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的关云雍,矜贵的外表下有的却是一颗无情的心,他总是冷淡且近乎无视地看待任何比他卑下的生命。
※※※
轿子来到了关家大宅,热闹的鞭炮声震天价响,恭贺的客人将偌大的厅堂充塞得热闹非凡,而关老爷和夫人早一脸笑呵呵的在大厅上候着了。
关云雍翩然下马,深邃的眼凝过了门内外的人后,优雅的唇畔带着一丝嘲然的笑意。
银月小心地扶下了轿内的梁雨霏,正要扶她入门时,一声斥喝声定住了主仆二人的脚步。
“站住!”是关云雍的声音,他寒星似的黑眼在看见新娘不自然的脚步时,不可置信地眯起,她竟然是……
他的手紧握成拳,而眼神更是复杂难测,可反应迅捷的他随即隐忍下胸口的怒气,一把抱起了梁雨霏的身子。
“啊!”突然被抱起的梁雨霏,惊惶地低呼了声,小手在不小心触碰到了男人宽阔的胸膛后迅速地缩回,然而面颊已是一片赧红。
“关家公子爷好疼媳妇儿,连点路也不舍得让她走。”众人见新郎倌抱起了新娘,不禁欢呼鼓噪了起来。
梁雨霏听见众人的欢呼,赧然地由红盖头的下缘瞧见了抱住她的男人身着的红蟒袍,她羞怯地将头伏靠在关云雍的胸前。
他……好温柔,她紧绷的身子被他温暖的身躯所软化,梁雨霏的唇瓣绽放出羞涩的笑容,心绪随着他胸口的心跳而激荡。
“诸位,别取笑关某了。”勾起一抹笑,关云雍昂藏的身躯抱着怀中柔弱的女子走进了屋。而一旁的银月则喜滋滋地笑着,喜见姑爷对小姐的怜爱。
关云雍跨过了门槛,俊美的脸庞上尽是飞扬的得意神采,就像一个新郎倌该有的神情,谁也料不到他心中的怒潮已是波涛汹涌。
他将梁雨霏安置在大厅的中央,随后跟着进来的是神态高傲的梁二夫人和一件件贵重的嫁妆。
“亲家,我们雨霏以后就烦劳你们了。”梁二夫人走向关老爷子和夫人。
“梁二夫人你放心,我们关家会将雨霏当成亲生的女儿一样看待,只可惜的是梁老爷因病不能来为女儿主婚。”
“是啊,老爷还为此难过了好久。”
就在两家长辈热络地谈话时,关云雍走向戚冠安。“怎来了?”
“娶妻乃人生三大事,身为好友的我怎可缺席。”戚冠安轻笑地打开了骨扇,轻轻地摇着。“没想到关大少爷对小嫂子如此浓情蜜意,瞧得冠安好不羡慕啊!”戚冠安抿起一道邪肆的笑意。
“多话。”睨了他一眼,心绪还起伏不定的关云雍索性转过头不再和戚冠安多说。
“王总管,时辰到了吗?”关老爷坐在主位上,笑呵呵地问着身旁的总管。
“老爷,时辰到了。”
“好,那就依古礼让他俩完婚。”
“是。”王总管向前进了一步,准备举行仪式。
“请新郎倌和新嫁娘站定位。”他高声扬道。
梁雨霏的心狂跳着,而她低垂的目光除了瞥见身旁新郎的红蟒袍和那双黑亮的靴外,全然听不见外界喧嚷的声音。
在此之前,她全然不抱任何的期待,嫁过来,只是因为听从爹的安排,温顺地被抹上胭脂水粉,穿上凤冠霞帔,十七岁的她不曾主宰过自己的生命,甚至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她的存在是爹的耻辱,除了银月和一些贴心的奴婢,她已好久没感受到旁人的温柔了,她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望向身旁男人的衣袂,从眼底一直暖上了心。
“送入洞房——”
王总管的声音让兀自沉思的梁雨霏从流转的回忆里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已拜完堂,她……成了他的妻子。
她原本浅浅的呼息瞬间变得急促,体内的燥热飞窜得无法平息,微颤的双脚像踩在云端般,是那么缥缈无据……
“啊!”银月惊喊了一声,赶紧扶着梁雨霏,可仍撑不住她下坠的身子。
眼看主仆二人即将同时跌倒之际,关云雍大手及时一伸,牢牢地抱住了身子虚软无力的梁雨霏,而另一手则及时覆压住飞扬的喜帕,阻断了众人窥视梁雨霏脸庞的唯一机会。
无声的叹息从所有宾客的口中发出,张大的眼皆是掩不住的失望,他们错失了一窥美人的良机,若不是关家公子爷的身手太快,他们早已看见了梁雨霏的容貌,看来,今日他们得带着遗憾回家了。
“我的娘子身子柔弱,就由关某抱她回房了。”抱起梁雨霏的他脸上虽然噙着宠溺的轻笑,可他的眼底却是一贯的幽深与冷寂。
看着关云雍对待妻子的体贴样,在座的宾客无不报以赞扬的鼓掌声,连在上位的关老爷和夫人都满意地直点头,唯有梁二夫人不以为然地冷哼。
关云雍对着众人悠然自若地微一颔首后,便转过身,往新房走去。
在他怀里的梁雨霏动也不敢稍动,在他有力的怀抱下,她僵硬地维持同一个姿势,不敢随意地放纵自己的呼息。
绕过了长廊,红杏花的香味缭绕在两人身旁,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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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你是存心闹笑话给人看吗?”不知何时,关云雍唇边呵护的笑已化为冰冷的痕迹。
“呃?”在他怀里的梁雨霏闻言,惊愕地抬起头,虽然隔了一层红喜帕,她也能感受到他所洒下的冷霜。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跛子吗?”关云雍抱着她的脚步未停,口中吐出的恶意诋毁直扑梁雨霏。
梁雨霏的自尊被这一句跛子给压得粉碎,她从云端转瞬间跌落到地面上,他的话像尖锐的石子打伤她的心,疼得她脸上的血色尽失。
“无话可说?!”她的沉默,让他愈加愠怒,难不成梁家真将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耍弄的傻子,敢将一个跛女嫁给他,关云雍的黑眸卷起了惊天风暴。
踢开了房门,关云雍快步走过外室,一到隐密的内室,便厌恶地将梁雨霏丢进床铺,随即掌风一拍关上了房门。
梁雨霏受疼地扑倒在床铺上,凤冠和喜帕从她的头上掉落,华丽的金簪成了伤人的利器,划过她手上柔细的肌肤,渗出了血珠。
被摔得昏沉的她,还理不清怎么回事,只能趴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滚了两圈才停止翻动的凤冠。发丝散乱地披在她的肩上,红色的嫁衣与她手臂上的血珠连成一色,皆是怵目惊心的鲜红。
“说,你们梁家到底玩什么把戏?敢塞一个跛子给我!”关云雍环起胸,冷眼无情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接二连三地被贬骂,纵使再坚强的心仍会产生裂痕,梁雨霏眨去眼眶中泛起的泪雾,默默地承受他伤人的字句咬啮着她残破的自尊。
“爹没将我跛脚的事告诉你吗?”她的小脸上有着受伤的神情,早该料到的,爹恨她,将她嫁到关家,只是为了赶她离开,以免碍着他的眼。
“不用演戏了,我若知道娶的是一个跛子,就算你是公主,我也不会考虑。”适才在众人面前隐忍的怒意全吼向她的耳际。
梁雨霏怔楞无言地看着凤冠上摇晃不止的珠饰,仿佛在嘲笑她还未尝到新嫁娘的甜蜜,便先成了弃妇,就连手上的血沾上了鸳鸯锦被亦无所觉。
“是啊,没有人会想娶个跛子为妻的。”她木然地说道,委靡的心又被划过一道伤。
“难道你爹不怕我拿你出气,将我所受的羞辱一一地还在你身上?”他倏地冷笑,身子退坐在梨木椅上,深沉地盯着她。
爹应早料到如此,才会将她嫁到关家,他要她在关家受苦,他要关家代他折磨她,梁雨霏眨得下眼中涌上的湿意,却阻止不了胸口泛出的酸楚,自她有记忆开始,爹便百般嫌恶她,到了末了,还不放过她,这八年来所受的委屈开始在她脑海一一浮现,爹不曾给过她一丝的温暖,有的也只是像刀一样锐利的目光。
“怎么,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关云雍的长指抚着胸前的晶莹玉佩,完美的唇瓣讥讽地勾起。
梁雨霏摇头,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关云雍停下手上的动作,黑眸微眯地看着她迈着不协调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
“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你若要将气出在我身上,我愿意受。”即使爹对她再坏,却仍是生她的爹,梁雨霏无怨无悔地说道。
“被你们梁家愚弄过后,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他站起身来,目光凌厉地俯睨她瘦小的身影。
梁雨霏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回答我,你是不是把我当作傻子一样好骗?”他步步逼近她,眉间怒意蒸腾,他痛恨她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活像他冤枉了她一般。
将她逼到床边,他威胁的呼息拂上了她的脸,让她打了一身冷颤,在看见她眼里流过一丝骇然后,关云雍蓦地笑了,笑得狂狷,笑得肆意。
他扬起眉,走到了桌边,自行斟满酒杯,一口饮尽。
“你别生气,我愿意赎罪。”她再一次幽幽地说道,心中黯然地思忖:爹,雨霏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怎么个赎法?难不成你愿意像个奴婢一样供我使唤?”关云雍压根儿就不相信身为富家千金的她会如此地屈就自己。
“我愿意。”在梁家,她充其量只是一个不用做活的奴婢,地位比总管还要低下。
“荒唐!”随着一记阴沉的喝斥声,他将手上的酒杯重重地掼至桌面,精致的瓷杯应声碎裂。
原本只是一句随口的轻蔑问话,可她却甘之如饴,这令他极为不悦,脸上俱是风雨欲来的可怖神情。
“你自甘下贱是你的事,但我们关家可不想让人说闲话。”虽不是激烈的怒吼,可那阴森的语气却更令人不寒而栗。
“我是真心的。”正因为是真话,所以她的语气透着一份坚持。
他突然攫住她的一只手臂,不让她后退,昏暗的房内,两人的目光无言地相对,只有喜烛嘶嘶燃烧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既然是真心,为何怕我?”看着她眼底不小心泄漏的惊惧,关云雍又笑了,两簇比烛火还耀亮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烁。
梁雨霏无言地垂下头,手微颤地拧紧身上的红嫁衣,她不懂他乍然变换的情绪。
他用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颔,如所料的看见一双不安的眼,和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看来,想羞辱梁雨霏,还有更有趣的方式呵。关云雍勾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漂亮的狭长黑眸闪着邪魅的光芒。“是害怕,还是害羞?”修长的指头轻抚过她颊上的红。
他的贴近,让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空气仿佛凝结静止了,靠在床边的她只能无措地望着他,在他魅惑人心的笑容中浮沉,忘了该有的畏然。他的气息和身躯熨烫着她的身子,让她浑身起了陌生的燥热,雨霏不敢直视他晶亮的眸,只能像含羞的花儿般,垂下怯漾的脸庞。
“想要我温柔地对你吗?”他软下声,温存的语调像是情人间才有的低语。
就在她迷失在他撒落的情网下,随着他的牵引点头时,一道猖狂的讽笑声惊醒了她,她不解地抬起头,迎见的却是他戏谑的脸庞。
“凭你,一个跛子也敢想要我的爱,真是自不量力。”他不屑地甩开她,眼底是始终未曾融化的冰霜。
跌落在床上的梁雨霏,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吵闹,也没有控诉,就这样带着无辜的情意望着他。
“看什么?!”怒意迸发,关云雍恼怒地喝道,只因她眼底流过的那股凄楚无助,竟奇异地螫着他的心,这样的体认令他无法忍受。
她摇摇头,闭上了眼。“你说的对,是我痴心妄想。”她蜷曲着自己的身子,背对他。
“不用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可以掉头离去的,但瞧见她单薄的身躯,脚却像有千斤重般,怎么也无法提起。
他的话让她的身子又是一凛,她睁开眼,失去光彩的眼眸空洞地望着门扉外的红灯笼在微风中摆动。
手中突来的濡湿让关云雍拧起眉,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掌心,微讶地看着上头的血迹,这是……关云雍蜷起掌,大步走向她。“你的手怎么了?”他抓起她的手臂,露出了藕臂上的红色血痕。
梁雨霏被他这一碰,已无血色的脸庞更是苍白了,她咬着唇瓣,泪雾盈满她清澈的眼,清丽的容颜不似绝艳的芙蓉,倒像出尘的水荷。
他的心隐隐一震,她含着泪水的黑眸,竟让自己的脑海闪过片断凌乱的记忆,那是……久远的童年,一个白细纤柔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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