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 作者:孙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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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 作者:孙睿-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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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6”:17就像我顽强的人民军队在一次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后,弹尽粮绝已迫在眉睫一样,我们在经过多门考试的轮番轰炸后,不免产生了匮乏情绪。这种情绪严重影响到我对待考试的态度,在日常生活中表现为困倦、食欲不振、内火攻心、大小便次数明显减少。
还剩下一门画法几何的考试,我对这门考试已经丧失信心。首先,我不具备空间解析的能力,我只有通过仔细思考,才能够作出一个圆的三视图投影依然是一个半径等同于该圆的圆的判断,我所擅长的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当一位女子从我面前走过时,我便可透过此女子衣服的表面现象深入到她身体的本质,最后得出结论:该女子腰部略粗。其二,我为自己计算过,既使这门考试不过,我也不会沦落“试读”。再次,我已经着手寒假生活的美好构想,无心留恋这门考试,与其为它付出几天的艰苦努力换得一个不及格,不如将它彻底放弃,提前开始我的寒假生活。
杨阳对待这个问题和我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拥有杰出的画法几何头脑,能够一边抠鼻孔,一边想象出各种零件的不同平面投影,在把鼻屎挖出来后得出正确结论。尽管这个学期杨阳没有听过一次课,但他还是以满分的成绩获得了我的啧啧称赞。
我说:“你丫天生就是画图的命。”
杨阳回敬我说:“你丫天生就是羡慕我画图的命。”
考试成绩公布后,我喜出望外,我的高数居然以60分的成绩占去了只有二分之一人数及格的一个宝贵名额。因为我没有参加画法几何的考试,获得了必然的零分,对此我毫无怨言。
杨阳除高数外,其余考试也顺利通过,宿舍的另外四人通过了所有考试,令我惊讶的是,佟小娅的总分居然在班里排名第一。
佟小娅其人令人匪夷所思,她除了与齐思新来往甚密外,对班里其他同学的态度极其傲慢,仗着自己容颜娇美,走起路来也端着架子,理工院校最缺少的就是相貌美丽的女生,佟小娅处身于此自然会有一种不可言喻的优势,她的受关爱程度既使不至于大熊猫,但也绝不亚于丹顶鹤。追求她的男生趋之若鹜,她对此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多多益善。我曾多次看到她和不同男生出入食堂、礼堂、图书馆等场所,关系看似暧昧。
我问过齐思新对此事的看法,齐思新说他给予佟小娅自由发展的空间,而且只有这样佟小娅才不会限制他另寻新欢,我颇为不解。齐思新说其实自开学以来,他和佟小娅的关系始终就这样模棱两可,他屡次向佟小娅表示爱恋,佟小娅虽然对此避而不提,但她并不拒绝齐思新的各种约会和与他简单的亲热。齐思新因为看到佟小娅和其他男生在一起而倍感痛苦,佟小娅却视而不见,她对齐思新说,我们都还年轻,思想不成熟也不够稳定,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特定的狭小圈子里,这样有碍于我们向更广阔的空间发展。佟小娅还告诉齐思新,他也可以在不同女孩之间做出选择,不要死缠住她不放。齐思新百思不得其解地对我说:“也不知道丫是怎么想的,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感觉日后齐思新要为佟小娅付出许多,她的人生观是我们任何人无法理解的。
佟小娅在这次期末考试中总分第一足以证明这样一件事情:与男生的频繁接触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习。这又说明了一个问题:佟小娅具备极高的智商,齐思新为此炫耀不已:“如果将来佟小娅嫁给我,那我就有了一个聪明的媳妇。”我们劝他:“媳妇聪明固然是件好事,但你就要多费心机了。”齐思新并不引以然,我们也不好多说,很有可能哪天齐思新为了证明自己对佟小娅的一片诚心,会把我们对他的忠告转告给佟小娅的。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便以这种方式结束。
18寒假的第一天我是这样度过的:我躺在床上睡了很久,直到阳光照进来使我感觉微微热意才醒来。我下床喝了口水,屋内空空如也,我的父母已经去上班,这才使我意识到寒假开始了,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十一点四十。
我坐在沙发上,脑袋里想着究竟做点儿什么事情才能使寒假过得有意义。我想了好半天,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我环顾四周,觉得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把被子叠起来。叠好被子,我去洗漱,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顿饭。饭的内容并不复杂,煮了一袋“康师傅”,斡了四个鸡蛋。吃四个鸡蛋决非我的本意,况且鸡蛋也不便宜我又没有做月子,无奈家中只剩下一袋方便面,为了吃饱,我只好如此。吃完饭刷过碗,我感觉实在无事可做了,不如接着睡觉,但我已多次劝告自己,过一个健康向上的寒假,总睡觉怎么可以。
我决定给杨阳打个电话,问问他正在家里干什么。
“喂!” 我一听就是杨阳躺在被窝里的慵懒声音。
“你还睡觉呢吧!”
“噢,是你呀,这才几点呀!”杨阳的睡意依然很浓。
“你再睡就快到明天了!”
“没事儿,反正明天也得睡,一块儿都给睡了吧。”杨阳打了个哈欠。
“你除了睡觉不干别的呀?”我问。
“不干,有什么事儿可干!”
“好吧,你接着睡吧!”
“嗯。”杨阳挂下电话。
我又给齐思新打了电话:“喂,干什么呢?”
“我刚起,正刷牙呢。”齐思新嘴里满是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说着,我隐约感觉一股牙膏味正顺着话筒飘过来。
“刷完牙干什么?”我问。
“我一会儿去人大接佟小娅,她在那里报了一个托福班,五点钟下课。”
“哦,那你得刷干净点儿,别让她知道你有口臭的毛病。”
“你丫在这时候打电话来,我能刷干净吗!”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赶紧刷吧!”我挂下电话。
真没有想到佟小娅会有如此心计,放假的第一天就去上托福班,而我们却赖在被窝里,尤其是杨阳,大有冬眠到底的架势。
我又给几个高中同学打了电话,一问才知道,他们也无所事事到和我一样的程度:有在家里看电视的,有看漫画书的,有的在玩电脑游戏,还有人在我打来电话时正在大便,匆忙之中草草了事,擦了屁股尚未来得及冲水,就提上裤子跑出来接电话,一听是我便开始叹气,显得特别失望。
我说:“难道你对那泡屎的感情比对我还深吗,我们三年同窗,已有半年杳无音信,而你和你的屎却可以天天见面,哪天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能一天见它好几回呢!”
他急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特想你,我刚才以为是我女朋友打来的电话。”
“你丫找到女朋友了,哪儿的?”
“大学同学。”
“好看吗?”我兴趣盎然地问道。
“还行,没韩露好看,对了,你和韩露最近有联系吗?”
“没有,也不知道她回来没有。”
“好像是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急忙问道。
“前天我送女朋友回家,在北京站看见一个女生背着一个大包,特像她。”
“那你怎么没和他说话?”
“当时我正和女朋友依依惜别,哪儿有工夫和她打招呼呀,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老爷们儿,好像是她爸。”
“哦,你女朋友是哪儿的人呀?”我问道。
“东北的。”
“那可累着你了。”
“别扯淡了,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怎么可能,这不是你一贯大刀阔斧的风格呀!难道她是残疾人,没有手不成?”
“人家外地姑娘纯着呢,不像咱北京的,想怎样就怎样。”
“好吧,不耽误你俩打电话了。”
“行,改天聚聚。”
“好,拜拜!”我挂下电话。
墙上的钟表直指五点整,再过一会儿我的父母就要下班回到家里,我可以趁这会儿功夫抽根烟再发会儿呆,然后在晚饭后看两至三个小时的电视剧,最后洗漱上床睡觉。
这就是我寒假第一天的全部生活。
19几天后,我百无聊赖地呆在家中。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说:“喂。”
“邱飞!”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呀?”我问。
“你没听出来吗?”女子嘻笑着问道。
我已听出她是韩露,却故意说:“没有,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依然不肯透露自己:“你再听听看。”我为韩露的童心未泯感到好笑。
我假装认真地说:“你说两句话让我听听。”
她说:“才分开没几天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我装作如梦初醒地说:“噢,你是张芳吧。”我胡乱编了一个名字,想听听韩露的反应。
“不对,再猜。”韩露神秘地说。
“那你就是李梅,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故意把话说成这样。
“讨厌,我是韩露。”她终于按捺不住。
“噢,原来是你呀,放假了吗?”
“放了,我现在回北京了。”
“回来就好,重新投入首都的怀抱,内心深处是否无比激动。”
“有什么可激动的,我打小就在这儿长大。”从韩露的语气中还真听不出她对北京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难道你也没有强烈地想见到我的愿望吗?”反正我呆在家中无所事事,不如去找韩露叙叙旧。
“没有,但是我能够满足你想见到我的强烈愿望。”韩露笑着说。
“你去了外地半年没有变傻。”
“废话!上海人比北京人精多了!”韩露感叹道。
“你没给首都人民丢脸吧,没被他人欺骗去你纯真的感情吧!”我关怀地说。
“那还不至于,我毕竟是在皇城根下长大的。”韩露很自信。
“那就好。我今天没事儿,你呢?”
“我也没事儿。好久不见了,我们出去玩吧。”
“行,去哪?”我问。
“去看电影吧,正演《甲方乙方》呢。”
“好吧,我们在哪见?”
“还是老地方吧。”
“好。”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指西单路口的1路公共汽车站,韩露的家在朝阳,我的家在海淀,所以我们选择了这段距离的中心位置——西单,作为我们的约会地点。

 
 
 
 
 

我到1路车站的时候,看到韩露已经等候在那里。
我们先是相觑一笑,然后在我考虑是否有必要握一握手或拥抱一下时候,韩露先说话了:“你怎么还这样呀!”
我听不出这是她对我的现状不满还是对我风采依旧的喜出望外。“那我应该什么样呀!你倒是有点儿变化。”
“什么变化?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韩露笑眯眯地期待着我的回答。
“别臭美了,你的变化是终于能比我先到了。”
“讨厌!”
“你比原来好看了那么一点儿,只是有限的一点,你可千万别为此骄傲。”我发现韩露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画了淡淡的妆。我抬头看了一眼电报大楼的钟,快十二点半了。“你吃饭了吗?”我问。
“没有,挂了电话就来了。”
“那先去吃饭吧。”
“嗯”。
我们走进一家饭馆,点了一些饭菜,又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罐可乐。菜上来后,韩露吃了一口感觉不错。
“上海饭吃得习惯吗?”我问韩露。
“还行,就是量小了点儿,有时候刚吃完就饿了。”韩露看着眼前的一大盘子菜说。
“吃那么多干什么,你得淑女点儿,哪怕是装的,否则找不到婆家,尤其是在上海那种地方。”
“你还别不信,我真就在学校找了一个上海的男朋友。”韩露说这句话的时候始终翘着脑袋。
“你就是说你找了一个伦敦的男朋友我也信。”
韩露不慌不忙地打开钱包,拿出里面的一张照片,说:“你自己看看吧,眼见为实。”
这是一张韩露与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男生在东方广场的合影,韩露的脸上印着灿烂的微笑和上海的阳光,那个男生把手搭在韩露的肩膀上,满脸狐疑地皮笑肉不笑。
看了这张照片,我不禁想象出那个男生用身体将韩露抵在夜色下的墙角,说“你的胸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时的样子。虽然我与韩露已经分手,尚且没有与她重归于好之念,但我并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找到男友,而且还是上海的。
“丫是你同学?”我问。
“你对人家尊重点儿,他也没招你。”韩露从来没有这么偏袒过我。
“我应该用上海话说,这个小瘪三是你的同学吗?”
“是又怎样?”韩露只顾低头吃菜,也不看我一眼。
“你们俩谁找的谁?”我对这件事颇感好奇。
“你觉得呢”韩露反问我。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你还会说什么呀!”韩露瞪了我一眼。
我们陷入一段好半天的沉静。
韩露喝了一口可乐,打破僵局:“是他先找的我。”
“那好呀,祝贺你的迷人魅力使得上海小丫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举起酒杯,韩露却不理我,我只好独自喝了一口,“说说这个上海小生是如何对你俯首贴耳的。”
“也没怎么,就是他找我一说,我就答应了。”韩露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不考虑考虑,哪怕有个磨合期呀!”我愤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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