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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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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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听到动静,抬头望去,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那人是小竹。便叫道:“要进便进!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模样!”

如今的小竹开了脸,刘海没了,发髻高了,袖子宽了,裙角长了,胸口厚了。总而言之,不能再叫小姑娘了。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进了书房,笑嘻嘻对李佑道:“奴家找遍了各房,原来老爷在这里。”

李老爷问道:“你找我作甚?”

“奴家要报喜。”小竹说着。从胸口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李佑。李佑接过来展眼看去,却见是房契和地契。

小竹凑在李佑身边,表功道:“这都是旁边周大人家的,老爷帮他得了个知州,过几天就去上任。按照先前奴家与周夫人的约定。那院落屋舍都白送与老爷了。”

这倒是个好事情,得了隔壁的地盘,自家宅院终于可以扩建了,李佑赞道:“没想到还真让你做成了。做得挺干净!”

“不过周夫人说还有件事情,想问问老爷肯不肯。”

李佑疑道:“他们都要走人了。还有什么事?”

“最近是不是有个尤大人得罪了老爷你?周夫人说,这个尤大人与他们周大人是同乡,所以想问问老爷,肯不肯高抬贵手放尤大人一马?如果肯,自当有重谢。”

就是那个当众揉烂吏部公文的鸿胪寺少卿、办报副总裁尤和么?李佑冷哼道:“这等注定要与我作对的人,留着他在京师作甚?”

小竹娘子“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奴家便回绝了她。听周夫人说,周大人也不想揽事,只不过尤大人实在求他求的急了,故而才有此问,所以请老爷不要多想。”

这时候后悔也晚了,还不是他咎由自取…此时李佑脑中灵光一现,冥冥之中仿佛抓住了什么。他突然发觉,尤和这个人对于破局很有可用之处,似乎留下来比赶走他用处更大!

又稍加思索,顷刻之间便有了主意,李佑畅快地拍案道:“小竹你去告诉周夫人,老爷我答应放尤大人一马!”

“是嘛…”对于老爷改主意的原因,小竹不感兴趣,也懒得去猜,她只看到,老爷现在很兴奋。

所以她趁机润物细无声般的悄然贴近老爷,对着老爷耳朵轻轻吹了口气。这是很猛的一口气,将她自己的新衣裙也吹掉了,将老爷也吹到了帷幕后的软榻上。

虽然李佑睡得晚,但第二天凌晨还得披星戴月的起来。没办法,因为这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右检校佥都御使李大人要去宫中皇极门下吹冷风去。

从历法上,当前时间确实已经进入了初春,但凌晨依旧春寒透体。礼仪性质的朝会本身乏善可陈,如今李大人也差不多晋级为老油条了,早没了两年多前入京时上朝的新鲜感。

随大流几次山呼几次拜舞,瞎混到大朝会结束,李佑正琢磨出了宫干点什么时,忽然听到告知,让他去文华殿外候着。

众所周知,按照景和朝议事惯例,大朝会后有小朝议,参加范围仅限于人君和若干重臣,这才是真正的最高决策方式。圣母临朝时,地点在武英殿,天子亲政后,地点改为了文华殿。

参加御前朝议的,有固定人选,有临时人选。固定人选当然就是宰辅、九卿、掌科掌道、翰林近侍之流,现在又加了五军左都督;临时人选就是与某事项有关的人员,但又不在固定名单里的,需要临时通知他参加。

例如李佑今天接到的这个通知,让他去文华殿外等候,这意思就是朝议中有某项事和他有关,需要他等候召见并列席与闻。(未完待续)

正文 六百一十三章 白马非马

大朝散后,绝大部分朝臣都出了午门向宫外散去,只有一小撮转向东边会极门,去文华殿参加朝议。

今天李佑便在这一小撮中,与别人的区别是,别人直接入殿等待陛下降临。而他则在殿外等候,他现在又不当分票中书,文华殿对他来说,是非请莫入的地方。

不过也不只他一个人等候,还有熟人相伴,却是国子监石祭酒以及福建道监察御史、办报副总裁官孙一江。

李佑打过招呼后,便静立不语。心里暗暗想道,今天召见他们上殿,究竟为的何事?

想来想去,大概是为了他被弹劾“官员经商”的事情罢。不然最近也没别的事和他这个闲散官员能扯上关系。

每次朝议,事情肯定不止一件,要轮到他李佑,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时间再长也得耐心等待。官员在规矩面前,没有自由。

不知过了多久,李佑在百无聊赖中,正打算找廊下值守的锦衣卫闲聊,忽听到殿上锦衣卫官传唤道:“召石纶、李佑、孙一江等人入殿!”

三人连忙略微整理衣冠,趋步至殿内丹陛下,以大礼拜见天子。被赐平身后,听得圣音垂询道:“鸿胪寺尤和那日毁损吏部揭帖,究竟是何来龙去脉,是否有意?卿等三人皆是在场,可转述当时状况。”

原来是这个事!李佑很意外,对尤少卿的事情自己已经有了新想法,但还没有来得及与别人做好沟通,却没想到居然现在就上殿议论此事。天子和重大佬也太闲了罢,这点小破事也正经八百的在殿上讨论。

话说前日吏部拟了本次大选名单呈报进宫中,这份名单中还真把尤大人安排成了广西桂林府知府。

这当然引起了袁阁老的强烈不满,顿时感到自己被藐视了,便言辞激烈的向天子进奏,要将名单驳斥回吏部。这尤和他不能不保,直接关系到他的脸面和威望。

袁阁老的态度又反过来引起了吏部尚书赵良仁的强烈不满,认定这是某文华殿大学士摆不清自己位置。粗暴干涉吏部政务。桂林府那地方太边荒了,一时找不到资历足够、又不得罪人的合适人选,正好这尤和撞上门来,也就顺手拿尤大人填坑了。

于是乎,意想不到的,因为一个尤少卿为导火索,大明历史上屡见不鲜的阁部之争又小规模的上演了。

前文提到过,吏部乃六部之首。职责明确写明是代天子处理铨政。地位与其它各部不同。而且是外朝唯一敢和内阁叫板的衙门,这也算是大明朝廷的传统节目。

赵天官和袁阁老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一个说“尤大人公事勤勉。但骄狂跋扈行为有不谨处,应当外放以正纲纪。如有改正可日后再回京使用”;一个说“尤大人偶有无心之失,稍加诫勉即可。吏部外放数千里,分明是私心作祟,蓄意报复。”

最后焦点又集中在那天尤和揉烂吏部公文时,究竟知道不知道公文内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两个爷爷级大佬上了火气掐架,天子左看右看也不好劝,无可奈何下谕让在场的其他人今天上殿作证,要用事实说话。探求出真相,那输得一方自然没话可说。

这就是将石祭酒、李督学、孙御史人证三人组叫来的原因。三人组中。石祭酒级别最高,地位最尊,年纪最大,所以要先表态。

石大人是个正道人,不会公开的昧心说谎,所以没有犹豫,当即对天子奏道:“当时纯属意外。尤大人实乃无心之过。”

石祭酒多年的品牌形象放在这里,他说尤大人只是无心之过,殿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相信了。这尤和看来确实不是依仗袁阁老撑腰骄狂跋扈。

袁阁老也稍微松了口气。但问题在于,真相不一定正确,正确不一定是真相。故而还要听听别人的说法。

景和天子在宝座上望了望李佑。按说第二个发言的应该是他,但天子忽然有种“此乃利器不可轻启”的感觉。为了消停事端。于是又将龙目转向另一个办报副总裁官孙御史,垂询道:“你是孙一江?当日之事可曾目睹?”

从刚才得知来意,孙御史心里很是斗争了片刻。此时听到天子询问,他一咬牙答道:“当时李佑曾语及有关监生历事之公务,尤大人越殂代疱在先,悍然毁损公文在后,言其骄狂跋扈并不虚假。”

孙御史的话很是精妙,与石祭酒的话细细比较,字面上并无相反意思,但却偏偏就让人感到其中含义是相反的,他这是要赶走尤少卿啊。

孙御史当然有足够的理由赶走这个同为副总裁的同僚。其一,袁阁老一直有首辅野心,多年来与自己的靠山并不和谐,没必要帮着袁阁老。

其二,他不想让尤少卿继续当副总裁,不然以后等到报纸升级,就多了一个竞争正官的对手。赶走尤少卿,即便再来一个新人副总裁,那资历就比自己差了一点。别小看这一点,以后足以影响到转正问题的。

人证三人组中,前两个意思居然是相反的,真假不重要,态度决定一切。所以还是不能作出判断和决定,也只能看第三个人如何说法了。

望向这第三个人,殿中大臣齐齐打起了精神,这可是李佑时间,精彩不容错过。李佑表示哭笑不得,他根本没想当焦点。

大部分人包括赵天官在内,都是看热闹,唯有袁阁老与寥寥数人心急了。这事李佑就是始作俑者,他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出象牙?左都御史江辛岳以目视袁阁老,不知该如何办。

虽然袁阁老两年前就下了决心,坚决不亲自出面和李佑进行“语言沟通”,免得屡屡自降身份的事情再次发生。但现在也只得毅然出列对天子奏道:“此事之中,李大人与尤大人一样,都是当事人。故而难免心有偏私,做不得人证。”

袁阁老这话也算有道理,最多不过是带了点情绪。因为严格来说,当时事情是发生在李佑和尤少卿之间的,所以让李佑作证显然会有所偏颇,就是衙门断案,也不能让李佑来作证。

这时候,李佑突然开了口,也对天子奏道:“臣有所不服!袁阁老凭空妄加揣测,无缘无故断定臣心有偏私,先将臣定为不可信之人,这等话语也是可以在陛下面前随便说的吗?若以此论,袁阁老才是真正心有偏私之人,所以才会说出如此武断之言!”

袁阁老言之有理,李大人却迅速抓住漏洞更有理,众人不得不佩服,这等反应和口才确实机敏。

景和天子不禁感到头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少卿的事情还没有平息,眼看李佑和袁阁老又要因为只言片语吵起来了。对这两人的吵架历史,他可是印象深刻的,想当初李佑第一次在朝廷中吵架,就是和袁阁老互相对骂。

总不能不让李佑说话,不然岂不就等于认同了袁阁老所说的“李佑心有偏私”?景和天子考量片刻,问道:“当时状况,李佑你可尽言之,以为旁照。”

袁阁老大惊失色,真要让李佑议论此事,黑白颠倒都是小意思了!悔不及方才说话带了情绪,让李佑抓住了把柄。

李佑得到天子示意,便奏道:“当时臣与尤大人之间,臣也微有过错,此后尤大人无意中才铸下过错,其实正如石祭酒所言,无心之失而已,亦不是重罪。”

此言一出,出乎所有人意料,李佑这是要为尤少卿开脱?没想到李佑居然如此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这是有史以来,李大人第一次为对手开脱吧?

袁阁老心中不知筹措了多少语言,准备在李佑之后驳斥回去,却冷不丁听到李佑帮着尤少卿说话,一时间愕然不已。难道狗嘴里真能吐出象牙了?

吏部尚书赵天官也十分莫名其妙,虽然说一个尤少卿的去留,对他并非生死攸关的事情,但若是别人敢如此出尔反尔,定然要被他打入冷宫。

不过赵天官很了解李佑,出于信任知道李佑不会无的放矢。这几句话绝对是有备而为,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暂时不清楚其目的何在。

李佑趁着别人惊愕时,偷偷给了赵天官一个眼色。没法子,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之前缺乏充分的沟通和准备,只能连带自己人都震住了。

早被吵得头疼的景和天子大喜,这李佑真是体贴帝心,知道委曲自我息事宁人!不然以他的能力,早把尤少卿和袁阁老喷成渣了。

各有各的心思,出现了短暂的冷场,李佑觉得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便转身对着袁阁老,拱了拱手,非常诚恳的敦敦教导道:“本官以为,公事要有公心。做事说话力求秉公而行,不可以一己之好而武断,以免出现错判,更避免对他人的误解。袁阁老以为然否?”

“言之有理!”袁阁老面无表情,在周围各种诡异目光的注视下答道。

(未完待续)

正文 六百一十四章 此错非彼错也

左都御史江总宪知道袁阁老心里尴尬,主动站了出来吸引众人注意力,对天子奏道:“三名人证皆已陈述,故奏请圣裁。臣以为应当采取石祭酒与李佥宪所言。”

看着大臣一团和气,景和天子心下欣然,便下旨道:“所言甚善!着吏部知晓,如此尤和不必外放了,还是原任即可。”

赵天官想了想,这次结果虽然遂了袁阁老的愿,但自己并没有丢面子,也没什么损失,只是李佑主动放人一马而已,便上前接旨。

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感慨这尤大人本次确实是死里逃生险死还生,几乎就是站在悬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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