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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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凤-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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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三方醒悟屋里的女人正是他今早救的杨天美的老婆。

    “你,你别过来——”女人急促的叫了一声,接着是连声的咳嗽。

    杨天美轻轻叹了口气说:“阿秀,你又是何苦?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俗话说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谈三听得孙秀虚弱的声音颤巍巍的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天美,你若还对我有点情分就放过我吧。”

    杨天美的声音显得很惊讶说:“阿秀,你在说什么呢?”

    孙秀却再没有作声,屋子里一片寂静。

    正当谈三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听得一阵先压抑着却最后传开来的怪异笑声。

    “呵呵——呵呵——”孙秀突然笑起来,说:“杨大侠,你好狠的心,我都这般模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还是不放过我。”

    她喘息着说:“我知道你不会再让我活着。既然撕破了脸,我也没什么顾忌。我孙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全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个。我只恨这老天怎么就不长长眼睛把你一块给收了。”

    杨天美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为夫的听到你这番话真是心如刀绞,在你眼中我竟是这般可恨吗?”

    那语气当真是又无奈又伤感,活像是受了千般委屈,让人不由得怀疑那孙秀得了被害妄想症。

    孙秀咳了几声说:“你不必再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做了妻子这么多年,再蠢也了解你几分。你越是这样我越清楚你不会再让我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你还怕我反抗不曾?

    “以前,待宇闺中之时,读过这么一首诗‘古人虽弃妇,弃妇有归处。今日妾辞君,辞君欲何去。本家零落尽,恸哭来时路。忆昔未嫁君,闻君甚周旋。及与同结发,值君适幽燕。孤魂托飞鸟,两眼如流泉。流泉咽不燥,万里关山道。及至见君归,君归妾已老。物情弃衰歇,新宠方妍好。拭泪出故房,伤心剧秋草。妾以憔悴捐,羞将旧物还。余生欲有寄,谁肯相留连。空床对虚牖,不觉尘埃厚。寒水芙蓉花,秋风堕杨柳。记得初嫁君,小姑始扶床。今日君弃妾,小姑如妾长。回头语小姑,莫嫁如兄夫。’”

    女子幽幽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孙秀又说:“当时我读这首诗的时候就想如果我的丈夫把我也这般遗弃,我一定不会成为只懂拭泪的弱女子,空去哀叹再也不会鲜艳起来的旧颜。所以,当我察觉到你心中另有他人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你对我日渐冷淡,我也禁不住日渐憔悴。我不甘心,为什么一个男人就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如果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他得到。我这样想着,去骗他喝了春药,和他一宵春梦,成功的让他离开了你。虽然,付出的代价是我自己同样的身败名裂。

    “你心里在笑我,对不对?杨大侠。笑我的蠢。我不想成为弃妇,最后却真的成了弃妇。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会这样做?知道了你又会不会去阻止?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老庄主准备把庄主之位传给他。你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你成为庄主的最大障碍平白的就这么消失了。牺牲的不过是你永远不会爱的妻子和你永远不能爱的徒弟。

    “杨天美!”孙秀突然像失去控制般大叫起来:“你不是人!你真他妈不是人!你简直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狼心狗肺啊!你真的不是个东西!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和他都那么痛苦,你这个畜生还活得逍遥自在!你笑啊!像你往常做的一样,笑我的蠢,笑他的痴!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

    谈三只听得孙秀撕声竭力的叫喊,仿佛那个时节不时徘徊在天空中的乌鸦,叫着哭着满腔的怨和恨,除了死亡没有解脱的一日。

    “他和你不一样。”杨天美的声音淡淡地出现在孙秀的叫喊里:“我没有想杀你。若不是你想把当年的事情重新对他提起,我真的没有对你动杀意。你说得对,话都到了这份上,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我想问你,你是怎么想通这一切的?”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怀疑。直到今早,你想要杀我,我才能最终确定。”

    “真没想到,我蒙着面你也看出是我,你还果真恨我到化成灰也认得我了。”杨天美顿了顿继续说:“那孩子是我一手养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本来小美她妈死后我们会理所当然在一起,当然是私下的。全怪老庄主要逼我续弦,而我娶的人是你,这根本就是天意。你看了出来他对我的迷恋。

    “你如果像其他的女人装作不知道,没有给我那个机会,日子久了,我对他存有的那一点点情意,也许会慢慢发酵成熟,兴许今天我就会满足于对一个人的厮守,而忘记对全天下人的征服。但是,你不想坐以待毙想做点什么,而我却察觉了你想做什么。我开始想象把武林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于是我做了些事情促使你行动。后来的发展顺利得难以想象。事情到了今天这个状况,你和他都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非拔掉不可。

    “是的,你和他都得死。但他和你不一样,要死他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只能微笑着想着我的好,心甘情愿的死在我怀里。所以,我不会允许你来破坏我和他留在对方心中最初的印象。”

    杨天美如是说

    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谈三敏锐的察觉出杨天美要动手了。他身形一动,正想现身时,肩头一矮,竟有只手从背后压住了他。

    黑漆漆的夜里,陡然从背后伸出只皱纹像摞在一起的烧白,指甲比手指还长的手任谁都会忍不住尖叫吧!

    谈三是个普通人,自然是要尖叫的。

    可惜还没等他张口,一个白影就旋风般刮了进去,顺便还点了他几处大穴把他扔向了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上。

    谈三暗想怎么最近总遇上武功高得离谱的人,莫名其妙一天就被人两次当货物扔来扔去,这次更可笑还上了树。隐隐约约的谈三感觉到屋子里灯光一暗,他心里叫了声糟糕,那人影居然还点了他的睡穴,眼皮禁不住地心引力向下坠去,模糊中听得杨天美一声怒吼:“谁?还不给我滚出来!”

    人的意识半梦半醒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真实的事情,然后你会当你在做梦。

    和以前一样,谈三的梦境总是和那一树梅花纠缠不休。

    这一次的梦里谈三偷偷的进入密室偷偷的把师父的断剑偷了出来。

    江湖的人总不喜欢废弃的兵刃。

    江湖人拿在手中的武器多是最适合他们自己的武器,这些武器是有灵魂的,它们的身上封住了这剑、这刀舔噬过的生灵。

    若是剑断、若是刀残,那些积满了怨恨的魂灵就解了封,放了生,必会回头找这剑刀的主人算算账的。

    谈三一点也不喜欢师父拿着这断剑的模样,一点也不喜欢这断剑浸着鲜血发出的诡异光芒。

    他知道师父通过这剑想着一个人一段事,那个人和那件事让师父痛苦。

    所以,他想让师父忘。

    只有忘记才能再次开始。

    然后,师父病了,不吃不喝,身体憔悴,心灵疲惫。

    只是整日整夜的看着那面空空的墙壁,那里曾经有把断剑。

    在第七日的时候,谈三还回了那把剑。

    师父说:“有些人永远无法重新开始。”

    那天谈三懂得,人的心灵不能强求。

    想忘的总会忘,你不想他忘他也会忘;不想忘的绝不会忘,你想他忘他也不会忘。

    ※F※A※N※J※I※A※N※

    恢复意识前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不是任何一种自然界里天生的味道,那是属于一个人的味道。

    那时在梅山镇,花池说他喜欢梅花的味道,就自个儿做了个香包,天天带在身上。

    从那以后,那可人儿浑身上下就一股子梅花味,香香淡淡的又和真正的梅香有点不同。

    沐浴后,自己就喜欢把他抱在怀里,宛如还在那个梅林。

    那晚睡过去后,鼻端风也吹不散的就是这个梅了。

    然后,是什么东西像水般砸在了脸上,又像水般从身体的每个细胞浸透过去。

    谈三一惊,彻底清醒了。

    不是像水,是真的有人朝他泼了一盆水。

    黄裳太子改穿白衫,狰狞着一张面孔朝他吼道:“你这杀千刀的混蛋,还不给我醒来,云儿在那里受罪,你倒睡得开心。实话跟你说,要是我的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等着陪葬吧!”

    谈三冷冷一笑说:“太子殿下喊人的方式稀奇得很啊,若天天如此,这里的奴婢们倒是要感激你了。”

    看着太子不解的样子,谈三又说:“被褥床单都不用洗了啊。”

    太子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谈三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混帐,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来救我的云儿。”

    谈三瞄了一眼太子说:“连殿下都没办法,我一个江湖草莽又怎么会有什么好法子。”

    “哼!”太子冷哼一声,寒声说:“你倒说得轻松,云儿若不是为了救你,又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早知你如此没心没肺,在柳家庄我就该废了你。

    “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也是一样!”说着就从腰间抽出把剑来向谈三砍去。

    谈三一惊,万没料到这太子爷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几句话就撩拨得他要杀人了。

    正要躲闪,站在旁边的使女和侍卫已同时围上来把太子拉住了。

    一个使女嘴里叫着:“殿下请息怒,别忘了你答应了严小爷,您就别再刺激他了。”

    太子听了手缓了缓却没停下来,向谈三脖子削去的剑改向手臂,嚷道:“不死就成了吧!来人啊!拿个大桶来,我要让这厮放血!”

    谈三边躲闪边想,这太子莫不是疯了吧。

    正在吵吵闹闹之际,只听得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插了进来。

    “殿下还不住手,此人要是死了他的血就完全没用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门口。

    慢慢踱进来的是个满头银丝佝偻着背的老太婆。

    谈三一愣,陡然想起,这个人不就是在柳家庄照顾柳夫人的那个老太婆吗?

    他很自然的又想到让自己昏迷的那只苍老的手,难道就是这个人?

    她竟是太子的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真的是她吗?

    太子一见此人进屋,终于收剑回鞘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派人请你回来。你不是说此人一到云儿就有救了吗?如今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还不快动手。”

    这老太婆走上前来说:“殿下少安毋躁,严小爷失血过多,要救他只能靠与他有血缘关系之人的血液,但这血也不是随便就可以乱抽的。”

    太子一听不满的嚷道:“莫非你担心这厮,你放心好了,他这一身的血都是云儿的了。谅他也不敢拒绝。”

    那老太婆也走到谈三面前,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谈三心里发毛才开口问:“这位公子,你今日可粘过荤腥。”

    谈三开始还没发觉,此时,这老太婆在灯下他凑近一看,竟是出奇的老,总之就是老得让你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种罪。

    谈三不由自主的把眼神移开,回答道:“吃过少许。”

    “这样啊!”老太婆说:“那只有后日动这个手术了,从今日起除了五谷和清水就不可再给他吃任何东西,我会煎四付药,每隔四个时辰给他服一剂。”

    太子点点头厉声说:“你们可听清楚了,这关系到严公子的生死,谁要是出了差错就提头来见。”

    又问那老太婆说:“婆婆,云儿他能坚持到后日吗?”

    “殿下请放心,我用千年人参给小爷掉着气,一时半会是没问题的,老妇还要做些准备先告退了。”

    “我也要去看看云儿。”

    两人说着就要离去。

    谈三满头雾水一见两人要走,急得嚷了起来:“你们别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想这两人倒好,在他面前合计着要抽干他身上的血都没问他一问,话说到一半竟要走了。

    白衫的太子转头对谈三道:“你听着,云儿为了救你失血过多,性命垂危。现在要救云儿只有把你的血补到他的身体里,你是愿意牺牲点血液还是要丢了命,自己选吧。”

    谈三道:“要我选也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那老婆婆笑着说:“公子爷别担心,老妇提出这种救人的方法自然是非常有把握的。对你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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