识地偏过头，问道：“是什么？”
“你自己看。”李警官冷冷言道。嫌疑犯和凶手都有不可饶恕的罪责。
叶紫晶无可奈何地抓起照片……这真是一场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审判，是的，她有权保持沉默，可她无权蔑视法律的尊严；她有权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可她无权否认自己的过失。天啊！她竟是这场谋杀案的主要嫌疑犯。
叶紫晶的目光再一次被照片抓住了，雪白的墙壁上焊然印着鲜红的Killyou大字。
是恶作剧还是出于报复？叶紫晶的思维陷入停滞状态，她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不允许自己做出草率的判断，可是她的心却立刻被一片阴影吞没了，就象乌云遮去了最后一线阳光，叶紫晶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很熟悉，对吗？”李警官提醒道。她眼中闪过的迷惘和怀疑也许正是他所希冀的。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叶紫晶摇摇头。
“不知道？”李警官皱起眉头。
“你怀疑是我杀了她？”叶紫晶盯住男人。
“凶手是谁？”李警官一字一句问道。
叶紫晶心沉了下去。他显然断定她与这场凶杀有牵连，认定她不是凶手就是幕后主使。
“我不知道。我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愚蠢地留下让你们怀疑我的证据。我不能阻止你们怀疑我的权力，可是我会尽量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只要是我能提供的线索，我都会说的。”叶紫晶镇定一下自己，条理清晰地回答。
李警官不作声。他并不会因此放松对她的怀疑，干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轻信。
“昨天晚上你在哪儿？”
“在家里。”
“一个人？”
“是的。”
“于浩风呢？”
“不知道。”
“你们没有联系？”
“没有。”
……
问题一组组问下去，叶紫晶一一作以解答。
最近，她总是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各种事件中，首先是受害人，其次是嫌疑犯，最后呢？法律和这座城市会对她做出怎样的判决？宣告她无辜，还是判定她是罪魁祸首？是她给城市带来了不安和恐慌，还是城市赐于她拒绝和怀疑？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又是什么？很简单：爱情。
上帝无意间将一颗希望之珠遗落在赐于叶紫晶的残羹冷炙中，现在他发现了，决定收回。叶紫晶微微闭上眼，听到了空气中浅浅蕴积的呼吸声，那是上帝匆匆的脚步声，一定是。她那寄托太多欢笑与甜蜜的爱情幻梦竟成为一桩凶杀案的直接诱因，尽管死去的女人曾经疯狗似的嘶咬过她，可她并不曾想过让她死……于浩风，于浩风，是他干得吗？叶紫晶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询问自己，她不能将那样一张漂亮面孔与这具被肢解的尸体联系在一起。不是他干的，她极力维护他，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即使不是他干的，也会是与他有关的人。
叶紫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36节：愚蠢是女人的专利
任何嚣张的错误都注定受到谴责，良心、道德、世界的谴责。只有爱情，或者说是在相爱的人之间才可能会袒护、容忍这种错，前提是必须付出相爱的惨重代价。
胡启凡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叶紫晶的咎由自取是基于她的不可理喻，只要一想到她那天晚上的决绝和歇斯底里，一种蒙受奇耻大辱的怒火就不由自主涌上心头。历来，优秀可以战胜拙劣，正义可以战胜邪恶，唯独爱情不行。爱情让人发昏、发疯，诚如叶紫晶的那股疯劲。
有一刻，胡启凡也几乎要发疯了，恨不能亲手血刃了她，毁了她……然而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用他一贯清晰的逻辑思维重新衡量这件事：他输了，输在了一场本来有把握打赢的战争中，为了那样一个女人。
这场战争到底有没有进行下去的价值呢？胡启凡提出质疑，并开始怀疑。或许值，或许不值，甚至毫无价值。相对而言，叶紫晶只是他整个世界的一个局部，绝非全部，没必要为了她患得患失，甚至毁掉自己。没有她，他还有事业，还有大好年华。
“还要什么吗，胡总？”秘书小姐端来砌好的茶，亮出一口贝齿，嫣然一笑。
胡启凡挥挥手，目松扭动着腰肢离去的女人，全无了往日的愉快心情。
他习惯了女人的逢迎、讨好；习惯了女人殷勤的笑语；习惯了生活赐于他的超好感觉。对生活他很苛刻，对女人也如此，也许正是因为过分挑剔导致他一向敏锐的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灵……先是浅薄无知的千惠，后是冷若冰霜的叶紫晶，千惠伤及了他的面子，叶紫晶则伤透他的心。
胡启凡觉得心里堵得慌，象是凭空多出了一根鱼刺，如鲠在喉，这是久经商场从未有过的感觉。任何女人的微笑都弥补不了他心灵留下的伤痕，除非他能彻底取下那根鱼刺，否则这种感觉不会消除。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一种偷偷的愉悦和甜蜜，甜蜜一旦滴入毒汁，就会泛起绿色气泡，释放出刺鼻的味道。胡启凡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坚强的神经中枢被毒汁渗透、侵蚀，他仍然可以强硬地支配他的生活，但他绝不会轻饶对他下毒的罪犯。他要以自己的方法审判她，判定她不可饶恕的罪行。法律不能严惩某些罪恶，但这并不意味着罪恶就会消失，罪犯就会逍遥法外，任何谋杀爱情的女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胡启凡轻啜一口香气袅袅的热茶，注视着面前的电话机。
数字时代，一切信息都可以转化为数据，高科技简化了人们的生活，同时也简化人们的情感，爱情也如此。胡启凡习惯了数据，习惯了简单明了的节奏，也习惯高速度、高效率。
叶紫晶姣好的面容一闪即逝，胡启凡冷冷笑了。
都市的大花园并不只绽放一支玫瑰，而他也不是等待玫瑰开放的守夜人。他不会对一个不爱自己而且伤害过自己的女人保留太多的温情和幻想。
胡启凡毅然决然地拿起了电话筒。
于浩风的手机响了。
坐在司机位上的光头看一眼于浩风，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住机子的显示屏。
于浩风一向对陌生的号码存有敌意，他讨厌陌生的声音刺探他的世界。人类通常有的好奇心被于浩风从心底连根铲除。
光头继续开车，没有明确的方向。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寻找方向，甚至不需要。
于浩风接通电话，一言不发。
“是我，叶紫晶。”叶紫晶的声音明显透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知道。”于浩风将头轻靠在柔软的坐垫上，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那个叫冬子的女孩死了。”叶紫晶的嗓音不由自主拔高。只要一想到那张照片，
她的神经就会失控，浑身躁动起不安和恐惧。
“噢。”于浩风拖长音，低应一句。
他的轻描淡写激起叶紫晶更多的不安。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毕竟冬子爱过他，毕竟她是跟过他的女人。
“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问话毫不掩饰地透出怀疑与冷淡。
“是我。”于浩风的回答清晰有力。她和那些愚蠢的警察一样，一旦发生罪行，首先就怀疑他，将帽子不分青红皂白扣到他头上。与其辛苦解释不如坦白从宽。
“你答应过，不再追究。”叶紫晶嗓子干得厉害，腿也软得不听使唤。
“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于浩风冷冷说道。
“还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她再次提高嗓门。
“我瞒着你教训了你胡大哥。”
“你没有杀死冬子，对吧？”叶紫晶的声音哽咽了。
“你没事吧？”
“会有什么事？”叶紫晶忽然悲愤起来，恨声道：“我被怀疑谋杀了冬子小姐，刚从公安局出来。”
“你要见我吗？”
“不，不要。”叶紫晶喃喃拒绝。她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打电话给他？真是为了求证这件事，还是想找机会接近他？
“我想知道你是否参与了此事？”她固执追问。
于浩风在心底重重叹息一声。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对他连基本的了解和信任都没有。
“紫晶，我说是或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你看来，是或不是还有分别么？”
“不知道。”叶紫晶低声说道。显而易见，她和他之间的误会太深了。她和所有的人一样，认定他干尽坏事，是个彻底的冷血动物，可她和所有的人又不一样，她希望他解释，希望他亲口告诉她实情。尽管不是很明白自己要这个答案有何作用，但她还是固执地想要这个答案。
“我没有杀她。”于浩风字字有力，第一次宽宏大量地对一个女人的怀疑作出退让。
这个答案对叶紫晶已全无意义，可她还是要到了。叶紫晶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心头涌上更多的酸涩。
他们的世界是如此对立、又是如此遥远，她的世界为了防止她的背叛和逃离，折断了她想飞的翅膀，伤口渗出的鲜血涔湿了她疲惫的双眼，她再也看不清世界的本来面目。也许爱到深处已然是种惨烈……
“紫晶。”于浩风隐隐听到了她的轻泣，“你哭了？”
“没有，是风吹进了眼睛。”叶紫晶努力收声。
“我看见很多人在风中穿行。”于浩风轻叹口气，望向窗外道。
“嗯？”叶紫晶略微一怔，迅速反应过来：“我也看到了。
“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于浩风的声音低沉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叶紫晶本能回答道。
“很多人都在为名利背叛爱情。”于浩风语无伦次的同时，突然深刻地感到名与利象两把带血的尖刀，于无形中刺伤了世上的许多人。顺刀刃冉冉而下的血珠透亮而轻盈，象是情人无奈的眼泪……名和利可以购得光怪陆离的世界，却买不到那个如洋娃娃般美丽女子的心。
“很多人都在谎言中失落真心。”叶紫晶颤声回应，真实让人们欣喜，也令许多人无法承受。爱情的世界容不得谎言和欺骗，需要的是相互间最大的牺牲和包容。真挚的一颗心，在现实世界的浮沉与碾磨中已经鲜血淋淋，不会也不敢再放任它深深向黑暗中的他沉沦。
“这世界是不是有些糟糕？”
“是我们运气不好。”
……
“紫晶，我来看你？”于浩风冷不丁说道。
“一切都结束了，浩风。”叶紫晶苦笑一下。他们此刻问答的口气多象一对哲人，唯有他，才会和她作如此的谈论吧！可是，现实的世界里他们照样对命运的安排无能为力。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注定没有交集，他们是没有明天的……
“我差点忘了。”于浩风自嘲地笑笑，“回去休息吧！”
光头边开车边打开烟盒递到挂断电话的于浩风面前。
于浩风取过一支烟，就势在光头按起的火苗上点燃，深吸一口。
“冬子死了。”
光头的手略略抖动一下，什么也没说。
“有人想陷害我。”于浩风的声音依旧平缓，象是在说某件不相干的事情。
“我会查出来的。”光头的回答和握方向盘的手一样充满力度，仿佛他已掐住敌人的脖颈。
“你不怀疑是我干的？”于浩风掸掸烟灰，随口问道。
“如果你要杀她，那天就不会饶过她。”光头目不斜视，语气却十分笃定。
于浩风嘴角动了动，拍拍光头肩膀，很满意。也许，愚蠢是女人的专利。
37节：任何时候都不能为钱向别人弯腰
16
透过窗把自己化成一幅画，一棵树，一抹弯月，一只落单的大雁。
叶紫晶喜欢透过窗观看世界的风景，上中学时，有天午睡起来，她坐在床上，看见阳光飒飒地照在楼前的大树上，树叶哗哗地动啊动，与阳光碰触的玻璃一片光亮，细细碎碎的小光点象一颗颗滚进玻璃的小水晶，亮晶晶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她一时看呆了，看傻了，觉得玻璃映出一幅画，一幅会动的画。
母亲推门而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傻傻的女儿。
“妈，好美啊！”叶紫晶惊唤。
“什么？”母亲爱怜地摸摸她的头。
“世界。”
母亲笑了，弯弯的眼睛，象一片弧形的秋叶……那时她看窗外的世界，母亲看窗内的她。
叶紫晶拉拢窗帘，关闭记忆。她不能总活在记忆里，不能。
叶紫晶想起最近的工作、生活：北山缆车索道的广告拍摄很成功，电视收视率和反馈回来的信息令商家颇为满意。瑞德广告公司更是声名大振，许多客户慕名而来。侯总特意接见了叶紫晶，公司为她加了薪，配备了手机，据说还有意提拔她当策划部副主任。叶紫晶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一下声名雀起，生活顿时繁忙起来，交际应酬也骤然扩大。也许被成功冲昏了头，也许一切太突然，叶紫晶并没有多少喜悦。想想一年前，她还被众多广告公司拒之门外，一年后，她却大受欢迎，前后境遇千差万别，这不正是她努力寻求的结果吗？
叶紫晶以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赢得了一片天地。她还很年轻，很有精力，可以很好地继续奋斗，直到崛起于全国广告界。叶紫晶报了青海大学平面设计辅导班，希望让自己的专业水平可以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