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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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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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喧嚣的一天

    喧嚣的一天过去,入夜时候皇城里静下来,我的大帐里灯火通明,我和那都、铁笛、王狄和小酌围在桌前,桌上是丰盛的菜肴和美酒。也许不愿意破坏欢乐的气氛,白小酌没有对王狄冷眼相看,她的脸上很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可是这种神情对王狄来说,无疑是一种漠然的冷酷。    
    我不知道他们争吵过,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喝着酒开心地说:“下午的时候,大汗答应我竭尽全力建造蒙汉城。王兄,你说的话也快应验了。”    
    铁笛公主看着王狄,疑惑地问:“你们说过什么?”王狄下意识瞟了一眼白小酌,淡淡地说:“这是我和林一若之间的事,我们约定蒙汉城建好的时候拼一次酒。”    
    我得意地大声道:“我们拼过一次,那是在南京,我略施了一些手段千杯不醉,不过这次不会了,我要充分享受一下喝酒的乐趣。”那都痛快地:“今天虽然不是蒙汉城建成的日子,可也是我们最快乐的一天,来,我们不醉不归!”    
    白小酌关切地看着我,轻声说:“哥,你身体不行,不要喝那么多。”我摆摆手:“躺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轻松一下,酒能解毒,说不定我的眼睛会好。”那都听完我的话,豪情万丈:“虽然我没有参与这个约定,但是你们不能剥夺我快乐的权力,你们喝一碗,我也喝一碗,最先倒下的要唱歌给大家听。”我逗趣地说:“安答,你已经醉了,倒下的人还能唱歌吗?”    
    王狄举起酒碗,神情中的坚定与其说是必胜的信心,莫如说是和白小酌的赌气,他大声道:“来,林一若,我们开始。”白小酌担心我的病情,冷冷地看着王狄,王狄视而不见,一口饮尽。我也将碗里的酒喝干,那都随后一饮而尽。    
    “痛快,白姐姐,我们也喝。”铁笛公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小酌出于礼貌,只是浅浅地抿了一下。那都、王狄和我兴致勃勃地一碗一碗喝酒,喝到第七碗,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我想压一下从喉咙里涌上来的酒劲,急忙低下头调整呼吸。    
    那都看着我的样子,以为我又因为眼睛的事情而变得伤感,于是用很宽厚的声音说:“安答,我早想对你说一句话,如果一个人的心情是一块沉重的乌云,只有把雨点洒向大地,才能轻快地随风而动。”我知道他误解了我的举止,抬起头来笑了笑。    
    那都看到我的笑容,变得很高兴:“安答,我很想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子?她像天上的仙女吗?”想起莲衣,我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叫莲衣,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她像一个梦,也像梦里的……一道伤口。”    
    那都笑道:“安答的话很有意思,世间有像伤口一样的女子吗?”    
    我动情地说:“当然,如果没有,我为什么心疼她,她也在我心里疼着?”    
    说到莲衣,大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铁笛公主的脸上很不自然,王狄更是愧疚得不敢看白小酌。那都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惹了祸,于是大声说:“来,我们接着喝,我现在刚觉得喝下去的是酒,你们呢?”    
    王狄无法排解心里的愁烦,赌气般地道:“我一直以为在喝水。”    
    我也不想在这个欢乐的时刻让大家陪我难过,于是换了开心的神情,大声叫道:“王兄,你在喝水吗?水在哪儿?我觉得什么也没有喝,倒是口渴得很。”    
    铁笛公主也开心起来,白小酌的神色却很不安,冷冷地看着王狄。    
    白小酌担心地:“喝来喝去要到什么时候?哥,不要再喝了。”    
    我快活地说:“放心,在这个好日子里,我不会醉的,我即便不使手段也照样千杯不醉,来,端起你们的酒杯。”我刚说完这句话,眼前竟出现了幻觉,仿佛是在木屋里和莲衣对饮。那是我们从庙里卖洞箫和香囊回来,莲衣给我买了牛脯、鸭肫和老酒,我们面对面地喝着温酒,心里是一团滚烫的激情。可惜那天的幸福离开得太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拥有,想着那片美丽的竹林,想着那个美妙的黄昏,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身形也随之摇晃。    
    王狄看着我的样子,淡淡地说:“林一若,最好听劝,你已经不行了。”    
    我摆摆手,似乎是要挥别眼前的幻影,大声说:“不喝怎么知道?我说过我千杯不醉,我现在觉得口渴得……很。”我一口把酒喝干,脑袋里开始轰鸣起来,我想把莲衣的影子从心里隐去,但是更想让她的影子变成现实,甚至就让她在此刻出现。我心里突然有一个冲动,我想喝醉,也许喝醉的时候什么也不想,而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莲衣的身边了,而且就置身在木屋里,就在她的对面或者身边。    
    我被这种冲动唆使,摸到酒壶倒酒,直到把酒溢到桌上。    
    那都快活地大喊:“安答,你醉了,真的醉了,你要唱歌。”    
    “好,我唱,我唱给你们听……”我端起酒碗再次大口喝干,然后一脸醉意地笑起来,眼里是肆意流淌的泪水。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我哽咽着拖腔吟唱起来,但我无法再唱下去,我转身挥着手臂大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一夜飞渡?什么叫做……如释负重?”四个人看着我的样子愣了,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一夜飞渡……就是我明天……醒来的时候……在莲衣的……身边,”我喃喃地说着,把酒碗举过头顶,然后松手让它掉在地上摔碎,“这就是……如释负重,蒙汉不再……打仗,蒙汉城将要……峻工。如释负重,如释负重啊,我现在是……自己的了,我想闻莲衣身上的……味道,我想看莲衣的……眼睛,我……要回……南京了!”    
    我说完,身形摇晃着仰面倒了下去。    
    


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义结金兰

    我在大帐里醉了三天三夜,我不知道在大醉的梦里是否见过莲衣,可是我知道,这场大醉使我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不但四肢麻木,耳朵轰鸣,而且一阵阵的心悸接踵而来,两只眼睛也完全失去了以前酸涨的感觉。    
    我醒来的时候喉咙干痛如撕裂,我想喝水,呻吟般的声音惊动了守在旁边的铁笛公主和白小酌。白小酌激动地:“哥,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我声音嘶哑地:“我觉得我死了。”铁笛公主宽慰地笑了:“别瞎说,这不是好好的吗?累了那么一大阵子,也该躺下来歇几天。”    
    我想起身,挣扎半晌却没有起来。白小酌把我扶起来,欢喜地说:“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整整三天三夜,你躺得肯定身上没劲,呆会儿吃点饭再洗个澡,我给你烧水去。”    
    我费力地道:“我浑身疼,每块骨头都疼,怕是动不了。”铁笛公主捏着我的肩膀,心疼地说:“你这一醉就像大病一场,哪能恢复那么快?没有酒量偏要逞能,这下领教我们蒙古的马奶酒了吧?”    
    大帐外传来那都和守卫军卒说话的声音。军卒替他撩了帐帘,那都探头走进来看到我已经醒来很是兴奋:“安答,你终于醒了。做蒙古的王子才这点酒量,让人家笑话。”我疲惫地笑了笑,示意那都坐下,又对白小酌说:“王兄呢?他怎么不来看我,我成这个样子,都是他的功劳。”白小酌脸上一紧,吞吞吐吐地:“他……可能很忙吧,我也几天不见他了。”    
    那都坐在我的身边,开玩笑般地说:“安答,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也是抽空出来看你的,这些天我们很忙,忙着为大明的金兰公主准备贺礼。”    
    听到金兰公主的名字,我的心里一动:“她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那都笑道:“前天接到大明的书信,金兰公主要成亲了,她的驸马是当朝新科状元,名叫郭苍子。”听罢那都的话,我很惊讶,脸上的神情也很复杂:“郭苍子我和王兄都见过,而且我们还救过他,他……应该是个挺不错的人。”    
    那都又说:“父汗吩咐为她准备一份大礼,后天就派人送去。”我着急地问:“什么时候成亲?”那都想了想道:“明年的二月二,你们汉人传说中龙抬头的日子。”    
    我心里一惊,脱口说道:“我也要走,正好和你们的人一起走。”    
    “安答,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走这么急。”     
    我摇头道:“不,等恢复过来就晚了。实不相瞒,当初金兰公主曾女扮男装悄悄出宫,我和她义结金兰有兄弟之情,我和她有约在先,在她大婚的时候一定当面送上亲手研的香粉。”铁笛公主着急地说:“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能骑马,你怎么走?再说蒙汉城还没有建起来,你的眼睛还……没有治好。”    
    我语气坚定地道:“这都不是理由,说过的话就要兑现,你们也不想让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无论如何我也要走,麻烦备一辆马车。”    
    那都也许明白了我的心情,他知道无法挽留我的心,又想尽量弥补遗憾,他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快活地大叫起来:“安答,我倒有个好主意,明年春天我们分别在草原和南京同一天动工,南京重建掬霞坊,这儿建蒙汉城,因为你出银两建的蒙汉城,所以建掬霞坊的银两必须由我来出,这样我们在两地就都有了友谊的纪念!”    
    白小酌听罢兴奋地说:“好啊,这个主意不错!”我想了想,这主意确实很好,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离开草原的日子

    这是我离开草原的日子,天上降下的大风为我送行。    
    因为我的虚弱,我无法骑在马上,只能躺在一辆搭篷的马车里。    
    额勒伯克和众位文武大臣都来送行,我纵使看不到也清楚现在的蒙古皇城又是一派繁荣的景象,沿街的各式灯笼和布幌被风吹得就像挥动了手臂向我道别。    
    据说那都和铁笛公主都想亲自送我回南京并督建掬霞坊,两人还认真地赌箭定胜负,结果铁笛公主略施小技胜出。我的马车和为金兰公主送礼的队伍从皇城穿过,街道两侧挤满了无数的蒙汉百姓,我的马车所到之处,人们一遍遍呼喊着恩克夫的名字,很多人激动地跑过来,将洁白的哈达挂在搭篷的马车上。    
    我无法探出头去和他们告别,只能费力地从马车篷的侧窗伸出一条手臂缓缓挥动。人们并不知道我是因为大醉才站立不了身体,他们以为我为救这片草原积劳成疾。我听着人们的呼喊,心里有着深深的愧疚,当然,也有宽慰。我的随从吴文英激动地向我描述说,一条条洁白的哈达被风飘动起来,阵势甚是壮观。我能想像出来,如果我是一个刚刚远足而至的人,肯定以为此番情景是一场隆重而肃穆的葬礼。    
    我心里想着如果莲衣看到这种场面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却不曾想到她真的就拥在人群之中,只不过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的耳朵里听到的是人们呼喊“恩克夫”的声音。    
    就在我的马车将要走出皇城的时候,林蝈蝈赶着马车正走到皇城门前的牌楼下面,素儿搀着莲衣在马车后边迎面向送行的人群走来。    
    两辆马车的轱辘在一片呼喊声中相向转动。那能够让我和莲衣再次重逢的四个马车轱辘相向转动啊,而我们各不相知。我坐着的马车轱辘崭新,上面的铁钉闪着青蓝的光芒,而林蝈蝈的马车轱辘已经破旧不堪,上面的铁钉锈迹斑斑。    
    皇城门前街道两侧无数蒙古兵排成长长的队伍向我的马车行礼,一位军官看到牵马的林蝈蝈和走着的素儿和莲衣,严肃地向三人走去:“大胆,看到恩克夫王子的马车,还不让开?”我的马车就这样缓缓从他们三人身边经过,林蝈蝈是个蔫大胆,他低着头的时候眼睛往上翻了一下,看到了马车里我挥动的手臂。    
    送行的额勒伯克等人从林蝈蝈身边经过。他再次抬头往后看时,送行的众人已经挡住了他的视线。我和我的恋人莲衣就这样在蒙古的皇城街道上交错而过。    
    从我大醉至今, 一直没有见到王狄,我以为他忙着筹备金兰公主的婚嫁大礼。事实上,他筹备完后独自去了河边,那条他和我经常一起听失明老人拉马头琴的河边。王狄去河边时并不知道我突然要走,所以为我送行的人中没有他的身影。如果说离开草原时我有过遗憾,那么一个是没有等到蒙汉城峻工,一个是没有王狄为我送行,就连我的妹妹白小酌也没有出现,我不知道他们夫妻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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