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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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盛(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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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一把面孔,不知那是泪……还是水。
直到冷静过后,方觉自己意气用事。
自李盛宇碰了我一个钉子后,接下来的几天,如同报复般,他回浅水湾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直接外宿,那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冷淡了呢。
或许是李盛宇的眼中渐渐容不得我过去的那般任性,作为他包养的“情人”,我不懂撒娇撒痴、更不会谄媚逢迎,这么不合乎规格的“情人”,也难怪他会腻味。
我的“保质期”快到了么?
经过纽约的那场纷争,还曾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真的能与他长长久久,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多么地一厢情愿。
花花公子始终是花花公子,倘若觉得自己于他眼中是特别的所在,那么便是他得逞了。
被冰冻了一周后,我开始习惯被他冷落的滋味。每日乖乖地跟着阿严去医院做检查,按时吃药,然后不指望李盛宇突然间能回心转意,只是期待着某天他能彻底放过我,给我自由……不再将我充作摆设般禁锢在他的身边。
这般寻思着,我突然想回纽约,很想。
虽然纽约也同香港一样,难有我的容身之处,可是,我总觉得自己的归属就在那里。
若是能够说服李盛宇彻底放弃我,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吧,心中这般盘算着,遂下定了决心。
那天,在临海一边的阳台,我终于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李盛宇。
他自己开着车停在楼下,粉墨登场时依旧是一袭黑衣,风度翩翩好不潇洒。
我一点也不意外他没把车开到停车场,这般只能说明此趟回浅水别墅只是路过,不会久留。
也不知道他在香港是真忙还是假忙?抑或是过会儿要赶去某个温柔乡?
方才意识到这点时,心中泛起微酸
我不动声色地俯视下方的混血儿。
他没有立刻上楼来,而是站在楼道的风口处解开外衣的扣子,立了片刻,然后煞有其事地在自己的襟内左闻右闻。
果然是有其它“情人”了。
这般动作看得我好笑,难不成阿严对他讲了么?我提过自己闻到了李盛宇身上的女用香水味,难道他现在还在顾及我的感受么?
已经无所谓了吧,就算他现在搂着一个陌生女人或是男人进房来,我也可以一样很镇定。
这般做有必要么?我心已死,现在我只求他能放我一马。
第十四章
    阿严恭敬地替李家三少爷开门,我则站在门口迎他。
李盛宇一进门,有点生疏地冲我浅浅一笑,又转过头问阿严:“狄有没有午睡过?”
这般故作姿态,简直就像个外遇被识破的尴尬丈夫……用这般比喻我自知不很恰当,毕竟我和李盛宇不是夫妻,不过他的那副神情却异常生动。
你可以去演肥皂剧李盛宇,没人和你说过,你有这种天赋么?
我这般想着,一边展颜报还他一个微笑。
见到我笑了,他似乎很高兴,快步近前欲像过去那般揽住我的腰身,我却蹙着眉头轻巧地闪过了。
李盛宇一怔,动作僵在当场,好一会儿,那扬于半空的手臂才缓缓地垂于身侧。
他这回没有冲我大吼大叫,而是反省般侧过头,我知道他在闻闻他自己身上有无异香。
李盛宇,你以为自己做得无懈可击了么?很可惜,即使你再在风口吹一刻钟,那股恶心的香味都没法消弭干净,至少在我的意识中,她是一直存在着的。
我从不与人共享一把牙刷。
男人也一样。
一开始我就说过,自己有着轻微的洁癖。眼下,这个症状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苏狄!”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神情有异,他原本温柔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蓝眼睛忽闪忽闪地,羞恼中又带着一丝严峻,那模样肖似他的同胞,果然都是危险分子的血裔。
“我想回纽约。”
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我直白道出自己的要求,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李盛宇。
他好不退让地瞠目而视,怒道:“胡说什么?!”
“你不是有其它人了么?”我率先移开眼光,轻描淡写道。
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心虚,感觉像是周旋、蓄势了许久,目的只为了这一句貌似含嗔的抱怨。
“……那只是逢场作戏,不当真的。”长吁了一口气,李盛宇不屑地评论著他正在进行的新“恋爱游戏”,我的心一寒,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旁人面前这般诋毁过我呢?
只是一时游戏的对象?新鲜的玩物?
不管何时,李氏三公子始终处于上位,充当统治者和征服者的角色。
做他的“情人”,还真是可悲呢!
“那你又会把什么人、什么事当真呢?”
我直愣愣地问了这么一句,可是话音未落便后悔了。因为李盛宇的面上显现震怒的表情,唯有那次在我险些被琼侵犯时,他才露出过的骇人表情。
“你跟我的时间最久,”他厉声说:“就算是块石头抱久了都会热。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你从不说,我又如何明白?这般暧昧不清的话,又让我如何找出头绪来?
听罢他的告白,我轻哼了一记。
就是这一“哼”,让李盛宇立刻噤声了,他的面上迅速恢复了扑克般呆板的神情。昂起头,示威般在我面前扯了扯领子,疾步走至玄关处,不消片刻又大力地关上了门。
彻底决裂了。
我望着那道阖上的门,心想: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头找我了吧……
那日,我眼睁睁地望见李盛宇决绝离去的背影,突然萌生一股想要追出去的冲动。可是,想归想,我的步子终究还是非常固执地、没有迈动分毫。
于是乎我自暴自弃地寻思,心道:原本那花花公子的温柔便不是属于我一人的……就像这样,让一切都结束吧。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当日下午也就是距李盛宇离开后,不过三、四个小时,又有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我找苏狄。”
那个亚裔美人出现时,身着红、黑相间的格子呢短大衣,面上扑着淡妆更衬她的冰肌雪肤。
可是当她未经我允许踩进室内时,面上却携着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这骄横的姿态,与当年的付矜矜还真是有的一拼。
此时她正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瞅着我。
没礼貌。
不过我却没有同她计较。
望着美人的面孔歪着头想了片刻,如何回忆,都觉得自己与这女子从无交集。
扭头望了眼身边的阿严,想询问点线索,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我才猛然想起,这张漂亮脸蛋自己是见过的。
“你是……香港小姐?”
这种不协调的情势下,我念出那美人的名头,使得她倨傲地抬头,反问一句:“你就是苏狄?”
“正是。”
“你是……男的?”
这一回她居然又在质疑我的性别了。这般暧昧的问句让我突然意识到,她的来意。
不消说,看来这位便是李盛宇的新宠了。妖娆娇艳的选美小姐,同那花花公子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样的名美人,也没有保镖陪同,居然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一个陌生人,她意欲为何?
来向我示威?还是同我摊牌?真是有趣……
“阿严,我肚子饿了……你去买点面条上来煮好么?”
故意支走另一名听众,我把美女请进了会客室,她左右环顾了一番,一脸严峻地坐到了我对面的沙发。
“嗯……这位小姐……”
“我姓陈。”
“哦,陈小姐。”我冲她笑了笑,问道:“请问你今次来找苏某,有何贵干。”
这般问话可能让她有点难堪,女子过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才道:“我是真的爱李盛宇!”
她陡然一句,让我一怔。
“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离开他。”
这才是主要目的吧。
真是太滑稽了,这戏码越看越像廉价的肥皂剧。
天知道,每年有多少女人为了那个花心的男人争风吃醋,吵着要他负责。今次,却轮到我也在这出无聊的游戏中轧上一脚。
“陈小姐,我想你误会了。这种话你应该和他本人去说,而不是来找我,我又不是他的‘情人’。”
淡淡地发话,可美女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答案,秀丽的面孔都因此扭曲在一起:“你胡说,他明明是把你从美国一起带回来的不是么?!”
这又能说明什么?自带行李还有多种选择,“照你这么说,我难道就不能是他带来香港一同观光的陪客?”
更何况,我连陪客都不如……念及这几周来的境遇,我越发不清楚自己对于李盛宇,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了。
陈小姐懵了,似乎是没有料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应对。我看着她的面孔,突然有种可怜的感觉。若是现在同她讲,李盛宇几个小时前还说自己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不知她有何反应?
“而且你和李盛宇在一起……就不知道他的脾气么?要是让他知道今夜你贸然前往一个陌生男人的住处,你说,李家三少会作何想法?”
这般说辞让她的面色更为难看,不过她依旧坐着不动,好像还没有甘心的样子。也许在听到我的正面回答之前,这位倔强的美人是不会放弃的。
“真是对不起了,让陈小姐您白跑一趟……不过说起来,虽然我现在就想回纽约,可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我也没有办法……”
“你是说……你想离开香港?”
听到我这话,女子黯然的眼神突然一亮,好像逮住了一丝希望,我有点好笑。她兴奋个什么劲?难不成她能助我逃离李盛宇的势力范围?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
我从来不知道,逃,原来是这么容易。
违拗李盛宇的意志,偷偷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真是一项刺激的游戏。我非常期待,以至于计划好一切后,彻夜未眠。
在某日阿严陪我去医院的早晨,我照例若无其事地进了诊疗室。然后直到阿严发现的时候,他等候的人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尿遁,自古以来,一直是最传统的逃脱手段。
今次,我又很成功地使用了一回。
信步走上事先便安排好接应的车,自女人那边拿到了机票和所需证件,也不稍歇片刻,车子便急急驶向机场,如此顺利,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简单便能搭上当天的飞机,离开这个城市了。
想象中李盛宇的横生阻挠并没有出现嘛!我甚至有点失望,失望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那混血儿的重视。
也罢,对于他,我或许是可有可无的,如若这般,我又何必在意?
与之相对,比我更雀跃的是作为我“逃脱帮手”的陈小姐她大概以为,只要我一离开,李盛宇就能一心一意地“爱”她了……
天真的女人,她不知道,李盛宇可是前一天晚上能把你宠到天上,隔了一夜便能将你视为陌路的男人呵。
这般幸灾乐祸地想着,很快便抵达了机场,但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自己搭乘的那趟飞往纽约的班机,居然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起飞
这意味着什么?!我还得担心在这一小时内,会不会又突发什么变故!
她大概从没研究过此类的电影,一般剧情发展到这里,主人公不是甩了追兵,登机扬长离去,就是当场被人活逮……唉,我有点无奈地瞅了一眼满脸尴尬的陈美人,摆摆手示意她毋需介怀,也许此时我去洗手间候上个把分钟,让自己镇定一下才是真的。
“你确定自己真的要离开李盛宇么?”就在我转身之间,女人突然这般没头没脑地问我。
扭身,我莫名其妙地盯了她一眼,道:“都快登机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他对你不好么……你这样不辞而别?”她兀自问着,颇为神经质的模样,这让我突然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蓦地蒙上了胸臆。
李盛宇……我做不来他的真命天子,留在他身边只会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更何况,我本就不属于此处,现在只想要回归到自己的归属之地,这有什么不对么?
这番话在脑海中扑腾了两记,我只是冲着女人摇摇头,并没有说出来。
陈美人的脸红彤彤的,异样地娇艳,她最后那句问道:“你爱他吗?”
有如一根蜂刺扎于我的心尖,螫痛……那感觉混合着一抹酸涩与无奈,使得我踌躇了片刻,好久,才悠悠道出:“怎么可能……”
我想自己这次真的是言不由衷,所以在如同逃也似地奔离女人视野的过程中,自己的心脏同样鼓噪得厉害。冲进洗手间,我把水花泼到面孔上,妄图洗去那不正常的绯红,可是直到浇湿了衣领与前襟,镜子中的脸色还是无法恢复。
就像突然陷入迷宫那般,迷茫直到那女人询问起我对李盛宇的真实感受时,自己依旧是处于被动的模式,忆起与他的初识以及同起同卧的日夜……
曾几何时,我们之间契约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而这种转变时至今日,才被我察觉。
不可思议!
难道我真的对李盛宇……产生了情愫?!
不……绝对不可能,这个是错觉!就像大夫说的,在癫痫发作前,我会产生幻觉和情感障碍!我宁愿相信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也不会相信自己会爱上那种人!
越想越忿忿不平,直到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中。
我气恼地将龙头流出的水柱冲向镜面,流动滚淌的波纹,把平整的镜像弄得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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