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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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蓝-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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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通透了些,正想回绝她,门外却有人急急地走了来。





第33章 桓王
来人一身嫣红的绸裙,应是来时未撑伞,衣裳都湿了,贴在了身上,那玲珑的曲线勾了出来,很是妖娆。见了本姑娘,她一愣,接着眉心一蹙,却又转开视线,朝向榻上的女子。
“夕颜,你……可还能弹奏?”进来的正是嫦月。
“可有什么事?”夕颜稍坐正身子,望向一旁的古琴,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嫦月上前一步,想扶起她,却终是止了手,“桓王殿下来了。”
“桓王?”几乎同时,我与夕颜均诧道。
今日太后寿宴,虽席宴设在酉时,但为人臣子都需提前进宫见礼叙话,这桓王倒好,不但不进宫,而且还来了这风月之地。
“对,确是桓王殿下。”嫦月的神情甚是忧心,轻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如今正在云华阁,说……定要听夕颜你的弹奏。我实在是……”
听得此话,我不竟一笑,将嫦月打断:“嫦月姑姑,夕颜姑娘可是凕将军的人,人家在你处使了银子,你不是该把人给人家保护好吗?如今来了个桓王你就破例了,那鲜于凕的银子不是白使了?”
嫦月紧蹙的眉向上一挑,叉着腰道:“我云岫庄的事何时由得你插嘴,次此夕颜请你,我便不做计较,请你先出去。”接着又向夕颜,“今日之事,改日向凕将军请罪,确因那桓王得罪不得,就算使出凕将军的名儿,怕也是徒劳,而且怕还会连累将军。”
我将嘴一撇,懒得听她啰嗦,站起身来,向厅廊走去,刚移了一步,却夕颜的声音止住。“姑姑,且让岚岚留在此,我们……只怕还需她相助。”
相助?我?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夕颜,嫦月脸上的阴霾好似也去了些。刹时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岚岚,那夜你在此处寻这琴,我便听过你的琴声,绝非我之下,桓王定不会察觉。今日,可否请你相助?”夕颜一脸的期待。
我敛眉,琴我是会弹,但是那桓王可不是好惹的,如果被他拆穿了身份,岂不是引火烧身。我心思一动,开口道:“只怕不能吧,琴弹得再好,但我长得不像你,跟着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桓王那样的心思岂会不知真假?”
兀自觉得这理由不错,哪知还没高兴出来,站在一旁的嫦月却“嘭”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没等我反映头又已磕在了地上。我大惊,猛退了一步。想来嫦月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糟做这样的事儿吧,看着都生疏得很,一下下却头已经破了。
“隋姑娘,嫦月昔日多有得罪,今日请务必帮云岫庄度过此劫,我云岫庄三百多口性命就在姑娘手中了。只要姑娘点头,我定能保证姑娘的身份不被识破。”
这嫦月一跪倒好,屋里的夕颜和着那小丫鬟也跪了下来,看着我直发慎,一手拉起夕颜单薄的身子。那手臂连骨头都捏得断一般,抚琴怕真是不能了。

桓王此人,天下皆知是位了不得的阴谋家。但是鲜少人记得十多年前,他曾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流才子,特别是弹得一手好琴,如今宫廷之上好多雅乐都是出自他的手。先帝在位时,还戏言过:“子渊不当封为桓王,应封琴王也。”
可见桓王在琴瑟上的造诣绝非一般,对琴乐之喜好也可见一斑,如此一来他出现在云岫庄便不难解释。只为琴,慕名而来,不为夕颜。
这便好办了许多。
我在廊外站了许久,终于嫦月引我入内了。桓王是大人物,自然免不了一阵紧张,我吸了口气跟上嫦月。她一边走一边细声说:“我跟桓王说,夕颜有恙不能见额,只能以纱巾敷面且在画屏后弹奏。你不需说话,一切有我。”
我点头。言多必失,这道理我是清楚的。
2
云华阁是照着古式所筑的阁子,四柱雕了些仙鹤松柏,有纱帘自上垂下,帘上或竹或梅。阁中无登椅,只置了软席,入阁之人皆需脱了鞋履入内,席地而坐。
应是有人陪坐,阁内有三五个人。我隔着花屏望了一眼,在左首靠前的位置上识得一人。一身青褐色的衣衫,发束了一半垂了数缕,长相神情皆不清。不似官场之人那样直着腰,只是斜斜地歪着,头正朝着我这方,能感到他投来的眼神。
知他亦看不清我,我宽了心,微福了福。
“这是何意?见了桓王爷连头也不磕。”三五个人中,有人不满地开了口。
头皮顿时一紧,没着声。按约定,这些事都由嫦月解决。但此时却没待嫦月开口,左首便有人道:“不防事,请弹奏吧。”
是桓王,听起来平静得很,不似生气了。我大约相信了他只为听琴而来,于是轻笑了一瞬,手落在弦上。
玳瑶不愧为世上难得的好琴,原本平常的曲音在此弦上便化作了天籁,而本姑娘只稍用了几分功力。

杞山时,初学琴。师父曾说我心不静,琴声太过浮躁。于是给了我一样功课,将一段佛音弹了半年。半年后,白泽终于满意地点了头,若有所思地道:“如今倒是不浮躁了,我这儿有首《阑珊意》,你且将它弹出佛音来。”
当时听到他的话,我差点没撞死在琴上。佛言,四大皆空,怎会有相思意?
又一年,我日日琢磨,终于让我得以领悟。
而今日云华阁中,我弹的正是这《阑珊意》。曲声撩拨而起,顿时便有人细声耳语,“这……怎可弹此曲”有人开了口。我没理会继续地抚着琴,看着屏外的桓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下又静了下来,唯有琴声缕缕如烟。《阑珊意》确不是好曲,相传是前朝第一乐师所作的抒怀之作,这位乐师生在王朝末年,看尽了世态炎凉,一辈子作的曲都是哀苦之乐。《阑珊意》便是他的最后一曲,在作完此曲后乐师便投缳自杀了。经过了三百余年,如今的大兆虽也值乱世,但都不大爱听这样的悲戚之乐,特别是这《阑珊意》向来被勾栏乐坊视作不祥这乐。
一曲,音落了,独剩帘外雨意阑珊。
“杜子美曾有诗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本王向来不屑此句,不信这天下真有九天仙曲,如今倒真是觉得他此言不假。”笑声自左首传了过来,隔着屏,已见他坐正了身子,“夕颜姑娘的这首《阑珊意》实在让本王感到意外,本是一曲悲哀之乐,却……能辩出禅意。这人生疾苦、王朝覆灭与这大千世界相比却如沧海一粟,新旧更替、生死无常这本就是自然规矩。姑娘真乃大智之人呀,莫不是想暗示本王什么?哈哈哈哈。”
这笑声一起,四座皆附和起来,纷纷赞起我的曲子来,但最终无一不夸到桓王的才德才思上。
我止不住轻笑。本姑娘不是大智之人,大智之人其实是桓王您老。乐如何弹由我,但如何听却归你。你要说它狗屁不通那也行,这“新旧更替”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不过怎么着,是哄得桓王高兴了。
“多谢桓王殿下谬赞,夕颜实在是班门弄斧。”嫦月趁势开了口,话说得那个到位,给足了桓王面子,摆足了桓王的马屁。这不,桓王抖了抖衣角,向身后的随从道:“本王说过,若有好曲,那定是要赏的。”
随从得了令,下去片刻便端了一盘子上来。什么国玛瑙金器玉如意,出手还真是阔绰,看得嫦月眼都直了。她倒是绝不会客气的,笑着便应下了东西。
桓王却在此时起了身,绕过桌子走到阁中。我望着那在屏上的身影,心里一怵,虽然还隔着那么几丈开外的距离,但那双眼好似已经将面前的阻隔看穿。暗觉不妙,我微微挪了挪身子,做好下一步准备。
“本王今日能闻得此曲实在是感激夕颜姑娘,听说姑娘染了恙,本不原打扰,但若不能当面言谢,实在让本王心有不安。所以,还请姑娘出来相见。”
好你个桓王,果真是只老狐狸。想来他那心里不是不安,而是不甘。
嫦月听了这话估计也是头大,忙上前道:“桓王殿下,夕颜所染之病会相互传染,殿下乃千金之躯若有个什么,那妾这庄子不是罪不可赦。不如让夕颜养好后,王爷再见不迟。”
“无妨。只一眼怎会有事,若真有事,恕你等无罪。”桓王道,说着一步步朝画屏逼来。
看来嫦月已经挡不住了,我一个激灵,抱着玳瑶起身便转入后堂。未及片刻,便有东西被推倒,应是那道画屏。
幸亏逃得快,不然一定被桓王逮到,我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这一走,会闹出什么事儿来,且让嫦月自己去想办法吧。





第34章 病痛
自云岫庄回来后,我竟然病了。自认为身体不错,从不生病,但这么生一场病却着实让人恼火,在床上一躺便是一整日,就连千金堂的小老头也给请来了。
小老头蹙着一双眉,捏着小胡子道:“风寒入侵,受了凉,又伤了神,受了惊吓,心里还憋着些事儿。风寒好治,心病自个开解,老头我帮不了。”
神医就是神医,连我心里揣着事儿都知道。小老头开了幅药,挂着药箱走了。
我睡在床上有些迷糊,床边一只手搭在本姑娘额头上,叨了句:“怎么烫成这样儿。”
睁了睁眼,看着是慕瞳。应是从宫里才赶回府,那一身朝服还没有换呢。我撇了撇嘴,笑了起来,“昨日的寿宴如何了?可听到好听的?有没有哪位舞姬向你送秋波?”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花的,看着慕瞳那张脸竟没有了笑意。“还说笑,都病成这样儿了,若不是佟婶硬请了大夫,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他道。
我吐了口热气,拉开他一直贴在我额上的手,“我没事,这不精神得很吧。”
他深叹了声,一边为了掖了被子一边说着寿宴上的事儿,无非就是谁喝醉了酒说了自家媳妇的丑事、谁家女眷簪了支千年前的古钗成了众人的焦点。
“桓王呢?”我问。
“桓王?”慕瞳敛了眉头,“最迟一个来寿宴,不过倒是幸运得很,听到了他亲自抚琴,说是为自己的迟到陪礼。”
我一怔,又问:“那弹的是什么曲?”
“阑珊意。”慕瞳冷笑。
在太后寿宴上弹奏此曲,这桓王着实太大胆了。
“那……那鲜于凕呢?”
屋内顿时静了,异样的气氛。“作何问起三哥来了?”
我一惊,作何?我竟然也不知道,头脑发热,一定是。我捂着头,一抽一抽地痛。
慕瞳看我这样,也不愿再说,起身欲走,“你休息吧,等药熬好了再叫你。”
“慕瞳,别走。”未待他举步,我已拉住他的衣袖,“我有话要说。”
这话,他是否早已料到?

在屋里闷了有两日,身上的病也去得差不多了,左右是那些苦水的功劳,但是比那苦水还苦的却是佟婶的脸。前日我与慕瞳说的话不知怎地被她听去了,自从知道我要离开之后,那张臭脸就摆了出来,整日不给我好受。
我与慕瞳说,我要离开,过了八月十五便走。
八月十五是慕瞳的生辰,多好的一日子,月圆人圆,怎么也得过了再走吧。
“叹什么气,还有什么值得你叹气?”
佟婶永远都是神出鬼没的,在府中住了有近半年,我早已习惯。今时今日,她是极不待见我的,我没答她,看着那依旧下个不停的雨。
“病好了没,脑袋没发热了吧?”我摇头,她抽了抽嘴角转身出房,但没两步却又倒了回来,“你说走就走,住得好好的,也没人赶你,你这一走,想去哪儿呀?我说,你是不是脑子病坏了?”
我眉头敛了下,起身差点撞到佟婶下巴,“佟婶,你可说错了,这病呀倒让我清醒了不少。”
佟婶一边向后退一边摸着下巴,气得已说不出话来。我推开房门先她一步走出,低头看了眼放在廊上的伞,顿了一瞬,扭头又道:“佟婶,能不能借我把伞?”
“没伞!”她狠哼了声,继而又问,“你出去哪里?”
“将军府。”

将军府离慕府不远,隔着两条。初进京时便去看过,那时鲜于凕还在金汤,大门紧闭,看着也让人觉得萧落。如今人倒是回来了,不过大门怎么还闭着,就连大门外的灯笼也没挂一只。如若在门上贴张封条,便是适当极了。
我撑着从佟婶处求来的破伞走上台阶,站了一炷香时间,叹了口气,将手扣在门环上,三下响过,无人应。正要再敲三下,门轰地一声开了。门内之人远山眉秋波眼,唇红齿白,最要命的是眼角处还有颗朱砂痣,好一个翩翩美少年。看那一条青灰色袍子,我愣了半晌,将军府果然不凡,连管家也如此上档次。
“您是?”对方开了口。
我回神过来,抿了抹笑,“民女隋岚,想找鲜于将军,请问……”没说完声音不禁止住了。看着对方挑着眉饶有兴致的模样,我能不住嘴吗?
他上前一步,毫不避忌地凑了过来,紧盯着我的双眼瞧了一阵,接着呵呵一笑,向旁让了让,“原来真是隋姑娘,久仰久仰。在下是将军麾下小将青棠,将军进宫还未回,姑娘且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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