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虎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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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虎缘(上)-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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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叔成暴喝出声,哪里还记得被叮嘱遇事要多忍耐,一下子便向北真扑过来了。
北真心想,「我书默不出来,难道动武我还怕你不成,打的就是你。」
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为叔成肯与他正面交锋隐隐地还高兴起来,兴致格外地高昂,也不回避,伸拳上去。两个人结怨已久,都闷在心里,这时发泄出来,却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一众小孩子也跟著唯恐天下不乱,心想就书也不用读了,试也不用考了,可有著热闹了。纷纷起身要过来帮著北真,在一旁吵闹起来。
叔成本来个子和力量都不占上风,但他是市井里长大的,打架却没有那许多计较,只管使蛮力,手抓著北真的头皮,扯得北真的头发生痛。北真本来是练摔角的好手,可是平素里练习,大家大多都让著他,生怕他受伤,均没有动过真格。叔成打起来,不仅一点规矩也不和他讲,下手更是不留情,一上来几拳打得他生疼,他吃了暗亏,一下子急了,扑上去,便将叔成扑倒在地,用身体压住叔成,也不管是打在哪里,只知道连连暴打出拳。
叔成吃了几拳,咬著牙忍著痛,伸手用力抱紧北真,两人滚到一起,叔成是拼命想反压上来,但他刚才蛮力使完了,後劲却是不足,此时体格又比不上北真,滚了几次都复又被北真压住,受制於人,真正是落了下风,急得一张口,咬住北真的肩,也不管多少举头一起招呼过来,硬是死咬不放。
北真也是扯他,也扯不动,两人靠得太近,他下拳的力量也小了些,但口里还是死硬地叫道:「你求不求饶?!求不求饶?!」
叔成也不理,只觉得下腹被重重挨了几挚,痛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他越痛咬得越是用力,反而还觉得能保持自己的清醒。
此时穿的是夏天的衣服,这下狠劲便觉得把北真肩上的肉都要咬下一块来,北真甩他不开,一开始觉得肩上吃痛,到了後来却是痛得麻了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伤了还是怎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亏,吃过这样的痛,手下更是不留情,他自己已经是糊涂了,只觉得自己也都打得累了,偏偏叔成还不松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住手。」蒋衡一进屋看到这光景,一下子就把北真扯起来,心里真是又悔又急,他其实在屋外还是听到屋内有吵嚷的动静,但想著不过是这几个学生看著他不在,胆子放大了,在互相问答案,所以也没有在意,还在想等他进来了,抓住几个,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哪里知道一进来是这个样子,两个人打成一团,而其中一个还是这府里的宝贝。
「谁先动的手?」一扫眼看向叔成,哪知道这孩子一脸倔强,白眼一翻,并不做答,叔成心里的想法,是把自己当大人看,从来自己打输了也没有指望著哪个大人帮自己出气,他当北真是对手,又怎么肯藉著老师的光教训北真,再者自己就算站著「理」字,也毕竟是先出了手,还是不说为妙。
北真心里却是寒著蒋老师几分,叔成动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扯人家的卷子,他怎么著也觉得自己身不正影更歪,再看叔成脸上的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身子直晃,站也站不稳,只怕受伤不轻,心里愧疚了几分,偏偏面子上抹不开,要不就想伸手上去扶住对方。
他本来想著叔成一定会出来指责自己,哪里知道叔成才不开口,知道叔成也不是畏著自己,倒对叔成多了几分感激,但又忍不住更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打得他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再看叔成的眼睛还是往常一样倔强,一阵心虚,虽然暗骂自己,但一想这小人看来是当定了,这当口,还是能骗过一阵是一阵,瞒过一时是一时,把头一低也来个一问三不知。
蒋衡心里有数,但两人都不吱声,也不好罚谁,只能当是两人自己的私下纠纷。
若处置起来,本来是要各打五十大板给两人一个警告作用,但看著两个人都有了伤,这会要罚也只怕是伤上加伤,实在是有失公平。这试也考不了了,叹了一声,说:「放学吧。」
北真偷看了叔成几眼,见他脸色发白,一说放学,拿起包晃悠悠的走了,也不好意思叫住了说话,只是感觉那伤确是不轻,心里後悔又添了一层,又怪自己出手没轻没重,又怪叔成的性子,就不会哄著自己说点什么,心里想著,他要是求饶了,我难道还真的会打吗?!
*
叔成支撑著回了家,便一头倒在床上。秦氏看了伤,是吓著了,正要问,哪知孩子一下子晕过去,也不知是伤了哪里,这一心痛,倒把望子成龙的心收了几分。忙出了门去请了医生来,说是外伤,还不碍事,抓了几贴去瘀血的药。又赶紧跑到王府里打听了一下,看是出了什么事,这才知道,是孩子间打了群架。
这边小王爷还好,只是衣服弄脏了,挨了老师的训,几个仆从语带讽刺,纷纷说叔成狗胆,还真敢和小王爷较真。秦氏低头应答,又说了回头一定回去教训孩子,再不会这么没规矩。回到家来守著儿子,却是暗暗落泪,她知道叔成的脾气定不是主动犯错,估计著人家欺上头来,才想著还击,心里想著在王府里陪小王爷读书可有什么好的,吃了亏,还真有地说去不成?这一下子被打的还幸亏是有口气留著,要是真给打死了,也还不是赔几两银子了事。咱家孩子给打成这样,那王府可有人担个心著个急,不一样都是娘生娘养的,穷人家的孩子可真就贱了?!
心里不禁止不住地伤心。
这一边北真回了房,就觉得肩上生痛,脱下衣服来看,就见一排牙齿印子生生咬在肩上,已经渗出血来,几个陪读的大叫小喝起来,这个说叔成不知轻重,伤了小王爷。那个又说小王爷真正神勇,武功盖世。都一个劲地鼓动北真说等著明天他来了,找个蒋老师不在的地方要好好再教训一下,让他知道府里的规炬。
北真心里却烦,没来由的还觉得自己惦著叔成的伤,他虎著脸叫大家噤声,弄得几个小孩子拍在马腿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北真见他们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暗骂了一句「没骨气」,便挥挥手叫他们散了,又叮嘱了回去可不要把打架的事给露了风声出来。
屋里消停了,才又觉得伤口痛,忙叫贴身的小厮去取药来。自己靠著床上,想休息一下。不过左睡右睡却睡不著,他平时家教极严,蒋衡也总是教训他勿以武力欺负人,这还是真真实实第一次打架,也不知道自己出手的轻重,也是第一次看人被自己打得严重,心里愧疚得不得了。想来想去,周围的人,多数都是看著父亲的权势奉承自己,像叔成这样实在的还真没有几个,这一想,又觉得自己和叔成本来也没有好气的,为了这样的事,怎么还打起来呢?他自己受了伤,原来也是痛了,那叔成呢?就爬起身来继续看著镜子里被咬的牙印,不知道怎么地,想到叔成的认真劲,一下子笑了。
复回到床上在想现在叔成怎么样时,门被推开了。他料想是小厮回来了,没好气的说:「还不快把药拿过来。」一转头,却是敬亲王府的王妃站在门口,忙从床上一个打滚起来,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嘴里含糊著说:「额娘,您怎么来了?」
北真与娘其实并不太亲近,在他心中更喜欢威武的父亲一些。敬亲王一向认为慈母多败儿,平时多拿些豪杰的事说於北真听,使得北真对女儿家的姿态或多或少有些反感。果然敬福晋过来就大惊小怪地扯他的衣服说:「怎么要药了?是哪里伤著了?」
北真推开手,回话说:「额娘,没什么了,没什么大不的了。」
敬福晋作母亲的却是心痛,追问道:「没伤著怎么可能还要药?」不等他答又问,「是怎么伤著的?那些招呼你的下人们都死了不成,让人这样伤你?」
北真心生反感,说:「我自己弄伤的。」又连珠一样地接著抢白,「男儿家,骑马射箭那是常事,伤著也是应该的。难道学著姑娘家坐在家里不成?不受伤,哪能有什么出息?」这话是敬亲王时常说的,却也弄得敬福晋被噎住发作不得。
北真低头说:「我要先歇一会,额娘请回吧。」说著倒头假寐。
敬福晋放开北真,甩甩袖走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北真肩痛得厉害,吃饭的时候手勉强抬起,扯动肩口的伤,偏偏又怕父亲发现,只能背著敬亲王龇牙咧嘴一番。敬福晋看了心里不舒服,口里就夹枪夹棒的说起来,一时又说不知道是哪几个家臣的孩子,和北真一起读了两天书,就把自己也当成主子了,一时又说蒋衡这个老师教书不知轻重,北真是金枝玉叶的身,怎么可以由著当野孩子一样的教。她说著伤心,再一看这同桌的几人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照吃自己的,脸色都没变一下。「哼」的一声,筷子一放,再吃不下了。
北真觉得尴尬的要死。弄得自己活脱脱像娇生惯养的小孩,一点面子也没有,一张脸又羞又愧,偷看了蒋衡几眼,又转过头来看看敬亲王。不敢作声。
「阿衡,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次还是我们家北真给人欺负了不成?」
敬亲王不紧不慢地吃过了饭,把这些人的脸色都扫在眼中,此时用巾帕轻拭著嘴边的油渍。
蒋衡只淡淡地说了句:「北真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吃了亏,那一个可被打得脸色发白地回家了。」
北真虽然气,可也知道蒋先生一句话顶别人说一千句,自己可万不能火上浇油,闷著头只扒饭,扯著胳膊生痛。
「那个是谁家的孩子?倒还很有胆色,不是个畏事的。北真也难得有个对手,小孩子玩玩也好,打打闹闹也是正常。」敬亲王先是吃惊,复又微微一笑,刚拿起筷子,突然又想到什么,扭头正色对北真说,「不过别出了事才好,北真你回头去看看你同学,打伤了哪里了?送些银子去,再挑点上好的药。听到没?」
北真一听就知道父亲听了蒋先生的话,认定了是自己做了恶,不过又一想自己也担心著叔成,这也算是个台阶,刚好藉机去看看他。忙点点头答应了。不知道怎么著,知道有藉口去看叔成,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好像也考虑不到肩痛的事情。一边低头吃饭,嘴角里还时不时冒出几分笑意。
敬福晋看著一屋子男人都没把她当回事,气得起身走了。
北真回屋迷迷糊糊地睡了,迷迷糊糊又见到叔成,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打起来了。
北真只觉得自己这次被叔成压得死死的,动也动不得,只是奋力挣也挣不脱,他又叫又闹,却怎么也没有人救自己,到了最後,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打了出去,叔成却应声而倒,动也不动,脸白白的,像是鬼一样,眼睛也大大的,瞪著自己,北真大著胆子,伸手一摸鼻孔,居然没有气了,这一吓,北真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才发现是场梦。
睁眼直到天明。
*
第二日上课,北真到蒋衡的书院里来的早,可是课上了一节又一节,却始终没有见到叔成的影子,实在是沮丧不已。蒋衡叫了他几声,见到北真一点都不专心,著实恼了,昨天夜里批了卷子,北真的卷子写的糊里糊涂,现在又不好好听讲,拿了尺,走到北真面前寒著脸说道:「手伸出来。」
北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说:「你打我可以,打完以後我们去看看秦叔成吧。」说完把手一伸。
蒋衡一愣,倒没猜到北真这番心事,动作迟疑下来。见此,北真急急的拉著蒋衡的袖子,「我好担心,我们不上课了吧,我想看看秦叔成怎么样了。」说著的时候想著晚上的恶梦,又惊又怕。低下头去,「我不是故意那么想打他的,我只是看他那么倔,都不求饶。」
蒋衡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和平日里飞扬的神色大大的不同,心也软了,放下尺子,叹了一口气,说:「也好。」问了白嫂,两人叫了辆车,向叔成家而去,一路上两人均各怀心思,默默无语。
到了叔成家,秦氏识得蒋衡,有几分惊讶,可是一头烦著儿子的事,一头也不敢得罪王府的人。就著蒋衡问的话只答了,回来就晕了,还没有醒,已看过大夫了。
蒋衡心下著急,心里想著这孩子真倔,昨天自己也没有看出来,以为无大碍呢,忙过去搭脉,他只是粗懂医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想到人总晕著总不是回事,不由得眉头紧锁。
北真没说一句话,只是看著平时白眼来白眼去的叔成,如今就只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眼眶也红了。心里一团乱麻,只知道光著急,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蒋衡却没有指责他什么,只是抬步出来,示意他跟上,礼貌地和秦氏打了招呼。
两人出来,蒋衡忙又叫马车去接了上好的医师来,叮嘱用上好的药,费用一切自有敬亲王府付帐,两人坐著等了医生回话说,「伤的并不重,已用了好药,稍养一段时间便会好。」
北真的脸色才缓了些。蒋衡也松了口气,问为什么晕了没有醒,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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