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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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全本)-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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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铁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奇怪,”她忽然又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睡觉从来不脱衣服?” 
“哦?”长恭转过身子,挑眉斜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希望我脱吗?” 
小铁赶紧往里面一缩,换成了一个面壁的姿势,还气呼呼地道:“喂,我只有八岁哦……” 
长恭“扑哧”一笑,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 
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长恭和高家众人一一告别之后,就踏上了征途。不过,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九叔叔高湛。这一次,她完全没有把握九叔叔到底会不会原谅他,所以连他的府上都不敢再去,只想着等战争结束回来之后再说。 
出了城,大军一直往北而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帐。 
“长恭,你和我同睡一帐。”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之后,斛律光指了指面前已经搭好的营帐,一脸温和地对着长恭说道,“我正好……” 
“爹,长恭还是和我同住一帐吧。”恒伽忽然打断了斛律光的话,他瞥了一眼长恭,她的面色似乎有点不自然,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斛律光似乎有些惊讶,“你和长恭?” 
恒伽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扯出灿烂的笑纹,“怎么说我也年长于长恭,同睡一帐也能有个照应。” 
斛律光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还是恒伽想得周到。”他转身对着长恭道,“这样也好,长恭,你也早些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长恭心里暗叫糟糕,如果同睡一帐,不知会不会被这只狐狸看出端倪?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斛律叔叔,我还是和你……” 
“长恭,还不去歇着。”当她看到恒伽的唇边泛起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时,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一脸不情愿地跟着他进了营帐。 
狭小的营帐内,一抹昏暗的烛火正在摇曳着。恒伽从自己的包裹里抽出了一卷书册,倚着烛光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不是要早些休息吗,为什么不吹灭烛火?”长恭脸上的表情有点郁闷。 
恒伽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优雅狡黠的浅笑,“长恭你怎么和衣而睡?” 
长恭的面色一僵,“这样睡暖和。” 
“哦……”恒伽放下了书卷,“那不如我靠你更近一些,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长恭的脸色更僵,“不用了,这样挺好。” 
“那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爹要照顾你。”他的目光中流泻出几许调侃,“都是男人,扭捏什么?” 
“哈……忽然又觉得热起来了呢。”长恭干笑了一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恒伽自然也知道适可而止这个道理,在看到她那尴尬的表情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现在这么关心我,当初怎么就一走了之?虚伪!”长恭很快也不甘示弱地翻起了旧账。刚才因为有点紧张,差点忘了,这只狐狸哪会这么好心,八成又是在捉弄自己。 
恒伽微微一笑,“你怪我吗?是你自己说让我先走的,不是吗?” 
“哼,没义气的家伙,就算这样,那晚也不见你来救我啊,好歹我们还是同门呢。”长恭从鼻腔中发出“嗤”的一声冷哼。 
“那晚有你的九叔和几位哥哥,哪里还用得着我。”他揉了揉困乏的双眼,“再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这天底下敢欺负你的人可没几个,没被你欺负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纳闷长恭怎么没有动静,要是在平时,她早就唧唧喳喳地反驳了,抬眸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在淡淡的朦胧烛光中,她微合双眼,睫毛轻颤,优美的轮廓流转出一股沉静的香甜。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黑色眸子里变幻不定,就像这抹闪烁在夜风中的烛光,忽明忽暗地摇曳着。   
第二十九章 初阵(1)   
经过了数日的长途跋涉,斛律光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关外。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的第一天,天气忽然转冷,今冬的第一场雪毫无声息在夜里落下。起初是细碎的雪粒,被风轻轻吹散着,到后来变成了晶莹的雪片,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整片漠北大地渐渐被白色渲染得一片苍茫…… 
这是专属于关外的雪,浓郁而沉重,气势恢弘,寒风凛冽如白刃,几乎割裂了衣袍,深深刺骨。站在营帐外的长恭不由拢紧了衣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她的下腹一直隐隐作痛。 
对面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掀起,恒伽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到斛律光的军中指挥帐来。 
长恭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恒伽在说话,“爹,我军几万士兵一举前来,万一不胜,一时难以集结兵马。不如把大军一分为二,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攻上,前军若败,后军可以接应。” 
斛律光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此计甚好。”他思索了一下,又道,“不过这先前的……” 
“斛律叔叔,就让长恭领军前往吧。”长恭飞快地接上了话,“有您坐镇后方,军心稳定,这冲锋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斛律光微微一惊,“长恭,你该知道,打头阵的队伍是最危险的。” 
“斛律叔叔,我知道。”长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正因为危险,不是才更有挑战性吗?如果不能战胜这小小的危险,又如何能超越生死,成就自我?” 
斛律光惊讶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好,高长恭,本将下令,就由你带兵先行出发,阻击突厥军!” 
长恭低头一笑,“长恭一定不负众望。”说完,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了正凝视着她的恒伽,只看到他的眼中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恒伽,你也和长恭一起去。”斛律光又吩咐道。 
“恒伽遵命。”恒伽微微一笑,目光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长恭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自己要去送死就去好了,何必要拖上我。”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心里不免又想到她不过是个女孩子,竟然还这么冲动。这么一想,心里更是不舒服。 
“我还嫌你这个胆小鬼跟着我碍事呢,要不我去和斛律叔叔说好了……” 
“行了。”恒伽打断了她的话,“下次你要超越生死,成就自我,可别再把我算进去,我的命可是宝贵得很。” 
长恭轻哼了一声,心想这只狐狸如果被敌人捉住的话,必定叛变。正想着,忽然只觉得腹痛如绞,忙弯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恒伽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有点肚子疼。”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液体从下身涌了出来,忙偷偷伸手一探,侧眼看去,只见一手鲜血,顿时大惊失色,大脑在空白了片刻后,才慢慢冷静下来,幸好之前也听大娘提过,莫非这就是女子的——初潮? 
大娘之前还一直担忧她的初潮迟迟不来,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 
她急忙又抬眼望了望恒伽,还好他正背对着自己,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脑袋里还是有些混乱,恒伽在这里,她又该怎么办? 
“对了,”恒伽轻轻咳了一声,“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和爹商量,你先睡吧。”说着,他起身掀了帘子就走了出去,在门口时还停顿了一下,又道,“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一见他离开,长恭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急忙从包裹里翻出了替换的衣服,并将旧衣服脱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照着大娘之前教过她的样子,暂时做了个应急的布包垫在了下身。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的关系,来量并不多,只是腹痛难忍,让她彻夜难眠。 
营帐外,恒伽望着帐内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黑色如夜空般的眼眸里,一种说不清的怅惘像针尖般慢慢刺痛自己,渐渐扩散…… 
刚才他在不经意间已经看到了……那血迹…… 
他知道——那是什么…… 
长恭正痛得翻来覆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恒伽进了营帐,他低低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怎么,还痛?”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那明天……” 
“明天的计划不会变,我会带军准时出发!”她蓦地转过身来,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恒伽完全可以想象出那略带倔强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罐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长恭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脱口道:“这是什么?” 
“热水。”恒伽语气平淡地说道,“免得你痛得死去活来,影响我睡觉。” 
她的胸口一热,眼中忽然泛起一丝感动的酸涩,一言不发地捧起罐子喝了好几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 
“谢谢。”她小声地说道。 
“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明日我可不想还要费精神来保护你。” 
她放下罐子,侧身又躺了下去,“那我保护你,狐狸哥哥。” 
“行了,你别给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长恭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忽然,一件衣服飞到了她的身上,她扯了扯衣服,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传入了鼻中,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狐狸哥哥,好像也有可爱的时候呢…… 
天还没亮,长恭和恒伽就带领着一部分士兵开拔出发了。 
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雪停了。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天空的云絮,落在一片苍茫的大地上,将地上的皑皑白雪映照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恒伽望了一眼身边策马而行的长恭,只见她一袭红衣铁甲,眉如冷烟,目似寒星,苍白的脸色非但没有折损她的美,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的灵动。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转过头来冲着他淡淡一笑。这世上所有的女子,或者会拥有胜于她的容颜,却绝对没有任何笑容能如她一般纯粹而璀璨。她笑的刹那,仿佛漫天的雪都飘进了那双微微泛着光芒的眸子,然后飞舞不息盘旋弥漫,美丽纯净得让人心痛。 
“恒伽,你说我们今天会不会遇上突厥人?”她忽然开口问道。 
恒伽的唇边勾起了一个笑容,“这就要看运气了。” 
也不知行进了多少路,长恭忽然指着远处兴奋地喊了一声,“看,是雪山!” 
恒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也不由暗暗惊叹,连绵不断的雪山在蓝天的映照下巍峨耸立,气势非凡。就在长恭要继续说话的时候,恒伽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示意大家都停下来不要发出声音。 
阳光凌乱地投射在雪地上,透明的空气之中,颗颗细小的尘埃隐约浮动,寂静中却隐藏着某种躁动的不安。 
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毒蛇正在某处伺机扑出来咬他一口,一种阴冷的气息萦绕周围,但他却无法感知它可能的来源和攻击的方向。 
“恒伽,是马蹄声!”长恭的话音刚落,只见雪山旁如箭一般飞驰出几十骑人马,来势汹汹,扬起雪雾阵阵。 
恒伽高高骑在枣红马上,直挺挺的背脊展现出一种凛然。只听他高声道:“是突厥骑兵!众将士从现在起全都听我指挥!”说着,他立刻示意士兵们有秩序地分散开,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突厥的这支骑兵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只见他们弯弓搭箭,数支银色的箭矢已经迎面射到,开金裂石,势不可当。瞬间齐军中就有不少人中箭落马。恒伽和长恭“刷”的一声抽出了剑,剑锋一扬,劲箭遇上剑刃,立时“哧哧”破断。那些突厥人先是乱箭发射,后又改变策略,马匹阵线一变,手上同时搭弓,竟然是齐齐瞄准了恒伽和长恭,准备众人齐发一击了。 
“射!”为首一位男子一声暴喝,几十支银箭同时离弦,又快,又准,又狠,寒光闪闪,高低错落,角度参差,这么齐刷刷地射过来,简直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要在同一时间全数击落,难度真是非常高,可能性亦极低。 
恒伽手上剑光一闪,箭羽迎面破开,仿佛一朵银花骤然绽放,然后又伴随着点点猩红飘洒着散去,他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长剑险些脱手。电光石火之间,长恭横剑拦在了他的面前,只见一团白光凌空飞旋,剑花激扬,寒光映着杀气,温柔拥抱着残酷,恍如一张艳丽而璀璨的网,宛如情人朝花带露的手,将那些银光闪闪的凶器纷纷折落。 
突厥骑兵们似乎也愣住了,就在他们一分神的瞬间,恒伽和长恭的剑已经毫不客气地刺穿了他们的胸膛。齐军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奋力挺身而出。眼见这支突厥骑兵就要被剿灭,忽然一位身穿银甲的突厥男子率着一支铁甲骑兵从侧面突出横击,勇猛无比,攻势凌厉,齐国军队被截成两段,从四面八方又涌来了密密麻麻的突厥兵,两军顿时混战在了一起…… 
长恭也不知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多少人的胸膛,在气势滔天的喊杀声中,她的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了那绵延不绝的、如同流动着的血液般的、不停蔓延着的、红色的枫叶。 
原来,这就是战场。 
你若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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