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摇着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一丝笑容。
玲子轻轻叹着气，“云……我好难受……是不是……我快要死了……”
我强忍着泪水，握紧了玲子的手，却说不出一个字。
“云……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快……”玲子的眼眶流淌着热泪，声音也开始哽咽得嘶哑，“……我真的……不想死……我想陪着你……陪着你……”玲子望着我，很虚弱。
我强颜欢笑，“傻丫头，不会的，一会就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啊。”我将脸贴在玲子的手掌间，感受着彼此丝丝温暖。
“对不起……你会怪我么……”玲子轻轻问道。
我吻了吻玲子的手，“什么都别瞎想……没事的……你看……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恩……”玲子虚弱的双眼失去了以往的光彩，慢慢地闭上，安静地睡着了。
玲子父母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我望着一脸的哀痛的玲子母亲，心中满是负罪感，我怪我自己，玲子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倒下的，是我，是我没照顾好玲子。
“阿姨，玲子她……”
玲子的母亲上前握住我激动的手，轻声说道：“孩子，辛苦你了。”
我的眼睛又是一热，“我……”
“你们是这女孩的父母吧，我是这次病情负责的医生，我姓王。”王医生走了进来，顿了顿，“我有些话想对你们说，你们看现在方便么？”
玲子的父母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即走了过去，我看了看熟睡中的玲子，也走了过去，我说阿姨我也想听听行么，玲子的母亲点了点头。
“恩……那先麻烦你们交一下钱。”王医生第一句话俗不可耐。
玲子的父亲跟着一个护士交钱去了，留下了我和玲子的母亲。
“你如实说吧，不必隐瞒。”玲子的母亲开门见山。
“恩……这孩子染上的是血癌，而且是晚期，刚给她做了一次检查，她的病情已经侵入骨髓，你知道，现在国内的医学技术是不可能的了……”
玲子的母亲听完后很平静，她说：“其实我们做父母的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她被查出患有血癌的时候医生就已说过她治愈成功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至于能坚持多久，就要看她的造化了，结果到今天她……”玲子的母亲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知道她也是强忍着泪水故做坚强的。
王医生点了点头，说：“你们都清楚那就好了，我……我很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
尽管王医生早已告诉我玲子是血癌晚期了，但当我听到玲子不能再被救活的时候还是感觉心被揪得很痛，我咬着牙问：“她……还能活多久？”
玲子母亲的眼睛也望着王医生等待他的答案。
“三天。”
我和玲子还剩下三天，只剩下三天。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抱着玲子的妈妈，伤痛欲绝的哭，我完全不在乎她也是多么的难受，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哭，也只有哭。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除了伤心地哭我还能做什么？
我坐在窗边听玲子的母亲讲述玲子的故事。
玲子的母亲笑了笑，说：“玲子这孩子啊，小时候就长得乖，讨人喜欢，上学后成绩又好，人也十分开朗，兴趣爱好又多，学什么都快，画画、演讲都拿过好多奖呢。不管是谁见了都喜欢，有时我们做父母的心理也是美滋滋的。
“那玲子她小时候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没？”我听玲子的母亲说得很开心，也来了兴趣。
“她啊，小时侯特别喜欢小动物，总是养些小猫小狗什么的，然后很细心的照顾它们，经常独自陪着它们说话，有一次她的小猫死了，她整整三天没吃什么东西。长大了呢，她就爱上了体育，特别是足球，有时晚上还要陪着她爸爸一起看球，我每次说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足球，她总是笑着说我不懂。”
“那……她是什么时候被查出这个病的？”我说出这个问题后就有点后悔了，我干嘛还去提这个伤心的话题呢。
“她以前总是有点贫血，后来带她去查出这个病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她不再开朗了，也不再参加什么活动，不再爱交朋友，有时只是默默在发呆，我看着也挺心痛的，也不好问，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她打电话回来高兴地告诉我她每天都会去看你们校足球队的比赛，她说她看到你们在球场上飞奔自己就特别感慨生命的意义，以后不会再让我们操心了，玲子这孩子，真懂事。”玲子的母亲望着熟睡中的玲子笑了笑，问道：“你知道她后来问了我什么吗？”
我摇摇头。
“其实啊，虽然我和你们有代沟，但我也明白她不仅仅是被足球吸引了，更重要的是被踢球的人吸引了，这孩子，什么都对我说，什么都不会对做母亲的我隐瞒。过了一阵她又打电话回来问我是不是可以谈一次恋爱，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恋爱过，我就问她你是不是有真心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是不是也真心喜欢你呢，如果是彼此相爱，妈妈支持你去爱一次，但前提是你不要去伤害他。我没有点明她的病，但还是提醒了她，毕竟，她也应该长大了。小孙啊，你知道吗，她经常和我说起你，看得出她十分爱你，后来我就要她带你回来给我们瞧瞧你了。”
我点点头，开始明白了，我开始明白玲子最开始为什么拒绝我了，我开始明白上次去玲子的家玲子母亲对我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了，这是一场几乎注定没有结果的爱，可怜的只是我们都爱得那么深。
第三十七章 最后的时光
我默默听玲子的母亲讲述完玲子的故事，心情忽然平静了很多，也许生命中注定有些东西你无法抓住，那就让她带着自己的思念离开吧。
月光透过纱窗洒落在玲子的脸上，夺目般的灿烂。
我守侯在玲子身边，等待着她的醒来。
这个梦，做了整整一百年，当我醒来的时候，空气都已经窒息。
玲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她醒来后给了我们一个灿烂的微笑。
玲子的笑仍然是那样的美，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迷人。
气氛很尴尬，大家各自怀着心事。
玲子打破了寂静。
“妈，我们在青城山看到‘圣灯’了，好漂亮……”
“爸，你没去上班么，现在晚上还失眠么？”
“云，你说你以前住的病房和我住的这个哪个环境要好？”
“妈，夏天到了，我想穿裙子，你还记得那件我最喜欢的白色的裙子放哪了么？”
“爸，妈妈她身体没以前好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云，你昨晚没睡觉么，怎么有黑眼圈？”
“妈，我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你不要再买什么东西了？”
“爸，你知道吗，孙云他有好多爱好跟你一样呢。”
“云，我爸妈都说好喜欢你，还真是让我嫉妒呢……”
……
玲子开心得和大家说着话，有时甚至在自言自语。她试图让大家看到那个开朗灿烂乐观的她。
玲子的父母望着玲子，没说什么话，我知道，他们心里难受。
可玲子何尝不是很难受呢，我能感觉到她连说话都是那样的吃力。
只醒了三个时辰，玲子又睡着了，她太虚弱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清晨6点多了，玲子的父母很辛苦，本来玲子的母亲要在这一直陪着她的，可我说我在这照顾她就行了，叔叔阿姨你们先回去休息下再来吧，他们也很信任我，只是要我注意身体，想睡就睡，我点了点头，虽然两天没合眼，可我趴在玲子的床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玲子望着我，干涩的嘴唇抽搐着，神情比昨天明显虚弱了很多。
我神采奕奕看着玲子美丽的眼球。
“……你……怎么……不休息下……你看……黑眼圈……好明显了……”玲子抚摩着我的脸说。
“没关系。”我微微笑了笑，望着玲子含泪的双眸。
“我……现在……很丑……是不是……”玲子傻傻笑道。
我轻轻吻了吻玲子的脸，说：“不……我的玲子怎么会丑，非但不丑，而且比仙女还要美丽。”
玲子“呵呵”笑了笑，说：“真的吗……云……我真的好幸福……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我微微笑了笑，说：“我也是……玲子，你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美丽的女孩，和你在一起是我这一生最美丽的时光。”
玲子望了望我，半天才说：“那……你答应我……假如……我离开你了……你也要开心地活着……每天……只许你想我一点点……”
我摇了摇头，刮了刮玲子的鼻子，说：“不会的……我不许你离开我，我要陪你一辈子，两辈子，十辈子……”
玲子的眼里流出晶莹的泪光。
“别哭……别哭……”我替玲子拭着眼泪。
玲子哽咽了一下，说：“那……我答应你……不管我去了哪……我都会……都会守在你身边……陪你……不过……你答应我……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着……答应我……”
我使劲点了点头，说：“恩……我答应你……答应你。”
玲子欣慰地笑了笑，轻轻说：“有过一次……美丽的绽放……我已经很满足了……云……你知道……我在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我说……希望……我……永远在云心里……像天使那样……美丽……希望……我们家云能……像爱我一样……爱这个世界……然后……幸福地活着……”
我感激地看着玲子，“傻丫头，你怎么不许愿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玲子沉默了一阵，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不能强求……我只希望……你会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是那样爱你……”
玲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我一直认为玲子是爱这个世界的，就像她对我说过“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我都喜欢”，她就是降临在人间的天使，一切生命在她眼里都是那样美丽。
她像爱我一样爱着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却不属于她。
玲子越来越虚弱，尽管不停地输液，可我却看不到任何好转的迹象，玲子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只有几分钟，我明白她在饱受着煎熬。
直到入院后第三天下午，玲子醒来后精神突然有了好转，脸色也红润起来，甚至能自己下床了。她拿着梳子给自己梳着头，然后换上了那套天使般美丽的白色裙子，我笑着说美极了。
我紧紧握着玲子的手，夕阳将整个世界印得通红。
玲子突然说：“云，能扶我出去看夕阳么？”
我望了望玲子的母亲，她微笑着看着我们。又望了望王医生，他点了点头也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我牵了玲子的手，让玲子靠着我的肩，缓缓走出院门，来到医院外的河边，看那印红整个神州大地的夕阳。
玲子慢慢抬起右手，玩弄着指间的戒指，说：“那天的夕阳也像今天这般美……”
那枚宝石戒指，正是我在玲子生日那天在夕阳下替她戴上的，自那天起，她再也没舍得摘下来。
那一幕，就如昨天发生的那样清晰，也许，和玲子在一起的每一幕都清晰无比。我的生命中，注定会将她深深烙在心里。
第三十八章 青涩的梦
“想睡就睡吧。”我坐在床边对玲子说。
“不……我还不想睡……我想陪着你……”玲子躺在床上，很虚弱。
“我一直在你身旁啊，哪都不会去。”
玲子点了点头，随即睡了过去。
佛教里有一种说法叫“回光返照”，我不敢去相信，我宁愿相信这是玲子即将好转的现象。
可是我错了，玲子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她说，云，我想看看我的画。
我含着泪说，好，我马上去拿过来，你等我。
我飞快跑出了医院，打了一辆的士回了学校。
离开校园不过几天的时间，却让我觉得好象别离了很多年一样。也许，我的灵魂早已不在这里了。
放假中的校园异常的安静，路边的灯光孤独地照着，将我的影子照得老长，也将我的孤独照得好长。
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寝室楼，熟悉的栀子花香此刻却是离我那样的遥远。
可曾记得那些浪漫的青春情怀，可曾记得那些泛黄的似水流年，可曾记得那些点点与滴滴，那些五彩斑斓的梦。
我来到了玲子的宿舍楼下，看见那个熟悉的管理员，忽然觉得亲切万分。
“阿姨，有人委托我来拿一些东西。”
“拿什么？”
“拿一些回忆，拿一些思念。”
她望着我，像望一个疯子。
我留下了我的学生证，终于带走了玲子的画。
那些白纸上的痕迹，记载着玲子每一次走过。
我突然想起我的宿舍里还有玲子送给我的几副画，于是也取了出来。
离开217寝室的时候我仿佛听见有人叫我，回过头，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我跑步来到校外，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该死的是一时竟然没有看到出租车。
我觉得有点累，毕竟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想一边休息一边等车。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但梦里的人我都看不清楚。
当我醒来的时候头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