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粟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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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粟的情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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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大男人倾向不容许他承认体贴与关爱,以及为了女人做任何事,但何怜幽何等的冰雪聪明,已能在他好不容易的坦白中了悟更多,所以她喘息得更厉害,连寒冷的气温侵袭也无所觉。所有的行为,只有一个结论,但她不敢相信!

    他很轻松,因为已知她明白了他的心;而她很恐惧,怕是一场自欺。

    “你为什么丢下怀孕的我?”

    “你不会希望我看到你变丑的臃肿模样。”

    那是事实!那几个月,她比鬼更憔悴,而复原得很差──但──那一半的原因是他不在

    她流下泪水,投入他怀中!这是跟了他二年来第一次她全心全意的想投奔他胸膛,汲取他的温暖与力量。

    “即使你当真扯碎我的心,我也认了!”她带哭意的哽咽中,宣布了她的投降。

    她没抬头,所以错过了王竞尧向来冷凝讥嘲的眼中,泛起乐一片醉死人的柔情……她,终于完全属于他了!她不会知道,打从他以“上礼”待她,就代表他选中她为一生一世的伴侣。他一直在等的,等她愿意交心,如今,她终于捧出了真心,完完全全成了他的终生伴侣。她的心,会完整的掬在他手中,疼惜到死……他的怜幽……

    ※※※

    王竞尧在日本住了半个月,趁着雪景未融,他带何怜幽到北海道滑雪。将掬幽交到小林东旭的宅子,由叶问昕守护。孩子总要放开的,她有她的未来──王竞尧这么告知担心孩子的她,坚持二人前去北海道;也如他所愿的只有他与她。

    在交出她的真心后,他愿意与她谈的事情更多,不再有回避与防御。那十来天的雪地之旅,美好得让她以为自己回复了青春!阴暗的十九年岁月,射入了一角阳光,她笑的此数比她前十九年更多!不管未来如何,此时她是受人呵疼的!她只想把握这一刻,享受毕生第一次有人疼惜的感觉。未来如何,都不重要了!是哭是笑,都是明天以后的事。堕落了?还是乐观了?

    而他也有了更多的转变!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冷不可侵的王竞尧,不再是会毒死人的婴粟,也不再是随时会将人抓成碎片的黑豹。他也会有笑得像大男孩的时候,也会有捉弄人的时候,有感性的面孔,搂她在火光中起舞的浪漫。

    北海道之行,他以情人的温柔,彻底的擒牢她的心,使她彻底沉醉其中。如果他存心要伤害她,她连一点自卫的能力也没有了。那是心底微弱的警告,但她已挽不回自己的心了。

    王竞尧──她的情人、爱人,然后──已是她的生命、她的神……她终于也沦陷入他的信仰之中了……

    ※※※

    王竞尧回台湾的两天后,何怜幽这边来了二位不速之客。想来是故意与王竞尧错开面对面的机会!机会是谁?庞非与黄顺伶。

    她都已被发配到“蛮疆”地带了,他们又上门来做什么?关于王家的恩恩怨怨早已与她不相干了──事实上,一直是与她无关的。

    不过,事隔数个月,黄顺伶在身分上正了名,妻子登门找情妇显得非常的理直气壮!不管名堂为何,也没有何怜幽嗤笑的余地了。虽然,她仍不高兴黄顺伶是他的妻,但却明白,“正妻”对他而言并无任何意义。如今黄顺伶的憔悴更加印证了她当初所想的。也不过才二个多月,却像老了十岁。相较之下,她实在没资格在每一次的自怜中感叹自己被王竞尧折磨老了。王竞尧不肯“折磨”的人老的更快……

    俊美的金发男子庞非也失去了光鲜的倔傲神采。他们两人看来有些气极败坏。

    “王竞尧已回台湾。”她坐在长沙发上,膝上坐着正在吃点心的小掬幽。这算是第一次将掬幽呈现在这些人面前。所以打从进屋到现在,庞非与黄顺伶直直盯着小掬幽有数分钟之久,不急着开口诉说来意。而怜幽言下之意是送客意味。

    直到褓姆来抱走掬幽准备让她睡午觉,二个不速之客才恍然回神;目送小掬幽消失在二楼扶手尽头,庞非首先开口:“很像你,但有竞尧的气质。”

    黄顺伶受到的震撼更大!一直以来,知道何怜幽拥有王竞尧的孩子是一回事,但真正看到了,打击更大,她几乎有些站不住脚!并且涌上了强烈的妒意!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而她自己却仍无着落,她甚至不敢去检查,怕面对不堪的结果。

    “她……叫什么名字?”她颤声低问。

    何怜幽唇边有着笑意,他们大老远跑来居然是问女儿的姓名?这些人都怎么了?

    “掬幽,何掬幽。”

    黄顺伶的脸色简直泛灰了!以她的敏感,立即意会出这名字的含意,而何怜幽那笑容看来充满情场上的胜利;而她……在为王家卖命的千里奔波后,却依然得不到丈夫的一个笑容。她却仍在傻傻的等待,可是那个无情的男人却早已将情怀许给了这女人……

    “他……居然将你捧在手心……他居然会这么爱你……不但以『上礼』许你为终生伴侣,更以女儿名字为题,宣告了对你的爱意……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千方百计的为你?!”

    何怜幽怔了会,不明白她的笃定从何而来。在她与他之间,黄顺伶只是外人,她怎么敢遽下断语的指称他们之间的交易是爱情?若是有,也只是她傻傻的一如其他女人交出了自己的心予他。他不会爱人的,他顶多疼惜她一些罢了,捧在手心……即使捧在手心,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会让他想捧在手心,不会有他人。而──上礼?什么是“上礼”?她倒是不明白了,只是低首看右手中指的豹形戒指,他宣告了她为他所有,只有那样了!

    “你们为何而来?”她没有忘了这两人尚未说出来意。与王竞尧之间的事,和他人无干,即使他们都认为有权利干涉,但那毕竟是他与她的事。

    庞非阻止黄顺伶倾泻更多的妒意,先开口道:

    “王氏集团目前已陷入某种蓄意的危机中,即使不太可能,但我仍大胆假设,竞尧存心使王氏所有相关企业破产。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在接掌公司主控权二个月后就让这么大的集团陷入危机?”

    对王家集团的兴衰,何怜幽是不甚在意的,不过听到王竞尧近几个月的作为,她笑答:

    “由另一面来看,也只有像他这么有能力的人才会轻易弄垮一家老字号的大财团。不是吗?”

    “我们千料万想也没料到他会拿财富开玩笑。与老爷子斗智何须弄到这地步?一旦没了财富,他什么也不能做了!”庞非低吼!他真的不愿去想王竞尧会企图让自己破产,那并不是件光荣的事,他的胆大狂放应有个限度。告诉了何怜幽这个事实,无非是想让她产生担忧,进而力阻王竞尧做出疯狂的事。她的优渥生活全来自王竞尧,如果她不笨,应会明白王氏若破产了,对她并没好处。可是,这女人居然以冷笑来应对,他真的不明白这女人的思考模式,也难怪她如此合王竞尧胃口了!近年来,他离王竞尧愈来愈远,已远到陌生的地步,所以连他也有些忌妒起能如此亲近王的人。

    “你要知道,一旦王家垮了,你就不会再有华宅美食度日;而,似你这种连学历都没有的人,只能去当女工度日,或当酒女。现在不是扮清高的时刻,我没有要求竞尧放弃你,只希望你能合作,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我们真的不明白他心中想什么,此时你是最有法子亲近他、左右他的人,你合作一些吧!”黄顺伶的语气由尖酸到商量,由哭涩到威胁。可见何怜幽是她心中多面沉重的“疙瘩”了。

    何怜幽拾起桌上一朵兰花,细细端详,心中有些了悟王竞尧果真在保护她,更不愿她沾染到金钱物欲的一切丑恶。为了保持她的完好,他甚至不惜打造一个又一个牢笼让她与世隔绝。方式也许是错的,但不可否认,有效的保护她至今。她依然不懂金钱对她的用处,所以才不理解一旦王竞尧一文不名后,会有何不同,他依然是王竞尧不是吗?依然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为什么其他人会如此慌恐呢?他们看重的,到底是财富、是地位,还是活生生的王竞尧?

    他们怎么会不明白呢?如果王竞尧有能力摧毁大片江山,当然就会有本事再创一片更好的新世界。为什么他们会怕成这般?连尊贵的“王太太”都放下身段来乞求于她。当王竞尧的名字不再代表财富权势,那他们会如何看他?这是很值得玩味的。

    生活的好坏,也不过是三餐一眠。她跟了他,若有钱,锦衣玉食;没钱,依然三餐少不去半顿。她几曾对他的富可敌国心动崇拜过?

    对了,母亲与另两个生死未卜的弟弟们,他们是最需要钱的一群。可是,二年了,她已算仁至义尽,当王竞尧再也负担不起时,他们只好自求多福了。一旦母亲不再向他拿钱,她的心会感觉解脱一些;交了心之后,“卖身”行为显得低下,够了!也得他愿意当人的金山银山。

    黄顺伶忍受不了她的沉默,更不能谅解她的悠闲,那简直是在讽刺她的毛燥似的!挥手打散了那朵兰花!

    “你怎么说?”

    “我只是一个情妇而已,没有动摇他的本事。”她低首看着地板上的兰花被高跟鞋踩碎。

    “你──”

    “顺伶!”庞非将黄顺伶压坐在沙发中。“别说了。”他叹了口气。“他的敌人不少,只因他家大业大,有所忌惮,一旦他什么都没有了,无异是给人报仇宰割的机会,到时,连你们母女也会有危险的。”

    “我并没有太恐惧,你是不是很失望?”

    问得庞非哑口无言!他们果真来错了!但,能任事情一直这样下去吗?眼睁睁看“王氏”五十年的事业垮得再也站不起来?那王老爷子岂不……气死了?目前尚无人敢向半退休的老爷子告知这个事实。但公司再这么下去,他是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为什么?他们祖孙两人之间到底有何恩怨?如果是纯粹的意气之争,那有可能弄成这地步?到底有什么原因?

    王竞尧心中在想什么?庞非打了个寒颤!

    ※※※

    两个月后,“王氏集团”──全台湾最富有的财团垮了!负责人王亿豪并以多项罪名被提起公诉。除了恶意倒闭外,也牵涉公共工程的舞币与不法政治献金,甚至连十年前大手笔买票的事也被揭发出来。

    来不及给王亿豪调资金的时间,法院已将所有王氏公司拍卖给一家日商集团接手。一夕之间,赫了半世纪的王家,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最大的祖宅也被卖掉还债。王亿豪受不了此打击,中风住院,昏迷了十天才清醒,但也只剩少部分器官有知觉了!只能听、看,不能读写,胸部以下全部瘫痪。叱诧风云大半生的人,居然以此凄凉的面貌度残日!然而,事情还没终止,官司正打得如火如茶,记者如潮水般无孔不入的涌来!他颓废的窝囊姿态全刊登在各大报,王亿豪几乎希望自己是死去的!

    一息尚存,是为了等待一个真相!为什么?他的继承认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而且看来计画了很久,否则为何高阶主管与董事之间,只有他没有涉入官司?这是预谋事件!而他居然一直没发觉他的孙子竟这么恨他!也在近来才了悟,他这辈子唯一控制不了的人就是王竞尧!悲哀的是他一直以为他可以。

    一身窝囊的躺在特等病房中,昔日叱诧风云的意气风发已不复见,每日涌来的奚落与闲言只使他的生命力流失得更快。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江山,毁在晚年的一时失察,他真的想不到王竞尧会以这种方式来彻底打垮他!果真使对了方法,只差没有亲手杀死他了。

    半夜,是病房最清静的时刻,没有记者,没有律师,没有债主……王亿豪在浑噩间等到了王竞尧的到来。失去神采的眼眸霎时并发出悲呛与恨意,激动得想支起尚可微微一动的身体,却仍在无力中颓败的倒回床上,只有一双凌厉的眼闪动各种问号。

    王竞尧沉稳的身形坐在椅子中,与黑夜融成一体的气质无比猛锐。他没有得意洋洋,也没有落魄失魂;似乎弄垮了王氏,弄得自己一文不名,对他而言完全无关己身,他依然是淡漠于距离之外,冷眼观世事的卓然。

    “你想问我为什么,是不是?”

    王竞尧笑了笑,形态更冰冷

    “首先,我只是要让你知道,自诩强人的王亿豪,自诩能左右全世界的你,其实包装在金钱的假相之下。一旦失去了金钱,你便垮了。如我所料,猜对了。你不是强人,你本身也无能力左右他人,只是金钱给了你过多的妄想,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全天下无你操控不了的事。你只不过是个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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