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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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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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欺本官老糊涂了么,想诱骗本官上你的当?闻言杨抚台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这点把戏他一眼就看穿了。

只要他敢凭此状子捉拿李佑审问,也许不能叫审问,应该叫质询或者询问,那他这个巡抚便当到了头。所以这个状子根本不会进入程序。

想至此,杨抚台闭口不提状子,只说起祖陵。

李佑并不虚以委蛇,很干脆利落道:“人生在世,图的不过封妻荫子流芳百世!下官苦守大堤一月,餐风饮露历尽艰难,情急时一度欲殉死报国,才有了这点险些拿命换来的功绩。大中丞巧取豪夺于心何忍!”

李佑言语之间极不客气,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品下属对二品上司的说话口气,还直白的点破了对方争功心思。

这彻底激怒了脸面挂不住的杨抚台,勃然作色道:“你放肆!”

李大人昂然不退,犹自喋喋不休。

太狂妄了,太狂妄了,杨抚台对房门外大喝一声,“左右给我叉出去…快些!”

他好歹还存有理智,硬生生将一个“打”字憋了回去。现在不是对李佑动手的时机,没准又是李佑故意使了激将计勾引他动手的,不能上当。

几个巡抚亲兵涌进来,将李大人架住就向大门拖去,一直到了门廊下,才将狼狈不堪的李大人扔了出去…

且将镜头转到九月底十月初的京师,这段时间,凤阳巡抚与扬州通判李佑二人争功在平静大半年的朝廷中算是个比较热门的话题了,甚至被某些不良人士满怀恶意的比喻成钟会邓艾二士争功。

此事一定要朝廷做出决断的,但那天专门为此事开的朝会上一直争论不休,大学士和九卿之间也形不成比较统一的意见。这事虽然虚,但说重要也太重要了。迷信点想,万一弄错人坏了气运怎么办?祖宗不高兴降下天罚怎么办?

不过朝廷有很多实务要处理,总不能为了这些过于意识形态的务虚事情而耽误,所以也没再专门为了二人争功开朝会。只是在每次朝会或者廷议上讨论完别的事情后,顺带的议论一下此事,连续这么几次都没出结果。

一开始,凤阳巡抚出于种种原因是占有优势的。

但守陵太监海公公上了第二封奏章,仔细分析了决泗州大堤泄洪的重要意义。并指出果断牺牲泗州才是祖陵救险的基石,如果没有将泗州一带变成行洪水道,从根本上减轻了祖陵大堤的压力,其余都无从谈起。

自此情势又有点变化,天平渐渐朝李佑倾斜,又与凤阳巡抚扯平了。

朝堂上的聪明人都觉察到,为何能言善辩的李佑至今不上奏本?这可是关于他的大事,他这特大号嘴炮能憋着不发言?

十月初六,大早朝过后,慈圣皇太后御武英殿视事。

通政使抱着一摞奏本奏道:“两日内连收数封奏本,皆与祖陵事有关,臣谨并作一起进奏。”

顿时满殿目光都看向他手里的几封奏本,钱太后众望所归的问了一句,“可有那李佑的?”

“还是没有。”通政使很遗憾道。

如果是李佑的奏本,钱太后肯定自己先看过再说。但这不是,她就无所谓了,便谕示道:“念!”

“其一,泗州士绅军民三十二人联名弹李佑疏…一夜之间吾乡田土尽委洪涛,登高望之如海。同乡百姓逃散四方,饥寒无依,生死不保,欲出无路,欲归无家,历历惨目,言之痛心…非正法元凶不足以平民愤…”

殿中诸公听到了都没有什么反应,各地天灾惨事太多了,泗州这次因为提前有了准备还算好的。根据经验,其中或许还有为了控诉李佑的夸大之词。而且这奏请根本行不通,只能看做泗州人的发泄而已,就是难为这李佑挨骂了。

“其二,盱眙知县报李佑遇刺疏…言笑之间,忽遇金钗刺喉,险之又险,经查乃泗州遗民也,亦为泗州知州王某偏房…”

殿中大臣听到这个纷纷交头接耳,真没想到李佑竟然遇到刺杀了,这个遭遇够惊险的。发泄归发泄,有怨气可以理解,但动真格就有点过头了。

通政使拿起第三本,继续读道:“其三,盱眙知县报李佑失踪疏…泗州民众围聚不去,具状控告李佑。李佑闻抚台收状,赴行辕请罪,并与抚台理论,不知为何被免冠扔出辕门外。其时,门外多聚有泗州百姓,李佑与左右护卫深陷其中,惨遭围攻,臣率衙役壮丁往救不及,赶至时已是下落不明,疑为泗州民众劫持…”

至此满殿哗然,登时嘈杂声音纷纷而起。居然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这泗州民风也太彪悍了罢,竟敢在巡抚行辕外公然劫持朝廷命官!想造反吗?那李佑守陵守的真是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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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六十六章 遇到真戏真做的了

。81zw。三百六十五章在德不在险(加更求月票!)

纵观大明史志,暴民破城杀官劫官并不是特别稀罕,尤其赣南、广西这些地方出了这种事,朝臣们都不带眨眼的。

但这次不同,一是发生在淮泗祖陵附近,大明的龙兴兆基之地。二是无论是敌是友都得承认,李佑刚刚为了江山社稷立下功勋(虽然高低待定),也是为了救祖陵才被泗州百姓记恨,转眼就被劫走失踪,这打的是谁的脸?

当即从班列中闪出一人,乃是兵部卢尚书,他须发张动,怒气冲冲的对太后道:“大功不叙,功臣不赏,民心不定,是非不明,拖延至今终酿成大变!若非朝廷迟疑不定,何至于误引泗州民众以为李佑乃有罪之人!天下事若皆如此,足令百官寒心,试问谁还可用!谁还可用!我看那杨负放任李佑被暴民围攻,其心可诛!”

这位老尚书想说什么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他的雄厚资历在这里摆着,满朝别人谁能有他这四十五年官场资历?

别看老尚书才六十出头,算不上年纪最大的,但论起官场辈分,十六岁开始做官的他其实与已经故去的老首辅张若愚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此外也就六十八岁的彭阁老算得上与他同辈,但入官场仍然比卢尚书晚了几年。

而且卢尚书为李佑说话没有任何顾忌,李佑出自他门下,可类比于亲戚后辈一般的存在。所以老尚书占据道理时公然护短在别人眼中是很正常的,就像当初老尚书在朝堂上屡屡呵斥李佑闭嘴滚下去一样正常。

但老尚书的话里饱含怒火,不似作伪,别人便晓得他真生气了,而不是故作姿态。这一当头炮,点燃了殿中气氛。

“臣谨奏,凤阳巡抚悍然将李佑赶出辕门骤生事端,其中是否有弊情须得仔细勘察,不然何以服人!另奏,今年黄河多事,杨负兼管河道当有其责!”

“功臣被劫,众议难平,恳请朝廷明察,以昭公论,以快人心!”

说话的人不多,也就那几个,但几乎形成了一边倒态势,因为有心为杨抚台开脱的此时也不好开口。

盱眙知县是绝对不敢拿此事欺弄朝廷,所以事情发生是肯定发生了。但究竟内情如何,他们远在京师,距离淮泗差不多两千里之遥,谁都是雾里看花。这种情况(武动乾坤最新章节)下,谁敢保证杨巡抚百分之百没有过错?

在这样的大事上,如果为杨巡抚辩护,事后万一查出杨巡抚犯了错,岂不自寻烦恼?

因而除非是与杨巡抚关系好到同进退的铁杆亲友,真没必要将自己投入浑水中,最多稍微偏帮几句“杨大人不像是这样的人,没有实据还是别妄加评断了”。在气势上,就比帮李佑说话的落了下风。

次辅许大学士今天一直没有说话,作为一名已经极其接近人臣极点的理智型官僚,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再说打前阵有别人,到了他这个位置,不用轻易表态。

自己派系中一个嫡系正六品与派系外一名份量很重的封疆大吏起了冲突,必须要深思熟虑的仔细权衡其中利弊,而不是一味的无脑偏帮。有时候过度袒护不是帮人,而是害人,政治中通盘考虑后该妥协时还得妥协。

其实许次辅的这种思维方式是李佑能够理解并能想象到的,毕竟他在内阁庙堂里以最激烈的方式熏陶锻炼过半年多。但也是他所担心的,让别人妥协,李大人乐见其成,但妥协到了自己的功劳簿,李大人就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了,不然也不会闹出这几本奏章。

是的,许次辅的思路很对,但是朝中气氛俨然变成了如此这般…本来氛围势均力敌或者说稍微偏向二品的杨抚台,但经李佑渲染出悲情,又大不一样了。

局面若此,这时如果他还不为李佑说话撑腰,未免就要惹人生疑了。反过来被视为寡情薄义也不好,大家都知道那李佑帮过他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于是许次辅站出班列,用一锤定音的语气道:“功德也好,德行也罢,都有一个德字。祖宗神明在上洞照烛见,岂可只论功绩不论品德?即便祖陵之功绩李佑与杨抚台各有其半相争不下,但若以德相论岂可混为一谈?”

“李佑高瞻远瞩决泗州,为朝廷背负骂名至今无怨无言,在大堤防洪身先士卒,危急时刻以死殉节,都是确凿可查之事。杨抚台决高家堰泄洪是否有效尚还存疑,况且他在祖陵频频遇险时不见作为,只最后听到祖陵脱险时便急急上疏邀功,又坐看李佑在辕门外陷于暴民之手,此可以称为德乎?可以礼敬祖宗乎?”

最后许次辅又搬出一句大杀器:“我读书尝闻,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

殿中群臣心里齐齐一句,我靠!不愧是次辅大人,一出口便将二人争抢功劳的问题拔高到“意识形态”的最高度,虽然虚伪的令人想吐,但谁也没法公开否定。

太后无奈,下旨道:“着有司寻找李佑下落,劫持李佑者就地正法!工部为李佑叙功进奏。”

又加了一句,“今岁黄淮河务不妥缘于水势过大,李佑遇险是杨负无心之失,换他人也无可作为,对凤阳巡抚衙门不必苛求。罚杨负降薪一级,原职留任。”

又是搞平衡,不过众臣也都习惯了,没有什么异议。

正要散伙之际,忽然新的奏章送进了大殿,文书房太监禀告道:“此乃李佑上奏。”

按说这不合规矩,但文书房早得过太后的喻示,李佑的奏本到了时,要第一时间送到她眼前。

李大人的第一本奏章引人注目,可惜传阅过后令人失望,没有任何猛料。

“…祖陵危难之际,臣未想及身家性命,一心力保祖陵不失,决堤灌城有此遭遇咎由自取。

泗州民众故园尽毁,满目洪波,一时愤激乃人之常情。朝廷自当勉力抚慰,择地安置,多加恩惠,缓缓消之,万万不可火上添油。

至于臣所受委屈,泗州民众情有可原,望朝廷勿以此为念,要以灾后民心大局为重。劫持臣之民众,已受朝廷感化认错,并将族中女赔与臣为妾室,既与臣和解为亲戚,便望朝廷不再追究。”

许大学士本来还是半信半疑的担心李佑安危,看到这本奏章便确信无疑的忍不住为李佑再次哭笑不得。理由很简单,李佑是宽宏大量到以德报怨的人吗?这杨抚台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而那李佑真是风采依旧,已经被打压到地方孤军奋战了,死狗也要上墙的精神和战斗力却丝毫不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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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六十七章 成交!

。81zw。三百六十六章遇到真戏真做的了

李佑的奏本内容,超乎所有人意料。能言善辩的李大人一不谈自己的功绩,二不谈巡抚的不是,三不谈自己的委屈。通篇只是一味的替泗州百姓说情,隐隐间“以德报怨”四个大字在纸面上晃来晃去。

许次辅刚刚大谈了半天“以德治国”,这李佑就抛出一篇“以德报怨”。若不是二人相隔两千里,绝对没有在短短几天互通消息的可能性,只怕都得怀疑二人互相串通了。

只能说,太巧合了,不约而同的巧合了。有其必然性,又有其偶然性。

却说在盱眙北边山脚下,躲藏着避免被外人发现的李佑渡过了近半年来最悠闲的几天,悠闲到可以蹲在水边,对着自己的倒影端详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的左脸颊一道浅浅的划痕,右脸颊一块明显的青肿,形象大坏。

他娘的,自从到了泗州就没好事,先是守堤守的面黄肌瘦,后被女刺客在脸上划了一道,再后又被不知道谁打了一拳。若有熟人看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面貌,估计英俊潇洒的名士形象全完蛋了。

一股天然的素香飘进鼻孔,闻香识人,不用抬头看李佑便晓得是谁来了。

俞琬儿将珍贵的一碗白米饭和一碟咸菜放在李佑旁边,“郎君不要看了,这点伤势过得几日就大好。”

“让你们假装围攻我,还真有动手的啊?”李佑不满的说。

俞娘子叹口气,“你说要演的像一些。”

“那也不能这么不小心!”

俞娘子无奈道:“不是不小心,是真有想打你的,所以就趁机…”

李佑无语,半天才说:“那你叔父去找抚台告我的状时如此卖力气,也是真情流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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